衛國公眼裡的光都能探照了。
“這個,我要。”視線盯着的是渁競天手裡那把。
直接喊我要了,可見是多麼迫切渴求。
渁競天思維小小發散一下,所以,她老公公是個武器迷?
拿眼去看衛同,使眼色。
衛同忙過來,還抱着火銃捨不得放。
“爹,我媳婦自己都不夠用呢。”
衛國公一個利眼過去,衛同就縮了脖子,但仍然堅定的擋在媳婦身前。
呵呵,有志氣。
衛國公直接找正主,看向渁競天。
渁競天也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
氣氛,就這麼古怪起來。老公公和兒媳婦犀利對視,一個深重如高山,一個淡漠似冰海,彷彿有霹靂啪啦電光閃爍,又好像千軍萬馬在無聲廝殺。
衆人張大了嘴發不出聲,被兩人比拼的氣勢擠得一動不敢動,額頭汗滴都不敢滑下。
衛同可是站在兩人中間的,感覺最真切,他倒是能扛住,此時心裡一個大寫的服字,媳婦真厲害,他都不敢跟他爹硬抗。
最終,還是渁競天功虧一簣,到底功力不足。
雙手奉上火銃,恭聲道:“這是兒媳孝敬爹的。”
衛國公頓了下才伸手接過,渁競天嘴角一勾。
接過就是同意了,老公公收了她身爲兒媳的孝敬,可就不能再打別的主意了。
衛國公捨不得不接這把火銃,心裡也清楚,他這是賣着老臉才能得這一把,再多是不可能了。
衛同長長舒一口氣:“爹,看我媳婦多孝敬您。”
渁競天道:“咱也不能太欺負人不是。”
拿着這火銃去與西炎人打,真心的太欺負人。
衛國公略感悵然,若是大密有此利器,誰敢來犯?但想到便是一時震懾了各國,但哪國不會眼紅不會生事不會各種法子的搶奪偷盜,因此引來的麻煩可能會損失的人未必會比戰爭損失的人少。尤其,當各國都有此利器的時候,百姓更是連逃跑的機會都沒有。
鄭重道:“你們要保證,這火銃不能流到任何人手裡去。”
“爹放心,絕對不會。”兩人齊齊保證。
衛國公摟着火銃走了,這東西他自己珍藏就好,饞了就關上門自己玩兩發。
渁競天望着老公公的背影回不過神。
衛同碰碰她:“想什麼呢?”
渁競天道:“我比不上爹。”
衛同也有些發呆,點頭:“我也比不上。我爹的胸襟氣概,讓我等凡人只能望其項背啊。”
渁競天連連點頭。
誰知這熊孩子又補了句:“所以才娶不着媳婦兒啊。”
渁競天要噴:“那你哪裡來的?”
衛同揚眉:“我娘是賜婚,我爹必須得娶。你看打我娘沒了,衛家進過別的女人?除了你。祖母說,我爹就沒長那男女情事的竅,一腔心思全用在守國門上了。”
渁競天同感:“爹這樣純粹的人,我等自慚形穢啊。”
衛國公在渁競天心裡已經高大偉岸到重如泰山了,仰止啊。
衛同卻搖頭:“我不學我爹,祖母說,爹對得起國朝對得起百姓,就是對不住自己對不起自家。各人有各人的選擇,我更想守護我愛的人。”
渁競天迅速左右看,幸好衛國公一走,衆人又進屋忙活去了。
“衛世子,衛少將軍,請注意你的形象,注意衛家的形象。”
衛同笑了笑,神色莫名,抱住渁競天,輕輕道:“我偷聽過祖母和爹說話,說衛國公府會終結在我的身上。”
渁競天身子一震。
衛同輕笑着又道:“我沒當回事,後來因爲你,我才覺得這話怕是不假。你嫁了韓謙,我就發誓一輩子不娶別人,後來,你出了事,我更不要娶。你回來了,我的心才活過來,如今看你與朝廷這般模樣,呵呵,我自然是要隨你走的。國公府真的傳不下去了。汐兒,爲了你,我不悔。”
唰一下,渁競天的淚奪眶而出,她何德何能,有了衛同的傾心愛戀不說,竟還要搭上衛國公府?
“我該如何回報你。”
“你也一樣對我啊。”衛同聲音變得輕快起來:“一月二十天,一天三五次,一次半個——”
一把把他推開,渁競天面無表情整理儀容,特麼好不容易深情一把,這貨就逗比。還想一個月折騰她二十天,你比楊貴妃都惑主。
渁競天邁步進了屋,下了指令:“最新的火銃,多做些出來,越多越好。”
這些匠人已經被渁競天帶來新奇技術所折服,都是直心眼的人,因此想也不想應下了,還虛心求教,請她指點再改進呢。
出了院子,渁競天腳步飛快,衛同在後頭追。
到了衛國公的大帳裡,沒外人,衛國公正拿着一塊柔軟的布巾小心擦拭着槍管。
渁競天才想起來:“爹,你忘了帶子彈了。”
衛國公一呆,還真是。
渁競天指使衛同:“去給爹拿子彈去。”
衛同不去:“等會兒嘛,又不急。”
衛國公哼了聲:“用不着你,我自己去。”別的火銃他還沒看呢。
渁競天直接開了口:“爹,我想把這些人都移到兗城——啊,不,蒼牙山去。”
還是放在自己老窩裡保險。火銃的事一旦傳出去,別人且不說,朝廷肯定索要吧,以朝廷的尿性,那是連東西帶人還有圖紙一鍋端湯水不留的。還有近在咫尺的西炎,最是強搶成性,還不得傾國之力來奪呀。放在這裡,她不放心。
衛國公手上動作一頓,深深望她一眼,開口道:“其實放在那海島上你才能真正放心吧。”
渁競天呵呵乾笑。她倒想,但她害怕人心不穩給她來個武裝動亂吶。
“也好。”衛國公竟然輕易就同意了:“放在我這裡是太扎眼了。”
兩人都有些接受不了,爲了一把火銃都恨不得不要兒子了,現在人家要連鍋搬走了,就捨得了?
“朝廷派了人來,擔任右路將軍。”
什麼?
衛同沉了臉:“姓鐘的搞鬼?”
衛國公一笑:“除了他還有誰?所以,你們有什麼事情瞞着我?”
兩人對視詫異,祖母沒說?
老太君確實沒說,不是忘了,也不是不想讓自己兒子擔心。自己兒子什麼性子自己最清楚,當時她以老國公夫人的身份去鬧了,出的是她那口氣。衛同報復東平,出的是小兩口的氣。兒子越晚知道,那口氣憋的越大,呃,就可以狠狠去出他那口惡氣了。
這帳算得清楚,誰的惡氣誰去出,她不過是拖一拖時間,給兒子攢攢罷了。
衛同轉念一想,也猜出了老太君的小心思,不由好笑,祖母越大越調皮了。
當下,將離開京城時的事情娓娓道來,尤其重點描述了,鍾大將軍的人是如何暗算渁朝兒的。
說完,衛國公面前擺着的那隻茶杯已然成了粉末,那是用兩根手指頭一點一點捻出來的,堪比麪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