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得清楚,小女孩眼睛最亮,恨意最濃,顯見十分清楚渁競天那些話正是自己日後悲慘生活的寫照。
上前兩步。
渁競天一樂,果然不是軟蛋。
拉過她,拔下刀,教她怎麼握住,又攥着她的手朝下戳。
噗,一個洞,噗,又一個洞。
人死了有一會兒,沒有血花飛濺的恐怖場景,第三刀,渁競天放開了手。
小姑娘板着臉磨着牙,恨恨一刀插下去,哭道:“我在我娘身邊好好的,逗她玩才跑遠了,猛不丁後頭有人捂住我腦袋,我就到這了,嗚嗚,我娘呢?我爹呢?我再見不到他們了,嗚嗚,我砍你死,我要爹,我要娘,嗚嗚。”
小姑娘一邊哭一邊砍,引得一羣孩子又哭起來,這次不是絕望害怕,恨意翻滾。
上道兒。
渁競天忙把那幾具屍體也蒙了臉,招呼:“來來,這裡還有,害的你們家破人散的大壞蛋,大家都來打壞蛋。”
就有幾個膽大的男孩子跑上前,主動去水匪手裡拿了刀,往屍體上又戳又砍。
“排隊,排隊啊。”
渁競天苦惱,刀不夠用啊。
一個小子見前頭小孩還沒發泄完,抓抓臉,上前踢了腳。受到啓發,一羣孩子一哄而上,拳打腳踢,還有揀了石頭土塊砸的。
一時間,院裡熱鬧非常。
水匪問渁競天:“老大,啥意思啊?你咋教人家孩子打死人的?過了吧?”
渁競天眼一翻:“活人打得過?”
水匪一噎。
“我是怕他們留下心理陰影。這一被擄,萬一日後不敢出門見人了呢,見生人就怕呢?我這是爲他們着想。不能留下心理創傷。”
水匪不懂啥心理創傷,他更不懂小孩子砍死人就能留下啥好?
“至少不會怕走夜路了吧。”
暈,你怎麼說怎麼是吧。
渁競天又道:“大驚大悲之下,發泄發泄挺好。”
水匪望着小獅子狗一般的兇猛孩童們,寨主你不覺得過分就好。
嘆了聲,一個漢子上前,抱起那個鑽不進去只能圍着人羣打轉要掉淚的二歲孩子,搶了一隻腳的地盤,讓他踢,還在一邊伸手扶着站不穩的小身子。
等苟志他們出來,見到這一景,眼珠子突了突,瞭然看向渁競天,寨主又抽抽了。
“問清了?”
“問清楚了。”苟志抖抖手裡證詞:“全窩端了,倒省了咱的事兒。跟他們有接頭的在南方,這咱就鞭長莫及了,讓官老爺們忙去吧。”
渁競天點頭:“咱又不吃皇糧,別搶人家飯碗。”
屋裡十幾個柺子被拖出來,又弄死了幾個,別的也不全乎了。
渁競天道:“弄到衙門去,那倆個也弄過去,剩下的事兒你們自己看着辦吧。”
不需要她親自做了。
苟志點頭,目送渁競天離去,派了兩個人去最近的人家弄幾輛板車來,又親手把先前抓的柺子徹底斷了氣。
他們倆是先惹了渁競天才被抓的,萬一官府長了腦子聯想到什麼就不好了。
剩下還活着的柺子沒見過渁競天真容,倒能容他們喘氣。
今夜沒有宵禁,只外城門沒開,城裡徹夜光明。京兆尹沒別人那麼開懷。他官兒不大,負責的事情卻多又雜,達官貴人發個火他受着,小老百姓訴個苦他也得聽着。元宵佳節,別人一家團圓賞花燈,他卻連着好幾天跳眼皮子了。
有了以前的經驗,他親自巡視了各個街口的水甕,確保裡頭滿滿都是水,又將自己手底下有限的人員全安置在民安樓附近的各個主街。
好容易心驚肉跳送皇帝回了宮,京兆尹激動的要哭,又是一年平安夜啊。
殊不知,他的劫纔來。
家丁火燒屁股一般找着他:表姑娘不見了!找不着了!
京兆尹一激靈,下意識想到了拍花子。
每年元宵,總是要丟幾個孩子。
回衙門,他姐已經在等着他,見面就是一爪子。
“虧你個京城父母,自己親外甥女能在你地盤上被拍走。”
京兆尹捂臉:“你就知道被拍了?”
他姐哭得不行,兩家下人都被散了出去找了半天了,況且,女兒消失不過半刻她就覺察不對讓人找了,若不是有人擄走,這麼多人這麼短時間內,能什麼也沒發現?
那邊手下來彙報,來了幾起人家報官:孩子不見了。
人家家裡比他家要有勢。
京兆尹那一刻想的是:終於要回老家了嗎?
他姐又是一爪子:女兒找不回來,她也不活了。
京兆尹實在是怕極了這個做將軍夫人的彪悍姐姐,一邊派人去通知城門戒嚴凡是帶孩子的必須扣下不得出,一邊部署下手,分頭去找。
他自己也去,找了一圈無果,又回來,希望手下那裡有突破。
可惜,並沒有。
京兆尹的心一個勁兒的下沉。
那幾家見他家也丟了孩子,將心比心,倒沒怎麼鬧他,也派了人四處找。
連水都沒喝一口,被親姐虎視眈眈的京兆尹不敢耽擱,又出了衙門。
就聽見外頭驚訝的呼喊聲。
喊的是:孩子回來了!
京兆尹一愣,忙奔到街上,一輛大板車,堆得高高的從街口駛來,濃濃血腥味兒他站在這兒都聞得見。
這不是重點,重點是跟着車的那幾十個漢子,幾乎人人手裡都抱了孩子,還有的一人抱倆。
京兆尹一激靈。
身邊一陣風颳過,他姐撒丫子跑過去,哭喊:“我的兒。”
最大那小姑娘從水匪身上跳下來,抱住她娘,又哭又笑:“娘,我回來了,不用捱餓捱打了。”
她娘更心疼,彷彿不過幾個時辰不見,她閨女已然面黃肌瘦,母女倆抱着哭嚎。
京兆尹跑過去,打量着帶頭的苟志。
“這位是?”
苟志豪爽一笑:“苟志,城西一刀堂的。”
京兆尹覺得有點兒耳熟。
旁邊師爺小聲道:“城西新建黑幫,人人彪悍,個個能打。”
京兆尹恍然,說是那裡治安好轉那一塊?再看衆人,果然一股道兒上的味兒,可再看人家身上抱着的孩子,卻一點兒也不怕他們,還有幾個小的睡的正香。
這時,那幾家也奔出來,果然找到自家小主子,哭天抹淚慶幸不已。
京兆尹忙將人都帶到了衙門,細問怎麼回事。
“兄弟看燈呢,見有人要拐孩子,就攔下來問,一聽有孩子被藏着呢,就去滅了他們。哦,沒全滅,還有活着的,不耽誤大人問案。”
說的簡單,但能短短時間內全端一窩柺子,把所有孩子安全解救出來,這比他們都不遑多讓了。
京兆尹當然不會承認自己手下會比黑道的差。
苟志又拿出證詞來,厚厚一沓:“咱也是看孩子受苦不忍心,先問了問,別的就沒多幹了。大人多見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