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逢

“殿下!殿下……”

一個寬廣堅實的胸膛穩穩的接住了卡瑟琳的身軀,薛諾裝作若無其事的摸了摸鼻子將視線挪開心中暗罵,居然有人跟自己搶戲,可惡,打跑惡魔吻醒公主的英雄不該是我麼?……

每個公主心中都有自己的英雄,但是這個世界上英雄實在太多,多到打跑惡魔的英雄和吻醒公主的英雄未必是一個,里昂靜靜的抱着懷裡的無妄之劍似乎並未將注意力投注到凱瑟琳這邊,任親衛隊長抱着公主扯着他那野豬般的喉嚨嚎叫:“殿下醒醒,殿下……”

“尊敬的先知大人,按照我們之前的決議……”年輕的酋長雙眼望向遙遠的西方,迎來大陸第一縷陽光的西方,眼神中盡是肅殺:“我該帶上狼騎兵們西行了。”

先知似乎有些意外的搖了搖頭,過了片刻方纔說道:“親愛的酋長大人,您身上的先祖之魂已經覺醒毋須再去禁地一行了。”牛頭人酋長似乎想要說什麼,嘴脣動了動卻沒有開口,作爲一個軍事統帥,他並不擅長細膩委婉的表達,在戰場上,一聲巨吼一次揚斧都足以令部下明白自己所要表達的是衝鋒還是停頓。

先知笑了笑,看向牛頭人酋長的眼神盡是欣慰:“您是如此年輕,卻又如此循規蹈矩,這是年輕人少有的品質。您來看……”先知鋪開一張獸皮,上面所描繪的正是這片大陸的全貌,他指向大陸極西之地道:“虛無之主的使者已經開啓禁地封印,各族遺失的信物都會被陸續取回。可是我族信物並未附着任何傳承在內,取回與否並不重要。”

“嗯?”牛頭人酋長用一個鼻音表達了自己的疑惑。

先知老邁的臉上掛着燦爛的笑容,自踏足大陸以來他的心情一直處於無限美好的狀態:“酋長大人,衆所周知我族自神戰之初就一直依附其他種族的神明才得以存在。神戰之後虛無軍團退走,我族失去庇護只得流亡海外,自這時起族內便流傳一個預言:我族終會迎來自己的神明,再不會被當作棄子。”

牛頭人酋長面色沉重的點頭,傳說虛無軍團潰敗之時獸族損傷並不嚴重,然虛無軍團自空間之門退走並未帶走對虛無之主忠心耿耿的獸族,其結果就是獸族淪爲真正的戰敗者被諸多種族圍攻損傷慘重,最後先知隕落各部落十不存一,倖存者按照先知留下的地圖乘船出海逃亡巨魔島。倖存者到達巨魔島之後除去對敵人的憤恨更多的是對盟友棄自己於不顧的惱怒,牛頭人酋長就是在這樣的環境中成長起來的新一代獸族精英,他們渴望膜拜自己的神明,膜拜那永遠不會拋棄自己的神明,無比渴望。

先知如同一個養老的鄰家大爺躺在暖暖的陽光下給孩子們講着年輕時候的傳奇,言語間不勝唏噓:“最後一戰我被打入虛空,也是在那無盡的虛空中我有幸看到了我族的未來。”頓了頓,似乎靈魂從虛無中走出般,微笑道:“您體內的先祖之魂已經覺醒,還要那信物何用?說到底那所謂的信物,不過是我當初所用的一柄法杖罷了。”

牛頭人酋長所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他直視先知的笑容凝重的問道:“虛無軍團每一次破空而來都耗費巨大,虛無之主究竟想從這個位面得到什麼?”

“呵,爲了一個傳說中的存在吧。”以先知當初在虛無軍團的地位足以知曉虛無之主指示手下魔神反覆入侵這個位面的主因,但先知並不認同虛無之主的執着,他以輕鬆的語氣侃侃而談:“諸神之間流傳着一個預言,在真實與虛幻之間將會有一個奇特的位面被創造,在這個位面有着一位通曉一切的存在,自這個預言興起,諸神就開始追尋這個預言中的位面。”

“通曉一切?”

“知曉的越多,心中的迷惑也就越多,想來諸神也是經常被困擾的吧。”

“神,真是無聊的存在。”

“也不能這樣說,大多數神明並沒有信仰之力的支持,這樣的神明他們內心的堅定程度直接決定他的威能,而那些無謂的困擾會動搖到他們內心的堅持從而影響到他們的神力。所以神是不能被否定的。”

“這說來,神也會受到限制?”

“您是對的,尊敬的酋長大人,您已踏足神域,必然能親身體驗這一切。”

牛頭人酋長扭頭望向南方,巨魔島的輪廓在他神識內展現出來,支離破碎的島嶼再不復當初的勃勃生機,安達卡爾米是獸族的故鄉,而巨魔島,…是他的故鄉。這是先知無法體會的心情,他眼中有的只是種族的榮耀與興亡,牛頭人酋長忽然嘆了口氣,一生中第一次嘆氣。

“您毋須擔憂。”先知感覺到酋長的失落,但正如牛頭人酋長所想他並不能體會這種感覺,先知錯以爲酋長是在擔心虛無軍團不由安慰道:“虛無之主只是在追尋那個預言,虛無軍團很快會退走,不會爲我們帶來太多的困擾。

“希望您是對的,尊敬的先知大人。”牛頭人酋長的思緒轉到先知所說的神的困擾,忽然對知曉一切的存在產生了極大的興趣。

先知眼光轉向地圖,神色嚴肅:“您看,我族已經攻佔埃拉特帝國大部卻未遭遇大規模的抵抗,這是不合常理的。”

“很明顯,對手在積蓄力量謀劃反擊。”牛頭人酋長看着一馬平川的安達卡爾米大陸地圖,略帶疑惑的道:“反擊的地點實在難以推測。”

“親愛的酋長大人,這個實在不難猜測。”暗影獵手陰惻惻的聲音響起,他用自己尖銳的指甲在地圖上一指,陰笑道:“就是這裡了。”牛頭人酋長凝神看去,正是埃拉特帝國都城菲林。

“薛諾大人!”一聲嬌喝止住了在街上閒逛的宅男們,薛諾驚喜交加驀然回首,但見伊人搔首弄姿一雙眉目柔情款款,可不正是先前心中思量的索菲亞。俏立當場的索菲亞身邊並無商人和大法官的身影,失去兩位恐懼魔王隱形威壓的她風情勢不可擋,薛諾稍一回首竟似眼珠都不會轉動了,蘇無奈之下只得親自動手將他的身子扳了過來,同時微笑着跟索菲亞打招呼。

顏輝也是見不得美女的樣兒剛咧嘴一笑妄圖上前湊合,腳下一痛已經捱了一記暗算,顏輝大怒回頭找尋元兇卻見尤菲雙手抱胸若無其事的看着天空,當下訕訕一笑跟尤菲並肩站在一起眼睜睜的看着蘇上前跟索菲亞搭訕,心中悔恨欲死,臉上卻露出一副不屑與之爲伍的神情。他這一番做作怎能瞞過冰雪聰明的尤菲,只聽尤菲冷哼一聲繼續看她的天,不喜搭理你。

顏輝頓時誠惶誠恐,絞盡腦汁想說點啥,卻苦於缺少搭訕經驗,恰在此時他腦中靈光一閃記起一句話來,當一個女子看着天,她並不是想要找尋什麼,她只是……顏輝清清喉嚨,志得意滿的以貴族間常用的語氣問道:“親愛的尤菲,你是不是寂寞了?”

“啪!”臉上已吃了個大耳刮子,尤菲扔下沮喪的宅男氣呼呼的揚長而去。

“索菲亞,您的兩位同伴呢?”蘇在“外人”面前總是一副彬彬有禮的樣子,也只有他的兩位宅男同伴才曉得他的粗俗和蠻橫。

索菲亞未語先笑,登時又將薛諾的魂魄勾去一分,這才語帶悲慼的說道:“奴家是特地來投奔薛諾大人的。”中立之邦一役後宅男三人護送盧卡斯大帝平安歸國立下莫大功勳,又有海因裡希親王這樣的權臣說項隱然已被菲米斯王庭接納不日將舉行冊封儀式正式成爲菲米斯王庭之貴族。索菲亞這個時候來投奔薛諾倒也說得過去,只是宅男三人組的存在在菲米斯王庭尚未公開,她又是從那裡得到的訊息?

索菲亞一開口就將蘇排斥在外點名要找薛諾,蘇縱使臉皮再厚也無法繼續呆在這裡只得在薛諾後背捏了一記告一聲罪去找顏輝去也。蘇的一記重手讓薛諾如夢初醒他定神看去伊人尚在眼前並非做夢,大喜過望一把拉住索菲亞的手彷彿怕伊人飛走一般,感受到指尖傳來的涼意不禁憐意大生,開口問道:“你怎會在這裡的,你的同伴呢?”由此可見,方纔蘇所說的話他是一句都沒聽到。

索菲亞也不以爲意小手任由薛諾握住,把話又重複了一遍,言語間仍未提及商人和大法官,薛諾哪管他倆死活,拍着自己的排骨許諾道:“施主莫怕,跟着老衲包你吃香的喝辣的,哇哈哈……”不知所謂。蘇才放開了夢遊的薛諾,又見到了石化的顏輝,他搖頭輕輕一嘆,神念一動身形徑自從人羣中消失,華沙街頭何其繁華,人羣熙熙攘攘石化的顏輝就這樣被人羣擁擠着也消失在人海中。

一瞬之後,蘇的身影在海因裡希親王府房頂上顯現出來,他左手拎着一瓶烈酒嘴上叼着菸捲,懶懶的躺下,夕陽東下,一天又要結束了。我總是感覺孤單,無論是過去那個碌碌的自已抑或是現在這個動輒傾覆天地的自己,那種孤單的感覺從未曾遠離。那不是有多大的成就或者有多少知心朋友就能戰勝的孤單,一旦自己陷入思考,這感覺立刻如影隨形,我總是有一種錯覺,我的人生似乎缺失一些什麼,正因如此我才一直感覺到孤單,就像沒有筷子陪伴的碗,就像少了勺子的鍋。…我究竟缺失了什麼,我一直不知道。

“蘇閣下。”卡莫拉內西的身影出現在房頂雙足虛立,正是聖域標誌性動作。

“嗯…”蘇醉眼朦朧,笑道:“不知海因裡希發現大術士站在他家房頂,會是怎樣一番精彩。”

“我只是自半空路過。”卡莫拉內西指指自己腳下示意自己從未踩實。

“來一支?”蘇卻沒那麼多心思去計較這個,又不是自家房子你愛踩不踩,這大術士惹海因裡希親王討厭的地方正在此處,事事都認真執着。卡莫拉內西看着蘇嘴上叼着的燃燒着的紙卷顯然不理解,這個位面並無菸捲,蘇所抽的自然是自制的土菸捲。大術士那遲疑的眼神讓顏輝記起原來那個世界文明人士對公共場合抽菸的種種看法心裡已然不爽,大刺刺的翹起二郎腿吐一個菸圈將卡莫拉內西晾在一邊,徑自走神去了。

卡莫拉內西所謂的路過純屬鬼話,大術士已由凱瑟琳口中得知三人的神威特趁蘇落單時來試探於他,豈知一句話不對路蘇已懶得理他,大術士自討沒趣只得悻悻的離開。這是他們第一次私下碰頭,在未來的時間裡無論戰時吃緊抑或局勢鬆緩,兩人再無私下會面。誤會多源於相互之間的不瞭解,在蘇隕落的那一瞬間,是否想到如果他們和這個位面的強者再多一些交往,結局會否不同?

神聖曆元年3月宅男三人組與尤菲、索菲亞在菲米斯王庭會合從此結下生死之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