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整天時間,碎葉城都在傳洪淵的事蹟。
僥倖活着走出地下古墓的探險者,莫不對洪淵充滿了感激,許多人不僅送上了豐厚的禮物,還親自到葉家大院要向洪淵道謝。可惜,沒有一個人見到洪淵,全都被唐福德找個藉口打發了。
葉柔倒是知道洪淵在城外的牧場,一大早就趕到了牧場,見洪淵盤腿坐在地上不動,以爲他是在療傷不敢打擾,留下一籃子親手製作的糕點後轉身離去。
劉子倩也來了,匆匆忙忙併憂心忡忡,似乎有什麼心事。見洪淵盤腿坐着心無旁騖,同樣不敢打擾,給嚴全明留下一封信,囑託後者一定要在天黑前親手交給洪淵,這才匆匆離去。來去都蒙着面紗,頭上還戴着一頂寬大的大斗笠,似乎擔心被別人看見。
不過,她雖然極力隱藏身份,但劉家大小姐的身份還是被嚴全明認了出來。
“這劉家大小姐這麼慌張,找洪淵有什麼事情?”
嚴全明心頭嘀咕,沒有當面說破劉子倩的身份,但等後者離去後卻走到一個角落,悄悄打開劉子倩留下的親筆信,看了一眼就臉色大變,趕緊走到洪淵門前,手都舉了起來要敲門,又突然停了下來,臉色陰晴不定。猶豫良久,狠下心來帶上這封信轉身離去。
房間內,洪淵一動不動,心無旁騖一直在凝神修煉,鼓盪體內法力一次又一次地衝擊瓶頸。
在他的努力下,下元宮越來越大,可以容納更多的天地元氣,四面八臂的元神也明顯漲大了一圈,但就是遲遲無法突破到靈體境巔峰。一大早被嚴全明打斷後,就再也找不到那種要突破的感覺。修煉有時候就是這樣,需要狀態,狀態沒了再努力也沒用。
不知不覺中,一天時間就過去了,夜幕籠罩着大地。
林安等小雜役紛紛離去,牧場內安靜了下來,一輪彎月掛在天邊,穿透雲層潑灑下朦朧的月色。
喵!
一聲貓叫,突兀地響起,聲音短促、有力,穿透夜空遠遠地傳了出去,這是大肥貓發出的警報。一股莫名的危險,遠遠地從碎葉城方向傳來。
盤腿坐在地上靜修的洪淵,突然睜開眼睛。
就算沒有大肥貓的提醒,他也感應到了遠方傳來的危險。仔細感應,感覺到了一股強大的氣息,稍傾,甚至聽到了腳步聲。
高手!
起碼是個神魂境巔峰,甚至是開啓了四方寶藏的四方境大高手!
洪淵臉上動容,迅速察覺來者的力量波動非同小可,感覺到了一股冷冽的殺氣。顯然,來者不善。這人速度不快,甚至可以說有些慢,一步一步地從荒原上走來。
野外兇險,尤其是到了晚上,一般的修煉者都不敢輕易出城。
這時候,敢獨自一人走在荒野上的,通常都是高手;走得這麼慢,這麼充容的,更是高手中的高手!
洪淵臉龐冰冷,緩緩地收功。
該來的遲早要來,一口回絕二老爺的賞賜後,他就知道不會太平。以唐老狗那傢伙的尿性,肯定不會罷休。
喵!大肥貓再次發出一聲警報,弓起了身子。
早上,嚴全明走到了牧場內,它才懶洋洋地叫幾聲。現在,來人還在一千多米外,它就接連報警,似乎比洪淵還要緊張。龐大的戰寵大軍再次動了起來,蓄勢待發,倒掛在屋檐下的吸血蝙蝠微微張開翅膀,古墓刀蠍則紛紛豎起了尾巴。
不過,這一次洪淵沒有袖手旁觀,揹着吸血鐮刀走出了房間,要看看不速之客到底是何方高人。
月色下,一個灰袍老人正一步一步地走過來。
這人已經很老了,隔着大老遠都能看見他臉上的皺紋,如同一條條溝渠一樣清晰可見,述說着歲月的滄桑。
老人穿着非常普通,腳踏一雙平底布鞋,身穿一襲薄薄的灰色麻衣長袍,遠遠看上去如同一個很平常的鄉下老頭。唯一引人矚目的,是背在背上的一柄長劍。和尋常的劍相比,這柄劍幾乎長了一大截,都快有吸血鐮刀一樣長了。
洪淵仔細打量老人背上的長劍,然後,目光往下移,落在老人的一雙手上,突然間瞳孔緊縮。
老人的左手很平常,古怪的是右手,比左手大了一倍不止。五根手指,每一根都像胡蘿蔔一樣粗,長滿了老繭。
“就算剛生下來就開始練劍,要連多少年纔會把手練成這個樣子?”
“這老人,絕對是個劍法高手,他到底是誰?”
洪淵心頭震動,知道來了一個極其厲害的高手,沉沉的威壓撲面而來。
灰袍老人也看見了洪淵,在牧場門外停下,隔着鐵柵欄和洪淵對視。也不見他臉上有什麼憤怒,相反平靜如水,盪漾在空中的殺氣卻越來越濃。通常,只有真正殺人如麻的頂尖高手或者超一流的刺客,才能在動手前如此平靜。
洪淵的臉色又凝重了一分,壓力越來越沉。
兩人都默不作聲,隔着鐵柵欄互相打量。
良久,還是灰袍老人打破了沉默,聲音蒼老,“年輕人,你……,就是號稱碎葉城第一人的洪淵,洪流浮屠?”
“不敢當,我只是一個小小的剛踏入修煉門檻的小人物而已。”洪淵回答。
白天,他端坐在房間內修煉的時候,就聽見嚴全明等人在悄悄議論,知道人們給自己起了一個外號。碎葉城第一人這稱號沒意思,對這些虛名洪淵從來不感興趣,不過,洪流浮屠這稱號倒是蠻喜歡的。洪水滔天的戰寵大軍,再加上千手千面大殺四方的佛門金剛浮屠,這正好是自己的追求和寫照。
“不,你已經有了這個資格。起碼碎葉城年青一代中,沒有一個人有你這麼出色,往後一百年內,也出不了第二個洪淵。年紀輕輕,就能獨自擋下上百個龍血戰士,碎葉城第一人這稱號名副其實。”灰袍老人上下打量洪淵,似乎頗爲欣賞,然後語氣一轉,“年輕人,你的確是非常出色,也配得上你背上的這口寶刀。不過,烏禪木不是無主之物,現在可以還給老夫了麼?”
“烏禪木?”
洪淵有些意外,沒想到這灰袍老人竟然是爲了烏禪木而來,但很快就反應了過來,“你是劉家的人?”
“老夫姓劉,字川風,曾教過劉一刀幾招。”灰袍老人回答。
“劉川風?”
洪淵呢喃,心頭一震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劉家專門負責傳授功法神通的傳功長老!風傳,劉一刀昔年敗在葉滿堂刀下後,之所以捲土重來並強勢崛起,就是暗中拜傳功長老劉川風爲師,學到了後者的一招半式。
徒弟都那麼厲害,劉川風這個師尊那還得了?
還有,這次突然不請自來,當真只是來討要烏禪木那麼簡單麼?劉一刀死在自己刀下,這老頭豈會無動於衷?
洪淵臉上變色,感覺空中的威壓驟然攀升,如同無形的大山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