亡靈之序曲

原木之森

“大叔,我們到底是來執行什麼任務?”被強行擄掠到這裡已經有數月,伊蘇仍不曉得帶着一羣人在叢林中轉來轉去的巨錘大叔到底所謂何事。大叔明顯比原來要機警的多,將小錘子打發去巡邏之後才捋着大鬍子回答伊蘇:“我接到一個斬殺半獸人統領的任務,…有沒有覺得活力無限?”

伊蘇:“……”

大叔豪邁的一笑:“讓我們迎着夕陽前進吧!”

“等等…,那任務薪酬是什麼?”伊蘇跟在大叔身後大聲追問,驚起無數宿鳥。

“雷神之錘。”

“贗品吧!”伊蘇幾乎是下意識的出口說道,雷神之錘是這片大陸唯一流傳在凡人手中的近戰系終極神器,同時也是贗品最多的武器——就連鄉下匠師們用的木槌都敢起名叫做雷神之錘。

大叔颯然一笑,端的一副高手風範:“不拿到手,怎麼知道是贗品還是真貨呢?”

“不對!大叔,那我們幾個的酬勞怎麼算?”任務的酬勞是一把近戰武器,據說還是神器,那麼作爲大戰士的巨錘大叔肯定是不會放過的了,伊蘇可沒有做義工的覺悟,他話音剛落背後登時傳來數道充滿殺意的眼光,伴隨這幾股殺意是武器出鞘的脆響,兩位遊俠一位法師立刻進入戰鬥形態緊緊盯着巨錘大叔。

伊蘇在心裡哀嘆,果然談錢傷感情。

“幹什麼,幹什麼?”大叔拎着錘子打飛了遊俠們的佩劍,又沒收了女法師的小法杖,大聲道:“作爲晚輩,難道沒有幫助前輩完成轉職任務的義務嗎?”伊蘇再次哀嘆,果然是義工,不過貌似大叔這個話應該是前輩有幫助晚輩做轉職任務的義務吧……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斬殺一頭半獸人統領的任務酬勞是雷神之錘,那盜賊工會豈不遍地都是錘子?再說轉職,您不是已經是頂級的大錘兵了麼,難道要轉職去做聖騎?除了聖騎,似乎還真沒別的職業拿錘子……(大錘兵,一種破壞力媲美狂戰士的軍隊序列,他們身披重甲持巨錘,是步兵的終極兵種,也是步兵裡軍費最爲昂貴的兵種。)

麥卡斯的離開並沒有帶給這個冒險小隊多少影響,因爲盜賊本身就不是能夠融入正常人羣的特殊存在,所以即便是突然消失也沒能帶給諸位神經大條的冒險者們多少觸動。

“或許被女半獸人捉回去生孩子了也不一定。”當巨錘大叔終於發覺盜賊不見了的時候,花裡胡哨的遊俠們如是說。

原木之森並不像南方的無盡之森一樣毒蟲叢生,所以紮營倒也免去不少繁瑣,巨錘大叔像是一具永遠不知道疲倦的機器不一會就將三座帳篷搭建完畢,女法師自己一間,大錘二錘一間,伊蘇則跟遊俠們一間(原本都是搭建四座帳篷,因爲突然發現盜賊離開了隊伍,所以巨錘大叔果斷的減少了一座,伊蘇只好同遊俠們擠在一起。)

“這不公平,我應該和法師住一間。”伊蘇心裡盤算着自己齷齪的想法,“至少從職業劃分上應該是這樣。”

兩個遊俠毫不在意躲在一邊捂着鼻子的伊蘇,他們大大咧咧的躺下兩隻腳互相蹬着將靴子踢掉,登時一股比臭雞蛋還要略勝一籌的氣味磅礴而出,持久而悠遠。伊蘇再也無法忍受,憤怒的離開了帳篷,留下兩個遊俠一陣戲謔的大笑。

紅髮的遊俠兒翹起二郎腿兒摳着腳,一臉享受的笑道:“真是不懂生活的年輕人啊!”褐發的遊俠忙着摳腳沒有搭話,臉上同樣是一副無比受用的神情。

伊蘇甩着長笛比劃成自己學劍時候怎樣也耍不熟練的劍招將路過樹枝嫩葉想象成兩位可惡的遊俠兒抽抽打打,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已經離營地越來越遠。很多時候,很多人就是這樣一腳踏上或許是註定的宿命,不回返。

“我呸呸呸……”伊蘇邊揮舞長笛邊意淫着自己劍氣縱橫的牛掰模樣,一道空間門自他上方瞬間開啓,兩團黑光毫無懸念的穿透了伊蘇那破綻百出的劍舞撞到了他的額頭上,然後像寄生蟲般扭動幾下生生鑽進了伊蘇的額頭,而伊蘇只覺眼前一黑輕微一陣眩暈之後便恢復正常了:“一定是那倆臭腳把我薰暈的,孫子。”他憤憤的往營地返回,渾然不知發生了什麼。

在篝火晚宴開始前女法師居然委婉的提出如果三位覺得住在一起會擁擠的話,那麼她不介意接納一位夥伴住進她的帳篷。伊蘇立刻響應了法師的提議,不過令他驚訝的是剩餘倆人竟然毫無反對意見,兩位遊俠兒還發出一陣類似陰謀得逞的竊笑。

在徵得巨錘大叔的同意後,伊蘇只覺原來生活可以這樣美好,帳篷這麼小是吧,又是孤男寡女,你懂的。胃口大開的伊蘇自己消滅了大半食物後隨着女法師施施然的走進了帳篷,遊俠們圍着篝火烤着自己的臭腳絲毫看不出有什麼嫉妒的情緒,倒是年輕的小錘子一直目送伊蘇的身影沒進帳篷,隨後被巨錘大叔拎走。

女法鑽進帳篷之後麻利的脫掉法師長袍,那窈窕的身姿讓伊蘇很是一陣眩暈,這一次他沒有將眩暈跟遊俠們的臭腳聯繫到一起,然而只是一瞬間,女法就將用毯子將自己年輕的身體掩蓋了起來,末了還伸出手在地下畫出一道螢光的魔法痕跡:“…誰過界,就是禽獸哦。”

伊蘇:“……”

和法師那羣病秧子比我很強壯,而粗獷的戰士們哪有我秀氣?他這樣安慰着自己扭扭捏捏的脫掉外袍,明知對方絕對不會偷窺自己麻桿似的身材,伊蘇內心仍然是忍不住糾結了一下下。當他將自己裝進毯子後,對面的女法已經發出了輕微的鼾聲。

究竟是去做禽獸呢,還是留在自己被窩裡禽獸不如?這不是問題,問題是過去了能不能當成禽獸?女法就算再弱,火球術總是會的吧,如此近的距離的距離一定會擊中的吧,然後就悲劇了吧?……

伊蘇能夠想象遊俠們遞給自己匕首時那沉痛的表情:“割了吧,…都焦了。”想到這伊蘇不由得打了個冷顫慾念全無,一股疲倦感襲來,他不由沉沉睡去。

伊蘇的意識海深處,三股勢力正相互對峙,一股白的像漿糊一樣的不用說自然是伊蘇的意識,另外兩團敵對的意識正是傍晚時入侵進伊蘇腦海的那兩團黑球。被蘭錫出賣的兩位大法師的詛咒之力追着他進入了空間傳送門,當蘭錫意識到自己被詛咒了之後,兩位大法師的怨念已經侵入到他的體內,蘭錫不愧是擺弄屍體和靈魂起家的亡靈法師,在意識到詛咒降臨己身難以清除之後果斷捨棄肉身僅以靈魂狀態逃逸,大不了找具屍體轉化成巫妖就是了。

當他通過意識發現身後緊追不捨的那團黑光之後,當時就哭了。魔鬼情人的告白——貫穿靈魂的詛咒,不做用於肉身,只用來折磨背叛者靈魂。蘭錫匆忙間沒有分辨出詛咒的效果,如今肉身已失詛咒仍然如附骨之蛆,傳送門一開蘭錫沒得選擇一頭扎進了伊蘇的意識海,詛咒之力自然隨之而入。

在這兩團強大的意識面前,伊蘇就好比是夾在老虎和獅子之間的綿羊完全沒得選擇,不過好在那股詛咒之力純粹爲制裁蘭錫的靈魂而來並不會爭奪身體的控制權,而蘭錫的靈魂也完全不敢貿然去跟伊蘇爭奪身體控制權,因爲一旦蘭錫的靈魂接管身體詛咒就會觸發,那時候蘭錫就不得不面對無盡的咒罵和指責。

“喂,小子,你混的不怎地嘛,身體魔力這麼差。”蘭錫在意識海中化出身形調侃着伊蘇。廢話,要是裝上個大魔導還能讓你這麼簡單就附體?

“……”

“嗯?你是啞巴?”蘭錫忽然有股撞死的衝動,魔力感應再差只要肯努力也能成爲魔法師,要是結巴的話就算再努力也只能是個瞬發小火球初級學徒,如果真要是碰上個啞巴那可真是悲劇了。轉念蘭錫就暗罵自己驢蠢,意識海內直接是靈魂的投影,身體的殘疾根本不會帶進來,換句話說只要你想就算在意識海里將自己投影成一尊神都可以,怎麼會被聾啞這類身體的殘疾影響?估計這孩子是嚇傻了,任誰突然被拉到意識海中都會犯迷糊,尤其是自己的意識海中還有幾位不速之客。

“自我介紹一下哈…”蘭錫盤腿坐下煞有其事的開始唸叨,“長話短說,我是一位灰常灰常牛奔的亡靈法師,咳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