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濃重,狠狠教訓唐福德那個老狗後,洪淵回到了客來順飯店,繼續自斟自飲。
經過剛纔那一亂,客人們都已經走了,大鬍子趙德一行也回到了客棧休息,偌大的飯店內只有洪淵一個人,大掌櫃韓朝南親自跑上跑下給洪淵端菜倒酒,殷勤、敬重之餘,看着一身酒氣的洪淵,又皺着眉頭憂心忡忡爲洪淵擔心。
溧水娘也來了,同樣憂心忡忡。她也聽說了葉柔的事情,明白洪淵心頭的難受,眼看着洪淵頹廢下去卻無能爲力,不知該怎麼勸說。
韓朝南提前打烊,讓客來順的雜役們早早關門回家,和溧水孃親自守在洪淵身邊,擔心他出什麼事情。剛纔,洪淵現出法身滿城追殺唐福德的時候,他們兩個就已經心驚肉跳,知道洪淵喝醉了;現在,繼續這樣喝下去,洪淵還會做出什麼更瘋狂的事情?
兩人憂心忡忡,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真正把盤龍幫當成了自己的歸宿,牽掛着洪淵這個幫主的一舉一動,把自己的命運和盤龍幫的興衰融爲一體。
客來順內越來越安靜,洪淵也不說話,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剛纔,狠狠教訓唐福德和葉飛龍一頓,終於出了一口惡氣和悶氣;但回到客來順後,心頭有一股空蕩蕩的失落,又想起了葉柔。
以前,葉柔在的時候,每天都會到牧場陪自己,無論開心還是憂愁,都和自己一同分享,有什麼事情都可以互相傾訴。長年累月,洪淵已經習慣了那樣的日子,每天過得充實自在。現在,葉柔不在之後,才突然發現以前的日子是多麼寶貴,再也回不到從前,無論喜怒哀樂都得自己一個人默默承受。
沉默良久,溧水娘終於打破了沉默,“幫主,時辰不早,你該回家了。”
“家?我有家麼?”
洪淵擡頭看了溧水娘一眼,繼續喝酒。
姑姑柳如煙雖然很好,但常年閉關,家裡常年冷冰冰的沒有一點菸火氣息。葉柔在的時候,洪淵對葉家大院多少還有點歸屬感,如今葉柔不在了,對葉家大院也就沒有了感覺,不想再回到那個冷冰冰的地方。
溧水娘心頭突然一痛,不知再說什麼,心疼一臉憔悴的洪淵。
曾經,在她心裡,新任幫主洪淵無所不能,手段高超修爲深不可測,年紀輕輕就儼然一個雄霸一方的**湖,讓她忐忑甚至是畏懼。但現在,卻看到了洪淵脆弱的一面,再強大的人,也有其脆弱的地方,這纔是真實的人生。溧水娘不僅沒有因此小看洪淵,反而更加親切、敬重了。
“幫主,你喝太多了,再這樣喝下去,你的身體會垮掉的。”韓朝南憂心忡忡,勸說洪淵少喝點。
“垮掉?那是不可能的,我覺得酒喝得越多,身體反而更好了,可以趁機突破瓶頸了,這酒果然是好東西,哈哈哈……”
洪淵哈哈大笑,感覺身體輕飄飄的,下元宮也隨之搖晃起來,體內有一股蠢蠢欲動的力量似乎就要開啓神魂寶藏突破到瓶頸,似乎無意中進入了一個玄而又玄的境界。
“幫主,你醉了。”
韓朝南苦笑,和溧水娘對看一眼,無能爲力,都以爲洪淵徹底醉了。
“看,下雪了。”
溧水娘眼尖,突然看見窗外飄落了一朵朵雪花,空氣驟然冷了下來。
“不是下雪,有人來了。”
韓朝南感覺沒有溧水娘那麼敏銳,但性格沉穩,發現下雪的只有客來順方圓百米,遠處的屋頂不見一朵雪花,迅速想起了一個人,來自夜龍城的聯盟高手趙雪敏。果然,回頭一看,屋內已經多了一個女扮男裝的女子,身後站着一個長髮披肩的中年人,肩背長刀。
悄無聲息間,趙雪敏就和丁四維來到了客來順,身上的白袍如同天上飄落的雪花一樣一塵不染,身上一如既往的帶着一股英氣。
“不知趙小姐突然光臨,失禮了。”
韓朝南上前躬身行禮,憂心忡忡,“小姐來得正好,勸勸洪公子,讓他少喝點。”
“爲什麼要勸他少喝?喝,讓他一直喝下去,喝個夠,醉死了最好。”
趙雪敏冷哼,腳尖在地上一點身體騰空而起,巧妙地落在洪淵對面,和洪淵一起喝酒,“上酒,把你們客來順,不,把你們盤龍幫最好的酒擡上來。”
溧水娘和韓朝南心頭一驚,不知趙雪敏怎麼知道了盤龍幫的秘密,面面相覷。
“老韓,去吧,把最好的藏酒擡出來,好好招待趙小姐。”溧水娘最先反應了過來,知道趙雪敏來頭驚人消息靈通,也乾脆不再隱瞞。洪淵是新任盤龍幫幫主的事情,瞞得了一時瞞不了一世,慢慢地人們總會知道的。
“好,趙小姐稍等。”
韓朝南點頭,親自從地窖下搬出幾壇儲藏了數十年的好酒。
趙雪敏不再說話,和洪淵對飲,看起來身體窈窕,酒量卻是驚人,看得溧水娘和韓朝南面面相覷,丁四維也是苦笑。
最後,反倒是洪淵看不下去了,“趙雪,你喝這麼多酒幹什麼?”
“想喝就喝,喝酒還需要理由麼?”趙雪敏冷笑,說道:“這總比某些人借酒澆愁好吧?借酒澆愁也沒什麼,人生有起有落,喝點酒解悶也很正常,但有仇不報卻跑到角落裡灌酒,這算什麼男人?”
洪淵不說話,繼續喝酒,雙眼卻漸漸紅了起來。但當然想報仇,要親手撕碎殺了葉柔的兇手,但問題是,兇手是誰?
出道以來,洪淵頭一次遇到了如此厲害的對手,連一點蛛絲馬跡都找不到,擁有百萬大軍也無從報仇,束手無策只能借酒澆愁。
“碎葉城只是一座小城,就算是臥龍藏虎,真正厲害的高手也是屈指可數。”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在葉家大院內殺人的,絕對是高手中的頂尖高手,這樣的人能有幾個?”
“下手兇殘,又修爲超強,符合要求的還能是誰?”
趙雪敏娓娓而談,提醒借酒澆愁的洪淵。
“小……醜……巫……妖?”
洪淵一字一頓,在趙雪敏的提醒下突然想起了一個人,前段時間大開殺戒大鬧碎葉城的小丑巫妖。地下古墓一戰後,這妖孽就銷聲匿跡了,一時間沒懷疑到他頭上。仔細想想,這妖孽越來越可疑!
“對,兇手很有可能就是這個妖孽,並且……”
趙雪敏頓了頓,語氣冰冷,“這個通天妖孽,很有可能就化身什麼人藏在葉家大院內,根據我們聯盟掌握的情報,這妖孽有好幾次突然消失在葉家大院內。洪淵,你從小在葉家大院長大,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什麼人最有嫌疑。”
“藏在葉家大院內?這不可能!”
洪淵第一時間覺得不可能,然後沉思起來,默默地推算、排除。
作爲在碎葉城雄踞了數百年的一方霸主,葉家樹大根深,葉家大院內人口衆多,一時間似乎大海撈針;但仔細想想,真正可疑的人不多。師爺唐福德也有嫌疑,但明顯修爲不夠,第一時間排除了。二老爺葉飛龍修爲倒是符合,爲人也是兇殘,但身爲葉家的直系弟子,不太可能是暗通華龍帝國的奸細。那麼,小丑巫妖到底會是誰呢?
洪淵絞盡腦汁,一個一個地排除,突然間,一張熟悉的臉龐浮現在腦海,霍然站起來,穿窗而出往葉家大院掠去,聲音遠遠地傳來,只說了三個字‘嶽青山’。
仔細排除一番後,洪淵找到了一個真正可疑的人,葉家大總管嶽青山,想起了一些不曾關注的細節。昔日,嶽青山劈柴時,一刀把一隻蒼蠅斬成兩半的驚人刀法;站在鎮淵殿外,被自己開門撞到胸口瞬間,痛得臉色發白胸口隱隱滲出血跡……,衆多細節浮現在腦海。結合地下古墓一戰,小丑巫妖那熟悉的背影,洪淵越來越肯定自己的推斷。在地下古墓時,小丑巫妖被自己重傷,傷口剛好就在胸口!
妖孽,終於讓我找到你了!
洪淵心頭怒吼,速度越來越快,身後,趙雪敏和丁四維等人遠遠地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