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閉嘴!”老夫人眉頭微蹙,冷聲喝斥道,看着杜芷萱的目光越發地陰冷起來。
這丫頭是誠心想給她扣一個糊塗的“胳膊肘都偏到了胳肢窩”裡,偏心孃家人的帽子呢?!
“莜兒才嫁入安王府,嫁妝卻又出了紕漏,而李姨娘是莜兒的生母,在這樣關鍵的時刻,將李姨娘送到莊子裡去的消息傳揚開後,就會讓外人浮想聯翩。這對你大姐,和候府裡其他未出嫁姑娘的名聲,有着很大的影響。”
“祖母這話,我就有些不太明白了。”
杜芷萱一臉的疑惑不解,更有着濃濃的委屈和絕望:“既然莊子不是一般人能去的,爲何,這些年,每次不管那些錯誤是不是我犯下的,你都不會聽我的辯解,直接吩咐人將我送到莊子裡?難道,你就沒有想過這般頻繁地將我送入莊子裡,對我的名聲會不會有影響,又對候府其他未出嫁的姑娘會不會有影響?”
“爲什麼,當時你就不會爲我多考慮一下呢?偏偏,李姨娘,不對,應該說到了大姐這兒,你就會考慮的這麼多,寧願讓我嚥下這樣的苦楚,也要讓大姐有一個清白的名聲,更不會讓大姐的生母身上出現任何的惡名。”
話語裡流露出來的哀傷和絕望,令衆人紛紛垂頭不已,看向杜芷萱的目光裡,也帶上了一絲難得的同情和憐惜,轉瞬即逝,緊接着出現的卻是對杜芷萱這這般抓住時機就絕不放過,誓要將對方碾壓到塵泥裡的狠戾行事風格的警惕和戒備。
只因,捫心自問,在場衆人誰沒有坑害過杜芷萱,誰又沒有不擇手段地落井下石過?
“我常聽人說,有了後孃就會有後爹。以前,我並不相信這句話,但,現在看來,這不僅有了後爹,就連祖母都是不太像是親生的了。”
“推己由人,如果府裡其它幾位姐妹遇見我這樣的情況時,大家又會如何想?祖母,你又會怎麼做?說一千,道一萬,不過是欺負我這個沒娘疼的孩子罷了。”
這種“一棍子就打死了一屋子人”的情況,可不在錢氏的預料之類。
於是,錢氏忍不住的說道:“萱兒,原來,在你心裡是這樣想的嗎?這些年來,我待你如何,其他的人不明白,你自己還能不明白嗎?別說府裡其它的姑娘了,就連我的親生女兒薇兒,不掬衣、食、住、行和其它的待遇,都遠遜於你。”
“我都做到這般程度了,你卻依然覺得我待你不好,如今,我卻真得不知該如何待你了!”
物質上的滿足,算什麼呢?
杜芷萱真正需要的世家貴女的教養,需要精神上的撫慰和來自於親人的關懷。而,這些,錢氏卻吝於給予,反頻繁地出手算計坑害杜芷萱。甚至,錢氏寧願分出一絲精力到杜莜這個庶女身上,卻也不願意分出一絲半縷的精神放在杜芷萱身上。
要知道,杜莜可是李姨娘的親生女兒,而,李姨娘正是老夫人的孃家侄女,在老夫人明裡暗裡的支持下,和錢氏打擂臺的主!
“小姨,你待我如何,你自己心裡明白,只要,你過得了自己心裡那一關即可。”杜芷萱冷笑一聲,“畢竟,當年,母親待你如何,現如今,你待我又如何?捫心自問,你待我,可有當年母親待你裡的十分之一好?”
“算了,過去的事情,我也不想再說了。嚴格說來,是我自己識人不清,纔會落入你們的算計裡,那些東西,就當作我付的學費吧。”
杜芷萱搖了搖頭,嘆道:“想學些什麼東西,在沒人教導的情況下,總是要跌跌撞撞的成長,付出一些,才能收穫另外一行。”
接着,不待衆人反應過來,杜芷萱又將之前岔開的話題揪了回來:“現如今,我們商談的並不是這些往事,而是對李姨娘的懲罰。”
說到這兒時,杜芷萱特意頓了頓,微微偏頭,看向保持着一幅作壁旁觀姿態的錢氏,冷聲問道:“還是說,小姨,你也覺得李姨娘是可以放過的,不用去追究這件事情?”
“當然,若這就是小姨你這個當家主母認定的規矩,甚至是你這個做小姨的人,對侄女被人陷害成這樣的默認的話,那麼,我也無話可說了。”
杜芷萱這是準備和她撕破臉皮了?
錢氏滿臉的驚訝和不可置信,心裡卻泛起濃濃的警惕和戒備:只因,越想,越覺得今日這出恰好在杜芷萱的安排算計裡,不然,杜芷萱又豈能說出這樣一番有理有據,且令人無從辯駁的話?
“好了,都是一家人,沒必要說兩家話了。”眼見事情偏離自己預料,老夫人不得不出面阻止,冷冷的看了眼平日裡滿腹謀算,卻往往在關鍵時刻就噤聲不語的錢氏,最後,再將冰冷的目光看向杜芷萱。
“今兒,話我就撂在這裡了,不管如何,都不能將李姨娘送到莊子裡去!”
“唉,沒娘疼的孩子啊……”杜芷萱嘆了口氣,對老夫人的選擇沒有絲毫意外。
其實,說到底,在場所有人加起來都抵不上一個杜莜在老夫人心裡的地位,這一點,連李姨娘這個老夫人曾經最爲疼愛的侄女,也都不能相提並論。
若非如此,在錢涵夢去世時,李姨娘就會被老夫人毫不猶豫地提爲正室,而不是等待杜侍郎重新迎娶了小錢氏。
可別說這是勇誠候府和將軍府的聯姻!
要知道,對安平郡主來說,犧牲了一個女兒,已經讓她心痛如焚,更不要說,還將她的小女兒也送入勇誠候府做繼室,哪怕杜芷萱是安平郡主最疼愛的外孫女,也不例外。
世家所謂的聯煙,可不僅僅是和兩姓之好那麼簡單。
“既然這樣,祖母,就罰李姨娘禁足,總可以吧。如此,也才能讓李姨娘這個犯錯的人心安,夜裡不再做噩夢,更能因此而服衆。”
杜芷萱說話聲音特別的輕柔,哪怕和老夫人、錢氏爭論,也都是溫溫柔柔的,單單是聽她的話聲,真看不出來她是在和人吵架,更看不出來她輕易就將人給逼得說不出來。
甚至,哪怕到了這一刻,被老夫人拒絕後,杜芷萱的臉上依然帶着淡淡的微笑,仿若那個被老夫人不當親孫女看待的人,並不是她自己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