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奧利維拉準備傳授扈從們如何正確揮舞武器,埃爾維斯尋思讓先知在戰艦弄些正常設施時,在林間道路行走許久的拉斯柯爾也來到了青巖港。
下了馬車後,與同行的精靈士兵揮手告別,走進這座城市中。
雖然在很久以前,他作爲基建人員爲青巖港奠定了一些基礎,但實質進入其中的行動卻從未有過。
換上常服的拉斯柯爾與此處大部分都類似,作爲一個主要由基斯里夫人組成的城市,即便卡勒多在北方戰場解救大批奴隸用來填充此處,依然難改濃厚的舊世界北方風格。
熟悉的洋蔥頭與紅漆木門隨處可見,行走的人羣大多帶着工作,拿着物件行走,幾個在街道旁的商店沒有如拉斯柯爾在故鄉時人滿爲患。
這並不意味着缺乏資金購買所需物品,切好相反,這證明雜商店有充足的物資儲備,讓人們不用擔心下一頓吃什麼,擺上長長的隊伍。
久違的故鄉感讓拉斯柯爾走到商店處,迎面見到一個基斯里夫女人帶着抱着小孩,手臂搖曳似乎在哄着睡覺。
“這可真是一個夢想中場面,女人們有自己的工作,安心照顧孩子長大,孩子也不用在小時候就捱餓。”心中感嘆些許,輕輕敲打木質桌面,提醒有客人上門。
聽到響動的女人站起身,走到櫃檯前,露出一個笑臉,
“需要點什麼?”
她以爲這個人是從其他區來到此處工作的,並沒有將商品欄拿給拉斯柯爾,畢竟商店有些什麼,大家都是心知肚明的事情。
出於對故鄉的懷念,拉斯柯爾也沒多想,將一個心中想了許久的美食報出,
“來一罐醃黃瓜吧,有沒有格瓦斯或者伏特加,也來兩瓶。”
女人沒有第一時間翻找物品,只是繼續保持笑臉,似乎在等待些什麼。
這讓拉斯柯爾感覺到有些奇怪,打量身體各處發現沒有異樣後,詢問到,“難道這裡沒有醃黃瓜和酒嗎?”
“醃黃瓜是有,十個銅板一罐,可採購酒水需要酒票。”女人感覺有些奇怪,可能是拉斯柯爾剛從舊世界過來,難免不知道此處的規矩。
尋思了半天,拉斯柯爾發現自己身上只有錢,沒有所謂的酒票,這個詞也是第一次才聽說。
“沒有酒票該怎麼辦,難道這東西是配發的?”
好心的女人探出頭,仔細打量着拉斯柯爾,三十來歲的樣貌,身上不時流露一股在戰場待久的嗜血氣息,即便有意隱瞞,但效果卻出乎預料的不行。
腰間的戰刀有刀鞘掩蓋,但一種特殊的硝煙味卻揮之不去。
小聲詢問,“你是不是剛從基斯里夫偷渡過來,還沒有弄到身份證明?”
爲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拉斯柯爾點頭表示確實如此,順着女人的話說,“我該在哪找到,這個……身份證明。”
出於照顧故鄉同胞的心理,女人讓拉斯柯爾走進店中,小聲說,
“如果你有一技之長,可以去管理所申請居住證,表現得好,一年內就能獲得青巖港的身份證明。”
“如果我什麼都沒有,只有一身的力氣呢?”拉斯柯爾說出大部分同胞的特性,並沒有質疑偷渡是否背叛了基斯里夫。
既然有一個更好的生活選擇,爲何要用所謂的國家意識來束縛這些人,出生在何處,並非由自己決定,但想要過一個怎麼樣的生活,這就得看自己。
“安格斯幫,他們有辦法給你弄到身份證明,不過需要付出五年的體力勞動。”
在瞭解到一些關於偷渡的情況後,拉斯柯爾提着醃黃瓜走出商店。
以他對卡勒多的瞭解,絕不會容忍一個能干涉到政治計劃的黑幫勢力出現,最大的可能是把安格斯幫作爲白手套,將偷渡來的人用一種“合理”的方式給處理掉。
基斯里夫大使館問起來,也能說是一些宵小之輩的干預,讓這些偷渡的人得以謀生。至於究竟會不會問,這點拉斯柯爾覺得有點懸念。
打開陶製罐頭,就聞到一股久違的鹽水研製味,捏起一塊放入口中,感受這獨有的芬芳。
雖然僱傭軍的物資都是按照正常標準發放,但一些基斯里夫特產可不在採購範圍之內,特別是這種會散發獨有芬芳的醃製物品。
他已經很長時間沒有吃到醃黃瓜,甚至格瓦斯都是在宴會與告別時才飲上一口,伏特加倒是供應充足,但想喝上一口,也是件不易之事。
看着來往的人羣,不由得發出嘆息,什麼時候故鄉的人才能過上這樣的生活,或許這需要幾代人的努力,加上一些支持才勉強能照顧到平民的利益。
但想要見到這一切的前提,便是自己活下去。
將吃了大半的醃黃瓜收入攜行袋,退役士官開始對這座新建不到十年的城市觀察。
他見到了很多人,也有很多事,奔行在各行業的同胞,擅長經商的南方人、專精於製造業的帝國人、一些接受僱傭的矮人。
但似乎缺少了一些東西……
夜晚,靠在旅館的牀上,拉斯柯爾思索着一天以來的見聞。
這些同胞與自己有着一樣的面孔,信仰上不敢保證,但必然對四正神依然懷有敬意。
可爲什麼,他們似乎缺少了一點血性。被工頭訓斥時,只能彎腰接受責罵,在犯下錯誤後,似乎無限制將責任放在自己身上。
對比印象中,頑強與冰雪、混沌抗爭的基斯里夫人,他們更像是巴託尼亞人,生活壓斷了脊樑,缺乏了那份頑強。這不是個例,是一個普遍現象。
“寵物,又或者是奴隸?用自我來換取生活,這似乎是一筆不錯的買賣。”
靠在牀頭的退役士官自嘲片刻,如果將自己的境遇與他們交換,似乎這種生活方式是個不錯的選擇。什麼狗屁民族意識與人格尊嚴,能活下去就已經是件不易之事,爲什麼要讓本就生活寒苦的人們堅信對其毫無幫助的事情。
但這是他們選擇,士官理解並保持尊重,可並不支持,祖國母親需要人、需要錢、需要物資,需要能想到的一切。
“希望他們還能記起自己是基斯里夫人的事實,爲那片土地提供一些支持吧,我沒有能力改變這個世界,只希望世界不會改變我。”
倒上一杯旅館老闆高價出售的酒,退役士官躺在牀上緩緩睡去。
夢中的故鄉依然是如此清晰,彷彿從未消失過,這是他最深的執念。
久違的寒風吹過他的靈魂,這與納迦羅斯毫不相同的冷意讓身體打了個寒顫,屹立於農田中的房屋是如此熟悉,彷彿身體岣嶁的父親坐在篝火旁,打量着鐵鍋裡的湯是否能填飽他的肚子。
看着這似曾相識的景象,站在門外的拉斯柯爾不敢打開面前老舊不堪的房門,害怕這一切會在瞬間消失。
在聽到一陣清脆啼叫後,昂起頭看着依舊在飄雪的天空,一隻通體雪白的山鷹自村莊上的白煙處飄過。
這一切都是如此熟悉,可他知道這不過是幻象,父親的身影、故鄉的白煙、啼叫的白鷹,卻讓眼角多了些許淚痕。
歸鄉是一件多幸福之事,可他的故鄉早已消失,默默看着這一切,口中呢喃着,
“我會回來的,以冬之血的名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