驟然有光投出來,帶着微涼的風,迎頭是一座影壁,上頭雕刻六龍首尾相接圓盤簇蜷首鳳,鳳的周圍雕刻有藤蔓,還有指甲大的花兒。
龔炎則跟進來就注意到那些雕刻的藤蔓和花兒就是石門外爬滿的不知名的植被攖。
老祖熟稔的往裡去,他不敢多做逗留,看了眼也往裡去,後頭跟着自己帶來的十來個手下。
拐過影壁,有一間石室,裡頭擺着簡單的洗漱用具,有一張石牀,另有石桌石椅,桌子上有一紗燈,因年久,紗燈已經破損,上面佈滿蛛網。老祖走了進去,在靠牆的櫃子前停住,伸手拉開一個抽屜,在裡頭取出一個織錦面的匣子,顏色已經灰敗,老祖端在手裡看了看,挑開匣子,忽地石室驟亮,比起燭火,這光亮溫潤舒展,卻又亮如白晝。
龔炎則在門外一眼認出,是夜明珠的光澤。
老祖把夜明珠放在那燈座上,低頭吹了吹紗罩上的灰塵,將破損紗罩擺好,然後託着紗燈出了石室,無視龔炎則的存在,又往裡走,裡頭又一個石門,石門雕刻了蛟龍圖案,老祖只輕輕拍了拍門,石門便嘎嘎響起來,就見老祖眼前出現一個凹槽,老祖把那盞燈放了進去,那地方竟是剛剛好償。
隨即石門拉開,老祖邁步進去。
龔炎則與衆人瞅了眼那幽幽瀰漫着月光的紗燈,忽覺得這墓室也沒那麼陰森了,襯着石門上雕刻的藤蔓小花兒,倒有些溫馨,這才明白爲什麼看老祖奇怪了,老祖不像下墓,更像是回家。
再跟着老祖往裡,老祖走到一處垂花門樣式的石門前,竟然拍門叫人,“阿四,開門。”
龔炎則身子一繃,手就按上了刀柄,身後的人也都嚴陣以待。
垂花門太多年沒開了,打開時撲簌簌的往下掉灰,老祖在角落裡翻出一把油紙傘,這傘不知什麼材質,撐開後竟是完好無損,老祖撐傘往裡走,將頭上掉落的灰塵擋在傘外。
龔炎則帶人下過多少洞穴和墓穴,從沒見下墓還這麼顯擺乾淨的,心裡便鼓起一股氣,卻回頭吩咐:“擋一擋頭。”說着把腰間那把灑金川扇拿出來略擋一擋。
後頭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穿的都是緊身衣,連袖子都沒有,怎麼擋?只能硬着頭皮往裡衝,但等進去發現灰塵就是灰塵,沒有危險,皆是哭笑不得。
老祖在前頭引路,整整走了六道門,每一道門開啓的應對方法都很‘別具一格’,不帶一絲血光冷氣,逛園子般就到了第七道門。
這道石門卻是有區別,上頭有個凹陷的方框石槽,裡頭有木條擺出的圖形,龔炎則只看一眼就愣住,這分明就是多雨山樹洞裡的那道幾何圖形題,當時春曉解釋過。
老祖卻是看也不看那圖形,只把手伸過去。
龔炎則這才發現門邊另有一個凹槽,老祖的手伸進去片刻,門裡的機關便開始運作,這道門也要打開了。
忽然老祖說道:“很湊巧,你與我認識的一位故人容貌極其相似,那人姓龔名炎,曾是漕運的一個小頭目。”
龔炎則不動聲色,目光在門上的那道題和老祖放手進去的凹槽來回看,聞言淡淡搖頭,“老祖的故人只怕連墓地都不好找了。”
“呵呵……”老祖竟笑了,道:“確實是上輩子的事了,且你的脾氣與他也不同,他與人說話時從來目不斜視。”
這是說龔炎則沒教養了。
照往常龔三爺可不管是不是歲數大了,必然把人收拾的再不敢在他面前裝大爺,可這會兒,他仍舊緊緊盯着緩慢拉開的石門,並不往老祖身上看,嘴上隨意道:“沒有誠意的人我歷來是沒閒情看一眼。”
才說完,就見老祖忽然抽手,緊跟着在只容一人偏着身子過的縫隙閃進去,而那石門在手離開凹槽後便自動關合。
龔炎則雖然一直盯着,可想擠過去已不可能,眼看着老祖衣角攢動,腳步聲在石門裡遠去,劍眉不由緊蹙。
衆人眼看有變,一個個都盯着三爺。
有一個道:“不若我也把手伸進去試試。”
衆人忙附和,都要伸手試試。
龔炎則卻把人攔住,他往那石槽裡看了看,能看清裡頭有手的凹痕,但用腳趾頭想也猜的到不會是誰的手放進去都管用,最怕再引來機關。
衆人急的不行,一路這樣順利,大家對救人和得寶都勢在必得,豈能甘心在這兒絆住。
龔炎則看着石門上的‘幾何題’發怔,回想當時春曉是怎麼寫的,但因當時春曉講的時候他也不甚明白,又沒當正經事,有兩處記的有些模糊。
正想着,跟來的人有個耐不住的,伸手就按到手槽裡。
龔炎則正想的入神,發現這人擅自行動,怒火騰然迸起,上一回下墓幾乎全軍覆沒,這樣慘烈的場景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看見,忙喊道:“小心有暗器!”喊完就去看那手下,並未見他流露出什麼異樣或痛苦,周圍也沒暗器打下來。
又過來一陣,雖然石門沒動靜,可好在沒發生不好的事,衆人緩緩鬆了一口氣,那個一時衝動的手下更是大口呼出來,道:“沒事就好。”說着就把手抽了回來,就在這時,頭頂轟隆隆發出鐵鎖拉動的聲響。
一聽這個聲音,龔炎則下意識的抽出刀來,喊道:“小心!”
緊跟着箭雨飛至,衆人雖聽到龔炎則提醒,可還是手忙腳亂,這些人都是與人較論武功的好手,卻沒有應對機關齊發箭雨的的經歷,一時應付不過來,很快有人中箭,龔炎則大刀抵擋一陣,扭頭見那探手的手下也是自顧不暇,身子貼着石門。
龔炎則真想一刀過去把人結果了,卻是刀過去,從這人脖子掠過,幫他擋掉一把飛箭。
這人滿臉愧色,就聽有人氣急敗壞的喊道:“現在怎麼辦?”
龔炎則也靠上石門,仰頭往上看,忽然眼睛瞠大,那紛紛射落的箭矢上頭,藏着幽幽閃閃的紅光,黑洞洞的看不清什麼,可這紅光卻讓他汗毛都豎了起來,最怕的還是來了,機關射完這一波箭矢其實是警告,如果還不離開,上頭那難纏的東西就要下來,到時想走也走不了。
龔炎則咬牙,如今春曉可能就在這墓室裡,他絕不會離開,可帶來的這些人沒必要死在這,長刀劃過,喊道:“撤,這裡危險,出去!”
此時已有多人受傷,他這一嗓子喊過去,這些人忙邊退邊擋箭,只衆人退後一段距離後發現龔三爺沒動,急了,“三爺,屬下過來護您!”就有人要重新衝過來。
龔炎則立時制止:“你們先出去,不必管我。”
衆人哪裡肯走,特別是和龔炎則並排靠在石門上的人,更是羞愧的恨不得一箭被射死,伸手就把手又伸進那手槽裡,哆嗦着嘴角道:“明明都是手,怎麼我的就不行呢。”
他一面把手放進去,一面用頭磕石門:“各路神仙菩薩佛主,發發慈悲,放我們過去,別放箭了,求你們了……”他嘀嘀咕咕,砰砰的磕頭,磕着磕着,就感覺周圍靜悄悄的,沒有放箭的風聲,也沒有擋箭的噼裡啪啦聲,但想是不是都死絕了!
一這樣想,他倏然回頭,臉上帶着驚惶,可定睛一看,就見衆人都好好的站在不遠處,都詫異的看着他。
什麼情況?
他再往身旁的三爺身上瞧,但見三爺微微喘着氣,刀在胸前橫着,目光凶煞的盯着上方。
“三爺……我求菩薩成了!”說着他抽回手就要雙手合十拜一拜,但見三爺眸光驟緊,隨即喝道:“把手放回去!”
他嚇一跳,想都沒想就把手放了回去。
衆人就見頭頂的箭矢在他把手抽回來再放回去期間掉了幾支箭下來,不由驚奇的都朝三爺看過來。
龔炎則想了想道:“也是歹毒,若沒有破解之法,只能留一個在這等死。”
那人聞聽嚇一跳,可又想這禍是自己惹的,紅着臉大聲道:“三爺你們都走,我留在這。”
龔炎則又細細觀察了一陣上頭那些喝血的畜生,但見它們並不動,這才微微沉下口氣,收回目光,轉過來到手下跟前就給了後脖子一巴掌,冷聲道:“你就活該掛在這等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