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同手背極快擦過鼻尖,笑道:“有本事跟小爺單打獨鬥。”
“好。”渁競天竟然一口同意:“若不是今日我身子不爽利,早打趴了你。”
衆人:“…”
看她白裡透紅的模樣,這不爽利定是指女子每月的那個不爽利。
真是水匪,一個女人哪能當衆宣告自己正來着月事的?這人肯定不是貴門嬌女金汐兒。
衆女人不由鎮定了些,除了金夫人。
衛同是在場唯一聽不懂渁競天這話意思的人,還問她:“喲,小爺還沾你便宜了?不如拿我家帖子去請太醫給你看看。”
聽得消息趕來的衛老太君一腳踹向他屁股,什麼都不懂的臭小子。
衛同沒想到背後遇襲,跌到臺階下一個翻身立住了,控訴看着老太君。
馬背上渁競天跳下來,爽朗大笑:“行啊,那你請個精於婦科的太醫去我家等着吧。”
“放心,我連藥材一併送了。”衛同嘴賤迅速接嘴,才反應過來,婦科?那豈不是…咳咳。太不好意思了,衛同紅了臉,不過,頂着一張豬頭臉,別人也瞧不出來。
渁競天又笑:“如此,今日你打擾我遊興的事兒就揭過了。”
衛同:“…”
衆人:“…”
“咳,渁大人怎的有雅興來我國公府?”衛老太君覺得不能再讓這倆說下去,不然就說成異性兄弟了。
渁競天恭敬對衛老太君行了武將禮,後頭倆漢子也跟着像模像樣行禮。隨後一人上前輕鬆拎了一個大竹筐上來,裡頭滿滿的綠的紅的紫的蘭的野草?按種類整齊碼好了。
“老太君,失禮了。今天身子不爽利心情暴躁,對着世子下手就沒了分寸。”
衛老太君嘆,別提你身子的事兒行不行?
“這不,我們正好去的香山,那裡藥草倒是不少。止血的,消腫的,清熱的,順氣的,還有一些雖然不能治世子的傷,但清炒或是做湯,味道很不錯。老太君可以嚐嚐。”
衆人聽傻了,就那筐裡的野草?路邊隨處可見吧?渁競天這是拔了一筐野草上門送禮?這,這也太囂張了。
衛老太君還真上前看,一邊看一邊贊:“你眼光不錯,確實都很有用,不過時節不好,這些個的藥效不是最好的時候。”
渁競天便道:“咱小地方來的哪能那麼講究,這受傷的時候還能按着藥草生長時節來的?只要有一丁點兒用就要謝老天爺了。”
“說的是。”衛老太君被觸動:“想當年,戰場上缺醫少藥的,路邊連草都沒有,我還專門帶着人跑了老遠的路去深山老林裡採藥。哎,人命不值錢吶。”
渁競天卻沒傷感,淡淡道:“賤命好養活。老太君看這天底下最多的就是野草,落地生根,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衛老太君深深看她眼:“說的好。”
衆人茫然,說什麼呢?
不怪她們聽不懂,除了兩人外的幾個女人,不是金尊玉貴,最少也衣食無憂,更沒機會走出後宅,哪見過天下疾苦?又怎麼懂得最卑賤的往往是最堅韌的道理。
韓謙是陽春白雪,更是不明白,他想的是,若是汐兒,怎麼會說出這麼莫名其妙且低俗的話來?
衛同倒是知道些意思,但他經歷順遂,目前理解不了這兩個經歷“豐富”之人的交談。
“打傷小爺,拿一筐草就算賠禮了?”
“我什麼時候說是賠禮?是讓你養好傷再來。”
衛同氣哼哼着。
衛老太君揀出一片肥厚尺把長的葉子來,熟練的前後表皮一剝,露出晶瑩黏膩的葉肉,往衛同臉上一呼。
衛同嘶嘶吸着氣,只覺一陣涼爽侵入毛孔,舒服。只是那黏膩膩的感覺,又讓他不適。
“禮送到了,本寨主就告辭了。”
說完,就要轉身走。
也不知沈煙霞抽了什麼瘋,臉皮扭了扭,忍不住開口:“渁競天,如今你可是朝廷命官,竟還水匪稱呼,是不認朝廷嗎?”
空氣一滯,衆人紛紛看向兩人。
沈煙霞直覺韓謙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深沉的很,心裡後悔,卻覆水難收。
渁競天一挑眉,忽的手一揚,纏在胳膊上的馬鞭揚起來,狠狠抽在沈煙霞胳膊上。
“啊——”沈煙霞摔倒在地,伏地不起。
韓謙忙上前扶她,只見沈煙霞胳膊上的薄衣隱隱有血色透出,痛心疾首:“你爲何下如此狠手?”
渁競天眸底一片冷色,狗男女。
衛同怪叫:“這叫狠手?韓世子也太憐香惜玉。”
渁競天問:“她是你妻子?”
韓謙一滯,沈煙霞靠在他懷裡緊緊抓着他胳膊。
渁競天不屑又真誠建議:“就這抽一鞭子就倒地不起的小體格,你得好好練練啊,不然生個孩子還不得一屍兩命啊。”
沈煙霞身子一僵,不知是該起來還是繼續柔弱。
渁競天還沒完:“韓世子,你的女人你得上心啊。這女人生孩子可不是小事,我們那裡有個嬸子平日裡可壯,摔得頭破一抹血繼續下地幹活的,可就是沒過生孩子那一關,大人孩子沒保住。你女人這小體格,嘖嘖,我可是好心。”
韓謙不由就想到當初沈煙霞生孩子,嘶喊得人間地獄似的,疼得像要死去但也清醒着把孩子順利生下來,現在看着比做姑娘時更健康了。生孩子都熬過來了,一鞭子就起不來了…
感覺韓謙手鬆開,沈煙霞恨不得撕了渁競天。
“表哥,霞兒疼…”
有生孩子疼?
讓你裝。渁競天閒閒道:“哦,說本寨主不服朝廷?那,你去告訴朝廷吧,就說我渁競天反了。要是明天聽不到你告我的動靜,你就是個孬種。”
沈煙霞險險氣死。
衛同一邊呵呵:“長見識了,原來燕平侯府一個上不得檯面的小妾都能斷官員忠奸的。呵呵,我衛家惹不起呀。”
韓夫人韓謙同時白了臉。
韓夫人忙道:“無知婦人之言——”
衛老太君頓頓手裡柺杖:“婦人無知豈不是當家人縱出來的?便是燕平侯再得聖心,皇上不見得樂意聽到這種話。”
“老太君,這孩子不過是心裡不忿——”
“慎言。渁競天再如何,也是皇上親封從三品武將,她,沒資格點評。韓夫人,還請你回去問燕平侯一聲,我衛家是武將,你韓家是代表了文臣?”
韓夫人冷汗滾滾而落,這上升到文武之斗的高度了嗎?只是,渁競天,她不怕。可砛州,衛家,韓家惹不起。
韓夫人咬牙,伏身給了沈煙霞一巴掌,接着給衛老太君行賠罪禮:“是我教養不到,等回去便罰她,還忘老太君忘了今日之事。”
衛老太君便看渁競天。
韓夫人不得不低頭示弱。
渁競天似笑非笑:“看來有些事,你們也不清楚,是了,畢竟是前朝政務,韓夫人回家可以問問你家侯爺。”
說完,渁競天再次向衛老太君行禮,帶着手下轉身上馬離去,未多看別人一眼。
韓夫人丟了大臉,低喝一聲:“回家。”
眨眼,韓家人走了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