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些時候有下屬來尋龔炎則,龔炎則與春曉知會要外出,把連弩給她,又留下大部分護衛,這才帶着人離開,並說:“明早爺來接你。”
春曉閒來無事拎着兔籠兒在後院逛,登雲、思晨兩個還去割了一捋青草來,小丫頭們也都看着歡喜,一個個都圍着春曉轉,其實是逗那隻兔子攖。
正熱鬧呢,就聽前頭吵嚷,有個丫頭尖叫:“救命!我不去,我是被冤枉的……救……”隨後是嗚咽聲,看來是被堵住了嘴。
春曉衆人都愣住了,有小丫頭臉上還帶着笑呢,也是怔住。
登雲道:“我去看看。”
思晨忙也跟着去,這是道觀,怎麼會有抓丫頭賣的事?也是新鮮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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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多久思晨跑了回來,氣喘吁吁的到春曉跟前,道:“朝陽,是朝陽!……”別的沒說,一時半會兒也說不明白,思晨眼裡全是焦急和祈求。
春曉也沒再細問,讓思晨帶路,一起到前頭去。
這會兒夕陽的餘暉正照在濃墨重彩的廊檐上,門前臺階上站着三個女人,均是華服重飾,高盤髮髻,珠環翠繞,只當間那位脖子上戴的七寶赤金項圈就足以晃花人的眼睛,不必瞅頭上的五鳳朝陽大鳳釵。
春曉有些後悔莽撞的找過來了,京城遍地貴人,走路撞個人都有可能是宰相門前的七品官,如今只得先施禮,然後巡着登雲。
登雲也看到她來了,忙走過來,小聲道:“當間的是昭陽公主,兩旁的是郡主,朝陽……”登雲頓了頓,“朝陽是隨着她家公子來觀裡遊玩,也不知怎麼回事,就被說是偷了其中一個郡主的玉佩,朝陽的主子管不了,公主說要把人賣到勾丨欄院裡去。”
春曉眼皮一跳,朝陽的名字是自己給取的,卻沒想到有一天會遇到同音的公主,這便是忌諱了,又有偷玉佩的誤會在,只怕保不住了。
何況這裡不是瀝鎮,三爺的威名說出來也不管用。
春曉有些犯愁,瞥了眼跪在臺階下,被個婆子死死按住的朝陽,想了想,朝前邁步。
臺階上的三人但見來了個容貌傾城,身姿秀雅的女子,穿的素白,頭上只簪了白玉蘭髮簪,再見此女身後跟着的丫頭也是素服,便知這是守孝人家出來的。可京城從沒聽說過有這樣的神仙人物,卻不知是誰家的。
昭陽公主定定的看了春曉一陣,春曉重新給她見禮,卻是單手打輯,施的是道教的禮儀。
“你是何人?”昭陽聲音微沉,帶着上位者的清貴氣勢。
春曉面容平靜,體態從容,回道:“貧道法號朝露,取自法如朝露,淳樸不散。自崑崙玉霞宮出家,今日隨友人在此一遊,得遇公主,榮幸之至。”
如今天下盛行道教,道士不論到了哪裡都被人禮遇,特別在京城,受皇帝影響更甚,昭陽公主也是如此,起初覺得春曉長的貌美還想打聽她是哪家家眷,或是京裡來的名ji,聽說是道士,便收斂了幾分盛氣,款款步下臺階。
“是俗家弟子吧?”公主在春曉身前停步,端詳後問道。
春曉恭敬道:“是爲長輩守孝纔回了京城。”這話說的含糊,全沒說清自己是俗家弟子還是已經出家。
還好昭陽公主並未深究,不過話說的卻不客氣:“既如此,道長清修也罷,閒遊也好,自去吧,閒事莫管。”
春曉噎了下,倒是看出昭陽公主是個霸道的主兒,只怕不容人說話,春曉眉頭深鎖,咬了咬牙道:“貧道與這女子有些緣法,想要收入門中,不知她哪裡讓公主不高興?”只說惹公主不高興,不說是犯錯。
宮裡長大的孩子何等敏銳,昭陽的目光立時凌厲起來,看着春曉便有些意味不明,冷嘲道:“法如朝露,淳樸不散。你不會以爲你師傅給你取了這樣的法號,便是讓你自以爲是大周律法吧?本宮告訴你,即便是律法也要判這小賊有罪,敢竊皇室的東西,她幾個腦袋也不夠掉的,如今本宮網開一面只發去教坊,道長能阻攔?”
不能!除非有諫官把公主告到皇帝眼前去,還得皇帝不護犢子才能攔住這樣的‘小事’。春曉一不是諫官,二不是皇帝,想要管這件事,實在很難。
這時跪在地上的朝陽也聽出春曉的聲音,強扭頭看過去,印證了就是春曉,便嗚嗚掙扎起來,被婆子一下捶到後背上,便是胸腔震碎般的疼,臉兒霎時就慘白。
登雲有些急,想要派人去找三爺回來,況且沒有公主點頭,她退下便是失禮,更要給姑娘惹事,便只能着急的看着。
春曉抿抿脣,腦海裡卻想到了大周初建立時的情景,那些或爲家國或爲理想,亦或是爲功名利祿的將士們,是如何浴血奮戰才保大周成爲最後的霸主,統一天下。但和任何朝代都一樣,坐穩了王位的君主,及皇室宗親這一家子,卻只把天下當洗腳盆,把百姓當污水般輕賤罷了。
她心裡起了怒火,眼神便不自覺的冷沉起來,盯着昭陽公主道:“貧道攔不住,也沒資格攔。但法如朝露,淳樸不散,便是自然法則,破了規矩,必然要滅亡。”
“你敢詛咒我大周朝!”昭陽大怒,揚聲道:“把她給本宮抓起來,敢妖言惑衆,定是存了謀逆之心,立時就地正法!”
朝陽驚恐的看過去,登雲更是直接跪到地上,說不出話,只求饒的磕頭。
春曉卻依舊冷靜,她目光一凜,冷笑道:“皇帝陛下幾番請我師傅下山,我師傅只道盛世太平,陛下治理有方,乃一代明君聖主。然貧道說:破了規矩,必然滅亡,難道不對?這話就是問聖上、問世人,也沒有錯的道理,公主這樣無視律法且氣勢凌人,是仰仗的聖上?只怕聖上還不知道吧。”
昭陽公主愣了一下,隨即羞惱的喝道:“純屬詭辯,來人,還等什麼,把人給本宮處置了。”
春曉皺眉,倒是忘了如今一家皇朝,再不是舌辯羣雄的時代了,微有傷感,最多的是苦惱,把話說的這樣僵,朝陽沒能救出,把自己也陷進去了。
和解?
眼看着有婦人過來要按住自己,春曉只得高喊,“我乃玉霞真人弟子,公主不仁,迫害信徒!……”
鬥宿觀是有名的道觀,每日來上香遊玩的人很多,昭陽公主不知什麼原因來之後並沒有清退閒雜人等,而這個時辰又是許多人下山離開或是正在安排住宿,之前已經聽到朝陽叫嚷,這會兒又聽到春曉的喊聲,不約而同的朝這邊的院子來。
觀主帶着幾個執事匆忙進了院子,果然見公主指派人按住了幾個女眷,再細看,就見其中有龔三爺的家眷,腦門的汗一下就冒出來了,幾步上前道:“公主息怒,有什麼說開就好,不至於鬧出人命。”
鬥宿觀的這位真人,正是每月按時進宮陪皇帝打坐清修的,在宮裡就見過昭陽公主。
昭陽公主瞅了眼春曉,又看向觀主,冷道:“好,本宮給真人這個臉面。就讓她自扇嘴巴三十個,說自己是勾丨引人的賤貨,本宮只要覺得她有誠意認錯,倒也可以不與瘋狗計較。”
別說真人不知如何接話,就是春曉也懵了,自己是頂撞了她,可這和賤貨有關係?爲什公主要讓自己如此受辱?
朝陽忽地猛烈掙扎起來,嗚嗚的嗚咽聲像受傷的小獸,那婆子便又給了一錘,這一下朝陽承受不住,鼻腔裡噴出血來,眼皮翻了翻,暈了過去。
春曉見狀僵住身子,這時就覺餘光裡有一道熟悉的身影,只那麼一晃就縮回昭陽身後的丫鬟隊列裡,不容她細想是誰,那上前要來按着她的婆子退下,公主仰着優雅的脖頸,輕蔑道:“扇的不夠疼可不算有誠意。”
“啊!”
就在觀主無能爲力,登雲苦苦求饒,春曉根本沒打算扇耳光的時候,昭陽公主身後突然傳來驚呼,隨即有宮女尖叫,“死,死人了!……”
昭陽也回過身去,她身邊原本站着的兩個郡主臉色煞白,拉着昭陽便往旁邊退,且喊道:“有刺客!抓刺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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