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同學們都陸陸續續收拾書包回家了，向陽在座位上磨磨蹭蹭。
“陽陽！還沒好嗎？”黎早早清澈的嗓音喊道。
向陽擡頭，看到早早姣好的臉龐在夕陽光下被鍍上一層光暈，漂亮的不可思議，就像這個世界一樣，美好卻易碎。
向陽搖了搖頭，“還沒呢，你先走吧，我等會兒自己回去就好了。”
黎早早點了點頭，“那你路上注意安全啊。”
看着黎早早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盡頭，向陽朝着反方向堅定地走去。
她記得，初中時學校裡發生了一起很嚴重的校園暴力事件，正是這次的事才讓學校開始重視校園暴力並且嚴禁學生之間的非正常打鬧。
向陽放輕腳步，仔細聽着校園內傳來的聲音，那夾雜在放學後歡聲笑語中的沉悶地嗚咽。
“唔！”伴隨着沉重的撞擊聲，向陽飛快地奔向聲源處。
一腳踹開禁閉的教室門，看到裡面的情形，向陽感覺全身的血液都快逆流而行，憤怒涌上心頭，巨大的情緒浪潮幾乎將她淹沒。
過去刻意深埋在心底的記憶破土而出，殘破的囚籠早已關不住猛虎，只要稍加刺激就會破籠，獵物已經被盯上了。
一瞬間，教室裡的所有人目光都聚集到向陽身上，看着這個膽敢孤身闖入這裡的外來者，面露不善。
可向陽的目光自始至終都只停駐在角落裡那個少年的身上。他嘴角還帶着傷，卻絲毫無法掩蓋他的精緻，眼尾綴着一點淚痣，神色黯淡。薄脣緊緊抿着，不讓自己發出一點聲音。
窗外陽光正好，夕陽光撒落在教室裡，卻獨獨照不到他的身上，那片陰影就是他的容身之所，將他與這個世界生生割裂。
不可以！他不能這樣活在陰影裡，他天生就該屬於光啊。
一股莫名的憤怒席捲了向陽的全身，身體比頭腦更先做出反應，她把身上揹着的書包甩向離少年最近的那個人。下一秒，她的拳頭已經狠狠錘在面前這幫施暴者的身上。
她知道打哪裡最痛，還看不出痕跡。
拳拳到肉，每一下都砸在少年的心上，那個包裹住他的玻璃屋子，似乎也在這一聲聲撞擊聲中出現了裂痕。
眼看着這些人都要被少女活生生打殘了，他終於從陰影中走出來，拉住她的手。
“夠了，再打要出事了。”
向陽漠然停手，像是被下達了指令的機器人。
“ 我們走。”向陽緊緊反握住少年的手，帶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和堅定。
走出校門，陽光再沒有遮擋，直直地照耀在少年和少女的身上。
在看到陽光的那一刻，向陽才怔怔地回過神來。
“你沒事吧。”少年低沉又帶着青澀的嗓音在耳邊響起。
向陽擡頭，深深地望着面前這個小男孩，面容稚嫩，卻隱隱有了幾分凌厲之勢，還未長開就這麼引人注目，以後可怎麼辦啊。
我可以把你私藏嗎？可你天生就應該站在聚光燈下啊……
良久，像是釋然了一般，向陽露出了笑容，她拉着林寂白的手，朝着回家的路走去，就如初見那晚，腳步輕快。
“你還好嗎？你的手……”林寂白拉住向陽，看了眼她流血的手。
向陽下意識縮了縮手，反應過來後，她大方地把手伸到林寂白麪前，“哥哥，好疼啊。”說話間，水靈靈的大眼睛對着林寂白眨啊眨的，嘴角還帶上了一絲調笑。
林寂白聽到這個稱呼，耳朵默默紅了。他沉默地從書包裡拿出一直備着的創可貼和紗布。
拉過女孩的手，小心翼翼地給她包紮，像是在對待一件精貴的藝術品。
少年低垂着眼爲她包紮，稍長的劉海遮住了他大半個眼眸，可向陽卻覺得，那雙眼睛是那麼溫柔，溫柔到她只想沉溺其中。
幾乎是不受控制的，向陽另一隻手緩緩地，極輕地摸了摸林寂白的頭。感受到少年瞬間僵硬的身體，向陽輕笑了一聲，“哥哥，你好害羞啊。”
“誰是你哥哥，別亂叫。”林寂白氣惱地回了一句。
“我就想讓你當我哥哥，好不好嘛！”向陽撒嬌一般，扯了扯林寂白的衣袖。
少年擡頭看向她，眸子裡帶了些向陽看不懂的情緒。
爲什麼這個女孩給他這麼熟悉的感覺，和小時候那個夜晚一樣，當他遇到圍困時，總有一個人出現，救他於水火。
“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林寂白神色複雜地問出這個從見她第一眼起，就困擾自己的問題。
向陽頓時一驚，下意識回答，“沒有吧…”
林寂白自嘲一笑，是啊，自己又在瞎想什麼呢。
“好了。”語氣冷淡的說完，林寂白收拾了揹包就想走。
向陽一看這情形，顧不上剛包紮好的手，急忙拉住他，“等等！嘶……”
林寂白見狀皺了皺眉，想伸手扶的動作頓了頓，還是沒有行動。
向陽知道，林寂白沒有完全信任自己，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等今夜過去，她又會變成多少歲。
“路上小心。”憋了半天，向陽也只能說出這麼一句不痛不癢的話，自己有什麼資格留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