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 實用主義哲學

庫蘭是艾西伯尼亞人,他來自於阿爾斯特郡,那是一個盛產各種各樣的暴徒、殺手與不得好死之人的可悲國度,而他正是從那片荒土上脫穎而出,擁有了成爲一名阿斯塔特戰士的可能性。

同時,他也是第一個被選中進行改造手術的候選人:這固然是因爲他肉眼可見的天賦,但卻也有着另一個原因,而這個原因也非常的簡單與現實:

因爲,再不把他拉去手術,其他的候選人就要被他給打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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庫蘭在房間裡摸索了很久,但他只找到了一把劍。

他伸手,握緊了那從未見過的奇異金屬,有那麼一瞬間,他驚歎於如此堅韌的造物居然被隨意地拋在了房間中的角落:他在整個阿爾斯特郡的軍隊中,都沒有見過這麼好的一把劍。

他握緊了它,現在,這把武器是他的了,是他的財富與寶藏,沒有人能夠奪走,哪怕來討要的人會聲稱自己是這把劍的原本主人,也只會遭到庫蘭毫不留情的進攻。

爭奪與佔據,就如同飢腸轆轆的獵犬一般:這是過往的生活所教給他的課程,他銘記在心,並樂此不疲。

來自阿爾斯特的瘋犬把那鋒利的金屬緊握在了右手的掌心,不斷地掂量着,考慮着如何才能發揮出最大的殺傷力,但這個過程並沒有持續太久,因爲很快,一種原始的本能就驅散了他對下一場戰鬥的提前準備。

飢餓。

他餓了。

他需要吃點什麼,他已經太久都沒有進食了:自從那些自稱爲選拔者的高大人物把他們從各自的同伴身邊帶走以後,他們就徹底地失去了時間的概念,只有生理機能帶來的間接性警告會提醒他們,大概已經多久的時間。

庫蘭還隱約記得,那些高聳入雲的蠻荒山谷被當做了選拔的第一關,各式各樣生存於此或者被特意抓來的野獸在其中橫行,它們會造成麻煩,或者致命的威脅。

他還記得,只有一小部分人經受住了對身體各項機能的檢查,能夠進入到那座山谷之中,尋找出去的道路,或者成爲野獸的口糧:他曾親耳聽到一聲同樣屬於阿爾斯特的哀嚎就在不遠處響起,但他完全沒有前去搭救的想法,並不是因爲能力,而是因爲態度。

他來自於阿爾斯特,但這並不意味着他需要去搭理那些阿爾斯特人,他親眼看着那些來自於同一地方甚至不同地方的同輩們,在等待候選的時候建立起友情,但他從不屑於那種東西。

他穿過了叢林,等待着那些野獸吃飽喝足後,發動了乾淨利索的進攻,從它們的身上挖下大塊的血肉,找個隱蔽的角落,隨意地烤到半熟不熟,胡亂地塞進了嘴中。

在接下來的幾天,他就是這麼度過的,那些不幸的候選人被他看做是天然的誘餌,一塊又一塊被烤的半生不熟的獸肉在他的胃與腸子裡蠕動,幫助着來自阿爾斯特的瘋犬第一個衝破了谷中的迷霧,來到了下一個關卡中。

在這幾天中,他沒有看到任何一具人類的骸骨,就彷彿他們被徹底地吞噬了一般,又或者是成功地逃走了:這多少讓他那僅存的一絲不安也隨之而麻痹消散。

他是第一個:他從那些高大的銀色武士口中,確認了這一點,這足以讓他感到喜悅,勝過任何憐憫與慈悲所帶來的快樂。

在喜悅中,他站在了所有人都最前端,第一個衝向了接下來的那些難關,而在他的身後是數不勝數的,僅比他慢上一步半步的銀白選手們,他們無邊無際,少說也有幾萬人,讓這場選拔還能繼續下去。

在接下來的幾天、十幾天、亦或是幾十天裡,他在各種各樣難以想象的地獄中進軍,對時間的敏感早已伴隨着記憶中的風暴而支離破碎,每當他擡起頭的時候,卻只能看到不斷變換的人間煉獄:剖心徹骨的寒風與千里無垠的荒漠、巨獸橫行的深林與毒霧瀰漫的池沼、他在半人大的蚊蟲所組成的風暴中艱難跋涉,小心翼翼地躲避着迷霧中那些宛如城堡一般的巨大陣營,聆聽着那些同行的不幸者在與怪物絕望搏鬥時的吶喊,以及隨之而來的奇怪的槍聲與轟鳴。

他不知道這樣的日子到底持續了多久,因爲他再也沒有去擡頭看一眼太陽,他在狂暴的颶風與砂石陣中逆流而上,被身後那可能存在又可能沒有的後繼者所督促着,一刻也不敢停留,他隱約記得,在一些關卡中,他並不是第一名:這足以讓他狂怒到忘記那些肉體上的疼痛與磨難。

終於,他穿過了最後一座遍佈着毒蟲與小型野獸的密林,來到了一塊空地之上,他的面前是一座與整座山峰融合在一起的城堡,看起來也許有幾百米高。

就是這裡了,他到了。

雖然沒有任何實際依據,但是在冥冥之中,一種遙遠的聲音如此告訴他,並讓他篤定着。

終於,他的最後一絲不存在的力量也隨之而耗盡,他的小腿與胳臂不惜一切地鞭打着肌肉,獲得了最後的力量來源,讓他能夠笨拙無比的坐在地上,而不是直直倒下。

在坐下的一瞬間,來自阿爾斯特的狂犬就徹底地暈厥了過去,在他失去意識的前一刻,只聽到了厚重的鐵靴踩過了那些碎石,慢慢地來到了他的身邊。

……

庫蘭眨了眨眼睛。

那些已經徹底成爲碎片的記憶在他腦海中飄過,卻並沒有阻止他的肢體在現實的空間中不斷的摸索與活動着,他蹲在地上,兩條伸直的手臂同樣抵出了地面,在他的四周盡是一片漆黑,他稍微向後退了一步,後背就抵住了一堵漆黑之中的冰冷牆壁。

這是一個不大不小的房間,沒有開燈,只有幾絲最爲微弱的光線從那些通風管道以及他看不到的縫隙中傳來,讓阿爾斯特人的瞳孔能夠勉強分清黑暗中的一些東西,憑藉着這些微光,他不斷地辨認方向與位置,憑藉着空氣中的味道,他向着自己所推測出來的,那個擁有食物與水的角落慢慢前進。

他不確定自己是不是被那些銀色戰士所送進來的,但他確定他能在這裡生活的很好:這裡雖然封閉且黑暗,但是卻不缺乏生存所需要的任何東西。

在黑暗中慢慢地摸索了一段距離之後,阿爾斯特人找到了食物與水,他發現它們並沒有被刻意的放在房間的中央,而是隨意的散落在牆角與四周,就彷彿在無聲地告訴他們:如果他們不能在甦醒後保持活動的話,他們就別想填飽自己的肚子。

毫無疑問,那意味着淘汰。

庫蘭伸出了手,抓住了那些碟子上的食物,手掌中心所傳來的質感就彷彿是某種沙子與水的混合物一般,除了細膩之外,不具備任何可以吃的元素,但他又的確聞到了可以被稱得上是肉的味道。

他想了想,便先是大口大口的喝了一些純淨水,然後抓起了這些可能是食物的東西,試探性的往他的嘴裡塞了一點。

“別擔心,你可以吃它們,它們是無害的。”

就在他的牙齒即將碰到那些食物的時候,一個淡淡的聲音從他沒有注意到的角落中傳來,讓庫蘭受到了驚嚇,不由得向後跳了跳,撞上了牆壁:他自己都非常好奇,此時此刻,他居然還有如此的力量。

來自阿爾斯特的瘋犬眯起了眼睛,他暫時的忘記了飢餓,將自己的全部注意力集中在了對面的那個出聲點上,他的瞳孔中散發出了幽綠色的,如同狼一樣的光芒,在全神貫注之下,他很快就看清了:在他幾米開外的地方,在另一堵牆壁的牆角之下,半躺着一個全副武裝的人,那個人的手邊同樣散落着幾個空盤子和水瓶。

出聲之人全副武裝着,雕刻着華麗花紋的頭盔與鐵甲覆蓋了他的全身,在他的另一支手邊,則緊握着一把無比鋒利的寶劍:但是並不如庫林手頭的這一把。

他看起來髒兮兮的,就像剛剛從無窮無盡的泥坑與糞便中爬出來的一樣,渾身都是污垢,但是在他的胸前,彆着一塊兒不大不小的紋章,上面畫着某種庫林不認識的兇狠野獸。

那枚紋章卻是乾淨的,是被小心翼翼的保管與擦拭的寶物,在幽暗的房間中反襯着某種不正常的金屬光芒,訴說着某種高貴與逆境中的情操,讓阿爾斯特的瘋犬有了一些別樣的煩躁。

他是一名騎士。

簡單的觀察之後,庫蘭就下達了這樣的判斷。

他並不識字,但是在那些德魯伊與吟遊詩人的故事之中,庫蘭依舊能夠記住一些別的地方的風土人情,他聽那些人說過,在大海的另一端,在距離阿卡迪亞和艾伯尼西亞大陸更遠的地方,有着一個名爲馬約裡安的大陸,那裡的人都習慣於騎在馬上,用長槍與寶劍來狩獵巨獸,以各種各樣的誓言與美德來約束自己,並以此爲榮。

多麼奇怪的一羣人啊。

他想着,便又看了看對面那個傢伙,直到發現那名騎士是多麼的骯髒滿身:他這才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一件事情,在他的身上同樣散發着難以忍受的惡臭,而他的雙手也沾滿了泥垢與污穢,那些被他抓過的食物,也自然而然地被污染了不少。

但他不在意,在試探性的又用舌頭嚐了嚐之後,他的雙手抓緊了盤子,狼吞虎嚥的將這些有點肉味卻絕對不是肉的東西吃的下去,進食的醜態宛如無知的野獸。

騎士搖着頭,嘆息了一下,在他的腳邊則是擺放着一塊被撕下與浸泡過的布條,而他的雙手也是乾淨無比的,就像那些盤子一樣。

庫蘭聽到了嘆息,他隨意地掃了一眼騎士,心中的不滿愈發地積累了起來,便又低頭大吃大嚼。

這些盤子裡的食物不是肉,但它們的確很抗餓,幾盤之後,他就已經吃的飽飽的,這些如同溼軟的沙子一般的東西在進入他的腸胃之後,便會和早已進入的水有了一種奇怪的反應,很快就把他的腸胃給撐得鼓鼓囊囊的。

“你來自哪裡,陌生人?”

看到他吃的差不多了,房間對面的那名騎士才試探性的開口,在他那全副武裝的頭盔之下,是一縷已經極度虛弱卻依舊飽含着教養與禮貌的聲音,庫蘭只在那些被圈養在宮廷深處的貴女口中聽到過這種聲音,他和她們中的一位有着很不好的淵源。

他還記得,那個挑起戰爭,將他的故鄉阿爾斯特郡捲入了戰火中的所謂女王:梅芙,他曾經與那位女暴君的大軍和勇士對抗,獲得了每一場勝利,直到阿爾斯特郡在絕對的數量差距面前投降。

庫蘭的努力並沒有制止家鄉的淪喪,而作爲年僅十四歲就可以對抗一整支軍隊,並且全身而退的怪物,他在戰爭結束後,被當權者作爲難以處理的怪物,扔到了阿斯塔特的競選場地中,起到邀功與除惡的雙重作用。

想到這裡,名爲憤怒的火焰在他的胸膛中越燃越高,不斷的咆哮着,時刻打算吞沒某個不怎麼幸運的倒黴蛋。

他擡頭看了一眼那位騎士,沒有應答,只是用粗糙的手指勾勒着盤子上的殘渣,然後將它們送進自己的口中,意猶未盡的舔着。

在填飽肚子後,他依舊緊握着那把劍,像狼一樣的環顧着四周的黑暗,才發現這個房間比他想象的要大一些,除了坐在他對面的那名讓他不爽的騎士之外,在那名騎士的旁邊,也就是庫蘭斜對角的位置上,道比他乾瘦一些的身影躺在牆角之下,無聲無息,不知道是昏過去了,還是已經死了。

而當他看向另一邊的時候,他同樣看到了不少無精打采的強壯身影,他們靠在牆角與拐角上,有些還在昏厥,而另一些的身邊也擺放着那些空掉的盤子與水瓶。

他略微清理了一下人數,想要統計一下這些潛在的競爭對手還有多少人,但是當視野掠過了遠處的一個拐角的時候,無窮無盡的黑暗最終遮蔽了他的瞳孔。

“也許,我可以先行自我介紹一下,陌生人。”

“畢竟,貿然詢問他人的身份是很不禮貌的行爲,我剛剛忘記了這一點,我爲我的失禮向你道歉,陌生人。”

在他的對面,那名騎士依舊在開口,似乎是想以這種方式來打發接下來未知的時間,他的聲音中顯然透露着某種高雅的修養與教育成果,雖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傲慢,卻讓野人一般的阿爾斯特瘋犬感到了本能一般的敵意。

庫蘭就這樣保持着蹲姿,一邊豎起耳朵聆聽着騎士的話語,聆聽着那些他聽不懂的家族與歷史,一邊打量着這個嘮叨的傢伙,思考着如何在未來的衝突中,更好的將其打翻在地。

這樣的狀態持續了一會兒,也許有半個小時,在充足的食物和水的作用下,庫蘭能夠明顯的感覺到力量正在迴歸到他全身上下的肌肉與筋腱中,他掃了一眼身邊,那裡還有着足夠幾個人食用的食物與純淨水,但他並不打算將它們給讓出去,就算他現在一口也吃不下了。

就在庫蘭思考着如何將它們打包的時候,一聲微弱的聲音打斷了騎士的話語和獵犬的思緒,那名躺在騎士身邊的人影伴隨着這個聲音而舞動着他的雙臂,有些無力的掙扎着,支撐起他的軀體,緩緩的立了起來。

原本還在自我介紹的騎士也很快就發現了這一幕,這位來自於馬約裡安大陸的高貴紳士毫不猶豫的伸出自己的援手,他輕輕的接住了這位剛剛從昏厥中甦醒的陌生人的一條胳臂,將他靠在了牆上,做完這一切後,騎士立刻左顧右看,試圖尋找一些食物與水,來幫助這位剛剛甦醒的陌生人。

但很可惜,在騎士所能看到與夠到的地方,僅剩的食物與水就擺在庫蘭的旁邊,就安置在庫蘭那把利劍的保護之後。

騎士猶豫了一下,但他還是開口了。

“陌生人,我看到你剛纔已經食用了足夠的食物與水,也許你現在可以將你身邊的那些食物與水遞過來一些,來幫助這位剛剛甦醒的兄弟,他真的很需要它們。”

庫蘭笑了,就如同飢餓的野狼在嘲諷懦弱的家犬一般。

這位冷酷無情的阿爾斯特人帶着一種嘲笑的面容,不急不慢的說出了第一句話。

“你認識他嗎?”

“我不認識。”

騎士很老實地搖了搖頭。

“但是他需要幫助。”

他說的這句話,說着這句在庫蘭眼中的荒謬言論,就像是一句理所應當的真理一般。

“他是你的競爭對手,就像你和我也同樣是競爭對手一樣,幫助他就是在爲難之後的你自己,你難道不知道嗎?。”

“我知道,但是現在出現在我眼前的,是一位需要幫助的陌生人。”

庫蘭眨了眨眼睛,他的拒絕與他那過於明顯的嗤笑聲一同在黑暗裡炸響,他輕輕的揮動着寶劍,將那些裝滿了食物的盤子又向後靠了靠,然後以一種觀看馬戲團表演的神態,看着那個剛剛甦醒的身影在飢餓與乾渴中掙扎。

幾縷更爲明顯的光芒不知道從什麼地方透了出來,就彷彿冥冥之中有人在注視着這裡一般,透過這些光芒,騎士看清了庫蘭臉上的殘忍微笑,他正過身子,握緊了手中的劍,頭盔之後的優雅話語已經變成了一種頗爲嚴肅的問詢。

而庫蘭並沒有在意這一切,他只是仔細的看着那一縷光芒,似乎想到了什麼,野蠻的瞳孔中閃過了一絲野獸的智慧。

“你可以幫助他的,陌生人,那些食物和水對現在的你來說沒有用處,但對他來說,卻是足矣挽回他的生命的籌碼。”

“我知道……但我是不會給他的。”

“爲什麼?”

“我樂意!”

騎士沒有回話,他沉默了非常長的一段時間,就在他想要再次開口的時候,庫蘭動了起來。

他半是憤怒、半是戲謔的抓起了一盤食物,扔向那個正在掙扎的人影,伴隨着肉體被盤子砸中的聲音與又一聲痛苦的驚呼,騎士握緊了他的劍,站了起來:他全然沒有看到,庫蘭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戲謔與殘忍,滿是冰冷的理性。

“陌生人,我不得不警告……”

“放馬過來吧!”

來自於阿爾斯特的瘋犬一躍而起,握着他剛剛獲得的那把鋒利大劍,滿不在乎的活動着筋骨。

騎士深呼吸着,看着他盡力支撐的身體,庫蘭笑了。

“說真的,你真的要爲了一個你完全不認識的傢伙和我爲敵嗎?你知道的,其實你不是我的對手,你會倒在這裡你歷經千辛萬苦的選拔會在這裡戛然而止。”

“只因爲你多管閒事。”

騎士沉默了一下,他的聲音是堅定的宣言。

“當我接過我的寶劍,擁有我的紋章的時候,我就曾對着榮耀殿堂中的每一位先祖宣誓:我將爲任何一位弱者所遭遇的不公而拔劍,我將爲平息世間任何一場惡意的競爭而戰鬥,我將竭盡我的全力,讓理性與善良的光芒重回到人世之間。”

“當我立下誓言那一刻,它就成爲我人生的信條,成爲支撐我走向每一個戰場的最初動力,我曾在阿圖瓦的土地上加入一場偉大的保衛作戰,從十六頭牛頭怪物的手中保護數十座村莊與農民,我曾以一己之力面對盜匪,保護來自於蒙特福特城堡的純潔少女。”

“我曾加入無數次戰鬥,無數次遠行,無數次投入到在你眼裡與我毫無關聯的激戰之中,只爲了履行我的諾言,只爲了履行我對於各位先祖所立下的神聖誓約。”

“我不會違背它的,無論在什麼時候。”

庫蘭笑着,他像犬一樣的呲着牙,沒有再說話,而是彎腰,蓄足了力量,毫不猶疑地衝上了眼前這個全副武裝的對手,戰鬥的狂熱讓他的面孔變得扭曲:血盆大口一直咧到了耳根,豎起的頭髮像是野豬的鬃毛一般堅硬,兩隻眼球一隻凹陷,一隻凸起,就像是傳說中扭曲不堪的怪物一般。

騎士比他想象的要強一些,他頂住了眼前這瘋狂一幕所帶來的衝擊,用嚴謹的防守與兇狠的進攻在阿爾斯特人的身上留下幾道明顯的傷疤,但就像是最兇狠的盤羊也無法對抗來自於野狼的噬咬一般,在快如閃電的互相對抗與衝擊了幾個回合之後,庫蘭找到了機會,他用虛晃一槍吸引了騎士的注意力,然後又用了一記兇狠的肘擊,將他打翻在地。

他胳臂上最堅硬的部分毫不猶豫的砸在了騎士的心臟之上,擊碎那鐵甲之下更爲堅韌的意志。

他贏了,乾淨利索。

腳踩着這名對手,大劍在那些已經有些破損的盔甲上輕輕的划動着,庫蘭就像在思考着從何下嘴一般,而就在這個時候,一股無形的力量襲擊了他。

他偏過腦袋,看到了那個剛剛醒來的身影,此人拼盡全力的舉起了一隻手,那無形的力量正是來自於他的低語。

庫蘭認出來了,那是一個來自於密斯卡大陸的人物,他們自古以來就擅長於這種無形的魔法,讓他們一度飽受迫害。

但如今,這反而成爲了一種優勢,即使是那些沒有極度強壯體格的密斯卡人,也會成爲某種特殊的候選者,而加入到阿斯塔特戰士的選拔之中。

想到這裡,阿爾斯特人不屑的啐了一口,他看着腳下已經昏死的騎士,甩掉那個頭盔,映入眼簾的是一張比他年長一些的面容。

那些柔軟的胡茬表明騎士也是一名十幾歲的人,而那面容上的傷疤與滄桑,讓他看起來好像二十多歲甚至三十多歲,也側面的說明了他的那些戰績並非是自吹自擂。

庫蘭輕哼着,他並沒有奪走這個對手的生命,而是將野蠻的目光放在那個敢於挑戰他的文弱蟲子身上,那因爲過度虛弱而變得疲倦不堪的靈能力量被他隨手的拂去,緊握着刀尖,阿爾斯特人走向自己的下一個獵物,打量是否要從他的脖頸開始,發出致命的一擊。

緩緩的,他舉起了刀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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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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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庫蘭聽到了那個聲音。

露出了一絲滿意的笑容,他迅速的收起了刀刃,動作流暢得就彷彿他從來就不打算收割任何人的生命一般。

他偏過腦袋,看向之前所預想過的一個方向,果然,就像他想的那樣,就像他從那些突然出現的光線中所推測出來的那樣,在那個方向,一扇任誰都無法發現的隱蔽大門在眨眼之間便被推開了。

一名空前高大的阿斯塔特戰士走了進來,他也許有四米高,當他走到庫蘭面前的時候,他先是掃了一眼那位昏死的騎士,確認他正在呼吸之後,有些欣賞的目光才變成了冰冷的注視,重新轉移到了庫蘭的身上。

第一次,庫蘭有了些沉重的呼吸,原本,以爲他也會適應這些奇蹟般的身影,但當那空前高大的阿斯塔特戰士一路走到他的面前的時候,這位無所畏懼的野蠻之人還是不由得低聲的讚歎。

“諸神啊……”

他爲了那完美的殺戮造詣,和最高大的無情之軀讚歎。

“你的諸神和這裡沒有絲毫的關係,候選者。”

來到這個房間的阿斯塔特戰士冰冷無情的注視着他面前這個野蠻的瘋子,有那麼一瞬間,庫蘭認爲他要扭下自己的腦袋,但最終,他只是用沉重的話語問出了一句話。

“你是故意的,你覺察到了這一切之中的端倪?”

“這是直覺,大人。”

阿爾斯特人笑了起來,在克服了最初的恐懼之後,他敢於向着摩根之子露出那種野蠻的笑容,他的目光分散着,看向了那扇被開啓的大門,隱約能從裡面感受到幾絲冰冷的芒。

“我曾不負責任的猜測,這會是試煉與最終環節之間的一個小小插曲,一個讓你們能夠更好觀察我們的空閒時間,但是很抱歉,我忍受不了這種空閒的時間,所以我決定做些事情,讓你們帶我走。”

“我想我通過了,不是嗎?畢竟我並沒有犯下任何一個禁令,在選拔過程中的任何不致死的戰鬥,都是被允許的。”

“……是的。”

漫長的沉默之後,這名阿斯塔特戰士有些不情不願的承認了庫蘭的話語。

“你可以不用留在這裡了,跟我走吧,你以最好的成績通過了之前所有的測試,一枚無價的基因種子和一場改造手術在迎接着你,如果你能承受住它們的力量的話,你會和我一樣。”

庫蘭聽到了這足以讓他喜悅的消息,他緊緊的盯着這位似乎有些不懷好意的阿斯塔特戰士,在恍惚間,他有一種感覺,這名銀甲武士與他剛剛擊敗的那名騎士,似乎有些無形的相像。

“我將與你並肩作戰,大人?”

戰士停頓了一下。

“我是帝皇的士兵。”

“也是摩根的子嗣。”

“我來自於新生的破曉者軍團,效忠於偉大的拂曉女王。”

“我叫赫克特,是破曉者軍團第23連隊的連長。

“讓我告訴你吧,候選者。”

“是的,如果你能夠經受住改造手術,與之後的一切訓練,如果你足夠的幸運且不幸的話,你會被分配到我的手下,成爲我的戰士,成爲我的……戰鬥兄弟。”

那就夠了。

庫蘭大笑着,他咧着嘴,那戰鬥時的醜陋模樣還未從他的面容上消失,一路咧到耳根的大嘴讓他看起來更像是某種可怕的怪物,而並不是人類,他直視着赫克特,問出他心中最重要的,是最後的一個問題。

“我是第一名,是嗎?”

“……是的,候選者。”

“如果你真的想知道的話,那麼就讓我告訴你,截止到目前,大約有一萬人還在經受着最後的考驗與觀察期,而你,是他們之中第一個接受改造手術的人。”

“是的,你是第一個。”

——————

當騎士甦醒的時候,出現在他面前的是另一個阿斯塔特戰士。

與高大、無情且威嚴的赫克特不同,這名摩根之子那淺灰色的頭髮與和藹的微笑,讓他看起來更像是一位仁慈的教師。

“啊,你醒了?”

“不用擔心你身邊的那位同伴,他已經得到了及時的救助。”

“時間?現在距離你的昏迷已經過去了三個泰拉標準日,是的,所有的改造手術都在依次進行,而你的已經進行完了。”

騎士眨了眨眼睛,他迅速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卻發現他並沒有如同眼前的阿斯塔特戰士一般變得高大魁梧,一種可能性在他腦海中一閃而過,讓他的面色變得蒼白起來。

在這時,他身邊的阿斯塔特戰士耐心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他那和藹的笑容就似乎有一種天然的魔力一般,讓內心天塌地陷的騎士找到了某種支柱和前進的方向。

“在開啓接下來的談話之前,請讓我向你先自我介紹一下,如你所見,我是破曉者軍團的一員,你可以叫我霍桑。”

“在這裡,我很遺憾通知你,雖然你的各項身體指標完全符合成爲一名阿斯塔特戰士的標準,但是你與我們的基因種子並不匹配,強行植入不會有一絲一毫的成功性,反而會對你的身體造成難以挽回的傷害,所以在考慮之後,我們放棄了對你進行改造手術。”

“但是也不必爲此感到絕望,年輕人,每個人的未來都擁有了多條路線,現在你只是遇到暫時的挫折而已,這並不意味着你的人生會就此完蛋。”

“實不相瞞,三天前,我和另幾名的戰士,就在觀察着你們每個人在所有試煉之後那段時間裡的一舉一動,你的舉動爲我們留下非常深刻的印象。”

“年輕人,雖然你無法成爲一名戰士,但這並不意味着你不能用其他方式,爲了摩根,爲了眼前這個世界,爲了你所在乎的那些誓言與每一個人,而做出貢獻。”

“讓我告訴你吧,就在這項改造手術同時進行的時候,我們偉大的基因原體已經正式簽署了一份新的法律,就在這個星系的另一個世界上,在你擡頭所能看到的最爲明亮的星辰之中,我們將建立一座能夠覆蓋整個世界的大學城,它的名字叫做忠嗣學院。”

“它將有不計其數的院校,以及從全銀河所聘請來的,最優良的師資力量,它將源源不斷的產出有關於行政、法律、管理、民生和其他各個方面的,真正的中流砥柱。”

“在此,我向你發出邀請,你雖然無法成爲一名阿斯塔特戰士,但是你的身體素質,你的道德觀念和你的實際上的所作所爲,無不說明了你足以立下偉大的功業。”

“因此,在這裡,我希望你能成爲這所即將建立的學院的第一批學生,我個人也會爲你書寫一封推薦信,鑑於你過往的經歷與你本人的性格,我認爲你非常適合成爲忠嗣學院下屬的司法院校的一員。”

“你將在那裡學習到如何分辨與履行各式各樣的法律,學習如何通過當地的特殊環境而在法律與人性之間找到一個合適的平衡點,從而幫助那些需要幫助的弱者,從而平息那些禍患,讓真正的和平降臨到凡人之間。”

“當你從那裡畢業之後,你會被分配到法務部去。”

“這是一個直屬於基因原體的部門,除此之外,任何人都無權管轄它,這將是一個準軍事組織,能夠在各個世界之間獨立運營,維持法律的公正與實施。”

“當你在忠嗣學院完成了所有的學業,在畢業考試、實景演練與道德考覈中全部通過之後,你就會進入那個部門,在未來的,破曉者軍團所征服的無數羣星中,捍衛你的誓言與渴望。”

“來吧,年輕人,接受它。”

“我不要求你能夠立刻去那座學院報到,我清楚無法成爲阿斯塔特的打擊對你來說有多嚴重,但是還請你記住這一點。”

“能成爲阿斯塔特的候選者,能夠走到這一步,本身就是對你的力量與能力的最好證明,無法最終成爲阿斯塔特只能說明你也許並不適合這條道路,但它無法裁定你就是一名失敗者。”

“這只是一次暫時的失利,年輕人。加入我們吧,你將在未來獲得真正的力量方向,從而用無數的成功與事業,來洗刷它。”

“你是一名凡人。”

“但凡人同樣可以偉大。”

“是的,記住它,這就是忠嗣學院的校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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