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戒酒啦?”小八端起的酒杯又放下了。
“倒不是戒酒,是真的喝不下。這酒啊,我發個短誓吧,不到我勝利、或者取得大的進展的時候,我不喝!”我苦笑着說,“舉杯消愁愁更愁,那一般都是形容愛情感情的離別傷懷,我現在沒那心思想那些不着邊際的東西,然而這‘着了邊際’的,如今又看上去無邊無際了。”
“不至於吧,笑爺!”同桌的還有我們的身爲女性卻是男孩性格的好友、同爲北安球迷的芸芸,“從來沒見你長吁短嘆過啊,今天這是怎麼了,這可太不像你了!”
“沒錯,打去年冬天我和東坡跟他聚的時候他就如此,今天看來更甚了。”小八說道。
“八爺,芸芸,我……”平常口若懸河的自己,此時竟不知道怎麼開口,“說實話,我快扛不住了!”
於是我把最近遇到的情況都向二位好友講述了。
“笑爺,你這是給自己壓力太大了!”小八說,“固然如你所說,人是要給自己點壓力,但是也不能像你這樣無限放大!你看你眼圈兒都黑了,一看就是連夜地沒睡好!你這樣下去身體就垮了!你垮了誰高興?可真真兒不是咱爸咱媽!”
“沒錯兒!”芸芸附和道,“你要是垮了,那你家的敵人們可就開心了!正中他們下懷!”
小八接着說:“所以,我的建議,笑爺,你現在一定要心有承擔,但又放下包袱,砥礪前行馬不停蹄,但是又得輕裝前進心無旁騖順其自然但又執著奮進……”,小八一拍腦袋,笑道,“哎呀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說了,我這笨嘴濁舌的主兒在你這中文系大才子面前真是拿不出手……不是,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麼?”
“他的意思是啊……”芸芸張口想替小八“翻譯”。
我一擡手,“不用翻譯,我全明白,八爺你說的非常好非常對,很在理,但是你要說這事兒到這份兒上了不着急不令人窒息,這也不現實,我不誇張的說,這場和時間賽跑的戰鬥,我快喘不上氣來了!”
“大可不必,我的笑哥!”芸芸說,“你得這樣想,你這着急、窒息,不也就是這十幾天的事兒麼?那麼你就知道這十幾天叫着急了?從2014年那壞人娘倆借走你家錢到現在,得有多半年或者小一年了吧?這段兒時間你們都沒覺得窒息壓抑,怎麼現在倒着急了?聽我的:你笑哥不就是怕他們轉移了財產而沒來得及查封麼?沒那麼誇張!一來,他們不知道你們將有所行動,甚至都不知道你們上了法院告了他們,所以很有可能他們還睡在他們那二層別墅裡高枕無憂呢!二來,這就是用你笑哥的話了——玄學。你和你家人都是最善良最與世無爭的人了,這《易經》還說呢:積善之家必有餘慶。你和你家人都是好人天佑的,自然會有幸運相伴!說句不好聽的,你就別庸人自擾了。”
我苦笑着點點頭,畢竟人家說的頭頭是道沒毛病。
“就是,笑爺,小芸妹子說的多好啊!來,芸兒,讓哥抱一下。”小八開着玩笑。
“去去去去去!我讓笑哥抱也不讓你抱啊!”芸芸一推小八笑道。
我知道這都是朋友們在盡力讓我放鬆,讓我開心。
“說真的,笑爺,”小八收起了笑容,看着我說,“再說句更大白話點的,你回去也多勸勸叔叔阿姨這個理兒:錢財乃身外之物,錢沒了還可以掙,但是身體、生命是最重要的,愛護好你自己,呵護好你的父母,你們全家三口人健健康康地活着,就是最好的資本,且無論這資本是用於戰鬥還是今後的生活。”
小八說的固然沒錯,但就算對於一個大徹大悟之人,當自家的果實乃至尊嚴被他人無端剝奪佔有,恐怕也不能泰然處之。面對這種近乎侵略的行爲,就算是得道高僧恐怕也得奮起反抗。是的,我和家人的戰鬥是在爭(蒸)那口“饅頭”,但同時,也是在爭那口氣。從3月開“打”伊始我就暗自起誓:就算打到天昏地暗甚至哪怕到最後是個不盡人意甚至更糟的結果,我也要和敵人拼一拼,拼到底。在司法上,這是借貸糾紛關係,在我心裡,這是復仇者與仇家的關係。
“不至於,笑哥!”當我把我剛剛的想法講給他們聽時,芸芸說道,“你想多了。而且這個時候也不能多想。但行好事……”
小八一拍桌子,點頭道:“莫問前程!”
“不,前程也要問的,不問前程我在乾的又是什麼?”我看着他倆說,“只不過,我現在所做的,更確切地形容,便是馬里奧普佐《教父》裡說的那句——‘有些事是必須做的,你無須知道他正確與否或結果如何,你做就行了,然後把它忘掉’,所不同的是,我知道我做的是正確的。”
“笑哥,這杯我敬你!”芸芸端起酒杯,“就當是你取得階段性勝利前的最後一杯?妹妹我先乾爲敬,幹了我有話說。”說罷,芸芸一飲而盡。
我也把面前酒杯裡的酒一口喝乾,“你說吧!”
“好!喝的好!”芸芸說,“假如我下面的預言沒說準,我請你吃大餐!假如我的預言準了,你請我和小八喝頓大的!如何?”
“一言爲定,你說吧!”
“我送你兩個詞,笑哥!”男孩一樣豪邁的女孩芸芸臉蛋上出現了酒後的緋紅,那一刻我們倆老爺們兒竟覺得芸芸很美。
“什麼詞?”我問。
“我的工作你也知道,搞證券的,我們經常遇到的事就是股票大落後大漲,這個不多說,那就扯遠了,但我能送給你的詞,就來自我們這行業的玄學,笑哥,聽好,你就要——觸底反彈、否極泰來了!”
那天夜裡歸家,我睡得很好,也許是那一點酒的作用,也許是兩位好友的寬慰。心裡雖然還是緊張無比,但壓力明顯放鬆了好多。我沒太把芸芸送我的那倆詞太放心上,因此一夜無夢,周公也沒告訴我:我將要在半個多月後準備一頓大酒。
然而,半個多月也是會發生很多事並繼續折磨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