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八點,許知乎像往常那樣,在千艦峰的船塢地板上醒來……
迷迷糊糊睜開眼睛,然後映入他眼簾的,是依舊荒涼的破損船塢,是呼呼大睡剛剛還轟鳴翻了個身的雲帆,以及蹲在他四周圍成三排保持圍觀姿態的抱抱們——
第一排的抱抱們集體蹲地,第二排的抱抱們筆直站立,第三排的抱抱們踮起小腳,一千張一模一樣的粉嫩小臉,睜大一模一樣的清澈大眼睛,還一起舉着一模一樣的船槳,用同樣的姿勢和節奏輕輕戳他的腰……
“呃,放心,我只是睡覺,還沒掛了。”許知乎很無語的摸摸下巴,趕緊從地板上爬起來,先叫醒還在那裡賴牀翻身的雲帆,然後就去刷牙洗臉。
在此過程中,滿滿當當塞滿船塢的抱抱們,一直很聽話很聽話的跟在他後面,直到他拿出豆漿油條開始啃的時候,抱抱們才微微產生了一點點的混亂,上千個艦娘少女很整齊的嚥了咽口水,匯聚起來的“咕咚”聲音差點掀翻了船塢房頂。
“呃,要吃嗎?”許知乎趕緊把豆漿遞過去,想了想覺得不對,又從山地包裡很肉痛的搬出一大桶靈油來,“好吧,吃這個好了,一人一份不要……”
嗖!
就三秒鐘,就三秒鐘好嗎,等他勉強說完那個“搶”字,地上的那桶靈油已經消失不見,只剩下一千個抱抱每人拿着一小塊木板,津津有味的啃啊啃,跟吃飯後磨牙小餅乾似的,咔擦,咔嚓,咔嚓……
尼瑪,按照這個速度,咱家從青梅谷搜刮來的資源,很快就要被吃光了!
許知乎看得毛骨悚然,趕緊叫醒還在那抱着鐵錨發呆的雲帆,趁現在腰包裡還有錢先出發去鎖妖塔辦正事,被強行帶上的雲帆還很不情願的樣子,沿途把樓船開得搖搖晃晃,不停嘀咕自己有“低血糖起牀艱難綜合症”……
“別鬧,姐姐你是一條船,哪來的低血糖?”許知乎很無情的揭穿真相,又忍不住滿臉古怪的轉過頭,看看自己身後的壯觀景象——
清晨的金色陽光下,晴朗無雲的廣闊長空中,一千條金光龍舟首尾相連,以一頓一頓的奇怪節奏感,緊緊跟隨在金光樓船後面,排滿了大半個天空,遠遠望去就好像香飄飄連起來能繞地球兩圈半似的……
龍舟上,抱抱們坐在船舷邊,鼓着嬰兒肥小臉,一起舉起船槳,然後整齊劃一的舉高落下,舉高落下,舉高落下,而且一邊向前用力劃,一邊還整齊的喊着號子——“嘿……嘿咻!嘿……嘿咻!嘿……嘿咻!”
這畫面也是沒誰了!
許知乎很無語的捂住臉,只當自己沒看見周圍那些師姐師妹的指指點點,就這樣帶着大隊人馬氣勢恢宏的經過上空,終於在半個時辰後,很順利的抵達了鎖妖塔。
因爲昨日已經說好,赤姐兒早就已經在這裡等候多時,看他過來立刻笑顏如花的揮揮手,周圍那些鎮守鎖妖塔的師兄們看得心碎滿地,卻還是得強忍着心酸上來檢查法牌,等到確定沒有任何遺漏後,這才滿臉古板的取出玉符輕輕一敲。
剎那間,伴隨着巨大的轟鳴聲,緊閉的鎖妖塔大門緩緩開啓,即使還隔着數十丈遠,但從門後洶涌衝出的漆黑妖氣,就迎風一晃沖天而起,凝聚成猙獰兇惡的妖獸幻象,彷彿要瘋狂張開血盆大口吞了衆人。
“師弟,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雲帆稍稍後退一步,指着妖氣幻獸盤踞的鎖妖塔入口,“這裡面的靈氣極爲濃郁,正適合你們抓緊時間修煉,不過要小心,那些妖孽兇殘狡詐,切莫和它們說話免得中計。”
是是是,師姐你說得對,許知乎和赤姐兒連連點頭,心道我們絕不會和那些妖孽說話的,我們只是去聽某個狐精病唱歌的……
這麼嘀咕着,他們兩人已經穿過那猙獰兇猛的妖獸幻象,全神戒備的緩緩進入鎖妖塔。
一千個抱抱倒是想跟着進去,不過立刻就被小倩唧唧叫着攔在門外,然後一大羣可愛妹子很整齊的蹲在空地上,裡裡外外圍成三圈,開始很認真很嚴肅的進行日常交流,嗯,主要交流方式爲——“唧……抱……唧唧……抱抱……唧唧唧……抱抱抱……-
拋開這邊的交流不提,另一邊,就在許知乎和赤姐兒一腳跨過門口的剎那間,萬均如山嶽般的恐怖威壓,突然就憑空產生涌出,頓時將他們硬生生的鎮壓在原地,就連想要動動手指都做不到。
“什麼?”赤姐兒吃了一驚,下意識的想要反抗,卻被許知乎及時拉住。
幾乎在同時,虛空中突然轟鳴一聲,數十道紫電銀蛇匯聚的雷光,驟然照射在他們身上,並且如有靈識的緩緩移動,從裡到外從上到下,仔仔細細就連每一寸肌膚都沒有放過。
這一刻,許知乎心頭砰砰亂跳,他很清楚的意識到,如果自己這時候稍微露出一點破綻,這些看似在檢查的雷光,就會立刻轉化爲五雷伏魔大陣,把大陣內的所有生物都轟成碎片。
還好,這樣的事情並沒有發生,看似漫長的一瞬間之後,虛空中突然響起一個毫無感情的聲音:“可以了,你們作爲巡察使,要仔細檢查那些牢籠,不要大意,知道嗎?”
“謹遵法旨!”許知乎一本正經的回答,又拉起赤姐兒,儘量平靜的向前。
剎那間,眼前的光線驟然一暗,卻又驟然明亮耀眼,他下意識的閉上眼睛,卻又立刻竭盡全力的睜開,然後就在這一瞬間,映入他眼簾的是——
呃,等會兒,好像畫風有點不對?
好吧,確實不對,沒有傳說中的陰森森牢籠,也沒有昏暗搖晃的火把,更沒有流淌的鮮血和呼嘯的皮鞭聲……
事實上,此時此刻出現在他們眼前的,就是一條一望無際的筆直長廊,在這長廊兩側有成百上千個白色小隔間,每個隔間大概有二三十平方,勉強能擺下一張牀、一張小圓桌和一把小椅子。
然後,就在這些統一規格的白色小隔間裡,那些被擒拿回來的各方大妖,全都一本正經的坐在那,專心致志做自己的事——
有拿着小本本在計算三乘以六爲什麼等於十八的,有拿着一大疊白紙在那寫妖怪生涯回憶錄的,有拿着一堆奇怪粉末在稱重量然後往瓶瓶罐罐裡倒的,還有個猙獰兇惡的鱷妖王看到許知乎後眼前一亮,立刻很興奮的隔着欄杆伸出爪子:“啊啊啊,老弟,你知道嗎,我最近通過研究發現,我們昆吾很可能不是平的,而是個巨大的圓球……”
汗,我們是不是走錯地方了?
許知乎很無語的轉過頭,跟旁邊的赤姐兒面面相覷,忍不住拉住旁邊那位巡查師兄:“呃,師兄,我能不能問一下,爲什麼這些大妖……”
“沒什麼,他們只是關得太久,有點腦子不正常了。”那位師兄早已經見怪不怪了,“你知道,換成誰在這裡面關了幾千年,都會無聊得發瘋,所以總要找點事情來做嘛。”
“汗,所以,他們就每天在小隔間做這些?”許知乎回頭看看那些還在搞研究的大妖。
“對啊,只要別想着逃出去,他們想做什麼都行。”那位師兄很隨意的點點頭,“沒什麼奇怪的,我記得前段時間,還有隻海鯊王宣佈自己有了個關係昆吾未來的大發現,說是如果把兩塊角度合適的水晶片連接起來就,就可以清晰看到比灰塵還要小的東西……哈,你信嗎?”
我信!許知乎熱淚盈眶肅然起敬中,尼瑪,按照這個節奏下來,再過上幾千年,說不定這些傢伙能把愛因斯坦的相對論都折騰出來,到時候昆吾就直接進入科學文明時代了!
好吧,感慨歸感慨,這時候還是正事要緊,所以在原地愣了片刻之後,他還是得打起精神跟赤姐兒一起,沿着長廊緩緩向前,去尋找那位蘇妲己蘇娘娘的下落。
事實上,也沒有花上太長時間,大概半刻鐘後,等他們沿着長廊走了大半之後,就看到前方不遠處的一個小隔間裡,正傳來若隱若現的叮咚叮咚彈琴聲……
什麼都不用說了,能在這種地方還有心情自彈自唱的,也就只有那位關了幾千年快要憋瘋的蘇妲己蘇娘娘了!
許知乎和赤姐兒彼此對視一眼,趕緊快步上前,果然幾秒鐘後,還沒等他們到那個小隔間前,就聽到那位蘇妲己蘇娘娘的開場曲——
“昨天我打從你門前過,你正拿着水桶往外潑,潑在我的狐尾上啊,路上的妖怪笑呀笑呵呵……”
砰!赤姐兒毫無心理準備,聽到這歌直接就腿一軟跪地上了,許知乎在旁很同情的看着她,心道這莫非就是b站上常說的開口跪咩?
事實證明,開口跪算什麼,真正的高能預警還在前方呢!
下一刻,等他們好不容易掙扎着爬到小隔間前面,就看到那位狐精病的美貌御姐正坐在牀邊,架着腿橫抱着一架古琴,在那裡眯着眼睛很享受的唱啊唱:“我有一隻小狐狸,我從來也不騎,有一天我心血來潮帶着它去看戲……”
這還不算完,等到一曲唱罷,這位蘇妲己蘇娘娘突然霍然起身,嗖的跳到角落裡,然後朝着自己剛剛在的位置拼命鼓掌:“啊啊啊,蘇蘇,你唱得好好聽,我們愛你,能給我們籤個名嗎?”
問完這句話,她又嗖的一聲,跳回到牀邊坐下,還微笑着揮揮手:“沒問題,我也愛你們,謝謝你們一直這麼支持我,我會認真創作更多好聽的歌獻給你們!”
淚流滿面啊,赤姐兒在門外看得淚流滿面,終於忍不住一邊擦着眼淚,一邊很滄桑的轉頭看着許知乎——
“那什麼,知乎,你確定我們能和這個神經……不,狐精病溝通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