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婆婆怒火中燒,面上卻是無異,朝衛國公走近兩步,擡手理了理面紗,無形無味的毒無聲無息落去。
衛國公哼了聲,一揮掌,掌風將毒全擊回烏婆婆身上了。
烏婆婆面紗下臉都紅了,不是羞的,是氣的,她的毒自然毒不到自己,但——從出生到現在,她還是頭次被人這麼生生打臉!
衛國公:不過是正當防衛,果然女人總是自己想的多。
“老人柺子,放下我徒兒!”
衛國公揮手又擊碎一波毒。
“朝兒是我孫女。”
烏婆婆就想罵,是你親兒子的種嗎?但看眼渁朝兒,忍着沒說。
看在衛老太君的面上,烏婆婆給個解釋:“我在教她採藥,你讓開。”
這在烏婆婆已經是好聲好氣說話了。
雖然衛國公不介意別人何種語氣,但他有自己堅持:“太髒太臭太噁心,不行!”
就在他腳邊,半拉腦殼子灰撲撲,裡頭一層灰亮又暗紅的玩意兒,他香香軟軟的孫女絕對不能碰這些。
指不準這個就是他砍的,衛國公自己面對這些沒關係,但換了孫女就不行了,雖然不能養歪成京裡那種不笑不說話的木頭人,但女孩家就得嬌養,要太陽要月亮要星星都行,要個半拉腦殼子是幾個意思?真想玩,好啊,他這就吩咐找塊玉石給她雕一個,絕對的惟妙惟肖。
“她是我徒兒,我的衣鉢她就得學。”烏婆婆此時還是耐住了性子的。
衛國公:“取其精華去其糟粕。”
烏婆婆就聽着“糟粕”倆字了,大怒,脫口罵句:“老匹夫。”
兩人就吵起來,其實只是單方面的烏婆婆又罵又灑毒,衛國公就抱着渁朝兒不搭理她,投毒?他不會,但他是防毒的專家,全避讓了去。
半天,烏婆婆口乾舌燥筋疲力盡,喝道:“我的徒兒我能不心疼?她必須學會我的本事才能保——護自己。”
那一停頓,衛國公便聽出她要說的是“才能保住自己性命”,想,這人是真爲孫女好,但是——
衛國公轉身就走,烏婆婆攔不住,因爲人家帶着兵啊,把她擋住了。
大黃去攔,衛國公一抽刀,大黃敏銳的往旁邊一閃,這人絕對跟渁競天不一樣,一刀下來它得兩半。
渁朝兒全程懵,被兩人嚇到了。
烏婆婆完敗,並且之後一直在完敗。
衛國公自認爲做出讓步:“你帶朝兒弄那些花花草草沒關係,就是蛇蟲鼠蟻——呃,除了老鼠別的都行,但是挖死人肉,絕對不可以。”
罵,人家不聽,毒,下不成功,抓狂的烏婆婆不得不解釋:“不是去挖死人,而是那種蘑菇就是長在死人身上。”
衛國公立即道:“不用那個,找別的代替。”
氣得烏婆婆夠嗆:“沒別的能替。”
衛國公有別的法子:“那你自己去挖,讓朝兒在一邊看着。”
烏婆婆哆嗦了。
衛國公也覺得不太好,畢竟是師徒,又道:“那我找兩個人跟着朝兒,以後碰這些東西,你教給他們就好,朝兒只看着知道怎麼弄就行。”
反正,他孫女的小手不能碰。
兩人就僵持起來,烏婆婆連帶人走都沒法子,衛國公非得要她答應了才放行,不然…呵呵,人家衛國公在兗城的聲望沒比渁競天低。
烏婆婆不答應,衛國公就親自看孩子,不讓渁朝兒出城,反正他就是來帶孩子的,還特地取了經,琢磨出的玩意兒讓渁朝兒樂不思蜀。
烏婆婆暗恨,堅持不懈繼續着投毒的逆襲之旅。
這些,她可沒臉對渁競天說。
早晚有天,那老人柺子落她手裡,剝皮抽筋生不如死。
渁競天:“你真罵了我公公?”
“怎樣?嫁到人家家裡把人家當親爹了?忘恩負義。”
好吧,死婆子心情不好,不說這個。
渁競天問:“婆婆去戰場做什麼,萬一有西炎兵過來,豈不是危險。”
“哼,我會讓他們靠近?”
“他們不用靠近,西炎的弓箭爲四國之最。婆婆若是要尋什麼,我帶兵護送你去。”
渁競天的良好態度讓烏婆婆心氣順了些。
“找一味藥,屍菇,只有在陰氣極重死屍極多的地下才有。”
那麼恐怖的東西,該不會是讓她的朝兒吃吧?渁競天臉一白,太可怕了。
“哼,不是給朝兒用的,是煉蠱的。”
渁競天頭皮一麻:“您不會是用蠱來養朝兒吧?”
這個,她真的接受無能。想想前世看過的影視小說,好端端一個人突然皮膚裡頭鑽出各種噁心的小蟲子來——她絕不允許她的朝兒變成那種怪物。
烏婆婆一翻眼皮,她自己都不屑以身養蠱,又怎會讓徒兒去學那種手段。
“你能不能別瞎想。我也是爲了你,你做的隨時掉腦袋的勾當,止不住哪天你那些仇家會找到朝兒頭上。她又不能練武,身子又弱,我給她煉幾條蠱護身。”
渁競天:“真的不會傷到朝兒身體?”
“不會,不過用她幾滴血認主罷了。你問完了沒?”說着說着,烏婆婆的火又上來。
渁競天真心覺得烏婆婆內分泌失調,從來沒好好說過一次話。
“完了完了,婆婆一片苦心,我無以爲報,來,拿着。”
十幾張銀票奉上。
烏婆婆擡手就接了,跟接白紙似的,對她來講,能換來藥材就是好東西,不能換來就是白紙。真金白銀都沒她那堆瓶瓶罐罐裡的毒物值錢。
“婆婆找到屍菇沒?我明天陪你去。”
烏婆婆斜眼:“你跟那老匹夫一樣,不準朝兒跟我去是不是?”
渁競天苦笑一聲:“我怕朝兒嚇着了。”
“哼,不是那老匹夫突然出現胡攪蠻纏,我的朝兒玩的好好的呢。”
“…”
“你現在就去,把那老匹夫趕走,把我的朝兒還回來。”
“…”
“還不去!”烏婆婆立了眼。
渁競天道:“我想讓朝兒多跟國公爺還有衛同待一起。誒,你別甩毒啊,你聽我說啊。朝兒從小身邊只有我,再就是婆婆與嫂子,雖然寨裡男人多,但沒誰能陪着朝兒一起玩的。朝兒生長的環境是缺失的,她至今沒有父親的概念,如此下去,她的性格就會殘缺偏執,進而影響她的人生。”
“有這麼嚴重?”
渁競天重重點頭:“有。要麼,喜歡上老頭對他死心塌地,要麼,變成女金剛不嫁人。”
烏婆婆沉吟,想到自己身世,暗歎一聲,好吧,雖然那老匹夫可惡,但還算是個身正的人。
“你去準備準備,明天護送我去尋屍菇,這東西太難找,這次出來必須要找足了。”
“好。”事關女兒的人身安全,渁競天當仁不讓。
才從這邊出去,就被衛同扯到另一邊。
衛同眼都綠了。
渁競天推他:“滾,天還亮着呢。”
衛同眼又紅了。
渁競天被他兔子一樣的眼神看得沒了脾氣。
行,滾那個牀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