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至某日,南宮宸約皇甫訾出遊郊外恰逢暴民躁動,皇甫訾爲救南宮宸不慎受重傷,混亂中也與同行小廝走散了。皇甫訾雖醫術高明沒有任何物品也難自救,爲了不讓傷口感染,南宮宸執意要揹她進城醫治,皇甫訾卻臉紅着支支吾吾不願動。
在外人看來她皇甫訾是男子,可是她卻是如假包換的女子,自小禮易詩經沒少讀,自然知曉“男女有別”,“男女授受不親”這些倫理綱常。雖然傾心於南宮宸,但是這當下要讓南宮宸揹她,說什麼皇甫訾也不肯的。
“皇甫兄?”南宮宸眸裡帶着戲謔的笑看着皇甫訾。皇甫訾一心一緊,繼而又一陣惱怒。連她也說不上爲什麼。
“我自己走!”皇甫訾一把推開南宮宸的手,剛負氣走兩步就差點跌倒,幸好南宮宸眼明手快,扶住了她,卻手觸碰了胸口柔軟的部分,兩人靠的很近。都能感受到對方的呼吸,皇甫訾臉紅得更徹底,而南宮宸的耳根也漸漸泛紅。
十六歲的少年和十四歲的少女,一切如蔚藍的天空不含一絲雜質,又如和煦的春風拂過大地萬物復甦,如潺潺的溪水飄然而下,那樣氤氳的情感彷彿自兩人熟識那一刻起早已存於心間。
“訾兒,我……”南宮宸率先開口打破兩人尷尬的處境。卻輕柔的喊了一聲後沒有了下文。皇甫訾聽聞南宮宸這一聲近乎呢喃的話語,心裡那塊境地已然柔化。
“南宮……南宮哥哥……我……”皇甫訾覺得千言萬語堵在喉嚨,幾乎全盤托出,卻又不能言語。家族的期望,父親的霸業,不能在她的一念之間就摧毀了。繼而,濃濃的情絲,不能言明的無奈化作一滴滴淚滴,從眼眶流下來。
“訾兒,別哭,我都懂得。”南宮宸只簡單的三言兩語,就化解了皇甫訾內心的糾葛,皇甫訾看着南宮宸那張俊美凸起的五官,完美的臉,眉眼泛起輕柔的漣漪,似夜空裡皎潔的星辰。他明明什麼都知曉了,卻不揭穿她。給她尊重,給她是否言明的自由,他果然懂她。
這四年走來,兩人都經歷了成長,接受了磨練。見識了更多的家族勾心鬥角,卻沒有
動搖兩人的愛戀。在這樣殘酷的家族背景下,兩人更加珍惜來之不易的情感。所幸兩人喜靜,也都內斂,且知曉其中利害,所以在衆人面前也未露端倪。
而皇甫訾不知曉的是,這四年,也一直有一個女子癡癡愛慕着南宮宸。日後也是她用一片癡情取代了自己在南宮宸心裡的地位。後來很多年後,皇甫訾對月牙說道:“雖然我早於你愛慕他多年,也得他一片真心情意。可是我自問沒有你愛得坦蕩也沒有你愛的不顧一切,爲了家族利益,我揹負太沉重,傷他害他甚多。到最後,這份感情也變質了。人生若只如初見該多好。”
皇甫訾斜靠在牀榻上回憶起往事出神,父親進來了也沒有半點知覺。
“這是爲父給你帶來的藥膏,擦了傷好得快。” 皇甫極一改往日的威嚴神色,語氣溫和。
皇甫訾被這突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一回眸見是父親,拿着一瓶藥。趕緊站起身來回複道:“有勞父親費心了,訾兒不孝,不該讓父親這麼動怒。”
“訾兒,你如今已有十八了吧。”皇甫極見女兒腿傷還未痊癒,行動不便,便揮手示意她不用起身,坐着就好。
“是,父親,下月十六生辰一過,便滿十八。”皇甫訾如實作答,不知道父親葫蘆裡賣什麼藥。
“下月你生辰,我會邀請京城達官貴人,連同軒轅,司寇兩府在內,到時候我會當場宣佈你作爲皇甫家的繼承人。”皇甫極說罷,掀起錦袍一角坐了下來,眼神直視皇甫訾,看得皇甫訾有些不安。
“屆時,你作爲皇甫府大公子,繼承皇甫家。”皇甫極特意強調“大公子”三字,就是爲了提醒皇甫訾不可忘記自己身份。
“父親,我只想問您一句,此生之年,我是否只能以男子身份自居。”皇甫訾聽罷,半響,終於問出一句。
“訾兒,忘了他吧。你們是不同路的人,他現在下落不明,軒轅奕是不會放過他的,他性命不保,而你卻馬上要榮升家族繼承人了,你的責任是發展壯大皇甫家,不再屈於司寇,軒轅兩家。甚至成爲大夙第一家族。”
皇
甫極這麼多年來,一直希望幾任夫人能再懷上,可惜事與願違。他年近五十,不能再等了。趁着現在南宮家失勢,軒轅家和季氏相爭,司寇家按懷鬼胎,京城風雲變幻,皇甫一族必須抓住時機,穩握局勢。
“父親,你還沒有回答我。此生之年,我是否只能以男子身份自居。”皇甫訾並沒有回答皇甫極的話,而是固執地重複剛纔的問題。
“如果有一天,你能夠帶領皇甫家足以與司寇,軒轅兩家抗衡,屆時,你認爲誰能阻止你?”皇甫極不愧是薑還是老的辣,把問題回拋個給皇甫訾。
“如果有朝一日,我能做到,我希望父親再也不要阻止我。”皇甫訾想起南下的南宮宸,不禁眼眶一陣熱。爲什麼命運要使相愛的人分開,爲什麼連一份簡單的愛戀他們也不能擁有。有生之年,她一定會傾盡全力帶領皇甫家,站在權利的最高處,打破這命運的枷鎖。
彷彿被她的決心和毅力打動,在很多年後,在各家族鬥得兩敗俱傷之際,她抓住時機,運籌帷幄,皇甫一族在她的帶領下,發展壯大,也一度成爲大夙的第一家族,可是那時,相愛的人早已離去,與另一個女子伉儷情深,矢志不渝。她站在那空寂的權利頂峰,空蕩的心無論用多少財富,權利都填不滿。
她以爲他懂得的,這麼多年來他們明明是最心有靈犀的那一個人,他怎麼會不理解她呢,她犧牲付出了那麼多,即使傷害了他,但是也是爲了他們以後着想,如果不是用兩人那飄渺的未來做執念,她怎麼可能撐下去,可是這一切都被他罔顧。他留給她一個毅然決然離去的背影。從此,相逢如同陌路,再回首往事,淚珠早已溼了臉頰。
“不過在那之前,我想你清楚應該怎麼做。”皇甫極負手而立道。
“放心吧,父親。在家族和兒女私情面前我知孰輕孰重。”皇甫訾片刻就從情人的痛苦分離中走出來,神色鎮定得猶如什麼事情也沒發生過。皇甫極滿意地點點頭,這纔是他的女兒,夠堅韌,夠頑強。還懂得適當的取捨,彷彿看見了日後蒸蒸日上的家族事業,皇甫極嘴角露出了笑意。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