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行了簡單的路線規劃後,伽咼一行人確立了接下來的行進方向。
既然已經決定要先去除正在毒害門羅戴爾的腐敗感染源,那麼他們就必須先去蘭德修會的駐紮基地啓動機械教爲了防止門羅戴爾脫離掌控而準備的“小玩意”。
而順路,他們也會去查看一下蕾娜神甫所說的位於總督府邸的倖存者聚集地。
“麗雅,跟我們走吧,這裡並不安全。”
伽咼看向依然蹲在地上看着循聲者腦袋的麗雅,輕聲說道。
女孩擡起頭,歪了歪腦袋,稍稍思索了一會,隨後微微頷首:
“只有去那邊,我們才能找到去除疾病的方法。”
麗雅的話語讓伽咼感到奇怪,但聯想到她想成爲醫生的夢想,倒也像是這個年齡段說得出的話語。
“需要和你的父親道個別嗎?”
伽咼想了想,問出了這個問題。
她很清楚,有的時候,一些儀式感是告別過去的必經途徑,並且口頭的慰藉也是治癒心靈的良藥。
眼前的女孩此前很明顯沉溺於父親的逝去中無法自拔,如果不能在此與過往道別,那麼或許其一生都會生活在心靈的屏障中。
出乎伽咼意料的是,麗雅堅定地搖了搖頭:
“沒有那個必要。”
“因爲父親一直與我同在。”
說着,麗雅將雙手迭放在自己的胸口,做出了一個類似天鷹禮的祈禱姿勢。
不遠處,蕾娜注視着這邊正在對話的二人,而後義眼的目光鎖定在了麗雅身上。
她還記着,自己在某種直覺的引領下,來到了剛剛爆發瘟疫的門羅戴爾上,進行了細緻的研究工作。
原本不出意外,那種可以溶解血肉改變形態的疾病將會徹底席捲整個門羅戴爾,讓這裡變成怪蟲的聚集地。
但就在那一刻,H7中出現了“治癒之症”。
想到這裡,她腦內的神聖迴路不禁開始重新憶起那個畫面:
在通往醫院的街道上,裹挾着致命病菌的毒雲和怪蟲順着狂風衝襲而來,人們驚恐地狂奔着,慘叫和哀嚎遍佈整個居住區。
自己默默地站在醫院旁邊,冷漠地看着一個個活人從原本的形態異變成腐敗之蟲。
就在她認爲H7即將陷落,自己該前往不遠處的H6調查,順帶看看能不能利用信號中繼站打破詭異的能量干擾時,白色的胞子云自醫院的方向綻放。
狂風改道,毒雲退散,就在人們喜極而泣,認爲這是神蹟對他們的拯救時,異變發生在了一部分人身上。
她沒有急於調查那些長出肉瘤的感染者,而是前往了異變的中心。
也是在那裡,她看到了麗雅裹着潔淨的白布,有些失魂落魄地跪在一套滿是污漬的礦工服前,現在想來,那應該就是她父親的衣物。
當時在她看來,那只是一個和其他人一樣,對災變毫無感知的可憐蟲,很快就會成爲自己實驗素材,爲她探索真知的道路貢獻一份力量。
但沒想到,今天她還能看見這個女孩。
“有意思……”
蕾娜在心中自言自語道。
或許,她可以找個機會研究一下這個女孩,畢竟除了通過能量護罩隔絕的總督府邸外,這是唯一一個還可以在H7正常行動的非改造的未感染者。
“不過,似乎得避開她。”
基因士瞥了一眼旁邊的伽咼。
就這樣,四人離開了這片由於被蕾娜長期捉樣品研究而感染者數量極少的區域,前往了人口最密集的採礦核心。
在路上,頭部異化的循聲者越來越多,衆人保持着緘默,無聲地自它們之中穿行。
不過,這樣的景象倒是誘發了伽咼的疑惑——
這裡未免也太乾淨了一點。
像這種被大規模感染的地方,不說出現納垢獸,至少也要出現納垢靈吧?
而且地面上,不說滿是腐敗之物,至少也要屍橫遍野吧?
但出乎意料的,除了大量的工業廢料和城市垃圾,這裡乾淨得簡直像是尋常的中巢。
秉承着一切都太過正常就是不正常的原則,伽咼意識到,H7恐怕潛藏着巨大的問題。
如果這裡沒有步入花園的轉化中,那麼就說明這裡被用作了其他用處。
慈父纔不會仁愛地劃分出一個較爲安全的區域供人類躲避。
在祂眼中,人和細菌是平等的生命,祂會樂於看見衆生陷入半死不活的腐敗,因爲這樣他們身上的細菌就會繁榮。
當然,祂也不願意看見人類這種有知性的生物因爲這種細菌繁榮而痛苦不堪,所以會小小地扭曲被侵染之人的心靈,讓他們從此陷入對生命的崇敬和狂熱的喜悅中。
這便是“慈父”,執掌新生與腐敗的邪神。
如果有人真的認爲在祂的庇護下會收穫永恆的安寧,那麼希望他會發自真心地喜歡自己身體的新室友們。
“你到底想要做些什麼……”
伽咼無聲地於心中輕問着。
就在她陷入思考和疑惑時,突然,一道嘹亮的喇叭聲從遠方傳來:
“這裡是行星防衛軍,總督府邸將作爲難民營,爲所有尚未感染的居民提供安全的庇護……願神皇庇佑我等度過難關。”
隨着這個聲音的響起,周邊原本無意識的循聲者頓時齊刷刷將頭扭向了同一個方向。
下一刻,在漫天的尖嘯聲中,它們瘋狂地朝着聲音傳來的方位急奔而去。
伽咼眯起眼睛,看向那個方位,還沒等她開口詢問,覩石便向其彙報道:
“能量探測器顯示前面有個巨大的圓殼護罩,不過這護罩也太垃圾了吧?不是我和你吹牛,要是我的護罩發生器還在,那麼你幾乎不可能受傷,畢竟舊夜科技震撼人心。”
沒有理睬口若懸河的覩石,伽咼繼續朝着那個方向前進着。
與此同時,在一處被改造成堡壘的莊園府邸的圍牆上,手持激光槍的pdf士兵們正在盡力地點射離子護罩無法阻攔的感染者們。
一名士兵看着越聚越多的循聲者,額頭不禁滲出了汗水。
他扭頭看向一旁的隊長:
“老大,咱們每天都要這麼用擴音器吶喊,已經有越來越多的鬼東西被吸引來了,再這樣下去,它們可能比我們的彈藥多啊。”
隊長同樣感到汗流浹背:
“我有什麼辦法,總督大人非要我們積極救援那些可能存活的賤民……該死的,明明這場疾病說不定就是那些不衛生的礦工所引發的。”
說到這裡,他啐了一口唾沫。
就在他還打算繼續罵點什麼時,在護罩外被隔絕的略帶綠色的工業廢氣濃霧中,幾個正常行走的人影突然若隱若現。
他瞪大了眼睛,仔細確認了好一會,纔想起總督的囑託,於是立刻大喊道:
“十二點鐘方位有幸存者前來,速速給我火力支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