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米斯王庭,華沙城。
里昂的禮拜五終於到來。
按照帝國貴族間的風俗,拜訪的時間被定在下午五時。當然,以里昂的白癡是不可能知道的,但是善解人意的伊莎貝拉顯然早就考慮到了——里昂白癡的名號遠比他劍聖的名頭響亮,無論是在華沙,還是在王城,單是迷路後跑到皇宮房頂喊媽媽,就足以說明所有的問題。
此刻過於興奮的里昂正與叮叮激烈的互掐。起因是按耐不住澎湃心情的里昂又拿出了那瓶讓叮叮刻骨銘心的香水,於是叮叮新仇舊恨一起涌向心頭,它衝里昂豎起了自己的中指。
倆人,哦不,一人一龍立刻扭打在一起。
別看叮叮個頭小,里昂想制服它也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他們從桌子底下滾到牀底下,再從牀底下滾出來,滾到門口,撞破了大門,沿着樓梯一路滾了下去。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里昂的的怒吼夾雜着叮叮悲憤的指責,伴着他們撞擊樓道的巨大聲響,在華沙學院無數學子衆目睽睽之下,新晉劍聖終於以一個雙手虛抱的古怪姿勢滾到了一樓,然後躺在大廳四肢攤開,一動不動了,胸膛上趴着神氣活現的叮叮,這場肉搏卻是叮叮贏了。
厄,里昂住在十樓……
伊莎貝拉紅着臉從人羣中慌忙跑了過來,四周響起一陣口哨聲。
叮叮伸出小爪子訛了伊莎貝拉一根棒棒糖才悠哉悠哉的從里昂身上挪了下來,它在里昂身上踩來踩去的小爪子讓伊莎貝拉又是好一陣心疼。
直至伊莎貝拉把他扶了起來,可憐的里昂仍在昏迷之中。由此看來,劍聖與“龍”的力量差距果然不是一般的大!!
“叮叮,你們怎麼從樓上滾下來的?”伊莎貝拉心疼的埋怨叮叮,不用猜,這個古靈精怪的小東西一定是始作俑者。
叮叮大爲不屑,但是吃人家嘴軟,只好暫時悶不作聲。
只聽一聲**,卻是里昂醒過來了,圍在四周看熱鬧的人立刻做鳥獸散。以前被裡昂捉住頂多是斷條腰帶,據說現在星辰劍聖性格大變,窮兇極惡,什麼蠟燭人幹,皮鞭辣椒水,……上次那個倒黴孩子到現在還躺在牀上**呢,誰會在這個時候跑上去找刺激?
至於爲什麼星辰劍聖性格大變,這個可就扯遠了,來來,美女,我看你也是里昂殿下的忠實粉絲,明天這個時候,學院南邊小河假山後面的小樹林不見不散啊……
麥卡斯冥思苦想,最後又使出看家本領偷了一窩小狼崽,被母狼追出十里地之後,堪堪爬上一棵老樹,母狼在樹下看着仇人無計可施,只得哀鳴一陣,掉頭走了。
他用那窩小狼崽換了一盒糖果,回去跟夏娃獻寶。
夏娃無言的看着麥卡斯拿着一根棒棒糖得意地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一頭紅髮無風自起,眼角有風暴涌動。
依照大陸風俗,女孩子會送給喜歡的人棒棒糖表達愛意,反之的話……
“麥卡斯——!!”
麥卡斯手一抖,棒棒糖掉落在地。一頭幻狼憑空出現,衝着他猛撲過來,麥卡斯當機立斷,掉頭就跑。
夏娃搖搖頭,從地上把那根棒棒糖撿了起來,小心的擦拭乾淨,放進了懷裡,嘴角止不住的微翹,這個小傢伙……
麥卡斯圍着一座小山跑了足足三十圈,身後的幻狼纔不甘心的長嚎一聲,消失了。
“地精一族打造的裝備非常適合盜賊使用,”夏娃的聲音在麥卡斯耳邊響起:“等你有實力去取得時候,我自然會帶你去。”
“……”
麥卡斯吐着比幻狼還長的大舌頭趴在地下,實在是沒有力氣說什麼了,都是裝備惹的禍!
伊莎貝拉挽着里昂進了泰拉親王府,後面跟着亦步亦趨的叮叮。
“哈哈哈……”一陣堪比巨龍般豪邁的笑聲傳來,嚇得叮叮一哆嗦,連忙竄到伊莎貝拉懷裡去了。
一個巨漢在衆人簇擁中大步走來,拉住里昂,仔細的打量着,看那架勢像極了平日裡提着叮叮的里昂。
“好!好!好——!!”巨漢大笑,拍着里昂的肩膀連聲讚歎,里昂只覺得眼前的巨漢隨着他的大巴掌變得越來越高大,越來越高大……
衆人目瞪口呆的看着少主人一連三巴掌將帝國新晉劍聖膝蓋以下全都拍進了土裡,下巴掉了一地。
叮叮一陣惡寒,小心的夾住了自己的尾巴,生恐遭遇什麼不測。泰拉家狂戰士之名果然是名不虛傳!此事若傳出去,只怕狂戰士在大陸的排名還要上升一個檔次。
遠處,兩個身影正竊竊私語。
“你看到了吧,不是當哥哥的我不幫你,盧卡斯……”這是某個不良親王的聲音。
“唉!”這是某個無奈的大帝的聲音。
很明顯,里昂偉大的第一次見家長已經在諸人有意無意中變成了一場公開宴會。大帝、海因裡希親王,還有諸多夠身份趕來湊熱鬧的帝國權貴,把泰拉家的宴會廳塞得滿滿的。
“來,兒子陪我喝一杯。”剛纔的巨漢,也就是伊莎貝拉的父親阿曼達大聲招呼里昂。
喧鬧的宴會廳陡然安靜下來,這個泰拉家的男人也太豪邁了吧,這纔是第一次見家長哩!
大帝和海因裡希俱是嘴角一抽,伊莎貝拉瞬間羞紅了臉,只躲在阿曼達身後對着老爸軟肉使勁掐啊使勁掐。
里昂看着阿曼達手裡斗大的酒杯,戰戰兢兢的走過來,認命般的叫了一聲:“爸。”
伊莎貝拉頓時喜不自勝,原本猛掐老爸後腰的手也順勢改掐爲揉。
大帝和海因裡希親王一起舉杯,各懷心事。
怎麼就讓這個榆木腦袋佔了先!大帝對於阿曼達的智商明顯持鄙視態度,但是看起來眼前這對智商都有些嚴重不足的翁婿顯然十分合拍,天不怕地不怕的里昂在阿曼達面前乖的像是一隻不滿月的小貓。
海因裡希親王一臉同情的看着即將步自己後塵、英年早婚的兒子,不由替他慶幸:還好是乖巧的伊莎貝拉,要是盧卡斯家那個刁蠻的丫頭…嘖嘖…
幾人歡喜幾人愁!凱瑟琳臉上淡淡的粉底掩去了那抹蒼白,依稀間眼角有些模糊,那個和白癡里昂站在一起的高大身影慢慢變成了父皇的樣子,那跟在父皇后面的那個小丫頭又是誰?是我嗎,不是我嗎,父皇只有我一個寶貝女兒的…那又怎會不是我…
一滴淚水滑過凱瑟琳棱角分明的臉龐,在空中打一個旋兒,落到了她舉着的高腳杯中。
叮——
被老丈人灌了幾杯,里昂明顯喝高了。要不是伊莎貝拉在旁邊扶着,估計早騎到吧檯上去了,醉眼朦朧的里昂在人羣中發現了自己的不良老爸,指揮着伊莎貝拉搖搖晃晃的走了過去。
啪——!某劍聖腦袋上已經吃了個大大地爆慄。
“酒品這麼差,一點都不像我……”海因裡希對里昂十分不滿。
“一點兒也沒我們年輕時候的風範!”某不良大帝接上。
阿曼達可不吃這套,嘴上一點都不給大帝留面子,大聲衝着里昂嚷嚷:“能喝不能喝不重要,重要的是敢不敢喝…小子,你說是不是?”
“……”里昂舉起了手裡的杯子。
倆人碰杯,阿曼達滿意的大笑,伊莎貝拉不得不再次衝着老爸軟肉掐啊掐,自己可快要扶不住里昂啦!
大帝相當無奈,要說他不知道凱瑟琳來華沙爲的啥,那是謊話,從昨天凱瑟琳就把自己關在屋裡不肯出門,直到下午出席宴會才眼睛紅紅的冷着臉出來。說不心疼那是假的,大帝就這麼一塊心頭肉,可是偏偏就看着她不開心毫無辦法。以米菲斯帝國的實力,凱瑟琳想要什麼沒有?金銀珠寶,萬里江山,就算是神器,盧卡斯他也給得起,可是盧卡斯給不了凱瑟琳一個里昂,一個真心喜歡凱瑟琳的里昂。說到里昂這小子也是在他眼前長大的,他能陪着阿曼達死磕,喝的暈頭轉向,足以證明伊莎貝拉在他心裡的地位。
從沒有人能勉強里昂做什麼,他的不良老爸海因裡希不行,他的盧卡斯叔叔也不行……不過,他的老丈人阿曼達做到了。
於是,大帝越看阿曼達那張板磚臉越不順眼……
海因裡希正在挽袖子準備教訓一下自己的劍聖兒子,一陣咳嗽聲打斷親王的宏圖大志。海因裡希親王立刻如小貓一樣,迎上前去接過老婆的位置扶住了老太君。
老太君哼了一聲,任由親王扶着,對伊莎貝拉看個不停。
里昂半個身子已經趴在了伊莎貝拉身上,讓她不堪重負,卡琳娜連忙過去把兒子接過來。歲月沒有在卡琳娜臉上留下任何痕跡,當年的小天使,依舊是那麼青春、美麗,和同樣是一頭金髮伊莎貝拉站在一起更像是一對姐妹。
伊莎貝拉臉蛋紅紅的衝卡琳娜笑笑,卻不知怎麼開口。倒是卡琳娜上來就先拉住了伊莎貝拉的手,頗有當年惡少海因裡希的風範。
里昂醒來只記得自己被彪悍的老丈人灌了個大醉,依稀間還看到老爸老媽,難道是做夢?但腦袋上頂着的那個大包充分說明,昨晚膽敢敲他爆慄的必是自己不良老爸無疑,換其他人也敲不出這麼高水平的包包來。
里昂憤怒的從牀上坐起,然後他看到了守在旁邊的伊莎貝拉。
“你醒啦?”小姑娘還是那麼愛臉紅,那天真的是她衝上來強吻了里昂?
“呃,…現在什麼時候了?”
“六點。”
“…這麼早?!”里昂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晚上六點。”
“……”
“昨天里昂好厲害呢……”伊莎貝拉掩嘴輕笑。
“不記得了。”里昂掙扎着再次坐起來,摸着腦袋上的包包實話實說。
小姑娘探過身來抱住里昂在他額頭親了一記,親的里昂愣愣的:“伊莎會記得,伊莎好幸福喔……”
晚飯時候,衆人看里昂眼神都是怪怪的,只有他彪悍的老丈人熱情不減,拉住里昂說着說那,爽朗的笑聲直傳到五里開外。海因裡希親王適時的與兩人開了距離,大帝端着高腳杯踱了過來。
“真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有那麼彪悍的一面。”大帝感嘆。
“…教子無方,教子無方啊!”海因裡希頓時羞愧不已。
話說昨晚老太君出場之後,海因裡希立刻一副小乖乖的模樣陪在身邊,卡琳娜則拉着伊莎貝閒聊,無人看管的里昂再次淪落到老丈人魔爪之中,倆人頻頻碰杯大喝特喝。
阿曼達一把拉開了衣領,拍着胸膛和女婿海吹,里昂也不甘落後,把自己的一身排骨拍的嘣嘣響。
一直躲在伊莎貝拉兜兜裡的叮叮,終於抓到機會,溜了出來,抱住一瓶葡萄酒喝的不亦樂乎。
翁婿倆人大吹法螺,說着說着就說到當年阿曼達娶媳婦的時候,他吹噓自己是如何如何神勇,打到了多少多少家族的勇士……
里昂大爲不服,倆人就槓上了。阿曼達一拍手,十幾個胳膊比里昂大腿還粗的侍衛就站了出來,老丈人不懷好意的慫恿里昂去試試。
宴會廳的衆人都看着這翁婿倆,不知他倆叫來這麼多人手幹嗎。
里昂甩着膀子晃來到十幾個人面前,問:“我要娶伊莎貝拉,哪個不服?”
伊莎貝拉臉蛋紅紅的,卡琳娜看着自己丈夫一臉笑意,海因裡希絕望地捂住了雙眼,不用猜,老太君一定會把這件事記在自己頭上。
阿曼達使個眼色,十幾個大漢齊聲道:“都不服——!”
里昂紅着眼睛衝了上去。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
里昂搖搖晃晃的站起來,吼道:“還有那個不服?!”
阿曼達用蛋糕上的奶油摸了臉,拍着胸膛高聲大喊:“我不服!”
里昂又紅着眼睛衝了上去。
諸人瞪大了眼睛,下巴掉了一地。
乒乒乓乓——!乒乒乓乓——!里昂再次搖搖晃晃的站起來:“…還有不服的沒?”
阿曼達趴在地上,一臉笑意,捏着鼻子裝作有氣無力的道:“…沒…啦。”
里昂得意的拉着滿臉洋溢着幸福之色伊莎貝拉揚長而去。
老太君笑着數落阿曼達:“女兒都要嫁人了,還跟個孩子一樣!”
昨天缺席的丈母孃,今天剛由外地趕回來,聽說昨天的事情之後,笑的直不起腰,對着丈夫阿曼達的軟肉掐個不停。由此可見,伊莎貝拉對付老爹手段屬於家傳秘技,還是傳女不傳男的那種……
大帝適時的表現了自己的風度,允諾爲里昂打造一把配得上他身份的神兵。
里昂大吃一驚:“盧卡斯叔叔,原來你家這麼有錢啊!”
一語既出,四座皆驚。
老太君的眼神讓海因裡希如芒在背,就連粗線條的阿曼達都稍微愣了一下,在看到海因裡希的窘樣之後才恍然。
海因裡希尷尬的在里昂腦袋上敲了一記:“胡鬧!眼前這位正是帝國陛下。”
里昂連忙捂住不良老爸的嘴:“冒充大帝是要殺頭的,你想害死盧卡斯叔叔嗎!”
衆人皆倒,對里昂的白癡程度有了一個全新的認識。
大帝莞爾:“你居然還知道冒充朕會被殺頭?”
里昂大爲不屑:“你以爲我真是白癡啊!”
大帝當場撲街,草草宣佈了里昂和伊莎貝拉的定親事宜,又詔令里昂暫駐泰拉家族聽調之後,攜公主凱瑟琳擺駕回宮去也。
大帝走後,里昂遇人就問盧卡斯是不是真的帝國皇帝啊,如此數次,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終於滿意的嘆道:“神兵到手了!!”
得,他還擔心盧卡斯是冒充的呢……
在夏娃的百般折磨之下,麥卡斯終於有所突破。他在河邊揀一些規則的鵝卵石,攥在手心,心念微動,一陣晦澀能量波動之後,手心的小石子就變成一塊閃亮的黑水晶。
這當然不是夏娃安排的訓練,麥卡斯只想用這個做些東西來討好夏娃。
魔法師依靠精神力與外界的各種元素溝通來釋放魔法,術士雖然使用的是異世界的能量,但仍舊依靠精神力作爲溝通,魔力成長的方式也通常是冥想。教會訓練的神聖系法術人員則不同,他們使用諸神的力量,靈魂越純淨、越虔誠能使用的力量就越大。使用黑暗能量的盜賊們又有很大不同,大多數盜賊在感受到黑暗能量之後,就會情不自禁的使用、並依靠這種能量,最終形成依賴性。就像麥卡斯這樣,哪怕是做些無聊的事情也會與黑暗能量有關,工會那羣常年隱身的盜賊們則更能說明這個問題。
與其說是盜賊主動使用黑暗能量,倒不如說是黑暗能量誘使了盜賊們。
盜賊的終極形態又是什麼?別說麥卡斯,就是公會長老們也不知道答案。從沒有哪個盜賊到達過頂端,再有天分的盜賊也只能停留在大師級。
麥卡斯小心的將這些水晶塊收集起來,用特殊的蛛絲編起來,做成一副手鍊。這些蛛絲是麥卡斯用小水晶塊和商家換的,領悟黑暗能量之後,麥卡斯再不用去掏鳥蛋、偷小狼崽了。
這無疑是劃時代的巨大進步。
麥卡斯滿意的將手鍊放進衣兜,算算時間往老蘋果樹的方向奔去。
夏娃這幾天有些心緒不定,所以麥卡斯纔有閒工夫編那串手鍊,她正在拿一段樹枝出氣,原本斜插在後背的單手劍毫無徵兆的出現在夏娃的右手中,幾聲輕響過後,暴起漫天的木屑。
麥卡斯正好在這一刻趕回,口水流了一地。
“我的女神——!最美麗的導師!讚美你!!”他嚎叫道:“教我劍術吧,求你了!!”
夏娃興致缺缺,擺擺手,回到樹上打盹去了。
麥卡斯憂心忡忡地爬到樹上,小心翼翼地挪到夏娃身邊,結果夏娃“剛好”伸了個懶腰,麥卡斯被無情的推了下去。
“啊——!”麥卡斯大呼小叫,隨後飛來的一個蘋果阻止了他,他被打暈了。
麥卡斯行爲準則第五條:“不要在夏娃面前大喊大叫”。
大帝說到做到,人尚未回到王城,爲里昂打造神兵的詔令就已到了卡莫拉內西大人面前。里昂覺醒的當日,卡莫拉內西就在華沙學院,事後還仔細的分析了里昂的鬥氣。他回到王城就是已經料到大帝必然會爲里昂打造神兵,所以提前回王都做準備來了。
卡莫拉內西大人很快設計好了一個方案,仔細推敲之後略作修改,呈給大帝。
其實按照大帝對卡莫拉內西大人的信任,根本無須這一步,但是卡莫拉內西大術士此次所作的方案委實太過驚人,所以仍要大帝審批纔敢動工。
“逆天之事,我們菲米斯何止做過一次?愛卿大可放手去做……”大帝毫不在意。
“如您所願,陛下。”卡莫拉內西大人躬身退去。
這個老傢伙總是這樣不討人喜歡,大帝腹誹。
其實卡莫拉內西不過比大帝和海因裡希大了三歲,與王城倆大敗類的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截然不同,家族對他期望甚高,而他凡事必依貴族禮儀而行,總惹倆位敗類不快,所以這“老東西”一稱,倒是敗類們強加與卡莫拉內西大人的了。卡莫拉內西本就天資過人,又肯下功夫,早在十年之前就是大陸僅有的十幾位聖域之一,而海因裡希親王到現在還是個八級劍士,天知道他當初怎麼非禮的卡琳娜,要知道卡琳娜初遇海因裡希那會就已經是十一級的法師了。至於大帝,他的鬥氣要能超過七級就恨不得設宴慶祝了,那還得是嗑藥後的水平。
看着畢恭畢敬的卡莫拉內西,大帝腦海中浮現出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然後大帝憤憤的將這個笑臉趕出了腦海。
海因裡希那老小子也絕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任由阿曼達那榆木疙瘩落自己臉面,還裝出一副我也幫不了你的可惡嘴臉!就算瞎子也看的出他有多得意,凱瑟琳這個笨丫頭也是,怎麼連阿曼達的女兒都爭不過!?
大帝只覺這口氣堵在心間,難以下嚥。可不能讓里昂這小子太得意了,…要不發函邀請「逐日者」來菲米斯玩玩?
正陪着伊莎貝拉逛街的里昂忽覺背後一陣陰冷,他縮縮脖子,牽着伊莎貝拉的手不由得緊了緊。
叮叮躺在自己的小窩裡左一個翻身,右一個翻身,再來一個前滾翻,它發現任自己怎麼努力也睡不着。
自從主人“傍大款”之後,光頭燈泡叮叮就處於三不管狀態:“不管吃,不管喝,不管棒棒糖”,至於伊莎貝拉爲什麼被稱爲“大款”,或許是她小揹包內總是裝滿棒棒糖的緣故。
“萬惡的主人…我詛咒你…”叮叮舉起小爪子無力的**道。
沒有斥責,沒有肉搏,沒有主人,沒有棒棒糖……
叮叮第一次覺得自己這樣委屈。
同樣委屈的還有麥卡斯,任他怎樣討好拍馬,夏娃就是不肯教他劍術。
與劍士們運用鬥氣釋放的劍技不同,盜賊們的劍技更貼近於格鬥技巧,主要還是依靠攻擊人體脆弱部位來達到恐怖的瞬間傷害,高等刺客向來是一擊必殺。
再者,武器淬毒也是盜賊必修科目之一。
按照麥卡斯現在的體力狀態,確實可以修習刺殺劍術了,畢竟不是誰都能在幻狼的追逐下圍着小山坡狂奔三十圈。只不過最近夏娃心不在焉,不愛搭理他。
那天編制的手鍊早已孝敬上去,夏娃也滿心歡喜的戴在了手腕上,但仍未同意教授刺殺之術。
“啊!…”麥卡斯終於按耐不住,嚎叫道:“最美麗的夏娃女神……”
砰——!
嚎叫戛然而止。
夏娃看着暈倒在地的麥卡斯,臉上笑容明媚,哪還有一絲心不在焉的模樣?只是麥卡斯此刻已經看不到了,他四肢攤開躺在地下,腦袋上頂着一個大包,大包之上還有一個小包,由此可見夏娃最近扔蘋果的手法又新穎了不少。
對付麥卡斯這樣的小無賴,夏娃有的是辦法。
許久,麥卡斯幽幽地醒了過來,四處張望,樹上全無夏娃的蹤跡。
豈不知夏娃正隱在他身後,強忍着憋不住的笑意。
麥卡斯圍着老蘋果樹轉悠半圈,唉聲嘆氣,最後在樹上細細尋了一個又大又圓的蘋果,放在身前,然後就地盤腿坐下,開始感受黑暗能量。
隨着麥卡斯聚集的黑暗能量不斷增多,他的身影逐漸開始暗淡,愈到後來愈吃力,麥卡斯額角緩緩滲出幾滴汗水,但聚集的能量還遠遠不夠……
夏娃皺眉,有些搞不懂麥卡斯又在玩什麼花樣。但是強行掌控超出自身負荷的能量是一件非常危險的事情,以麥卡斯的膽小,斷不會做出這樣冒險的事情纔對。
麥卡斯聚集能量已到了關鍵時刻,額頭青筋暴起,周身黑霧籠罩,他伸手一招,那個被選中的蘋果緩緩飛起,麥卡斯運起全身力氣往蘋果上輕輕一點!
兩道鼻血噴薄而出,麥卡斯仰天即倒,原本懸於半空的蘋果也滴溜溜地落地滾到一邊去了。
夏娃搖頭苦笑,現出身影,俯身抱住麥卡斯,一晃身消失在不見。
那個紅豔豔的蘋果此刻通體晶瑩,正如一塊巨大的黑寶石般遺落在草地上,麥卡斯竟以一己之力強行將偌大一個蘋果化爲黑水晶!要知道,蘋果遠不同於往日麥卡斯轉化的石塊,且不說個頭大小,單是蘋果內富含水分就百倍於石塊,哪怕夏娃親自動手,也要小費一番手腳,哪像麥卡斯這般一蹴而就?
不過,用黑暗能量做這等無聊之事的,整個大陸怕也僅麥卡斯一人而已!衆所周知,黑暗能量晦澀,主掌虛無、破滅,所以才適合盜賊使用。誰會用主掌破滅的能量造物?改造的還是富含元素中最爲活潑的水元素的植物果實……
讓人不得不無語。
撲通——!
突然嗆水讓麥卡斯猛烈的咳嗽起來,但隨後涌來更多的水,讓麥卡斯只能重複一個動作——喝水,不停地喝水。
麥卡斯當時暈倒過去,雖然夏娃明知他只是脫力而已,但仍是忍不住擔心了那麼一下下。所以,死罪可免,活罪難逃,夏娃在麥卡斯甦醒前的一剎猛的將其扔進了湖裡。
夏娃站在岸邊,雙手做喇叭狀罩在嘴上開心地對着湖面喊:“水——冷——嗎——”
麥卡斯費勁的冒出半個頭,努力的搖搖,又沉下水去,大口大口地喝着。
“有這麼好喝麼……”夏娃除去衣甲,縱身躍進湖裡,在水下衝着麥卡斯潛去。
一隻冰涼柔軟的手悄悄抓住了麥卡斯在水下亂踢踏的小腿,麥卡斯立刻全身僵硬直挺挺的向水下沉去。
夏娃撇撇嘴,怎麼還是這麼膽小!當下大爲不滿,左手攬過麥卡斯,就要踩水而上將其仍到岸上再行體罰。豈料,水下的麥卡斯突然睜開雙眼,順勢抱住夏娃,一雙腿將夏娃牢牢盤住,夏娃大吃一驚,倆人緩緩向湖下沉去。
麥卡斯此招扮豬吃虎終於大獲全勝,像麥卡斯這等上樹可掏鳥窩,入山能偷狼崽的野孩子怎麼可能不會游泳?夏娃一不留神,頓時上了大當。
夏娃也不動怒,任由麥卡斯拉着她不斷下潛,路過一羣怪魚,又避開一隻過路的大鱉,倆人終於潛至湖底。
夏娃學麥卡斯般仰頭望去,午後的陽光撒在湖面上,是以水底並不幽暗,可以清晰地看見成羣結隊遊過的魚蝦,隨着湖水搖曳的水草,還有剛纔那隻路過的大鱉又不甘寂寞地從倆人頭頂遊過。
麥卡斯童心大起,蓄起一道黑暗能量往它腹部輕輕一戳,那鱉頓時嚇得魂飛魄散,四肢外加一條尾巴齊齊收進甲殼裡,驟然失去動力的大鱉筆直的落了下來,正好砸在麥卡斯腦袋上。
夏娃忍俊不禁,一陣氣泡“咕咕”地直直往湖面衝上,消散在一片銀波中,蕩起了陣陣銀弧。
麥卡斯嫩臉一紅,握住夏娃的手不但沒鬆開,反而更緊了些。麥卡斯自小就是孤身一人,不知生身何處,打懂事起就在華沙城遊蕩,日常飲食全靠城裡好心的大嬸們救濟,華沙城一年都是春季,麥卡斯一襲單衣倒也不難應付。只是世上有善人自然也有惡人,難免有人會欺負一下瘦弱的麥卡斯,或是說些過分的話語。每當心中委屈,麥卡斯便來到湖邊潛入水下,追逐一會游魚,再逗逗蝦蟹小鱉,那些眼淚自然也在無形中融入湖水,消失不見。
大陸太陽西起東落,一年又一年,此時麥卡斯舊地重遊,心境已大是不同,夏娃雖然不像是個稱職的導師,而且看起來似乎更像是個調皮的大姐姐,麥卡斯自小孤苦,世間冷暖早已瞭然於心,自然分得清夏娃故意戲弄還是真心愛憐,所以願意帶着她來這裡——寄託着他內心最多情感的地方。
她對他的好與從前待他好的每一個人都不同,麥卡斯不知道這中間有何不同,但他還是固執的認爲夏娃與他們是不一樣的。
夏娃從不因爲任何事情偏愛他,也不因爲任何過錯遷怒他,雖然夏娃總是變臉比魔術師變魔術還要快。在夏娃心裡,麥卡斯始終是麥卡斯,笨笨傻傻的,還有些油嘴滑舌。她把他放在心上,他也願意把她放進心裡。
兩個人仰躺在湖底,手拉着手,看着游魚水草悠閒地隨着暗流飄來蕩去,過往蝦蟹匆匆忙忙,只覺時間彷彿停滯在這一刻,一直一直……
有時候,並不是只有夜纔會帶給人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