“他不應該在臺上那麼說的。”
“他只是說出了一個事實而已。”
“但這不是奧斯卡的問題,奧斯卡除了最佳外語片,本身其他的獎項就主要是面向英語電影。”
“那還不如直接說是主要面向好萊塢電影呢。”
“即使這麼說,有什麼問題嗎?”
“如果你們只是想要做一個覆蓋美國電影的獎,那當然沒有問題,可是你們不是一直想要去獲得比國際四大電影節獎項更大的世界影響力嗎?”
一檔電視直播評論節目上,嘉賓和主持人直接爭吵了起來。
恰好,這個嘉賓是一個韓裔。
而主持人,是一個美國人。
韓裔的話非常尖刻,毫不留情地跟主持人爭論。
主持人也迅速反駁:“難道國際四大電影節就沒有優先他們本國的電影了?”
“至少國際四大電影節,每一屆都有亞洲電影入圍,還不止一部!而不是像你們奧斯卡一樣,偶爾才能出現一部!”
……
陳梓妍在手機上看完了這段爭論視頻,放下手機,跟陸嚴河說:“你對哈維的反擊,引起了不小的話題討論啊。”
陸嚴河:“那不是我的反擊引起的,哈維說出那些的時候,就註定了會引起這些討論了。就算我不說,在美國生活的那些亞裔也會羣起而攻之的。我不在美國生活,也不在好萊塢混,那些歧視性的言論不怎麼會影響到我,但是對他們可不一樣。他們的生存資源就在美國,他們肯定不想被定義成一個掠奪者。”
陳梓妍嘆了口氣,說:“我是擔心,這幾件事疊加起來,你在好萊塢給人最大的印象就是亞裔了,我本來不希望你身上帶有這麼深刻的標籤印象,可惜,事趕事的,事與願違啊。”
“那也沒有辦法。”陸嚴河說,“而且,梓妍姐,我本身就是一個亞洲人,這一次奧斯卡之後,我反而改變了我之前的想法,我沒有必要去降低自己身爲亞裔的標籤性——這件事的前提在於,他們總是會給我們貼亞裔標籤。這不是我想要降低這樣的標籤印象就能夠降低的。”
“我知道,但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
“我明白,演員身上的標籤屬性太強,就會影響我演更多類型的角色。”陸嚴河點頭,“但是,就像你說的,事與願違,事情不會按照我們的想法發展,太多的意外發生了,那就只能接受。”
陳梓妍又重新拿起了手機。
有人給她發消息。
“嚴河。”
“嗯?”
“哈維在推特上回應了。”
“他迴應什麼了?”陸嚴河感覺陳梓妍的聲音聽上去有點奇怪。
陳梓妍說:“他說他本意只是想要調侃,是你歪曲了他的意思,並把這件事推向了黑種人和黃種人的對立。”
陸嚴河遲疑地停頓了片刻。
之所以說停頓,是因爲他真的全身都停頓了一下。
“這我還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很多人都指責他死鴨子嘴硬。”
“本身也是。”
“但是,他有很多黑人粉絲。”陳梓妍說,“他們抱起團來,不分黑白地攻擊你。”
“我知道了。”陸嚴河沉默了片刻,說:“我想要在推特上再做一下回應,還是你覺得不要在推特上回應?”
“你要回應,但我覺得不要在推特上回應。”陳梓妍說,“我們馬上就要到《名利場》舉辦的派對了,那兒會有媒體採訪,我覺得你通過媒體來回應這件事吧。”
陸嚴河點頭,“我也是這麼想。”
陳梓妍問:“你準備迴應什麼?”
“實話實說,我現在最想說的,就是他纔是那個故意挑撥黑種人和黃種人對立的人。”陸嚴河冷笑,“賊喊捉賊,臉都不要了。”
陳梓妍:“你注意一點分寸。”
“他都蹬鼻子上臉了,我還注意什麼分寸。”
“我的意思是,你別破口大罵。”陳梓妍叮囑。
“那我肯定也不至於去破口大罵。”
到了地方,下了車。
聲浪襲人。
很多沒有參加奧斯卡頒獎典禮的明星,也出現在了《名利場》的派對現場。
現場似乎比奧斯卡頒獎典禮還要熱鬧。
陸嚴河一出現,就掀起了很大的聲浪。
在入口處,有很多粉絲。在他們之中,有很多亞洲長相的人。陸嚴河聽到他們之中很多人在大喊他的名字。
陸嚴河揮了揮手,沒有多做停留,快步走進了入口。
裡面有拍照區。
在拍照點位之前,還有采訪區。
陸嚴河一進來,立即被那些眼尖的媒體捕捉到了,紛紛開始呼喊他的名字。
他們似乎都很怕陸嚴河不願意在採訪區做停留,直接離開。
今天晚上,陸嚴河和哈維的衝突,幾乎都蓋過了那些獲獎者們的風頭,話題度極大。
在這種情況下,陸嚴河也從一個普通的頒獎嘉賓,突然成爲了備受媒體關注的“紅人”。
果然,當陸嚴河來到採訪區以後,他們最關心的問題,就是哈維在推特上的迴應,他有沒有什麼想說的。
陸嚴河不答反問:“難道你們也認爲,是我先挑起的對立嗎?”
現場媒體並沒有人回答。
陸嚴河笑了笑。
“從始至終,我都沒有主動提膚色,我針對的,是從另一個人嘴裡說出來的膚色。”他看着鏡頭,“其實今天晚上我並不是主角,哈維也不是,他與其把這件事的帽子戴到我的頭上,不如反思一下自己,他爲什麼一開始要將矛頭指向我們亞洲人爭搶他們黑人的生存資源——他不覺得他既因爲這番話而欠黃種人一個道歉,又因爲他在奧斯卡這個舞臺上直接代表黑人說這番話,將整個黑人羣體都拖下水,也同時欠黑人一個道歉嗎?”
他攤開雙手。
“關於這件事,我的回覆到此爲止,無論他後面再怎麼轉移話題、避重就輕,我也不想再打口水仗,因爲沒有意義。”陸嚴河說,“如果各位實在對這件事感興趣,不如就拿我的問題,多去追問一下哈維,他到底什麼時候可以對這幾個問題給出他的回答。”
陸嚴河用最心平氣和的語氣說出了這番話。
現場媒體眼底都浮現出了興奮之色。
誰都知道,陸嚴河這番迴應,夠硬,會掀起新一輪的軒然大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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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人如果想要用最快的速度被一個圈子裡的人認識,絕不是一家家登門拜訪做自我介紹,而是成爲某個新聞的主角。
陸嚴河就是這樣被好萊塢認識的。
如果說之前他在《迷霧》拍攝和上映期間發生的事情,只是在大衆層面引發了很大的關注。
這一次,陸嚴河是直接在衆目睽睽之下展現出了他的鋒利態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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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人聲鼎沸的派對現場,有人看到陸嚴河,轉頭就走,也有人熱情地迎上來,表達對他的尊敬和支持。
陸嚴河並不想要成爲一個所謂的“代言人”,但似乎很多人都把他放到了這樣一個位置上。
如果陸嚴河這個時候跟人說自己不想要成爲一個所謂的“亞裔代言人”,別人也不會相信。
至少,陸嚴河從很多人眼中都看到了這一點:你說那些話,做這些事,其實就是想要藉此讓所有人認識你,對吧?
他人的目光以這樣的揣測,讓陸嚴河無從解釋,只能沉默地接受這頂冠冕。
江玉倩告訴陸嚴河,很多人都在跟她打聽他的情況。
“之前都沒有這麼多人主動來跟我說話,他們對你很好奇,不過又不願意直接來找你。”江玉倩無奈地搖搖頭,翻了個白眼,“似乎有些人還特別忌憚被人看到跟你來往。”
“大概是因爲我已經得罪了很大一部分黑人?”陸嚴河說,“哈維給我扣了一頂很嚴重的帽子。”
江玉倩:“那你可要當心一點了,如果哈維一直以這個帽子,號召一些人來針對你,他們在這裡還是很有勢力的。”
“無所謂,本來我也不在好萊塢常待。”陸嚴河淡然地說道。
江玉倩說:“但你後面還是會到好萊塢來拍戲吧?我記得你跟我說過,你後面是準備到好萊塢拍一些電影的。要是哈維和他的勢力在這邊給你製造麻煩,那也很糟糕。”
陸嚴河說:“如果真那樣,那也只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不過,我認爲再怎麼樣,這件事也不應該是他找我的麻煩。是他先冒犯在先,我又不理虧,我怕他幹嘛。”
江玉倩點頭:“你說得沒錯,反而是我們亞洲人應該團結起來。我之前一直都在擔心你被他們針對和報復,都忘了哈維纔是那個應該被針對的人。”
她臉上浮現出了怒色。
“玉倩姐,這件事你就別摻和進來了。”陸嚴河看出來,江玉倩這是想要跟他一起同仇敵愾了。
現在江玉倩的工作主要就集中在海外,陸嚴河可不想因爲這點小事,就讓江玉倩也被那些人給盯上。
實屬沒有必要。
江玉倩搖頭,說:“不,你提醒我了,我知道你其實不需要我的聲援,但我自己身爲一個亞洲人,這個時候要是不站出來表達我的態度,於情於理,都不應該。”
她又說:“尤其是,今天晚上我還在現場。”
陸嚴河明白了江玉倩的意思。
他點了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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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江玉倩和陸嚴河儼然低估了亞裔勢力在好萊塢的力量。
他們雖然只是一個少數羣體,但組合在一起的力量並不小。
而且,最關鍵的是哈維那句黃皮膚的人在爭奪黑人的生存資源——
這句話,惹了衆怒。
第二天,很多亞裔名人都紛紛通過媒體或者是自己的社交賬號,對哈維的發言提出了嚴重的抗議和譴責。
好幾個在好萊塢極富聲望的亞裔導演,也聯合起來,向奧斯卡聯名致函,抗議這段歧視亞裔的發言。
如果說昨天晚上,只有陸嚴河一個人擋在哈維和他所處於的勢力的炮火前面,從第二天開始,形勢就發生了巨大的變化。
尤其是,實際上,全世界各大媒體以及互聯網上的大衆聲音,都在表達對陸嚴河的支持,對哈維的譴責。
言歸正傳,這件事本身進入了公衆領域,也必然要接受“誰對誰錯”的審判。
陸嚴河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最不怕的就是這一點。
只不過陸嚴河在出席了奧斯卡的第二天,他就得回國了。
他在國內還有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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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件事發生以後,陸嚴河收到了很多人的郵件問候,很多都是他想要認識還沒有認識的人。
因爲沒有像微信這樣的聊天軟件,陸嚴河跟國外一些朋友的聯繫,基本上都是通過郵件往來。
他的個人郵箱並不是一個秘密,基本上想要了解的話,通過一些共同認識的朋友也就知道了。
在陸嚴河飛回國內的這段失聯時間裡,不說別人,《魷魚遊戲》《老友記》和《淘金記》這三部在海外有不少觀衆的華語劇及主創,都紛紛在社交媒體上表達了對陸嚴河的支持,以及要求哈維道歉的內容。
陳碧舸、商永周、寧秀蓮、王重、劉畢戈這些在國際影壇拿過獎、有影響力的華人創作者,也紛紛發言表態。
其後,韓國、日本、新加坡、泰國等諸多亞洲國家的明星藝人、導演編劇,都針對這一次奧斯卡上出現的亞裔歧視情況,表達了抗議,要求哈維道歉。
當陸嚴河抵達國內,從飛機上下來的時候,哈維已經迫於形勢,終於在自己的一檔節目直播裡做了道歉。 當然,他的道歉內容隻字不提對陸嚴河的攻擊,只說自己想要表達的原意並非歧視亞裔,爲給亞裔造成的傷害表示道歉。
只不過,讓哈維可能沒有想到的是,陸嚴河是有一幫在海外征戰過很多次的粉絲大軍的。
他們看到哈維隻字不提對陸嚴河的道歉,洶涌地在他評論區開噴,讓他的社交媒體評論區呈現出前所未有的熱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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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趟夠辛苦的啊。”重新回到節目錄制現場以後,陳碧舸就笑着調侃陸嚴河。
陸嚴河也露出了無奈的笑容,說:“誰能想到呢,我本來以爲只是去頒個獎而已。”
“我必須要說,你這件事幹得很漂亮,給我們出了口氣。”陳碧舸對陸嚴河點點頭,“幸好也是你在現場,當場就給他懟回去了,這種人長了一張嘴,卻沒有匹配一個腦子。”
陸嚴河:“也不知道他這篇稿子,他的團隊是怎麼同意讓他在臺上這麼講的。”
陳碧舸:“那你還是對他不熟悉,他這種事沒少幹,本來就是一個很有爭議的主持人,沒少被人罵。”
“那奧斯卡爲什麼要請他?”
“你不知道嗎?因爲原本要請的主持人,因爲陷入了出軌的醜聞,他們只能臨時找另一個主持人。當時距離奧斯卡只有一週的時間了,很多主持人都不肯接,就他接了。”陳碧舸說,“我還以爲你知道。”
“我沒有太關注。”
兩個人正聊着,商永周拿着一個保溫杯過來了。
“嚴河,你什麼時候回來的?”
“前天。”
“這幾天夠熱鬧的。”商永周說,“哈維那邊是不是一直在找你,想要跟你求和?”
“啊?沒有啊。”陸嚴河搖頭。
“沒有嗎?”商永周反而有些詫異了,“我這邊都有人找過來,想讓我給你從中說和一下。但我給拒絕了。”
陸嚴河:“還真沒有人來跟我說這個。”
“他可能想找你都找不到渠道聯繫上你。”陳碧舸直接說,“畢竟你在好萊塢也只拍了一部電影,認識你的人並不多。”
陸嚴河:“不管他找誰,我都不會在他對我公開道歉之前表示原諒他的。”
“就應該這樣,別讓那些人以爲你好欺負。”陳碧舸贊同,“好萊塢那些人,一樣欺軟怕硬。”
“他們也欺負不到我頭上來,我又不是一個美國演員,不在好萊塢混。”陸嚴河笑笑。
陳碧舸問:“你下一部好萊塢電影,就是《迷霧》第二部?”
“嗯。”陸嚴河點點頭,“已經簽了合同了,但現在也還沒有開始劇本創作,等真正拍攝,最快也要明年了。”
實際上,按照D19的排期,也確實是定於明年上半年拍攝。
“你今年會拍什麼?”
“一部電視劇《仙劍奇俠傳》,然後再看看劉畢戈導演那邊的電影項目,他有一部諜戰戲在找我拍,如果今年拍不了的話,我就拍自己的劇本了。”
“你自己還寫了什麼劇本?”
“一個青春愛情電影。”陸嚴河笑着說,“《那些年,我們一起追過的女孩》。”
“嗯?跟《情書》一樣的題材嗎?”
“不一樣。”陸嚴河搖頭,“一個是暗戀的遺憾,一個是最終沒有在一起的遺憾,兩種完全不一樣的情緒。”
商永周:“那就跟我們沒戲了啊。”
陳碧舸:“你想演嚴河的劇本,你直接跟他說不就好了。”
陸嚴河笑着問:“師兄想演什麼題材?”
商永周驚訝地看着陸嚴河:“你真的幫我寫一個嗎?”
“嗯,如果你需要的話。”陸嚴河說,“這兩年寫得比較多的都是商業片劇本,想再重新寫一個像《胭脂扣》和《大紅燈籠高高掛》這樣的劇本了。”
商永周說:“那你就按照自己的想法寫吧。”
陸嚴河:“我的想法太多了。”
商永周:“你要這麼說的話,其他的編劇老師可能真的想要給你扎小人了。”
陸嚴河笑,說:“真的,師兄,你想要演一個什麼樣的題材,你告訴我,我給你寫。”
商永周:“真的隨便我提?”
“真的。”陸嚴河點頭。
商永周說:“其實,我一直很想演一個武俠片,我沒有趕上武俠片盛行的時代,後來接到的劇本都太一般了。”
陸嚴河一愣,露出了難以置信的表情。
“不會吧?”
“啊?真的,我沒有騙你,我一直沒有接到一個不錯的武俠片劇本。”
“不是,我是想說,師兄,難道你不知道我之前就已經寫好了一個武俠片的劇本嗎?”陸嚴河問。
商永週一愣。
陸嚴河說:“我寫的《龍門客棧》,不過這個武俠劇本,我給劉畢戈了,他感興趣,想拍,說起來……師兄,雖然這是一個羣像武俠劇本,但我覺得你肯定會喜歡的,這個劇本,不是說自誇,是真好。”
那可是他最愛的武俠電影。
陸嚴河說:“我先把劇本發給你吧,師兄,如果劇本里面有你想演的角色,我去問問劉畢戈,他有沒有人選了,如果有人選了就算了,我再給你寫一個,如果沒有人選的話,正好。”
商永周點頭,“行。”
陳碧舸馬上問:“有適合我的角色嗎?”
陸嚴河一愣,猶豫了一下,說:“還……挺有的,如果碧舸姐你也不介意這不是一個大女主的電影的話。”
陳碧舸:“別的電影就算了,你對這個劇本這麼有信心,甚至都沒考慮過商永週會拒絕,我當然感興趣了。”
陸嚴河:“那我一起發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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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龍門客棧》這個劇本,陸嚴河交給劉畢戈以後,就沒有再管了。
他給劉畢戈打了個電話,跟他說了一下相關的情況,問他這個項目是什麼進展。
劉畢戈直言,他根本還沒有來得及去推進這個項目。
之前一直在做《假死之後》的後期,然後又忙着做那個諜戰片《定風一號》的事情。
陸嚴河說:“那如果商永周和陳碧舸兩個人都想演的話,你這邊OK嗎?”
“如果他們願意來,我這邊爲什麼不OK?我當然想要跟他們合作。”劉畢戈說。
陸嚴河鬆了口氣。
劉畢戈願意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