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幾天的錯別字和錯漏肯定會多些,因爲精力還跟不上,修改更顧不上了,但情節贊贊贊!)
……
……
劍如懸雨,對準了廢墟上的師徒二人。
風停,石頭不再滾動,自然也沒有聲音,一片安靜。
百花巷裡的人們注意到了這種安靜,知道里面必然發生了大事。
生死,當然是真正的大事。
國教學院裡,那道驚天而起的殺意,懾住了所有人的心神。
忽然,一道琴音響起,無數絃斷。
國教學院門前弩箭亂射,聖光照亮晦暗的天空。
破空的呼嘯聲與中箭受傷的悶哼聲不時響起。
混亂的局面再次被控制下來後,巷子裡多出了數灘血漬,王破不見了。
凌海之王的臉色變得異常蒼白,因爲他擔心教宗會出事。
如果不是國教學院裡出了事,如果不是教宗遇到了危險,王破爲何會在這樣緊張的時刻強行出手,然後闖院?
楓林閣前生出一道凜冽至極的刀意。
微風拂動紅楓,王破出現廢墟之前。
看着場間的畫面,感知着空中殘留着的道法氣息與劍意,他很快便確認了大概的情形。
“一代奇人,何至於如此不堪?”
王破言出如刀,無比鋒利,剛被刀意撩動的那幾縷寒風,瞬間都被斬斷。
唐三十六感慨說道:“是啊,太丟人了。”
他說的很是情真意切,給人的感覺完全是在爲商行舟的聲望考慮。
徐有容沒有說話。
不知何時,她已經走到了陳長生的身後。
極近,只有數步的距離。
這是很冒險的行爲。
看不清楚她臉上的神情,因爲她低着頭,只能看到微微顫動的睫毛。
睫毛被光照的極亮,彷彿秋天的銀杏樹葉。
光,來自她的眼底,是正在燃燒的鳳凰精血。
她隨時準備出手。
或者救陳長生。
或者與商行舟同歸於盡。
天空裡的雲層四處逃逸,如山般的龍軀離地面越來越近,陰影越來越重。
下一刻,陰影不再變深,因爲她看清楚了畫面,感覺到了恐懼。
餘人又在哪裡呢?
王破沒有說錯,唐三十六也說的是真心話。
以商行舟的身份地位,居然會反悔,這確實說不過去。
何況他本來就是陳長生的師父,這更會顯得非常丟人。
王之策是被他請到京都來的,但也不會支持他,說道:“如果你動手,你知道接下來我會怎麼做。”
商行舟不見得對王之策有多少忌憚,哪怕他可能會與王破聯手。
相王和陳家的王爺們會支持他,還有朝中那些高手以及軍方的勢力。
這場戰爭有得打,雖然有些冒險。
他真的很想反悔,然後,殺了陳長生。
剛纔王之策說他輸了,他閉上眼睛看到了很多未來。
那些是他做出不同選擇之後的不同未來。
其中有一個未來看着最爲美妙,於是他很認真地推演了五遍,有四次都成功地重複了那個完美的過程。
那個未來同樣起始於他的選擇。
——他的手指將會微微用力。
陳長生的頭會像熟透的果子那樣落在地面,然後砸個稀爛。
接下來會是一場極其兇險的戰鬥,他可能會輸,也可能會贏,但基本上不會有生命危險。
無論勝負如何,在戰局最慘烈的時刻,他會主動放棄,向年輕的皇帝陛下承認自己的罪過,自請幽於洛陽。
隨後數年,離宮無主,內爭必起,再加上外部的壓力,他應該能夠很方便地奪回國教的權柄。
在其中的某個時間節點,他會讓陳留王死去。
再數年,中山王反,率擁藍關鐵騎南下。
那時,他將自洛陽歸來。
不回,中山王也必敗無疑,但他一定要抓住那個機會,與年輕的皇帝把當初的事情談清楚,把那些舊事拋到腦後。
唯如此,才能師徒同心,才能天下歸心。
又數年,天下一統,萬民歸心,人族昌盛,便是北伐之日。
百萬雄師,兵臨城下。
城是哪座城?
當然是雪老城。
……
……
這就是商行舟推演出來的結果。
這就是那個無比美好的未來。
爲了這個未來,他願意放棄所有,犧牲一切。
“哪怕這樣做會遺臭萬年?”
王之策問道。
“數百年來,我一直隱於幕後,若不是天海逼迫太急,或者直到今天我也不會走到前臺。”
商行舟說道:“我連青史留名都不在意,又怎會在意留下惡名還是善名?”
王之策沒有再說什麼,因爲他知道商行舟確實就是這樣的人。
王破也沒有說話,右手緊緊地握着刀柄。
商行舟對陳長生的殺意是如此真實。
他的手就在陳長生的咽喉上。
誰還能阻止他?
楓林閣後方的院牆忽然垮了,煙塵漸落,露出餘人的身形。
商行舟靜靜地看着他。
餘人非常緩慢地搖了搖頭,顯得非常沉重。
商行舟明白他的意思。
餘人在對他說:你的推演不可能成立。
如果你殺了師弟,那麼我永遠不會原諒你。
沒有師徒同心,自然沒有天下歸心,也就沒有最後的畫面。
商行舟沒有受到任何影響。
因爲他很自信。
商行舟相信,只要有足夠的時間,餘人終究會理解自己的苦心。
只是,爲什麼他還沒有動手呢?
或者,是因爲有個人表現的太過安靜?
那個人即將死去。
死於無恥。
他有充分的理由憤怒。
他可以破口大罵。
他可以慷慨激昂。
他也可以吐商行舟一臉口水。
但他什麼都沒有做。
當商行舟與王之策等人對話的時候,他就這樣靜靜地看着他,就像在欣賞一齣戲劇。
隔着一隻手臂的距離。
所有人都覺得商行舟會殺死他,爲什麼他卻如此平靜?
商行舟沉默了會兒,問道:“你事先就想到了?”
“我很瞭解您,如果世界認爲您是錯的,您一定會認爲是這個世界出了問題,而不是自己。”
陳長生說道:“像您這樣永遠正確的人,怎麼可能承認自己的失敗。”
商行舟問道:“那你爲何會安排今天這場對戰?”
如果不管這場對戰的結果如何,商行舟都不會遵守事先的約定,那麼意義何在?
如果陳長生事先便算到了這一點,爲何會花費如此多的精神,逼着商行舟答應自己的要求,讓局面發展至此?
“當然很有意義,因爲這會幫助您看清楚自己。”
陳長生看着商行舟說道:“您看,現在的您多醜,多難看。”
他的眼睛乾淨而明亮,看上去就像是鏡子,映出了一張臉。
那是一張有些蒼老的臉,滿是血污,還有自我催眠後的得意與狂野。
商行舟看着那張臉,覺得很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