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之後,蔡建中感慨萬端道:“好畫,不僅畫得好,形勝更是非同小可。”
“這形勝怎麼好?”杜老闆急忙求教。
“審其龍勢逆回奔上,將近入首處,頓起飛蛾落脈逶迤如生蛇,跌斷在起束氣,傾起金水天財星,玄武高大巍峨,又有天然樂山爲靠,爲大吉。”
蔡建中搖頭晃腦,似嘆似驚:“當然,最重要的還是此地的開帳。貴龍開帳,往往展開延表數十里大,氣勢寬潤雄偉。就像帝王出巡,兩旁護衛重重,威風八面,貴無倫比。毫無疑問,眼下這個開帳,就有帝王之姿。”
“帝王之姿。”杜老闆其實也有心理準備了,但是聽到這樣的評點,也忍不住一陣眉開眼笑,喜形於色:“這裡真是真龍之地麼?”
“肯定沒錯。”蔡建中肯定道:“真龍行度必有獲帶蟬翼,假出者枝腳直硬,脈長而僵,似鶴項鴨頭擁脹粗頑,此脈勿觀。脈細短縮,乃爲極貴之龍。”
“貴龍帶案帶祿,富龍帶倉帶庫。大地無廉貞作祖,爲官總不過三公。”
蔡建中十分激動,一拍桌案,指着圖畫道:“這是天巧之穴,龍穴少見,而且大幹龍在起廉貞火星,此格局如同天下雄主,有九五至尊之貴。”
“噝……”杜老闆倒抽了一口涼氣,心臟更是劇烈的跳動,快要爆炸了。氣血上涌之間,他滿臉通紅。十分激動興奮,難以自抑。
“真的嗎?”杜老闆問道,就好像離開了水的魚。在快要渴死之前嘴巴一張一合,在吐泡泡似的逐字探問,充滿了渴求之色。
“絕對沒錯。”蔡建中斬釘截鐵道:“如果我沒有看錯,這應該是日出扶桑一點紅之勢。在穴外數十里外,重重雲霧如海水汪洋,天際飄渺極目。等到雨過天晴之時,赤日浮空。金光萬道,層林盡染,紅於霜花。這樣的意象。奇特無比,大吉大貴。”
“五星入廟,而鼎食千秋,若見御座。而王候宰輔。祖宗持連。開帳穿心有貴人,定產大尊之貴。”蔡建中意猶未盡,又列舉起來:“你們看,這是金木水火土五星,五星貴結凝聚成窩,窩中平淺如仰盤,弘棱圓整,天然可愛。兩鞠彎抱有情。”
“這樣的形勝,就是最完美的天水金星之狀。另外還有開帳。我剛纔說過了,也不必再重複。開帳穿心,其中有天馬、貴人砂,也是明顯的徵兆。”
蔡建中信誓旦旦:“總而言之,這是帝王風水格局,毋庸置疑。”
“帝王風水……”杜老闆一聽,自然是心花怒放,各種驚喜激動。
“寶殿龍樓,即出王候天子。”蔡建中回頭一指:“杜老闆,你自己看吧。山後有廉貞星,廉貞是火星,山勢高大,巨石嵯峨,如火焰炎炎上照天庭。”
“風水書雲,大地之中,龍脈縱橫,枝幹並起,因此龍樓寶殿。又云,祖龍高頂名樓殿,常有云氣現。”
蔡建中指點江山,激揚文字:“其高聳入雲者爲龍樓,其方圓平整者爲寶殿。於旭日初昇之時,觀望雲霓,雲霓生於絕高之頂,即是龍樓寶殿。”
“剛纔杜老闆沒注意,反正我們是看到了。雨後太陽破雲而出,光華照耀大地,直接把龍樓寶殿染成了一片紅色,浩浩煌煌,十分雄壯瑰麗。”
蔡建中嘆聲道:“這樣的情景,讓人一輩子難忘。一生有幸見識到這天子真龍格,我再也沒有半點遺憾了。”
此時此刻,杜老闆不懂說話了,只是激動握緊拳頭,全身洋溢幸福的味道。
忽然,包龍圖在旁邊輕聲問道:“丸子,這真是帝王龍脈?”
相比蔡建中,包龍圖自然更願意相信方元。其他人也連忙側耳聆聽,畢竟方元的水平明顯比蔡建中高明,他的話更有權威性。
適時,方元稍微沉吟,謹慎措辭道:“以前是……”
“什麼意思?”杜老闆心裡咯吱一下,好像被一盆水當頭澆下,火熱的心情涼了大半。
方元目光一瞥,不忍看杜老闆失望的表情,不過卻據實道:“以前是帝王龍脈,現在已經不是了。”
“爲什麼?”杜老闆又驚又急。
“大凡看地,先觀水口;城門關攔周密,內有真龍融結;羅星龜蛇,獅象中藏,乃爲上格之龍。”方元搖頭道:“吉地不可無水,這已經是常識了。但是我剛纔細看,發現四周方圓十幾裡地方,根本沒有一條配得上真龍寶地的水龍。”
“山若無水,只能是山,不能稱爲龍。”
方元分析道:“也就是說,這個地方的風水格局再好,卻存在非常嚴重的缺陷。這個缺陷可能是後天形成,致使真龍之地氣數大損,基本上廢了大半,只剩下空殼。”
“啊……”杜老闆呆若木雞,人生大起大落太快,讓他有些接受不了。
包龍圖好心寬慰道:“杜老闆,丸子之前已經說過了,可能就是龍脈毀壞,才導致了那個地方煞氣盤聚。現在也算是找到了根源,恰好可以着手解決問題。”
“……嗯哦。”杜老闆木然點頭,只覺得心頭十分失落,空蕩蕩的難受。片刻之後,他忍不住幽怨看了蔡建中一眼,如果不是他信誓旦旦的模樣,自己怎麼會報以希望。
要知道希望越大,並且寄予厚望之時,這希望卻落空了,那種心情真讓人絕望。
蔡建中可沒管那麼多,他只是闡明格局而已,反正從格局形勢來說,這裡的確是帝王風水龍脈無疑。至於存在了缺陷,那是客觀因素,與他本人無關。
反正蔡建中從來沒有想過佔據真龍天子地爲己有,所以心裡十分的坦蕩,就事論事道:“方師傅,所謂瑕不掩瑜,這裡再有缺陷,也掩蓋不了其中的雄渾格局。特別是你繪製的大小明堂,更是堪稱一絕。”
“雖然常說,明堂容萬馬,富貴傳天下。實際上這要分析的看待問題,畢竟氣乘風則散,如果明堂太寬敞,無憑可依,那麼就有散氣的危險,哪有什麼吉利可言。”
蔡建中評點道:“但是這裡的明堂卻不同,以山谷溝壑爲明堂,而且井然有序的分佈,就好像一個個倉庫,不僅能藏風聚氣,更能儲蓄財糧,妙不可言。”
“是啊,格局很好。”方元點頭道:“也只剩下格局好了。”
“……方師傅,你太計較得失了。”蔡建中笑了,眼中浮現一抹看破紅塵的意味,或者說那是一個老人幾十年的人生經驗總結、閱歷沉澱:“根據古書記載,但凡真龍大地,五百年間,方能得其一。其餘時間,都需要禁口勿言,免得招來殺身之禍。”
“雖然說今時不同往日,也沒有諸多的條條框框,諱莫如深了。但是大地難得,非常的稀罕少見,有很多人窮畢生之力,都沒有摸到一絲蹤影。我們現在卻能在這裡坐而論道,這已經是天大之幸,又何必再奢求其他?”
蔡建中微笑道:“方師傅,做人要知足,切莫貪心啊。”
“這倒也是。”方元輕輕點頭:“受教了。”
“老闆,老闆,有發現了……”
就在這時,門外傳來了驚喜交集的聲音,隨之杜老闆的助理跑了進來,興沖沖彙報道:“老闆,我們挖到東西了。”
“挖到了什麼?”衆人心頭一震,自然十分關注。
“石碑,一塊石碑。”助理急忙道,不敢有半點隱瞞。
“快,去看看。”
一時之間,衆人如潮水涌去,很快就來到了杜老闆祖宅的廢墟之間。在原來的天井位置,幾個人正擡着一塊石碑出來。
衆人飛快走近打量,只見石碑很大很厚,大概有兩米高,二三十釐米厚。由於是才從泥土裡挖出來的,表面佈滿了泥垢。但是在碑面上,卻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文字。
“有字……”包龍圖一看,立即叫道:“快,拿塊溼布來擦一擦。”
杜老闆的助理很機靈,在包龍圖叫喚之前,就已經有所準備了。讓人提了幾桶水過來,等把石碑擡出來擺正,就直接用水沖洗。
片刻工夫,碑上的泥痕全部沖洗乾淨,露出了漆黑幽暗,顏色古巴深沉的碑面。衆人連忙圍觀,只見大碑面上有兩個大字。
兩個字的字體很大,幾乎佔據了碑面的三分之一空間。字體古拙,應該是篆書。而且與發黑的碑身相比,這字體顏色卻是呈微白光澤。
黑碑白字,有一種詭異的感覺,讓人心裡有些惴惴不安。
“這是什麼字?”包龍圖小聲問道。
方元表情一肅,逐字道:“禁,絕!”
“禁絕?”杜老闆很迷茫:“什麼意思?”
“生者禁,死者絕。”蔡建中駭然道:“這是傳說中的界碑!”
“界碑?什麼東西?”其他人更加糊塗了,搞不清楚具體的含意。
“很危險的東西。”蔡建中解釋道:“古人認爲,陰陽相隔,那是有界。界碑的存在,就是類似通行證,可以打破陰陽的間隔,使得陰陽一體。”
“聽起來不是挺好的麼。”包龍圖笑道:“陰陽相通,死者復生嘛。”
“錯了……”蔡建中聲音有些發冷:“陰陽相通,就意味着秩序混亂顛倒,生者禁,死者絕,無法輪迴,永不超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