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夠在全球銷售——
這句話打動了陳思琦。
他們一直在想辦法,要推動《跳起來》在海外的銷售和發行。
但是,在實體書日益衰微的大環境下,想要像在國內一樣逆潮流而行,難度確實大。
這兩年,她們想了各種辦法,都暫時沒有看到起色。
在海外出版發行這一塊,一直屬於虧損狀態。
最主要的原因,當然不是實體書的大環境問題——如果因爲大環境不好,失敗就有了理由,那就根本不要有動作了,
但是,電影是全球通行的。以這一次國際電影節爲契機,邀請各位影評人寫一篇文章記錄本次之行,重點是寫一寫他們對電影的態度,對這一次觀看電影的評論。這些影評人在全世界各地都是有受衆的,雖然不一定像別的名人、明星有那麼多的擁躉,可真正關注他們的,一般只要出了文章,一定會去看的。
陳思琦莫名覺得,這個策劃可行,靠譜。
“每個地方的印量可能不會很多,除了國內、日本、美國、英國、法國這幾個地方,首印量可以達到萬冊,其他的地方,根據我們的測算,大約也就是幾千冊的樣子。”琳玉也直接把自己跟市場部做的市場預估測算表放到陳思琦面前,“但是,我們都很看好這本書的長期銷售情況。”
陳思琦點頭,拿起來看了一眼,說:“我覺得可行,不過,這件事我們之前都沒有跟來參加電影節的影評人們溝通,我們還得儘快跟他們溝通一下這件事,看看他們願不願意參加。”
雖然這麼說,但陳思琦覺得,應該難度不大。
影評人的主業就是寫文章。
這對他們而言,不存在什麼難度和問題。
琳玉說:“我們這個項目,其實也可以去申請咱們國內的一些文化基金,這樣,可以讓我們的虧損風險小一點。”
陳思琦直接搖頭:“我們這個電影節沒有任何的官方背景,如果得到了文化基金的資助,可能會被一些外媒有心利用,渲染一些負面的東西。這對我們整個跳起來在海外的發展計劃不利。這本書肯定是先做中文版,到時候,我們再跟海外的出版社一家家去談,看具體怎麼合作。我們前期需要承擔的成本,其實就是稿費和翻譯費,以及圖書出版的一些基礎費用,後續需要再怎麼做,我們視情況而定,不急。即使最後虧損,也沒事,在出版上的虧損都是小虧損,有利於我們整個跳起來品牌在海外建立影響力這個主要矛盾就行。”
琳玉如釋重負地鬆了口氣。
“你同意做這個就太好了。”她說,“我本來還擔心你不願意做,畢竟現在電影節事情這麼多,這本書的銷量前景也不算很好。”
“不,我反而覺得這本書的想法太棒了。一個電影節,做了就做了,能留下點什麼呢?”陳思琦說,“我們這邊確實有在做現場觀衆問答,有做論壇,也有幾場直播,會有視頻音頻留下來。然而,這都只能成爲一種記錄資料。但這本書可以一直髮售下去——如果我們能夠把它做成一個電影愛好者都知道的‘寶典’的話。實際上,在電影類書籍裡,很多書都是這樣的,對大衆而言不出名,可它一直在自己的小領域裡暢銷。”
琳玉點頭。
“那我們就開始推進。”她笑容滿面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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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也希望我寫一篇文章?”陸嚴河露出了幾分驚訝之色。
“是。”陳思琦點頭,“你作爲這個電影節的策劃人之一,也會參與,你如果不寫文章的話,這本書不完整。當然,站在商業上的考慮,有你寫文章,也有利於我們這本書跟各家出版社的合作談判。”
陸嚴河聞言,沒有多猶豫,“那好吧,就是怕寫不好,平時自己寫點小文章就算了,跟這些專業的影評人來比,我那些文章都顯得膚淺了。”
“不同的類型,而且,你作爲一個電影人,一個已經在全世界範圍內取得這麼大成功的電影人,你說你膚淺?”陳思琦翻了陸嚴河一個白眼,“我勸你不要太過於謙虛,過度謙虛一樣是一種傲慢。”
陸嚴河笑了起來。
電話忽然響了。
竟然是王重打來的電話。
“導演?”陸嚴河驚訝地接了電話,“有什麼指示?”
“我是想問一下,你們月底要舉辦的這個影評人電影節,你們會不會舉辦派對,或者是聚會?”王重說,“如果有的話,想請你給我幾張邀請函,我公司裡有幾個小朋友是他們的讀者,如果有機會,想親眼見一見他們。”
陸嚴河說:“我們做了三場會邀請業內朋友們參加的活動計劃,導演你那兒有幾個人?我給你把邀請函送過去。”
“行,我這邊一共三個,你給我送四張吧,有空我也一起過去。”王重說,“你跟思琦搞的這個電影節,挺不容易啊,也沒有拉贊助,就自己搞?”
陸嚴河:“我們主要是第一次弄,怕外來因素太多,讓這個電影節性質變質,所以謹慎了一點,本身也沒有做很大的規模,成本也不算很高,我們就自己負擔了。”
王重:“行,祝你們這個電影節一切順利吧,回頭見。”
掛了電話,陸嚴河笑着跟陳思琦說了王重來電的意思。
陳思琦:“業內對咱們這個電影節還是挺關注的,很多影視公司包括平臺的人都聯繫過我們,想要參與進來,一起做,我都拒絕了。其實只是一個影評人電影節,我們華語電影基本上也不靠海外市場,他們就是覺得新鮮,湊個熱鬧,並不真的覺得這樣的電影節真值得他們做什麼。”
陸嚴河:“少一點外面的人,多一點純粹的討論,儘量把跟電影討論無關的內容都集中安排在那幾個社交場合,這樣會讓大家都覺得舒服點。”
“嗯。”陳思琦點頭。
陸嚴河就是一個典型的這種性格。
他不抗拒社交,但不希望自己時時刻刻都可能要進入一個社交狀態。
他更希望像跑宣傳的時候一樣,有一個集中的時間段來集中處理某一類事情。
要是一天下來,又要演戲,又要寫劇本,又要接受採訪,還要去處理一些其他的雜事,這個時候再來一兩個並不熟悉的人跟你寒暄,人真的會爆炸。
陳思琦:“只是《情書》這一次不在電影節做放映,好幾個來參加的影評人都表達了他們的疑惑。”
陸嚴河笑着說:“《情書》不是一部適合放在這樣的電影節上,作爲一個文本去討論和分析的電影。”
陳思琦:“但這部電影應該要啓動宣傳了吧?”
“前期的宣傳一直沒有停過,不過,確實馬上要爲七夕上映做集中宣傳了。”陸嚴河點頭,“雖然我一直在強調這部電影的票房可能就1到3億的體量,不會太高,可是公司裡的人還是覺得,票房可以衝一衝。”
“這種題材的電影,你不能用常理來看,只要跟青春愛情這四個字有關的,要麼就如你所說,普遍是個小體量的票房,如果不是你和碧舸姐演,正常情況下,也就是大幾千萬的體量,可一旦這個片子掀起了話題,戳中了當下大家緬懷青春的那個情緒點,那票房就跟龍捲風一樣地掀起來了。”陳思琦說,“這一類電影,跟硬工業類型的電影不一樣,跟那種腦洞創意類型的電影也不一樣,特別看社會討論度。”
陸嚴河點頭。
“我和子杏姐已經做了一個宣傳計劃出來。”
“子杏姐?她現在不是一直在忙着《典籍裡的中國》以及其他一些節目的製作嗎?”陸嚴河說,“前不久她剛把《演員的誕生》給做了,現在她終於又迴歸,去做她喜歡的文化類節目了。”
陳思琦說:“我們決定做一檔新節目,用這檔節目來爲《情書》做宣傳。”
“什麼?”陸嚴河難以置信地看着陳思琦,“爲一部電影的宣傳,做一檔新節目?這是不是太誇張了?”
陳思琦搖頭:“不誇張,《天台告白》這個節目到現在都很火,長盛不衰,我們想做的,跟這個其實有點像,我們想做一個叫《你好嗎?我很好》的節目,面向全國徵集十個暗戀故事,把暗戀故事寫成一封信,邀請被暗戀的人讀這封信。”
陸嚴河震驚地瞪大了眼睛,“讓暗戀者把暗戀故事寫成信,讓被暗戀者在節目裡讀信?這是什麼操作?”
陳思琦:“節目的最後,是請被暗戀者猜寫信者的身份,如果猜對了,就會由我們提供一趟約會之旅,提供一次讓他們重新熟悉和交流的機會,如果沒有猜對,那被暗戀者將永遠不會知道,是誰寫的信,被誰暗戀。”
陸嚴河:“這個節目的創意,是誰提出來的?”
“子杏姐。”陳思琦說,“我只是說,《情書》的主題就是信、暗戀,然後她就想出了這個創意。”
“我怎麼感覺這個節目會爆?”陸嚴河說,“但是,前提是,你們可能從哪裡徵集這些故事?”
陳思琦:“子杏姐的團隊已經開始通過他們的渠道去徵集相關的故事了,當然,我們還會面向全國做公開徵集,這本身也是《情書》宣傳的一環。但是,這個節目,我們打算在《情書》上映的兩週之前再開始播,在《情書》上映之前,只播兩集,兩個暗戀故事,以免讓觀衆產生疲勞,這些節奏,我們會做好把控,你不用擔心。”
陸嚴河:“這個節目的想法……我可以想象到,只要找到的人和故事夠好,這個節目會引發怎樣的關注和討論了。”
陳思琦笑。
“但是人還挺難找的,所以,我們也沒有一個定數,一定要做多少期,找到幾個故事,就做幾期。當事人形象要好看,要滿足大家對年少暗戀那個人的美好回憶,要有遺憾、有比較特殊的、打動人的故事,我們爭取能找到三個這樣的故事吧。”陳思琦說。
陸嚴河深吸一口氣。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剛剛我還跟你說,我覺得《情書》的票房可能沒辦法高到哪去,但聽你說了你這個宣傳方式以後,我忽然覺得,電影票房,可能真的會爆。”
陳思琦:“靈河給我們支付了八位數的宣傳費,我們怎麼着也得拿出一點看家本事來。”
她臉上是得意的笑。
“而且,這個節目還能順便再賺一筆版權費。”陳思琦說,“這個節目,我們已經跟北極光視頻和冰原視頻初步溝通過了,節目會在這兩個平臺一起播。”
這樣的節目,沒有明星藝人,製作成本其實會非常低,反而是爲了讓更多人知道這個節目,需要再對節目本身做宣傳。
陳思琦說:“你們拿了上千萬的宣傳費來找我們做電影宣傳,我們又得再拿其中一大筆,去做節目宣傳,但是,我們都覺得,這個節目跟電影宣傳的方向適配度很高,值得做。”
陸嚴河:“我也覺得,我光是聽你說這個節目的創意,我都覺得值得做。”
從來沒有節目這麼做過。
-
陸嚴河的行程忽然一下子就忙了起來。
一是《情書》的前期宣傳素材準備——
錄訪談節目,拍攝雜誌,跟陳碧舸和剛剛結束了高考的章若之合體錄製各種宣傳素材,等等。
二是影評人國際電影節的籌備——
陸嚴河雖然不用做具體的工作,可很多重要人物的聯繫,都需要他親自對接,包括之前說要來的荷西電影節主席。
三是《老友記》第二季的劇本和《魷魚遊戲》第二季的劇本。
這兩個劇本,陸嚴河前者寫得順利,只需要根據他們的實際情況進行調整,人物和劇情其實都有非常清晰的原作,而後者……陸嚴河卻不得不自己開始原創了,本來,陸嚴河真的很想放棄《魷魚遊戲》第二季的,他有自知之明,他又不是一個真的天才編劇,不過是一個有着“金手指”的穿越者,可是,Maxine和北極光視頻都非常強烈地希望開發《魷魚遊戲》第二季,陸嚴河自己也想嘗試着,在前人的基礎上,自己有沒有能力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去寫一個續集故事了。
……
陸嚴河忙着這些事情的時候,陳梓妍這邊也終於等到了一個好消息。
之前拍攝《熱帶雨林》的時候,陸嚴河提出要跟黃峰簽約。
黃峰的母親黃鳳蓮提出,希望他們能夠幫忙安排,讓黃峰可以回中國讀書,接受教育。
陳梓妍後面一直在忙這件事,研究政策,找人、找關係,跑前跑後,總算幫黃峰聯繫到了一所可以接收他的國際學校。
幾番溝通下來,黃鳳蓮終於答應,讓黃峰跟拾火籤約,成爲拾火的一名外籍客戶。
黃鳳蓮帶着黃峰來玉明,陳梓妍安排人忙前忙後的爲他們找房子、租房子,大到各種材料的辦理,小到洗漱用品的準備,等等,一應俱全。
沒有辦法,黃峰的情況特殊,陳梓妍也只能多操心一點。
盧慶珍都笑言:“簽了一個小孩,你這忙前忙後,都快給他當媽了。”
陳梓妍說:“那有什麼辦法。”
“我倒是真的有點迫不及待想要看看《熱帶雨季》這部電影,看看這個小男孩的演技有多好了,值得你們這麼大動干戈地把他簽下來。”盧慶珍笑言。
“晚上你沒事的話,跟我們一起吃飯吧?”陳梓妍說,“嚴河請他們母子倆吃飯,以後黃峰就是我們公司的藝人了,你也認識一下。”
盧慶珍點頭,說好。
-
下午五點,陸嚴河的鬧鐘響起,他才如夢初醒一般,轉了轉脖子。
一下午他都坐在筆記本電腦前面敲字。
很痛苦。
寫《老友記》第二季有多順利,寫《魷魚遊戲》第二季就有多痛苦。
他也做了一個決定。如果自己要開金手指,就必須一路開到底,像《魷魚遊戲》這種只開了個開頭、沒有續集給他接着開的,他以後都不弄了。
陸嚴河起身去照了照鏡子,給自己找了頂棒球帽戴上,又戴上墨鏡。
大熱天的,他不想戴口罩了。
鄒東已經在樓下等他。
後座左邊放着待會兒要送給黃峰的禮物。
這是鄒東去幫他買的。
“東哥,這個應該不是什麼限量版之類的吧?”陸嚴河問。
這是一個書包,裡面有各種黃峰後面會用到的文具。
因爲鄒東去的是“百星”,陸嚴河代言的品牌,陸嚴河纔多問了一句。
鄒東:“他們一開始想要拿限量版給我,我給換掉了,你不是說了嗎?普通實用就好。”
陸嚴河點頭:“他雖然讀的是國際學校,但他是拾火的簽約演員,也跟我一起演了電影,以國內媒體挖情報的速度,他學校的同學以及家長都會知道他的來歷,所以,還是低調一點比較好。”
鄒東點頭。
陸嚴河問:“東哥,小玉是不是也要上初中了?”
鄒東點頭,說:“今年升初中。”
“上哪兒?”
“你的母校,十三中的初中部。”鄒東笑着說。
“喔——”陸嚴河馬上笑了,“我的小學弟啊。”
鄒東說:“比較幸運,比錄取分數線高了三分。”
看來鄒玉參加的是十三中的招生考試。
能夠通過招考進入十三中,成績肯定是很好的。
陸嚴河笑着說:“這得好好慶祝一下吧?”
鄒東臉上揚起笑意,說:“我跟他媽媽商量過了,後面會找個日子一起給他慶祝一下的。”
陸嚴河點頭:“我這邊在國內,不用你一直陪着,你不用顧慮我這邊,偶爾請一兩天假,可以協調過來的。”
鄒東點頭頷首,卻沒應聲。
在這方面,他對自己的職業道德一直有很高的要求。
即使陸嚴河這麼說了,不是真的非請假不可的原因,他是不會請假的。
尤其是在陸嚴河有工作的時候。
在這一點上,如果說汪彪是非常熱愛這份工作,做得如魚得水、甘之如飴,鄒東則是對自己有着教條一般的職業要求,殊途同歸,讓陸嚴河從來不用在面對他們兩個人的時候,思考所謂的“御下”應該怎麼做。
相反,正因爲他們始終都在自己的位置上,做好了自己的職責,從不逾矩,反而讓陸嚴河希望他們能夠更進一步。就像把汪彪從助理升職,開始做他的執行經紀人。
-
成功讓黃峰來到國內讀書,讓黃鳳蓮對陸嚴河和陳梓妍兩個人多了幾分感激之色。
陳梓妍說過,黃鳳蓮跟很多已經移民很久的華裔不一樣,她大概是因爲小時候在中國生活過,所以,她自己一直有一個想要回國的想法。
只是因爲家庭、婚姻、孩子和工作等等原因,這個想法,始終無法成行。
而有了孩子以後,她在當地最大的羈絆就成了孩子。
有了孩子,再想要從一個國家搬到另一個國家,要面對的、要處理的問題更多。
尤其是一個單親媽媽。
陸嚴河雖然只跟黃鳳蓮簡單地打過交道,跟她和黃峰更是隻相處了不到兩個星期的時間。但陸嚴河還挺欣賞黃鳳蓮的。她可能不像陳梓妍、辛子杏那麼有本事,只是一個普通的女人,但是,在面對自己兒子可以成爲一個電影明星、可以直接賺一筆高額的簽約金的時候,她卻只抓住這個機會,提出了一個在她眼中從長遠來看對她兒子更有利的要求。
陸嚴河特別欣賞的一種人,絕對不是那種在某個方面特別優秀的人,當然,這類人他也欣賞。但能用特別二字來形容,是超越了一般的審判與評價的——
那種能夠在關鍵時候,在自己的認知範圍內,不畏縮,不猶豫,果斷出擊,但不過份索求的人。
這是陸嚴河特別欣賞的人。
他也希望自己能成爲這樣的人。
每個人的起點不一樣,人生經歷不一樣,階段不一樣。
黃鳳蓮就是用她對她兒子的這個選擇,獲得了陸嚴河的尊重。
“今年九月就正式入學了吧?”
入座以後,陸嚴河問。
黃鳳蓮笑着點頭。
陸嚴河看向黃峰:“馬上要換一個學校讀書了,你緊張嗎?”
黃峰人小鬼大、鎮定自若甚至有點鄙視地看着陸嚴河,問:“我有什麼好緊張的。”
陸嚴河:“……”
“行,那你挺有勇氣,欣賞你。”陸嚴河給黃峰比大拇指。
黃峰一雙眼睛永遠透着一股機靈勁兒,靈氣十足。
他問:“以後我是不是要叫你老闆?”
“喊叔叔。”陸嚴河糾正。
黃峰:“你結婚了?”
“沒,怎麼?”
“媽媽說了,沒有結婚的,都要喊哥哥。”黃峰強調。
“那你在劇組拍戲的時候,怎麼從來沒有喊我一聲哥哥?”陸嚴河問。
黃峰:“我明明喊了很多次。”
“那都是演戲的時候,不演戲的時候,你都是直接跟我說話,從來沒有喊過哥哥。”陸嚴河說。
黃鳳蓮聞言,有些驚訝地看向黃峰。
“小峰,你怎麼這麼沒有禮貌?!”她似乎之前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
不過也正常,之前黃鳳蓮在劇組的時候,也不是時時刻刻都陪在黃峰身邊。
實際上,黃峰在片場的時候,黃鳳蓮反而都不在。她在劇組負責了財務的工作,每天要處理的事情太多了。基本上黃峰到了片場,就成了劇組所有大人的責任,一起幫忙盯着他。
黃峰嘴巴一癟,“你竟然這個時候打小報告!”
陸嚴河:“我沒有打小報告,我是當着你的面,堂而皇之地指出你不禮貌的地方。”
黃峰:“……”
他眼睛裡露出了類似於“白眼”的意思。
陸嚴河樂不可支。
陳梓妍和盧慶珍在一旁看着,嘴角都翹出了笑意。
陸嚴河說:“不過,你是我帶過來的,要是有什麼人欺負你,你可以跟我說,我罩着你。”
黃峰點頭,說:“行,那以後你老了,我罩着你。”
人小鬼大。
盧慶珍眼睛裡的笑意怎麼掩都掩不住了。
她算是明白,爲什麼陸嚴河這麼大動干戈地要把黃峰簽到拾火來了。
國內這麼多童星,盧慶珍也見過不少,能像黃峰這樣“人小鬼大”得這麼可愛、招人喜歡的,還是第一個。
黃鳳蓮喊陸嚴河陸總。
她問:“你對小峰之後拍戲有什麼安排嗎?”
“肯定還是以讀書爲主,平時如果有適合的角色,可以協調到週末兩天去演的,可以幫他接一兩個。我主要是有一個電影的想法,他可以來主演。”
陸嚴河這麼一說,桌上所有人都略有些驚訝地看向了他。
陸嚴河竟然又有想法了?
當然,黃鳳蓮是驚喜的。
“主演?”
像《熱帶雨林》這樣,由黃峰這樣一個小孩擔任主角的電影,都是可遇不可求的。
有天才演員當然可以在小小年紀就表現出驚人的表演天賦。
比如《無人知曉》裡的柳樂優彌,《南國野獸》裡的奎文贊妮,《陽光小美女》裡的阿比蓋爾。
但他們即使拿了影帝、影后,一時備受矚目,但電影行業沒有足夠多的項目和劇本,讓他們可以在童星之路接續。真正紅到發紫的童星、讓行業來量身打造劇本的,也只有秀蘭·鄧波兒一個。
柳樂優彌沉寂了很多年,才慢慢靠着幾部日劇,事業重新有了點起色,回到大衆視野。
奎文贊妮後面即使又主演了一部票房成績不錯的《安妮:紐約奇緣》,仍然還是慢慢消失了身影。
現在陸嚴河竟然說,他有一個電影想法,讓黃峰主演?
即使黃鳳蓮是馬來西亞人,她也知道,陸嚴河編劇的電影有多搶手。
“劇本已經寫了嗎?”陳梓妍有些驚訝地問。
陸嚴河搖頭,“還沒有,不過故事已經想得很完整了,如果電影成績不錯的話——我認爲它會是非常不錯的,我希望能夠把它開發成一個系列電影。”
“現在能跟我們透露一下,這個電影的主題嗎?”盧慶珍問,“我現在太好奇了,這是比較貼近文藝片的風格,還是?”
“喜劇片,商業向的,但是是一個很可愛的商業喜劇片。”陸嚴河看着黃峰,笑了笑,說:“一個孩子跟兩個笨賊進行智鬥、守護自己家的故事。”
“不是公路喜劇?”盧慶珍說,“我還以爲,如果你再做喜劇電影,會繼續做《人在囧途》那種風格的。”
陸嚴河搖搖頭,說:“完全不一樣的風格,這個片子,其實更適合在節假日、適合閤家歡一起觀看。”
黃鳳蓮有些驚喜和激動。
“陸總,我沒想到,你竟然……竟然已經給小峰做了規劃。”黃鳳蓮是真的沒有想到,如果陸嚴河在跟她簽約的時候就告訴她,他有一個電影系列想要給黃峰主演,黃鳳蓮其實不會猶豫那麼久。
她就是因爲跟着黃天霖,知道演藝行業,很多人簽約了公司之後,被公司放養的多,重視的少,所以,沒有那麼迫不及待地在“明星夢”的驅使下答應陸嚴河,而是提出了想讓黃峰迴國上學的要求。
如果黃峰真的能夠主演陸嚴河編劇的電影,黃鳳蓮是不會糾結這些東西的。
她不傻,知道陸嚴河編劇的電影,跟她弟弟導演的《熱帶雨林》,差距有多大。
後者也許只是能讓黃峰有一個演戲的經歷,但前者,是能真正幫助黃峰走上演員這條路、被電影行業看到的。
陸嚴河笑着擺擺手,看向黃峰。
“但是,你來主演我的電影,我對你是有要求的。”陸嚴河說。
黃峰皺起眉,問:“你想要幹嘛?”
跟他媽的興奮比起來,他一點沒有多興奮。
他對於做明星這件事,說不懂也懂一點,說懂呢,也就真只懂那麼一點,沒有實際的概念。
陸嚴河說:“我希望你未來不管多紅,都不要違法亂紀,不要中途棄學,不要早早地就決定去做一個演員,做一個明星,然後覺得高考隨便糊弄一下,讀個藝術類院校就夠了。”
他又說:“我知道你現在聽不懂,但我希望你承諾下來。”
黃峰問:“你的意思是,我以後要上一個好大學?”
陸嚴河:“好不好大學我不知道,誰知道你會不會讀書,萬一你特別努力也沒法兒有一個好成績,那也盡力了,但我希望你不要因爲早早成名、富裕,就荒廢你的學業,荒廢你的人生。”
黃峰怒氣衝衝:“你瞧不起誰呢?我肯定能考上一個好大學。”
陸嚴河笑。
他轉頭看向黃鳳蓮。
“我希望你能夠把黃峰跟拾火的合約簽到他成年以後。”陸嚴河直言,“至少在那之前,我會要求公司盯着他身邊的人和事,不讓他被誤入歧途,也不讓他受到誘惑,不好好讀書。”
黃鳳蓮眼眶這一刻都有些微紅了。
她真的沒有想到,陸嚴河竟然會說這些,會在乎這些。
“當然,當然,謝謝。”黃鳳蓮說,“非常謝謝。”
“你同意就行。”陸嚴河笑容溫和,“希望你不要覺得我管得太多,也許你不理解,但我決定帶他來中國,讓他在這麼小的年紀就做一名演員,其實我已經帶他偏離了他原本的人生軌跡,我很害怕我讓他的人生走向一個糟糕的方向,我不能接受這一點。”
黃鳳蓮點頭。
“陸總,你跟我說這些,我心裡的大石頭終於落地了,我其實一直猶豫,沒有答應簽約,就是怕他遇到一家不好的公司,怕他被迫去賺錢,怕他年紀這麼小,就要辛苦工作賺錢,怕他不能好好讀書,萬一演員做不下去,以後也沒有本事、沒有一技之長去找一個好工作。”
黃鳳蓮說着,眼眶裡就泛起了淚花。
她抽噎了一下,轉頭用手背去擦眼睛。
黃峰一臉不解地看着他媽媽,似乎是不懂。
陳梓妍給黃鳳蓮遞過去紙巾,又輕輕拍她的肩膀。
“蓮姐,我們一起合作,好好教導黃峰。”
黃鳳蓮有些激動地笑了一下,應了一聲。
晚飯結束以後,盧慶珍開車送黃峰和黃鳳蓮他們。
陳梓妍上了陸嚴河的車。
她問:“嚴河,你給黃峰策劃的那部電影,叫什麼名字?”
陸嚴河眼睛彎出了幾分笑意,說:“《小鬼當家》。”
-
這部電影,應該是很多小孩童年裡的美好回憶。
陳梓妍問:“你準備自己拍嗎?靈河獨資?還是需要更大的投資,要跟外面的公司合作?”
“我們獨資就行。”陸嚴河說,“這部電影的製作成本可以很低。”
一部基本上所有的戲都在一幢房子裡完成的戲。
黃峰是絕對的主角,但是他的片酬不會高——續集可以漲,第一部肯定不可能高的。
兩個笨賊都需要特型演員來演會更有效果,所以也無法去找知名演員。
唯一需要用到知名演員的地方,就是電影裡的父母——尤其是母親那個角色。
但那個角色,戲份不多。
尤其是這部電影,導演難度也不大,他腦海中有着清晰的分鏡。
所以,陸嚴河覺得,這部電影完全不需要多少製作成本。
可能最貴的成本,就是他的編劇片酬了,其次就是那些機關設計和道具製作。
陳梓妍聞言,點頭。
“那行,那我就不插手了。”她說,“你自己做導演嗎?”
“不了,這部電影的製作難度不高,對導演的藝術要求也不高。”陸嚴河說,“它就是一個比較有創意的、孩童視角里的爆米花喜劇電影,我想從外面找適合的導演。”
“行。”陳梓妍點了頭之後,沒忍住,又笑着搖了搖頭。
“你這突然又拿出了一個電影系列,嚴河,我說認真的,我突然有種我的能力是不是有點跟不上你才華的自我質疑了。”陳梓妍說,“這麼多年了,讓我產生這種想法的,只有你。”
陸嚴河笑。
“我就當這是梓妍姐你對我的肯定吧。”陸嚴河說完,臉上笑容又淡淡地下去了,“只是,梓妍姐,我是真的很怕這會毀了黃峰的人生。”
《小鬼當家》裡那個小孩演員,後來人生被他自己作死成了那樣,讓陸嚴河很怕悲劇重演。
小小年紀,爆紅全國,名利全來了,能承受得住嗎?
該怎麼去平衡這突如其來的一切?
一個三、四十歲的成年人都未必能夠面對一夜爆紅帶來的心態膨脹,更別說一個小孩,和他的素人父母了。
陸嚴河說:“如果這部電影能夠達到我心中的預期效果,黃峰會成爲全國最紅的童星,各種誘惑都會紛至沓來。別說黃峰這個孩子了,就是他媽媽,鳳蓮姐她也不是一個像你一樣經歷過很多事情、所以練就了強大心臟的人,她能面對未來可能會出現的一切嗎?”
陳梓妍說:“別都還沒有出門呢,就擔心要下雨。我知道你擔心什麼,在乎什麼,放心,我會給他安排一個靠譜的經紀人帶他,也會讓公司時時注意的。至於他母親——我希望她還是能夠有一份工作,讓她也能夠有一個跟這個社會接觸的軌道。就像你說的,她見識到了這一行名利背後的危險和殘酷,她在面對那些東西的時候,也能更警醒。”
“那你覺得她做什麼合適?”陸嚴河問。
“她之前是幹財務這一塊的。”陳梓妍說,“她兒子在拾火,她就不適合待在拾火了,你覺得她去靈河怎麼樣?也別讓她跟組,就在靈河做相關的財務工作。靈河是一家影視製作公司,她也算在這個行業做,對這個行業多多少少能慢慢了解。”
陸嚴河想了想,點頭,說:“我跟陳寅說一下。”
“嗯,不過切記別給她安排關鍵、任務重的崗位。”陳梓妍說,“一是我們對她還不熟悉,別讓陳寅誤會她是因爲你某種關係才被安排進去的人,二是她肯定重心要放在照顧黃峰身上,公司這邊的工作,只能是次要的。”
陸嚴河點頭:“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