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爲何,這個宛若孩童塗鴉一般的傳單,居然給予伽咼一種詭異的即視感。
她伸出手,在牆壁上摩挲了一會,而後將這張傳單扯了下來。
伽咼不知道自己爲什麼要這麼做,但當這張紋理粗糙的紙張握在她手中時,她可以隱隱感到自己身周縈繞的靈能在此刻波瀾起伏着。
冥冥之中彷彿有聲音在告訴她,這個傳單和某些至關重要的事物有所關聯。
所羅門瞥見了伽咼的行爲,好奇地搓了搓自己的八角鬍鬚,上下掃了掃這個強悍的戰鬥姐妹,疑惑地發問道:
“你有什麼東西需要修理嗎?”
伽咼將傳單折了四下,收入了斗篷內的夾層口袋裡。
對於所羅門的疑問,她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伸出修長的手指,指了指他,而後又指了指自己的腦袋。
“我的……腦袋……?”
所羅門愣了一下,而後很快明白過來伽咼的意思。
“神皇在上,我的腦袋可是我出生的虛空艦上最聰明的,只不過它有時候會被有價值的事物吸引罷了。”
他翻了一個大大的白眼,攤了攤手說道。
不過伽咼並沒有太多心力同這個在靠譜和不靠譜之間處於薛定諤狀態的傢伙掰扯,因此並沒有迴應所羅門的狡辯,自顧自地朝城區和郊區的交界地走去。
很可能存在的邪教威脅壓在她的心頭,讓她感到深深的不安。
伽咼很清楚,那些在邪教影響下的人會墮落成怎樣可怖的模樣。
因爲她正是從那樣的地獄中攀爬出來的。
話說回來,她對於自己總是會和各種各樣的邪教扯上關聯而感到奇怪——
雖然戰錘宇宙邪教遍地走,異端多如狗,而叛教時代更是重量級裡面的重量級,但也不至於讓她走一步遇一個吧。
難不成有無形的絲線鏈接在她和這些異端教派之間,讓他們就和替身使者一樣會互相吸引?
內心疑惑間,伽咼已然走出了外城區,正式步入了赫邱斯的郊區。
雖然騎士世界的郊區一般不會像巢都世界那樣遍地牛鬼蛇神,但仍然是極其危險的地方。
對於分封而治的騎士爵士們來說,只要手下的平民可以按時繳納稅款來中包他們的私囊,並且自己的絕對統治地位和家族榮耀沒有被動搖,那麼封地上出現一點小小的惡性事件是完全沒有任何問題的。
所以郊區這種三不管地帶很輕易地便成爲了騎士世界上暴徒和罪犯的聚集地。
“但即使是這樣,這裡相比底巢來說,仍然是適宜居住的好地方。”
伽咼看着零散分佈着居住區的廣袤翠綠平地,如是感嘆道。
斯屋維的氣候適宜,雖然由於海洋麪積小導致降雨不均勻,但仍然是難得一見的草原星球。
雖然這裡的草被因爲恆星的強射線而產生了些許變異,大量堅固的氧化硅結晶遍佈它們表面,但其翠綠的色彩還是讓伽咼感到一陣親切。
除去綠皮獸人外,她有多久沒有見過綠色的植物了?
所羅門也被斯屋維的草地震驚,不過和沉醉於此地美景的伽咼不同,他所震驚的是這裡的草居然可以扎破他的厚實靴底。
欣賞草地的同時,伽咼也注意到了那些造型古怪的廢墟建築。 這些廢墟雖然只剩下殘磚片瓦,但依稀可以看出它們曾經屬於某些無比高聳恢宏的巨型建築羣落。
濃厚的歲月化作實質化的痕跡,覆蓋在了這些廢墟上。
如果伽咼猜的沒錯,它們應該出自於斯屋維上曾經居住過的黃金人類們的手筆。
畢竟這裡曾經在紛爭紀元和其他殖民地斷絕聯繫長達數個千年,直至大遠征時期纔在帝皇之光的庇佑下重新併入各個人類世界的物聯網中。
那位修士雖然看起來不太正常,但其指路確實正確,在這種滿是舊夜痕跡的地方,確實有極大概率會刷出來機油佬。
就在伽咼打算靠近一處接近機械教訓練基地的廢墟遺蹟內查看情況時,她超出常人的感知能力察覺到了來自遠處的地面震動。
她有些疑惑地眺望遠方,能讓如此遼闊的地面產生較爲明顯的震顫,造成這種動靜的存在到底是什麼?
很快,這股震動不斷變得更加強烈,直至正在心疼自己靴子的所羅門也意識到了它的存在:
“奇怪,這地是不是在震?”
與此同時,伽咼確定了震感的來源。
讓她感到驚訝的是,它居然正好來自於他們二人正在靠近的方向——一個形如廢棄古堡偏殿的遺蹟。
“看來我們應該繞不過去了,靠近的過程小心點,這裡並沒有我們想象中那麼安全。”
伽咼叮囑了一下所羅門,而後以高聳的古堡廢墟爲圓心,兜轉着前進。
在騎士世界上,能夠造成如此大動靜的存在,必然不會是什麼好惹的貨色。
尾隨在伽咼身後,所羅門感受着自己的心跳隨着腳下的不斷加強的震感悸動着。
他不禁有些咋舌起來。
雖然他這一生經歷的各種事情不算少,但自從見到伽咼後,他還是感到自己前半生還是太平淡了一點。
隨着二人的移動,高聳的古堡廢墟後先前被遮蔽的景象逐漸顯露出來。
伽咼的目光越過滿是霜蝕痕跡的古老殘垣,落在了其後一望無垠的草原上。
在彼方的天際,被巨型氣行星遮擋而呈現獨特圓環形狀的恆星散發着強烈的光芒,照耀了臨近黃昏的草原。
而在熾熱的光線中,一個高大的黑影自天與地的交接處,邁着沉重的步伐行走着。
它宛若背光而行的巨神兵,彷彿以一己之力支撐其了天與地的分界。
伽咼的瞳孔倒映着恆星光環之下的龐然大物,感受着它鋼鐵之軀的雄壯,心跳都不禁加速了一些。
那便是騎士世界的特產——強悍的騎士機甲。
不過,更讓她心跳加速的是,這臺騎士機甲的身上此刻正散發着滾滾的濃煙。
隨着漆黑的煙柱自其身上散出,伽咼原本因爲見到機甲而激動的內心迅速沉入了谷底。
那不僅是一臺帝國騎士。
還是一臺重傷的帝國騎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