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且不明白正門發生何事的行動隊在將軍帶領下,向着正後方行進。
拉斯柯爾不相信一羣來歷不明的巫婆,即便雙方或許有着不容置疑的共同目地,但依舊不想讓軍事行動讓不是一個體系的勢力知道。
在正門發出騷動,隱約之間還能見到天空上出現藍色與黃色的魔法漩渦後,將軍已經知道,機會來了。
一塊羽蛇的鱗片被他捏成了碎末,原本位於背光面難以見到行蹤的行動隊失去了身影。
露絲契亞的聖獸能遮蔽雙翼下友軍的行蹤,或許這塊鱗片難以達到這種長久效果,但對於如今而言也夠了。
沒有被察覺的衆人來到一塊毫無特點的農田上,光禿禿的田地僅剩往年種下的麥梗。
對比將軍在奧蘇安見到的農田而言,這貧瘠土地孕育的麥梗簡直小得可憐。
“又是收成不行的一年……”
心中暗自嘆息人類的生活環境真是比誰更糟糕,拉斯柯爾立即開始尋找那個預留下的通道。
不要以爲波耶都是羣勇士,他們雖然打起仗來是不要命,但在背地裡的勾當也不少。
一個在危急時刻能讓家族人員逃離的通道,據將軍所知,基斯里夫城中最少有五處,全是能容納大批人員物資離開的永固性設施。
在這塊貧瘠農田尋找一段時間,終於找到一塊野草漲勢較爲稀疏的地方。
他衝着奧利維拉點頭,示意現在該食人魔登場了,這條隧道已經被廢棄多時,還是逃到厄倫格勒的老熟人彼得告知。
否則沒人會想到,軍營馬棚裡會隱藏着一處逃生隧道。
食人魔極爲不情願提着鐵鍬開始剷土,這活在部落裡都是孬不拉乾的,結果給精靈幹活還要當最下層的勞動力。
只能埋怨着下次要吃些好的,最好是加點印地和震旦的香料。
不過幾分鐘的功夫,力量驚人食人魔已經掏出幾個立方米的泥土,不規則的洞口呈不規則棱形,即便是最不講城市規劃的斯卡文鼠人也得搖頭罵一句真蠢。
但不管如何,食人魔始終堅持的是力大磚飛原則,直到一塊泛黑的磚頭隨着泥土被產出,將軍知道挖到地方了。
先命令食人魔停止挖掘,讓幾名老兵接替工作,拿出了預先準備好的豬膀胱,用力向着口子吹氣,讓其儘快膨脹填滿。
奧利維拉的動作極爲熟練,也沒嫌棄這骯髒生物內臟上還帶有血紅的細小靜脈,也與其他人一同向着內部吹氣。
很久以前,他曾多次向上級反應要專門設計一套便攜式空氣淨化裝置,這樣能有效防禦鼠輩在密閉空間中釋放的毒氣。
但最終似乎沒有引起重視,於是苦命的先遣隊只能選擇用動物膀胱來替換氧氣,避免在地下缺氧導致的暈眩窒息。
這件事直到因爲反應的次數過多,一些負責繳清佩斯提倫地下城市的龍王子也察覺到難堪後,便攜式空氣淨化裝置的研究才被列入項目。
至於什麼時候能用上,就要看那些法師老爺何時能放下威力大才是真理的想法了。
將軍仔細看了每個人的氧氣準備情況,發現都已經妥當後,示意讓狄拉夫先下洞。
幾個食人魔被他選擇性無視,就算爲其準備特大號的動物膀胱,保證第一反應是吃進肚子,而非重要的戰術裝備。
既然種族天性是這樣,那就讓這種族天性發揮一些作用,走過這十幾分鐘的缺氧環境。
按照蛇鼠聖戰的慣例,地道戰裡最先行進的人是經驗豐富的指揮官,但馬佐夫卻第一個跳進了黑暗隧道里。
“你似乎忘記什麼叫做紀律。”拉斯柯爾冷着臉,在隧道上方訓斥着越發不聽話的副官。
“但無紀律纔是我們的本質,規則不適應於基斯里夫,特別是即將進入的這座城市。”神神叨叨說完此話,馬佐夫一人當先踏向歸鄉的旅途,前往幽邃不見身影的黑暗似乎是他內心的獨白。
如何走完這條路,在路的末端是否存在着救贖,這需要一生的思索。
衆人面面相覷,希爾保特隱約察覺到一些事情,皺眉向着狄拉夫點頭,示意吸血鬼先行跟上。
亡靈的作戰環境比凡人寬鬆不少,前提是死亡之風足夠充沛。
爲什麼馬佐夫要趕着這幾分鐘的時間,選擇不按計劃行動,先讓狄拉夫弄清楚末端的情況,避免出現更多意外。
在狄拉夫也踏入其中後,拉斯柯爾面色變得更爲鐵青,他感覺這種魯莽行動會導致所有人的死亡。
假若軍營馬棚變成黑騎士的駐紮地,又或說死靈法師的歡快墓園,要知道說出這條密道的老彼得可是三年前從基斯里夫逃出來的!
奧利維拉拍打他的肩頭,這裡也就自己能勸導這個蠻子,身份的差異帶來了權力,也帶來了固執。
“想想我們在露絲契亞和鼠輩打地洞戰的時候。”
深深嘆息,將軍一揮手讓衆人陸續跟上,至於那些食人魔該如何安排,就只能讓他們在這給人類準備的隧道里向前匍匐爬行了。
狄拉夫化成黑影跟上了馬佐夫,回頭觀察着後方人員的動靜,感覺即便是奧利維拉也無法聽清聲音後,低沉頗具磁性的聲音在這寂靜隧道中迴響。
“你本不需這樣,我們無法承擔起任何一個兄弟的犧牲。”
黑暗之中,馬佐夫依然能清晰見到狄拉夫那張憂鬱英俊的臉龐。
他笑了笑,似乎是在諷刺狄拉夫,也或者是在諷刺自己,
“狄拉夫,我們能活多久?”
“對於吸血鬼而言,我不知道,但如果是人類……”想到衛國軍兄弟們最年輕的,也應該有三十歲,狄拉夫說,“或許只有三十年。”
“基斯里夫又該存在多久?”
“永遠。”
“是的,永遠。”馬佐夫依舊保持着自嘲似的譏笑,“一個勢力在歷史書中僅會作爲一團虛影,被歷史學家短暫描寫,某個歷史階段,有過那麼一個勢力反抗被吸血鬼腐蝕的女沙皇,成功拯救了祖國,在得到權力後,領導階級的後代被金錢與權力蠱惑,變成了另一個名稱的波耶。”
“血蛇兄弟會可以監督這一切。”狄拉夫語氣堅定。
“是的,是的,但你終究還是吸血鬼,無法走到明面。血蛇兄弟會可以作爲衛國軍的暗面控制者,用各種方式制裁違背理想的領導者。但民衆呢?如果讓你們來領導民衆,和如今的卡特琳有何區別。”
一時語塞之下,狄拉夫選擇沉默。
見到老朋友沒有反駁,馬佐夫依然說明了自己最終的目地,“我們需要的,不僅是一時的影響,勢力會伴隨着肉體的衰老而死去,但思想不會。思想是不會死的,只要希望尚在,有人拾起,衛國軍的初衷就會被繼承。”
他幽幽念道,“你可能會反駁,難道殺死卡特琳還不算一個偉大的行跡嗎?我可以如實告訴你,不算。”
“最深刻的思想是烙印在一個民族靈魂深處的,需要最偉大的犧牲作爲奠基,纔會讓人銘記。目前爲止,擁有這種資格的,僅有兩個人。”
“拉斯柯爾……”狄拉夫心中哀嘆,“還有你。”
“最理想的情況是拉斯柯爾死,試想衛國軍的首領爲了思想,作爲一道燈塔死去,永遠照耀着後來者的路,這該是多大的榮幸。但顯然這不符合我們的想法,於是替代品就誕生了,一名親手組建起衛國軍框架的惡棍。”馬佐夫殘酷的笑着,似乎對於命運毫不惋惜。
“那就是我,一個即將被釘在各個城市、鄉村紀念碑上的抽象符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