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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媽媽瞧着崔婉清,面上帶着一層淺淡的微笑,用手無比溫柔的輕輕撫摸一匹,頗爲豔麗的雲綾錦,這匹雲綾錦的確很是顯眼。
布料上織着美麗的牡丹花,碗口大小的花朵上,都用金線勾了邊,粉色白色金色和大紅色交相輝映,端的是耀眼的緊,難怪入了小主子的眼。
她那裡知道,這位此時的心思,壓根不在這些死物上,卻是正在走神,想旁的事情呢。
“這匹雲綾錦的花色倒是少有的好看,小姐,您看是做件夾襖呢?還是留着給您冬日裡做件大襖?”方媽媽心裡只有自家主子,首先想的就是給崔婉清做件什麼衣裳好。
崔婉清被她這一句話問的回了神,用總算是不再發散眼神望着方媽媽,彎了彎嘴角道:“這匹雲綾錦做件琵琶襟的褙子,肯定好看,最主要腰身一定要收的恰到好處。”
“媽媽,一會就讓玉蘭將丁香的身量尺寸告訴您,您看誰的活計好,就安排着做出來,趕在十月父親生辰之前,讓阿桃悄悄的給香姨娘送去。”
方媽媽一怔。但很快便領會了主子的意思,只不過眼神裡禁不住的有猩惜,總覺得這匹料子華貴。也只有崔婉清的身份才配穿,送給姨娘爭寵,可真是有些奢侈了。
玉蘭倒是滿眼讚許的瞧着崔婉清,今日大小姐過來,只帶了貼身丫鬟進屋,顯見是避着人的,很是隱秘。
因此。並不會有太多的人知道,大小姐給九小姐送了些什麼。這匹布料如此的顯眼,讓人過目難忘。
要是在三老爺生辰之日,香姨娘穿着這匹料子製成的衣裳,給三老爺行禮祝壽。那二夫人安插在大小姐院子裡的眼線,會怎麼給自己真正的主子回話?
崔婉清走了這一步棋過後,想必崔二夫人和大小姐之間,便徹底絕了迴轉的餘地了。
玉蘭是崔家的家生子,她孃親本就是老夫人身邊的丫鬟,她從小耳讀目染的,都是這些大宅院裡的彎彎繞,別看年紀不大,懂得可真不少。
平日裡又是少言實幹。壓根沒讓人真正看明白過,崔老夫人也是看她穩當,善會照顧人。這纔將玉蘭給了崔婉清。
要是她老人家知道,這玉蘭纔是大丫鬟裡,心思最周密細緻的一個,會不會後悔自己的決定呢?
別看玉蘭是東府的人,可是在西府的消息也不閉塞,她自決定要跟着崔婉清了。便對西府的事情很是留意。
她知道,自打芙蓉和丁香過去西府做了姨娘。這西府面上瞧着還是和往常一樣,但是這暗地裡,卻是刀光劍影,爭鬥不斷。
崔二老爺本是個不好女色之人,因此崔二夫人才能將後宅的姨娘,弄得空有其名而無其實。
但是這次老太君送過去的丁香,卻是合了崔永忠的眼緣,這近兩個月,就屬去她院子裡的次數多,又接連賞賜了好幾回,氣的崔二夫人的肝疼。
少不了的要用自己正室的權利,討回點利息。
不但是開始讓西府的姨娘開始立規矩了,就連香姨娘手底下的丫鬟媽媽,也漸漸的不老實起來,沒有銀錢開路,都使喚不動。
不過丁香可是崔老夫人精心調教出來的,任崔二夫人如何的折騰,都是不動如鬆,逆來順受的模樣。
倒讓崔二夫人好似一拳打進棉花包裡,深深的覺着無力,只能眼睜睜的看着香姨娘這朵小白花,天天間的扮柔弱,裝可憐。
自家的小主子,這會使了這麼一招,無疑是給西院裡澆油架火,這香姨娘越是得寵,崔二夫人的心就越亂,只要崔二夫人忙活起來,崔婉清算是暫時不用被惦記了。
她對主子使得這招禍水東引,一箭雙鵰,大爲讚歎,要知道,自己選擇的主人越是出色,就說明自己的決定,絕對沒錯。 WWW.Tтka n.¢ ○
這般一想,也難怪玉蘭會用這樣的神色,來瞧自家主子了。
崔婉清收回打量布料的眼神,一擡頭,就在鏡子裡,看到了玉蘭瞧着自己笑的別有深意,心中又一次暗歎:“真是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啊。”
伸手便從一個紅木首飾匣子裡,取了一隻鑲着碧璽的絞絲金鐲,給方媽媽戴上,拉着方媽媽的手打量,“媽媽的手又細又嫩,比我的皮膚還好呢,配上這個鐲子,可真好看。”
“您只要老老實實的再泡段時日,也會這般的,這鐲子太豔,還是您再大些戴合適。”方媽媽笑着就要取下來。
崔婉清伸手攔了,笑道:“白擱在箱子裡黴壞了,纔是暴斂天物呢,您帶着吧,另外一個,一會您給了曾媽媽便是。”
方媽媽一聽不是單單給她一個人的,雖然心裡不情願,覺得小主子手鬆了些,但還是不願意和人生了嫌隙,自己不要,曾媽媽那裡好意思拿?
阻人財路的人,一般都不會被人喜歡的,要是爲了這件小事情,導致她和曾媽媽之間生分了,那可絕不是什麼好事情。
“哎,那我一會就給她送去。”方媽媽乾脆的答應了。
伸手將匣子裡另外那隻金鐲子拿了,在手裡摸索把玩,心裡在暗暗的盤算着,一會要怎麼跟曾媽媽說,才能更讓曾媽媽對崔婉清衷心。
崔婉清接着在匣子裡,又選了一枝銀鎏金嵌黃琥珀的海棠花簪,瞧着簪頭的‘仙寶閣’小字,她滿意的笑了笑。
站起來,順手就簪到了玉蘭的左鬢,讚道:“怪到姐姐喜歡琥珀呢,這顏色就是好看,姐姐好眼力。”
玉蘭曉得這是賞給自己了,也不推辭,笑着後退一步,行禮謝了,心中也是歡喜的,她容貌中等,但是愛美之心卻不比誰低,穿衣打扮也很是講究。
崔婉清哪裡能不曉得投人所好?這枝仙寶閣的簪子賞出去,她和玉蘭之間的羈絆,也就更深了些。
“好啦,別這麼多禮,姐姐對我的好,可比這簪子貴重的多了。”崔婉清親手扶了她起來。
拉起她的手,將一對赤金滴珠的耳墜子放在玉蘭手心裡,“將這對耳墜子賞了酈哥吧,我前兒個看她只帶着對銀包銅的,也忒不像,換了這個要好些。”
現在自己住在這鬆翠院裡,看客下面的人可真是比比皆是,鶯哥和阿桃還好些,以前就算崔婉清窮,可還有家裡人補貼一二。
只有酈哥是被買進府的,毫無依仗,素日裡看人臉色最多的,可不就是她了麼?
崔婉清對衷心耿耿的下人,從來就不會吝嗇,錢財都乃身外物,對崔三夫人這種,恨不得什麼好東西都藏進箱子裡的行爲,她可是絕對不會學的。
本來自己身邊伺候的丫鬟媽媽,穿的體面不體面,也代表着自己這個主子的體面,以前沒能力置辦這些也就不說了,現在既然手裡有,她肯定要將丫鬟媽媽的臉面都給撐起來。
“前幾日去定做的銀飾,還沒取回來嗎?”崔婉清想着選幾樣,賞了四個芳兒。
聽崔婉清問起這事兒,方媽媽回道:“當日送去的時候,說的是今日去取,曾媽媽早前帶着酈哥一起去的,奴婢去看看她們回來沒?”
“不用了,我也就是這麼一問,一會她們回來,您看着給那幾個丫頭,一人選一樣,賞了她們便是,這些日子也辛苦她們了。”崔婉清隨意的吩咐了幾句,就讓她們倆將桌上的物件登記上冊,順便收到箱籠裡。
自己去鏡子前端詳了下,覺着身上穿的也不算失禮,這便帶了芳紋,往正房而去。
等她回來,便到了掌燈時分,連晚飯都是在老夫人跟前用的,崔婉清沐浴出來,卻看見曾媽媽等在自己閨房。
房裡剛纔沒人,只點着一個燭臺,光線昏暗,也看不清人面上的神色。
“都這麼晚了,這是有什麼大事?竟讓這位這會便要回稟?硬是連明兒個都等不到了?”崔婉清心中一震。
饒是剛剛沐浴過,身上又穿着再涼快不過的素羅紗衣,都覺的有些冒冷汗。
不由得是暗暗想到:“這會是什麼了不得的事情?莫非是西府嫡母那邊,又出了什麼幺蛾子?還是東府這邊,有人要對我不利?”
這卻不是她草木皆兵,實在是崔婉清現在的處境,看着形勢一片大好,可是她心裡再清楚不過,自己依仗的,不過是有崔老夫人現下給自己撐腰。
但凡自己一個不小心,做了什麼不好的事情,被老太君厭惡,到那時,不管自己是被人陷害也好,還是自己大意了也罷,崔老夫人對自己失望了,放手了,那麼一切的一切,都會回到最開始的原點!
曾媽媽的身份特殊,她是崔老夫人當初的陪嫁丫鬟之一,雖然沒有舒媽媽那麼離不得,但是也自有深厚的情誼在裡面。
如果說玉蘭被送到自己身邊的原因,是因爲她個性穩重,爲人聽話懂事,那麼曾媽媽就只有兩個字‘衷心’,這份衷心卻不是對崔婉清的,而是對崔老夫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