狼狽

江桐沒有再向前,停住腳步靜靜抽完手裡的煙,轉身往回走。

齊閣沒有強求,跟着江桐的腳步回去,一直把他送到家門口,看着他開門,調侃道,“不想吃藥,下次發病前打個電話過來,我可不想人沒追到,先得到一具七零八碎的屍體。”

江桐頓住,偏頭看向齊閣,說的冷靜而決絕,“這輩子,你沒機會。”

“那就下輩子,我早點出生,早點遇上你,在你喜歡上別人之前,在你絕望之前,抓着你,一起走。路太陡我牽着你,有荊棘我護着你,有山翻山、有河蹚河。我預定了你的來生,也會陪你走完這段餘生。”

齊閣的聲音很低,與平時說話大不相同,那是收斂了所有的情緒留下的認真。

江桐不知道齊閣的認真程度,是爲了那個目的還是真的喜歡他,他沒那個能力去判斷,也沒那個心思。

推開門進去,又關上,江桐靠着門板慢慢坐下來,像是卓宇走了之後的樣子,在踏入這間房子後江桐再次與世隔絕,意識裡只剩下一個卓宇。

他很討厭這樣的自己,無法控制的思緒,掙扎了許久才從意識裡爬出來,想着給封羿打個電話,拿些藥,起碼要一瓶鎮靜劑。

站起身,江桐點開客廳的燈,卓宇就坐在沙發上,十字交錯盯着面前的茶几,上面擺着的是一菜一湯和兩碗粥。

“小宇......”江桐猛然欣喜,迎上前來,蹲在卓宇面前握着他的手解釋說:“你放下鑰匙我還以爲你不會來,就出去轉了一圈。”

卓宇擡眸看着他,語氣冰冷,“只是轉了一圈?”

江桐側目看了一眼茶几上的飯菜,想來與他感受的時間不太一樣,他說:“可能沒注意到時間,也不久,天黑了纔出去的。”

很明顯卓宇並不相信,視線像刀一樣落在江桐身上,江桐意識到卓宇可能會像之前一樣,不能剋制的跟他發脾氣,任他解釋什麼都沒用。

他索性也不過多解釋,換了個話題說:“先吃飯吧,我還沒吃晚飯,你等了這麼就也應該餓了。”

像是被點了引線的爆竹,卓宇直接就炸了,抓着江桐的衣領向後按在了茶几上。

後腰被壓在棱角上,飯菜也都被打翻倒在了茶几上,狼狽一片。江桐沒有掙扎,他不想繼續刺激卓宇,更不想傷害卓宇,任由卓宇不斷施力在他後腰上留下一條長長的凹痕。

卓宇壓着江桐暴喝:“他訂了你的來生、要陪你走完餘生,那我呢!我算什麼!江桐!我他媽算什麼!你把我當什麼!”

卓宇的質問叫江桐一愣,他竟然不知道他的家的隔音這麼差,也或許是那會兒他打開了門縫所以讓卓宇聽到齊閣那番話。所以卓宇是爲這個生氣,怕他被另外一個人搶走。

江桐不由的笑了,忍着痛擡手撫着卓宇的臉,“桐哥答應過小宇,這輩子都只會是小宇的,只是你的。”

卓宇這會兒徹底陷在了自己的意識裡,他聽到不江桐說了什麼,只看到身下的人在笑,爲什麼在笑,因爲那個男人的承諾嗎?!

卓宇不甘、憤怒,粗魯的去扯江桐的衣服,細數着他身上的痕跡,確定沒有多餘的菜把江桐翻轉過來,像第一次那樣對江桐實行佔有。

很疼,背上的傷還有被卓宇握緊的手腕,江桐都覺得疼,可他沒有吭聲,由着卓宇胡來。從茶几到沙發上,再回到房間,卓宇在他身後一遍遍的嘶吼重複,“你是我的!你只能是我的!江桐!你欠我的永遠還不清!”

像散了架一樣,江桐側躺在牀上,身上殘留了不少髒污,有茶几上的飯菜湯汁,有手腕上滲出來的血污,也有卓宇留下來的白濁。

很狼狽,江桐半睜着眼想要清洗,可身體動不了,很累、很痛,還有內心深處的自責。

他一次次看着卓宇瘋狂,從年少的溫順柔和變成現在這幅模樣,全都是他造成的,他怎麼可能償還的清。

縮起身子,心臟和身體的疼痛混雜在一處,絞着他的神經,他睡不下,起不了,就只能這樣躺着,在深夜裡,整個世界安靜的彷彿只剩下他一個。

他的呼吸、心臟跳動的頻率,在他的耳邊是那麼明顯,所以當他聽到屋外門鎖轉動的聲音還是撐着身體坐了起來,想要跟發泄過後的卓宇解釋清楚。

撫着額頭,江桐的意識有些恍惚,在看到門口站着的男人後甩了甩了頭,並不確定自己是不是眼花了。

“你沒眼花,卓宇走了。”

聲音也不對,所以這個不是卓宇,他沒看錯!

江桐用力按住頭,手指收緊抓着頭髮,呵斥,“滾出去!”

齊閣沒有動,他看着牀上坐着的男人,羸弱的身軀上滿是紅痕撕咬,還殘留着些液體,狼狽至極。他知道江桐這會兒不會願意被人看到,可卓宇走了,要是放着這樣的江桐不管難免會胡思亂想,搞不好又得爬上陽臺。

江桐難受的攥緊頭髮,強忍着眼眶裡的淚水不涌出來,提高音量吼着,“滾啊!”

喑啞的嘶吼聲裡隱藏着幾乎捕捉不到的哭腔,齊閣不顧江桐的呵斥上前,拉起被蹂躪的一團糟的牀單罩在江桐身上,無視了江桐的怒火將人抱了起來!

江桐掙扎,卻因爲身上的傷和之前的失力顯得力不從心,被齊閣抱進了浴室裡。

熱水澆下來淋在臉上,也讓壓在他一直壓着的眼淚有了發泄的缺口,肆無忌憚的往下落,暫且安靜下來。

齊閣沒有說話,輕柔的放下江桐踩在光潔的瓷磚地板上,因爲怕他摔倒一直扶着沒有鬆手。

放低眼眉,江桐安靜的落着淚,似乎將所有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也漸漸找回了自己的意識。他哽咽了一下,努力放平自己的情緒,剋制聲音,說:“你、先出去。”

這一次齊閣沒有反對,慢慢鬆開手讓江桐站穩,這才轉身出去,將淋溼的衣服脫了下來,隨後從江桐衣櫃裡拿了身衣服換上。接着他開始在房間裡翻找,發現了還沒用完的軟膏跟藥箱,又把牀被換了,這纔拿了衣服去敲浴室的門。

“衣服。”

江桐撐着牆站在花灑下,動作很不自然,他深吸了一口氣,暫且關掉水說,“掛門上,我自己拿。”

齊閣照做,找了個袋子塞進去掛在門把上,再次回房找到了吹風機,接着把客廳的一片狼藉也收拾了。燒上水,齊閣出來客廳,江桐也剛好從浴室裡傳來,頭髮溼淋淋的還在往下滴水。

看着江桐拆掉紗布的手腕,沾過水後紅腫的不成樣,額頭上的情況也不太好。他迎上前來,先一步拿到吹風機打開,開着柔風說:“傷口沾了水最好去醫院看一下,以免感染,你要不想去,我叫個醫生過來。”

江桐擡起手看了一眼,感覺還好,冷靜的說:“有藥箱。”

齊閣也不再說什麼,利索的給江桐吹完頭髮把藥箱拿過來,從手腕開始,相當熟練的給江桐處理傷口。

用棉籤沾着藥水塗在傷口上,齊閣配合着吹了兩下,吹完後又忍不住笑了一起,說:“小時候給我媽上藥習慣了,她怕疼,只能一邊吹一邊上藥。”

江桐聽着沒說什麼,他對這種感情不熟,不知道該有什麼樣的言論,只是問他,“爲什麼會過來?”

“在停車場看到了卓宇的車,那會兒跟你說話的時候門開了縫,他應該都聽到了。”齊閣說着又往傷口上吹了幾下,像是習慣的本能一樣,接着才說:“擔心出事所以上來看看,結果就真的出事了。”

江桐眼神閃動,再好的隔音站在門口也能稍微聽到一些聲音,或許尷尬,卻也沒有比齊閣看到那一身狼狽的他更尷尬了吧。

“本來想進來攔着他,可他當時那個情況,我也不是封羿隨手拿劑鎮定劑,何況我的確是對你表白了。我怕我這一出現他認定了你跟我有什麼,受刺激,日後解釋都解釋不清楚,索性就沒進來。”齊閣說着拆開紗布一圈圈裹在江桐的手腕上,“當然,他誤會不誤會的跟我沒關係,只是你現在離了他就活不了了,我也只能什麼都不做。”

江桐沉默,看着眼前的男人,從進門到現在情緒都沒有明顯的波動,甚至沒有說過幾句話。卻也是這樣的沉默讓他減少了很多尷尬,至少沒有追着問他可不可以、需不需要幫忙,只是扶着他站在花灑下,給了他一個掩蓋眼淚的屏障,也未打破他最後的那份脆弱。

齊閣的成熟和冷靜讓他做着正確的決定,如果當時齊閣闖進來,或許他不會弄成這樣狼狽被齊閣看到,但他很清楚,卓宇不會給他任何機會去解釋。

“你不願意傷到他,至少可以在家裡備點能印製他的東西,總不至於傷到你自己。”齊閣接着處理他額頭的傷口,用棉棒戳了戳,得來江桐的皺眉,順理成章的湊過去對着傷口吹了兩下。齊閣笑,“沒想到道上令人聞風喪膽的瘋狗竟然會爲愛屈尊做受,可惜被別人綁定了,沒我什麼事。”

半開玩笑的話語,江桐卻沒能從中聽到笑意,有的只是無奈和酸意,所以齊閣是打算放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