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慌!”春曉應聲走出來觀望。
鷹隼在空中徘徊,認準了春曉,隨即鋪天蓋地的俯衝下來,丫頭們不顧春曉斥責,再次尖叫起來,鷹隼充耳不聞,飛將下來忽地又掠起,幾次飛停,最終落在離春曉不遠處的遊廊扶手上。
沒有丫頭敢上前,春曉只得慢慢走過去,鷹隼先不安的炸着滿身羽毛,等春曉挨的近了,便如鵪鶉般縮成一團,一動不動償。
春曉觀望了它半晌才確定它不會攻擊,且瞥見鷹隼爪子上的竹管,試探的伸手過去攖。
那鷹隼轉動着眼珠子,眼底映着春曉的面容,但見春曉伸手過來,忽然眼孔發散,撲通一聲栽倒在地,激起一團塵霧,春曉捂住嘴咳嗽了一聲,忙去查看鷹隼,但見它隨着戳動它的手指頭一抖一抖的,便知沒事。
“我是妖怪麼?居然裝死。”春曉又好氣又好笑的說着,伸手把綁縛在它爪子上的竹管取下來,站起身想了想,把竹管放好,轉頭叫夕秋把專門侍候鷹隼的小廝叫來。
才吩咐完,就聽身後摩擦地面的聲響,她回頭,當即樂了,鷹隼竟然如同雞一樣跳着往別處去,與她背道而馳。
春曉少有玩性,墊着腳跟着那傻鷹往前蹭,鷹隼非常敏銳,身上的毛嘭的就炸開了花,忽地鋪展開翅膀跌跌撞撞的飛起來,一時撞到廊柱一時撞到圍檐,驚慌笨拙的飛了出去,而後閃電飛光的消失在穹空。
院子裡的丫頭都看傻了,春曉笑笑,手裡攥着竹管進了屋。
等侍候鷹隼的小廝過來,春曉交出竹管,在她印象裡鷹隼專職龔炎則的事務,那小廝看過竹管卻說:“這是三爺給您的信,上頭用了虎頭紋,乃是三爺私人信箋,又有鷹隼專門送到您手裡,不會錯的。”
春曉一愣,捏着那竹管,心裡頭百味雜陳。
夕秋見春曉坐在臨窗的炕上看着手裡的竹管發呆,半日也不曾打開,想了想,悄悄招呼幾個丫頭退了出去。
不知什麼時候,春曉回神,屋子裡悄然無聲,天青的琉璃窗子透來須彌的光,叫她無端想到那句,彩雲易散琉璃脆,這世間越是美好越是鏡花水月。
她不知道要以什麼樣的心情來看他的信,目光虛無,浮沉的思緒裡盡是那個男人對自己的寵,往日種種,如癡如醉,有心酸有甜蜜,有霸道的禁錮,卻唯獨沒有一雙一世共白首的承諾。
春曉久久咬着嘴角,又想到男人嬉皮笑臉的說‘咬爺的嘴,自己的疼了沒法子吃東西。’便手上用力剝掉封蠟,從裡頭倒出信箋,鋪展在手心裡,純白的紙上米粒大小的字,詫異怎麼寫的這樣小,舉近了看,但見開頭寫着:吾愛。
毫無防備的心撲棱一跳,春曉頓覺臉頰滾燙,捧着信箋的手心冒了汗。
她大口呼了一口氣,才又低下頭細看。
吾愛:
晃眼數日,如隔多秋。吾走時,窗前水仙開的正好。錦帳低垂,你就依在紅被裡,吾吻之臉頰,香甜勝過飴糖,每每回味,總覺就在你身旁,聞着滿室馨香,心田靜謐。不知這些日子你可思吾如狂,正如吾思覺有恙……。
春曉擡起眼,艱難的扯動嘴角,眼裡水光再止不住,順着臉頰滾落,哭了一陣,手指擷淚,扭身起來奔進內室,就見窗臺上那盆水仙打着骨朵,正待綻放。再轉過屏風,錦帳裡,水紅的緞被安靜如昨。
“原是他走之前來看過我?”春曉喃喃自語,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又懊惱當時爲何在睡着,該與他說點什麼的,哪怕是路上小心這樣尋常的話也好。
她怔怔的坐下,又去看手裡的信,見字如人,字雖寫的小巧卻難掩銳利的鋒芒,一撇一奈亦有霸氣,後頭寫着:常馳馬背,日襲千里,奔波勞累其次,唯相思入骨難平復。如今遍野白雪,吾卻不知歸期何時,期盼切切。
竟是還未有歸期……。
將信捂在心口,第一念頭是心疼他大冷的天兒在外奔波不易,第二個念頭是他滿紙相思,正是她苦苦壓抑的情意,第三個念頭是……他似並沒有上心納妾的事。
“若我與他,沒有旁人該多好。”她如是感慨。
這時,外頭夕秋隔着簾子道:“姑娘,那鷹隼又飛來了。”
春曉擡起頭,將信揣在袖子裡,幾步走出去,果見那鷹隼又在院子上空徘徊,觀望了一陣,鷹隼並不落下,便與丫頭們道:“都散了吧,隨它折騰。”又道:“它不傷人。”
丫頭們不信,紛紛躲在屋子裡探頭。
夕秋看着不像話,與春曉道:“奴婢去叫小廝來。”便是那侍候鷹隼的。
春曉點頭,纔想轉身回屋,就聽空中一陣清嘯,鷹隼滑翔般在空中飛高而後又向下撲衝,小丫頭們齊齊驚呼,鷹隼撲下來卻是平地又掠起,如同送信來時一樣。
春曉也不知怎麼想的,就覺得它是來要那竹管的,或許是……回信?
想到這,她安撫的朝鷹隼點點頭,迴轉屋子,要給龔炎則回個隻言片語的短信,畢竟那樣的小字她寫不來,來到平日龔炎則辦公的西屋,倒了一點茶水在硯臺裡,來不及碾磨太久,筆尖沾了便鋪紙,心訴:‘花自飄零水自流,一種相思,兩處閒愁。’淡淡的墨染纔在紙上氤氳出一個‘花’字,就聽外頭一陣亂,夕秋急惶惶的掀開簾子進來,道:“老太太來了!”
---題外話---吼吼,25號第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