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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馗形象的張天師?”一時之間,方元等人也有幾分錯愕。
“這是美化的說法。”西門火樹呵呵笑道:“實際上我們一直覺得,這應該是按照張飛形象來雕刻的張天師。”
“有道理……”其他人不自覺點頭贊同。
“火樹,不得詆譭神靈。”適時,旁邊有個老人聽到這話,忍不住輕斥了一句,就招手道:“過來,幫忙搭把手。”
“來了。”西門火樹應聲,連忙走了過去。
方元等人看去,只見西門火樹與幾個青壯圍在神像四周,然後使勁把神像擡起來,慢慢地搬移到外面一個堆了木柴的地方。
不僅如此,一個老人還在柴火上潑了一碗汽油,然後取出打火機,把一束香枝,以及兩根香燭點燃了,就插在神像旁邊。
老人拜了兩拜,就把潑了汽油的木柴分散堆放在神像的四周。
乍看之下,包龍圖驚詫問道:“這是要做什麼?”
“送神上天。”西門火樹走了過來,聞聲小聲解釋道:“俗話說,請神容易送神難。舊的神像,是不能隨便丟棄的,不然就會有災禍。所以只能送它們上天,等到新廟建成了,立了新的神像,再請它們歸位。”
“原來如此。”衆人恍然大悟,也覺得有幾分稀奇。
當然了,大家也不蠢,哪怕再怎麼覺得稀奇,也不會多說什麼。畢竟自古以來,一但涉及到宗教神靈方面的問題,就算你不信,最好也要敬而遠之。
比如說現在一幫村民,也不盡然個個都信神。但是幾個老人要舉行這樣的送神儀式,卻也沒有什麼人反對。甚至還有一些父母,乾脆帶着小孩過來。鞠躬禮拜。
一番折騰之後,一個老人開始了最後的祈禱,口中喃喃自語,唸了一些誰也未必能夠聽懂的咒語。然後就拿起一根香燭,直接把木柴點燃了。
由於有汽油的助燃,一堆木柴立即燃起了熊熊大火,然後把神像裹在其間。神像畢竟是木頭做的,被大火一燒之後,表面的顏料立即化去,也有燃燒起來的跡象。
片刻之後。一縷縷青煙就冒了出來。蜿蜒曲折。裊裊上升。
見此情形,幾個老人露出了滿意的笑容,又不斷的往火堆裡添加枯枝木柴,使得熊熊大火更加旺盛。熱浪滾滾逼來,也讓圍觀的衆人忍不住退開幾步。
熱火如浪,一波接着一浮浮動,連空氣都燒得扭曲了,更加不用說木質神像了。大概十幾分鍾過去,也不用添加木柴了,因爲木像本身就開始冒火。
“嗶啪!”
忽然之間,神像的兩隻手臂斷裂了,與木柴混合在一起。燃燒得更加充分。之後又過了幾分鐘,伴隨着一連串爆裂聲,整個神像的腦袋開始燒斷,直接一分爲二,破成了開半。
“啊!”
乍看之下。方元似乎有幾分吃驚,失聲一驚。不僅如此,他的身體還動了一動,右腳已經探了出去,似乎想要阻止,不過最終還是穩住了。
“怎麼了?”包龍圖迷惑不解。
“……可惜了。”方元輕輕搖頭,一臉惋惜之意:“我才注意到,神像有氣場的波動。”
“氣場波動?”包龍圖驚詫道:“你是想說,那神像是法器?”
“不出意料的話,應該是這樣。”方元皺起眉頭,表情有些古怪:“難道說,村子的人太虔誠了,經過多年的香火供奉,使得神像慢慢凝聚了氣場變成法器。”
方元覺得奇怪也正常,畢竟相對一般的東西來說,給神佛塑像開光無疑是最困難的事情。畢竟神佛塑像體積比較大,形成氣場的機率反而不高。就算有微弱的氣場反應,那也不過是由於世人供奉多了,沾附在塑像表面的香火氣息罷了。
浮於表面的氣場,往往一觸即潰,自然談不上沉凝起來,蛻變成爲法器。
然而在大火的燃燒中,方元卻驚詫的發現,天師像的氣場波動非常強烈。那是上等法器遭受到外力破壞時產生的劇烈反應。
不過十分可惜,木質法器也有明顯的缺陷,就是沒有金屬法器防火性能高,所以在烈火的焚燒下,再怎麼掙扎也難逃灰飛煙滅的下場。
當然,一尊神像而已,方元惋惜之意一閃而過,注意力就轉移了。因爲在這個時候,廟中的主樑也被幾個村民扛了出來。
方元仔細打量,只見梁木大概有十幾米長,通體渾圓筆直,而且大小十分勻稱。最讓大家感到意外的是,也不知道這橫樑木是什麼木料,在廟頂倒塌砸落下來的情況下,梁木竟然沒有折斷的痕跡。不如如此,表面更是保存完好,根本沒有膨脹開裂的狀況。
乍看之下,洛水興趣更加濃厚,忍不住笑道:“東西真的不錯,讓給我怎麼樣?”
“篤篤!”
此時,一個老人敲了敲木頭,然後得出結論:“這是榆木,而且是成材的榆木。當初做成橫樑的時候,肯定是反覆塗了幾層漆,所以纔會使得蟲蟻不駐,保存到現在都沒朽化。”
“老人家的眼力真是厲害呀。”包龍圖有點兒驚奇:“您是做這行的?”
“哈哈……”一幫人聽到這話,頓時開懷大笑起來。
“怎麼了,我這話有什麼不對?”包龍圖有些不解:“如果不是經常做木匠活,或者從事相關的行業,怎麼可能這麼瞭解木頭的底細。”
“包兄弟,我這位叔伯不是木匠,不過的確從事相關的行業。”西門火樹微笑解釋道:“他現在已經退休了,但是十幾年前,可是我們鎮上的木刻版畫第一高手。”
“木刻版畫?”包龍圖一怔,頓時恍然大悟:“難怪了。”
木刻版畫,就是在木頭上動刀子,那麼辨識木材種類肯定是基本能力。所以老人判斷出橫樑是老榆木,自然是十分正常的事情。
“啪啪啪啪……”與此同時,那個老人又把榆木從頭到尾拍打一遍,隨即笑着說道:“小夥子,恐怕讓你失望了,這根木頭,我們不賣。”
“呃!”洛水愣了一愣,迷惑道:“爲什麼?”
“剛纔把天師送上天了,那麼等到新廟落成的時候,總要請一尊新天師吧。”老人笑道:“這料子不錯,又是廟裡的東西,恰好可以雕刻新的天師像。這叫傳承有序,想必等到天師重新歸位的時候,也肯定很高興吧。”
聽到這話,洛水立時釋然,微微搖頭之後,也不再多說什麼了。說到底,也不過是一根老木頭而已,剛纔見獵心喜,就動了買下來的心思。但是並沒有志在必得的心理,所以就算被老人拒絕了,他也不怎麼失望。
“年輕人,不好意思了。”老人歉意道:“好料難求,只好對不住你了。”
“沒事。”洛水擺了擺手,自然不會介意。畢竟這是人家的東西,賣不賣是人家的自由,總不能強買強賣吧。
況且,老人說的也是事實。如今這年頭,好的木料,不僅是難求,更貴啊。不說花梨木、酸枝、紫檀之類的珍貴木料了,就是普通的桃木、李木、桐木,價格也在年年上漲。
甚至可以說,普通金屬都沒有原木值錢,以至於到了現在,沒錢的只能使用複合木料板,不捨得花錢買純木質的器具。這是工業化帶來的後果,這樣的社會形態到底是好是壞,估計也是一個很糾結的命題,很難說得清楚。
就在這時,有人問道:“小夥子,廟裡除了這根主樑以外,另外還有一些零碎的支架,你要不要?”
“……算了。”洛水瞄了一眼,立時搖頭。主要是那些支架真的非常零碎,長短不一,而且最粗的也就手臂大小。類似這樣的木料,太過雞肋,他也懶得帶回去了。
“不要?”旁邊有人笑道:“恰好拿回去當柴燒。”
“對了,火樹兄弟……”那人說着,又回頭問道:“新廟還建在這裡嗎?要不換一個地方怎麼樣?”
“換地方,爲什麼要換地方?”西門火樹有些不解。
“你們不覺得,這廟孤零零的坐落在這裡,有些偏僻了嗎?”那人伸手示意道:“最近的人家走到這裡,都要兩三分鐘。更加不用說住在另外一頭的人了,起碼要走十幾分鍾。”
“這人就是你吧。”有人笑道:“十幾分鐘的路程而已,這樣都不願意走,太懶了吧。”
“你一邊去,不要拆臺。”那人笑罵一句,然後解釋道:“不是我,是我家老孃,她的年紀大了,走路顫悠悠的,我們走十幾分鐘的路,她可能要走半個小時。我琢磨着,不僅是我的老孃而已,村裡的那些老人家,估計也差不多。”
說話之間,那人指着村中的一個位置說道:“大家看,那個地方差不多是村裡的中央,把新廟建在那裡,對大家都有好處,你們覺得怎麼樣?”
“那裡?”西門火樹一看,眉頭立時一皺:“那裡,好像是……的宅子吧。”
“是他的宅子。”那人點了點頭,表情似笑非笑道:“不過人家已經發了大財,早就搬到大城市裡安居樂業了,幾年不回來一次。我覺得和他打聲招呼,大家花點錢把他的宅子買下來建廟,他應該不會反對吧?”
“嘿,難說。人家是大老闆,會稀罕我們這點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