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麗西亞的死亡凝視被伽咼的身體阻隔後,她這才仔細打量起來眼前這個疑似聖者之人。
雖然伽咼此時已經披上了麻布斗篷,但仍然可以看出衣布其下宏偉的身軀,這不禁使得尊尚強悍肉身的修女長有些驚詫。
儘管常年的征戰使得硬朗的線條取代了一些先天的柔美,不過仍可從五官的雋秀輪廓看出伽咼的真實性別。
而在這幅中性俊秀的臉龐上,最吸引艾麗西亞注意力的乃是伽咼眼下的血淚紋身。
真是奇怪,這種符號她依稀記着似乎和一些阿斯塔特修士聯繫得較爲緊密,爲什麼它會出現在範迪爾的宗教隨從身上?
艾麗西亞壓下內心的疑惑,儘自己所能調整了一下表情,而後強行擠出些許歉意:
“我名艾麗西亞,乃此地的主教和修女長,願神皇寬恕,諸位遠道而來,未能及時相迎,着實惶恐。”
伽咼看着時不時死死盯着自己身後的艾麗西亞,眼皮忍不住地抖動了一下,而後硬着頭皮迴應道:
“感謝神皇的安排,尊敬的艾麗西亞主教,我名爲伽咼,很高興見到你……”
至於後面需要銜接的語句,伽咼完全不知如何搭配。
畢竟她事先思考的各種預案裡,絕對沒有包含剛和修女高層見面就被敵意輸出的情況。
原本她在船上腦補了一系列可能會發生的事情,甚至還軟磨硬泡讓覩石陪自己ai對話摹擬聯繫,並且制定了一系列完美的計劃。
原本她自信滿滿,認爲一切都在計劃中,結果艾麗西亞的神奇腦回路卻徹底打亂了伽咼的計劃。
她都不需要{情緒可視化},就能看出對方眼神滿滿的唾棄。
這讓她有些奇怪,他們是怎麼惹惱了艾麗西亞呢?
難不成聖萊奧有什麼奇特的習俗,並且他們在無意中違反了?
就在伽咼頭腦風暴,思考應對之策時,其身後的所羅門率先繃不住了。
他從伽咼背後探出腦袋,而後又在艾麗西亞的目光下慢慢往回縮了一半,用右眼小心翼翼地與對方對視,弱弱地問道:
“呃,神皇在上啊,艾麗西亞女士,我這幅滿是污血的着裝惹您不快了嗎?”
艾麗西亞聞言氣勢一滯,她察覺到了自己的失態,同時也因爲所羅門的反應而感到了奇怪。
這真的是那個用血腥之手顛覆寰宇的殘暴教宗嗎?
就在修女長陷入迷茫時,身旁的阿拉貝拉貼在她耳畔,輕聲提醒道:
“艾麗西亞女士,正如我所說,您是否弄錯了?”
在決定出來面對伽咼三人前,六大修女曾經進行了短暫的討論,對於艾麗西亞提出的範迪爾提前造訪可能,阿拉貝拉是唯一的質疑者。
在她看來,那個徜徉在血腥權利中的教宗不可能會以如此平和的姿態與自己接近,通過理性分析和冷靜思考,就算他們並不是真正的聖者,也絕不是範迪爾及其手下。
可惜,她所提出的邀請對方進入修道院的決策被其餘五人集體否定了,畢竟在剩餘者看來,縱使對方不是那個聲名狼藉的教宗,也是名副其實的外人,而修道院從沒有對外開放的先河。
雖然溫和的性格佔據了絕大部分原因,但親眼目睹“神蹟”也是阿拉貝拉願意持友好態度看待來訪者的重要緣由。
看到艾麗西亞保持了沉默的姿態,她頓時急切地看向伽咼,試圖用眼神告訴這位活聖人——可以適當地展示一下神力,不然長期處於封閉環境的修女們難以放下固執的保守理念。
不過她很清楚,就算她眼皮都眨累了,也很顯然無法通過這種方式傳遞這麼複雜的長難句信號給伽咼,因此內心愈發的焦急起來。
就在艾麗西亞沉默,阿拉貝拉乾着急,其餘四位修女眼神改變,所羅門瑟瑟發抖,米切爾閉目養神時,打破尷尬緊張局面的契機卻已經出現了。
伽咼看着瘋狂眨眼的阿拉貝拉,震驚地發現——
自己居然完全讀懂了對方的意思。
當阿拉貝拉執意要用眼神傳遞高難信息時,其靈魂產生了規律化的顫鳴,而{無障礙溝通}則可以將其視作一種語言。就這樣,伽咼和阿拉貝拉的隊內語音頻道開啓了。
“需要展示一下神力嗎?”
伽咼明白了阿拉貝拉的意思,但卻有些爲難起來。
雖然修女都是單純的小村姑,但是很難保證經過主教培訓的艾麗西亞是否也是如此。
畢竟,等離子武器雖然很稀有,但畢竟是星界軍也有資格觸碰的制式武器,肯定不能和範迪爾當年誘騙使用的玫瑰念珠相比。
萬一翻車了,按照正史裡面修女們意識到自己被愚弄後的反應,她覺得雙方可能會就地發生一些小摩擦。
本來她是想以等離子武器唬住一個修女,等進入修道院面見修女長時,再讓米切爾用他現在極其強大的靈能在帝皇神像上整點花活,以此展示“神蹟”。
但現在,她連門都進不去啊。
她的頭顱微微一斜,想要提醒米切爾,讓他做些什麼唬住對面。
但這廝不知爲何,從剛從見到諸位修女後就一直閉着眼睛,和旁邊就算害怕也要堅持上下打量修女們的所羅門形成鮮明對比。
眼看特效師進入了離線狀態,伽咼放下的心終於懸着了。
就在雙方的沉默時間逐漸拉長時,身形最高挑的修女再也難以忍受這種全是眼神交流的局面了。
她用力一步邁出,越過了艾麗西亞,站到伽咼正前方,擡起臉龐,用充滿殺氣的鳳目怒視着這個帶頭的傢伙:
“你這該死的範迪爾走狗,誰給你的膽子褻瀆聖者之名?”
說話間,她用力地攥緊雙拳,筋骨復位的咔擦聲如鞭炮般鳴響起來。
見此情景,阿拉貝拉驚呼道:
“米娜,你冷……”
還沒等她說完,艾麗西亞就伸手捂住了她的嘴。
修女長眼神翕動,米娜的行爲雖然魯莽,但正和以她爲首的保守者的心意。
只要堅持趕走外來者,那麼修道院就不會有機會被血腥之腳玷污。
伽咼眼睛微眯,嘴角原本有些僵硬的假笑此刻變得燦爛起來。
事實上,這種發展她也樂得看見。
什麼嘛,想那麼複雜幹什麼。
臂力也是神力,武德也是品德。
不能展示神蹟,那就以德服人。
她莞爾一笑:
“我聽說,帝皇的女兒們會以肉身的磨礪來展示虔誠。”
“那麼今日,願神皇見證,讓我們看看誰的信仰更純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