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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說話之間,司機師傅經過一番輾轉,然後在蘇州城中的古玩街邊停了下來。給錢下車之後,包龍圖環視四周,同時問道:“小蒙,你以前來過這裡嗎?”
“我不是你,對古玩收藏什麼的不感興趣,肯定沒來過。”蒙龍搖頭道:“不過倒是聽人說過,這邊挺熱鬧的,不時有一些活動。”
“什麼活動?”包龍圖眼睛一亮,很感興趣。
“各種書畫、瓷器展覽之類的吧。”蒙龍隨口道:“報紙新聞上,倒是有過這方面的宣傳,不過我不太關注。”
“浪費啊。”包龍圖嘆惜道:“如果是我,只要有時間,肯定經常來。”
“不要廢話了。”與此同時,方元招手道:“說得再多,不如親眼去看。”
“有道理。”包龍圖深以爲然,立即快步而去。
三人並肩同行,慢慢深入古玩街之中。一路走去,只見在街道的兩邊,果然有一間間古玩店鋪林立。但是這些店鋪之中,好像沒有什麼人,顯得有幾分冷清蕭索。
“現在是週末啊,居然沒什麼人,生意太淡了吧。”包龍圖驚奇道:“要知道在泉州的古玩街,一到週末的時候,那場面簡直就是人山人海……”
“別吹了。”方元擺手道:“沒看到人流都往裡面涌嗎,說不定那邊有什麼活動。”
“咦,那趕巧了。”包龍圖驚喜道:“走,去看看。”
“喂,不要忘記我們的目的。”方元連忙提醒起來。
“沒事,看個熱鬧,一會就走,耽擱不了正事。”包龍圖辯解道,一左一右,立即拖着方元和蒙龍而去。
事實證明,方元的推測沒錯。等三人走到了街尾,再拐一個彎,然後就可以看到在一片比較寬敞的場地之中,盡是人來人往十分熱鬧的場景。
“果然不出所料。”包龍圖立即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起來:“真有活動呀,不知道在展覽什麼東西。”
“雕刻。”與此同時,旁邊有人好心解釋道:“玉雕、石雕、木雕、竹雕四大專場,今天是第三場木雕,展示的是全國各個名家的作品。”
“原來如此。”包龍圖恍然大悟:“謝了兄弟。”
“不用客氣。”那人擺了擺手,順勢走了。
“居然是木雕啊。”此時,包龍圖少了幾分興奮。然後摸着下巴道:“話又說回來。也快有一個月了吧。羅秋大師幫我們雕刻的根雕,不知道做好了沒。”
“呃……”
這一瞬間,方元透過人羣,依稀發現一個人的身影。凝神打量之後。他頓時表情古怪道:“包子,我可以很肯定的告訴你,根雕已經做好了,而且看起來非常不錯。”
“你怎麼知道?”包龍圖驚詫道:“你去羅秋大師工作室看過了?”
“我沒去,但是的確看到了,另外不是在羅秋大師工作室……”方元順手一指:“而是近在眼前!”
“擦!”包龍圖順勢一看,立時瞠目結舌:“那不是羅秋大師嗎?”
“誰呀?”蒙龍迷惑不解。
“我們泉州的木雕大師。”方元解釋起來,啼笑皆非道:“之前,我們給了他一塊樹根。請他幫忙雕刻。我們最近有些忙,沒怎麼關注這事,但是沒有想到,樹根已經雕刻好了,他卻沒有提醒我們。反而拿到這裡展出。”
“你們是說,那件木雕是你們的東西?”蒙龍也有幾分驚疑。
“三陽開泰,應該沒錯。”包龍圖看了一眼,立即擠步前行道:“走,興師問罪去。”
方元一笑,也跟了上去。這裡的人流雖然多,但是不至於到堵塞的地步,稍微擠一擠,就來到了展覽場地前面。場地用簡易的圍欄圈起來,其中有一個大型樹雕,正是羅秋的作品三陽開泰。
在傳統的歷法中,除了以天干地支來配年份,還有月份和日期,甚至是星辰。反正根據易經的解釋,初春正月爲泰卦,三陽生於下,冬去春來,陰消陽長,萬物復甦,有吉亨之象,所以常用來稱頌歲首或寓意吉祥。
不過由於諧音的關係,大家也經常用三隻羊代替三陽,稱爲三羊開泰。畢竟在古人的心目中,羊,就是祥。吉祥的禮俗中常用羊做牲,就是因爲羊能傳達吉祥、福祉之意,羊也因此而成爲吉祥、福祉的象徵。
所以不管是三陽開泰,還是三羊開泰,都能夠表達世人對於美好寓意的嚮往。
儘管三陽開泰是民俗文化,很有羣衆基礎,被世人所熟知,屬於主流中的主流。然而羅秋不愧是木雕大家,就算雕刻世人耳熟能詳的東西,也能夠推陳出新,有自己的思路。
比如說現在這件木雕作品,看似只是雕刻了三隻羊而已,但是這三隻羊卻彷彿一家人。兩大一小,兩隻大羊相互依偎,神態表情都透出相濡以沫的意味來。
至於底下的小羊,就蹲跪於兩隻大羊之間,受到父母的保護。但是小羊前蹄往探,頭角輕昂,彷彿對外面世界充滿了好奇,有種躍躍欲試的探知慾望。反正非常人性化,符合生活在父母羽翼下的年輕人渴望獨立的性格特點。
看起來只是簡單的三隻羊,其中卻包含了許多元素,不僅是吉祥祝福的寓意,還有愛情、親情、溫情,以及對於生命的熱忱與歌頌……
這個時候,聽到一個文化學者的評點,包龍圖忍不住暗暗吐槽:“擦,一件木雕作品而已麼,有必要說得天花亂墜,解讀出那麼多深層次的含意來嗎?”
“廢話,不這樣做,怎麼顯示自己見解獨特,高人一等?”方元微笑道:“好了,不要管他,我們直接去找羅大師。”
在展覽場所的旁邊,那裡搭建了一個遮陽擋雨的棚子,作爲參展人員休息之處。三人避開了圍觀的人羣,直接朝那邊而去。
還沒有走到,包龍圖就遠遠招呼起來:“羅大師。”
“咦!”此時,羅秋正和一個人聊天,聽到熟悉的聲音,立即擡頭看去,然後就愣住了。這一瞬間,他也有幾分尷尬,有種做了虧心事的窘迫不自然。
呆了片刻,羅秋也反應過來,連忙起身招呼:“小包,你們怎麼來了?”
“聽說這邊有個木雕專場,特意趕過來湊個熱鬧。”包龍圖笑眯眯道:“沒有想到居然這麼巧,在這裡遇上羅大師。”
“是巧,真巧。”羅秋有點兒手足無措,雖然說三陽開泰是他的作品,但是嚴格來說卻是屬於方元的東西。他沒有徵求方元的意見,就私下把東西拿過來參展,多少也有些心虛。
就在這時,與羅秋聊天的那人,也看出幾分不對勁的意味,當下解圍笑道:“羅大師,幾位是你朋友?”
“哦…啊…”
適時,羅秋拍了下腦袋,露出解脫似的笑容:“小包,你們來得正好。這位路老闆,想買下三陽開泰木雕,我再三解釋,那不是我自己的東西,做不了主,他就是不信。”
“路老闆,我現在可以很明確告訴你,三陽開泰是我操的刀,但是所有權卻屬於他們,你想買東西,儘管找他們好了。”說話之間,羅秋抄起一瓶水,一邊走一邊說道:“這事你們慢慢商量,我去看看其他人的作品,學習一下……”
很爛的藉口,但好歹也是個理由,羅秋很佩服自己的急智,然後假裝沒有聽見包龍圖等人的挽留聲,一溜煙就跑到展覽場所中與參觀的人交流去了。這叫親民,接地氣,善於聆聽廣大人民羣衆的意見,進一步提高自己。
總之,羅秋跑了,剩下幾個人面面相覷,十分茫然。半響之後,三十多歲左右,有點兒福態的路老闆反應很快,立即和顏悅色問道:“三位怎麼稱呼?”
“我姓包。”包龍圖簡單介紹,然後搖頭道:“路老闆,恐怕要讓你失望了,三陽開泰我們不賣。”
“包兄弟,這事不急。”路老闆笑眯眯招手道:“坐,大家請坐。大熱天的,在人羣中鑽來擠去的,也辛苦了吧。先坐下,喝點水,休息休息。”
路老闆拿出主人的派頭,取來幾瓶礦泉水熱情接待。說累,也不至於,要說熱,那麼還真有點。三人稍微遲疑,就坐了下來,喝水潤喉,恢復幾分清涼氣息。
“包兄弟。”藉着這個機會,路老闆趁機笑道:“我是真心喜歡羅大師的作品,如果你們願意的話,我可以出十萬塊的高價買下來,希望你們能夠成全。”
“十萬塊!”蒙龍一怔,多少有些吃驚。
“沒錯,就是十萬塊。”路老闆笑容可掬道:“這個價格十分厚道,絕對沒有半點壓低的意思,很符合羅大師的身價。”
“不賣。”包龍圖直接搖頭,隨口道:“才十萬,那是羅大師出手的價格,但是木雕本身的材料,也不止十萬了。”
“哎呀,多虧包兄弟提醒,不然我差點忽略了這個。材料我剛纔看了,那可是上好的香樟木,價格的確不低。”路老闆一拍大腿,然後重新報價:“既然這樣,那我可以出二十萬!”
“二十萬太少,路老闆沒有誠意。”突然之間,方元開口道:“如果路老闆真心想買,就在二十萬後面加個零,那麼東西就讓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