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穿越到大梁這個時代,總算是實現了當年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這個夢想第一個目標的杜芷萱,就毫不猶豫地實行了自己是主子,關起門來整個院子裡她就最大的權利。
——哪怕眼下已是巳時三刻,依然和暖暖的被子相親相愛中。
文瀾院一片寂靜,所有的下人,忙碌卻又有序地進行着工作。
這樣的場景,落在錢詩雅眼裡,令她心裡酸、甜、苦、辣、澀五味俱全。
“萱表妹,太陽已經曬到牀頭了,你怎麼還沒有起牀?”人未到,聲先到,說的就是眼下這樣的情況。
“你呀,昨天怎麼沒有等我一同回府呢?”
而,正微垂眼眸,藉以遮擋眼底那抹掠過憤恨、陰冷和淡淡懷疑等複雜情緒,同時,僞裝出一幅恰到好處的委屈和無辜模樣的錢詩雅並沒有注意到,院子裡伺候的下人紛紛用一種不悅的目光看着她。
尤其是昨日跟在杜芷萱身旁,同樣聽到壁角的白嬤嬤和穆嬤嬤等人,更是用一種奇異的目光看着錢詩雅,怎麼也想不到她們看着長大的錢詩雅,竟然能以一種冠冕堂皇的姿態,說出這樣無恥之至的話來!
果然,這世間什麼不多,賤人最多!但,再賤的人,也賤不過錢詩雅姐!
“特麼的,表姐這是自己不能睡,也讓別人不能睡!”
“臥槽,最討厭這種打着爲你好的藉口,實際上卻做着讓人不恥事情的人!”
“賭十萬冥幣,表姐一夜未睡,一大早跑過來,就是想知道,昨天小美人有沒有告上一狀?”
“嘖,說好的才華橫溢、端莊嫺熟,都去哪裡了?最討厭這種‘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人了,小美人別理她!”
“蠢貨們,都滾遠點,一大早就將小主子吵醒,不想活了是吧?”
說着話的同時,關將軍也取下了背後的大刀,手一揮,就將所有圍着杜芷萱跳舞的鬼鬼們全部拍飛了。
“萱表妹。”錢詩雅無視了所有下人阻止的動作和神情,快速穿過隔間的屏風,徑直走到杜芷萱牀前。
看着偌大的雕花牀中間鼓起來的一團,錢詩雅忍不住輕笑出聲:“萱表妹,你這模樣太可愛了。”
說着話的同時,錢詩雅也將自己的手伸進了被窩裡。
正跟周公的女兒下棋的杜芷萱,一個激淋,整個身子就像袋鼠一樣蹦的老高。
“表姐,原來是你呀!”仿若現在才發現錢詩雅存在似的,杜芷萱忍不住拿手揉了揉眼睛,軟軟地抱怨道:“表姐,你一大早過來,幹嘛呢?”
“你呀!”錢詩雅輕點杜芷萱的額頭,順勢坐到了牀上,嗔怪道:“也不瞧瞧現在都什麼時辰了,還睡?不會是昨天……”
錢詩雅頓了頓,用一種憐惜的目光看着杜芷萱,然後不待杜芷萱回話,就長長的嘆了口氣。
“知道你心情不好,但,再如何,也不能折騰自己的身子啊!”
說到這兒,錢詩雅擡起頭,用一種不悅和憤怒的目光看着穆嬤嬤等人。
“穆嬤嬤,李嬤嬤,你們都是府裡的老人了,更是看着萱表妹長大的。明知萱表妹這樣飲食不定,再好的身體都會熬垮。更何況,萱表妹本就是早產兒,上好的藥材調養了這麼多年,也只是將胎裡帶來的不足之症養好了,時時精心調養着,一到冬天依然手腳寒涼徹骨。”
“祖母那樣信任你們,將你們任命爲文瀾院的管事大嬤嬤,又將你們安排到宣表妹身旁侍候,就是希望你們能好生地盯着萱表妹,教養好萱表妹。”
“不管是這些年來祖母的信重,還是當年大姑姑對你們的知遇之恩,於情於理,你們都應該對萱表妹多多上心。”
……
錢思雅用冷漠的眼光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下人,微垂的眼眸裡有着淡不可察的譏誚和嘲弄,更有着深深的遺憾和嘆息。
其實,論忠心,整個府裡,哪個院子的下人都沒有文斕院多,連安平郡主居住的榮壽院,也不例外。
若論能力高低,那麼,文斕院裡的下人放出去,每一個都是讓一衆世家搶着要的人才。尤其是穆嬤嬤和李嬤嬤這兩位,若能分到文倚院裡,那麼,她絕對會將這兩位供起來!
只可惜,這些下人全部跟錯了主子……
不待穆嬤嬤和李嬤嬤等人爲自己分辨,錢詩雅就招手,讓翠芙等人走上前來:“翠芙,將我特意爲表妹準備的茶點端上來。”
涼拌海帶、蘿蔔糕、綠豆糕、拍黃瓜、醋溜大白菜、雪梨羹……
最中間則是一隻表皮金黃色,肥的流油的烤鴨!
撲面而來的香氣令杜芷萱忍不住睜開了雙眼,心裡那最初的猜測,在這一刻得到了準確的證實——想必,她在莊子裡吃的那些寒食,就和錢詩雅有着某種關聯。不然,怎會不論是在勇誠候府,還是在京郊莊子,再或者是將軍莊裡,這些寒食的品種都一般無二,那味道更是極其相似?
雲嬤嬤微微垂眸,眼底迅速滑過一抹驚訝和厭惡。
昨天,跟隨杜芷萱出府的白嬤嬤等人回來後,提及要疏離倚蘭院的下人時,雲嬤嬤心裡就浮現出了諸多猜測,但,她怎麼也想不到,錢詩雅竟然會做出這等事情!
表面看來,杜芷萱胎裡帶來的不足之症早已調養好,適當地吃一些寒涼食物,並不會對身體造成多大的影響。但,在雲嬤嬤這類雖不專精於膳食一道,卻也有幾分瞭解的老嬤嬤眼裡,那就是天大的問題!
若杜芷萱每天都吃這類寒食,不出五年,杜芷萱的體質就會真正變成寒性。往後,哪怕找了再精於婦科調養的御醫出馬,再如何精心地調養,也無濟於事。
然,最可怕的是杜芷萱嫁人後,根本無法懷孕生子!
一個女人能否在後院站住腳,並不是靠男人的愛憐和疼惜,也不是依靠自己那絕世的容貌才情,而是能不能生,以及,能生幾個兒子!
雲嬤嬤等人在皇宮裡就見慣了爾虞我詐,更明白看起來單純、天真,柔弱得連螞蟻都不忍心踩死的人,真狠下心來的時候,那簡直是讓人不寒而悚。
眼下,錢詩雅就是一個典型的例子。
若非昨天在迎客來酒樓聽到了那樣一番話,以這段時間白嬤嬤和雲嬤嬤等人對錢詩雅的瞭解,也不會相信錢詩雅能做出這樣的事情,而是會認爲這是一個可怕的巧合,從而將更多的精力放在提防勇誠候府以老夫人和錢氏爲首的一衆人身上,錯過真正隱於幕後推波助瀾的黑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