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這裡麼?”
“是的,就是這裡:古爾格拉德保護國區域的佩迪圖斯星系,我們此行的唯一目的地,而這次行動的最初命令,則是直接來自於軍團的基因原體本人。”
“那我到時能理解,我們爲什麼會帶來如此龐大的陣仗了。”
佇立在【淚痣號】那華貴風格的艦橋上,破曉者軍團的第三十三連連長迪爾姆德,此時正看着從他的旗艦面前呼嘯而過的艦隊,不由得嘖嘖稱奇,而在他的身旁,他最倚仗的副手則是露出了笑容。
“我覺得這次行動的部隊規模很難稱得上是龐大,長官:我們既沒有帶任何輔助軍,也沒有呼喚我們的機械教盟友,兩個泰坦軍團:驕陽軍團和好戰者軍團也理所應當地缺席了這次行動,沒有了它們,又怎麼算是一次大型軍事活動呢?”
“不,你不明白,芬恩。”
迪爾姆德搖了搖頭,耐心地向着自己的副手解釋。
“我們的確沒有呼喚我們的任何盟友,甚至沒有帶來太多的軍團力量:但是從另一個角度來看,這次行動是原體親自帶隊的,參與行動的連隊也都是軍團之中赫赫有名的精銳連隊。”
“這樣的規模也許不足以掀起一場大型戰爭,可是轉念一想:如果我們的基因原體此次的目的,是爲了進行一次重要的秘密行動,而不是一場戰爭,那麼這樣的陣容,是不是就是非常的合理了?”
“原體領軍,精銳隨行,沒有任何外人:哪怕是最親密的盟友。”
“……”
芬恩眨了眨眼睛,他花了大概一秒的時間,仔細地思考了迪爾姆德的話語,思考了其中的邏輯和道理,隨後欽佩的點了點頭,表達着對長官言論的信服。
“不無道理,長官:我還從不知道,你在這方面有所研究?”
“照貓畫虎而已。”
迪爾姆德笑了起來,那是足以讓無數女子爲之嫉妒的笑容,完美無暇到宛如畫中之人:在整個破曉者軍團中,雖然對於武力和智力的定位還未徹底理清,但是所有的摩根之子都不得不承認,迪爾姆德絕對是他們中最英俊的那一個。
甚至有戰鬥兄弟會在私下裡宣稱,這位第三十三連長的容貌,哪怕比起帝皇之子軍團和聖血天使軍團的那兩位以容貌與氣勢和聞名的基因原體,也不會相差太多了。
有人懷疑,這是因爲迪爾姆德得到了基因之母的偏愛,就像那位體型愈加彭碩的赫克特,或者是那位強大到幾乎毫無理由的巴亞爾一樣,他們被基因原體所青睞,從而獲得了某些方面的無限未來。
這種看法並非毫無理由,雖然蜘蛛女皇的容貌似乎從來不是一個會被熱議的話題,但這並不是因爲摩根的外表欠佳:恰恰相反,在以基因原體的身份,正式統領了第二軍團之後,破曉者之女王的完美無限,甚至足以喚醒阿斯塔特戰士的心中,那所剩不多的情感悸動,令最粗野的戰士也能夠重新拾起對美學與高貴等詞語的無限尊敬。
鮮少有戰士能夠與蜘蛛女皇對視超過數秒,這既是因爲基因原體的氣勢足以碾壓他們,也是因爲僅僅是摩根的面容上最爲細微的一顰或一笑,都足以輕易地擾亂他們的神智,舞動他們的內心:無論在他們的眼中,第二軍團之主究竟相貌如何,這種堪稱蠻橫的控制力卻是通用的,從未改變。
至於對於凡人,尤其是那些從神聖泰拉的高等藝術學府學成歸來的記敘者和藝術家們來說,基因女王的完美無暇甚至成爲了他們心中的苦惱,成爲了某種夢魘:因爲哪怕窮盡他們心中最奢華的詞藻,耗盡他們手指之間對於雕刻、定型或者繪畫的一切熱情,他們也無法塑造出他們眼中的蜘蛛女皇,也無法令他們心中的無數完美無暇能夠重現於世人的眼前。
因爲這件事情,不少破曉者軍團的記敘者們甚至換上了某種輕微的憂鬱病症,他們會對自己的任何作品感到悲觀,感覺自己的畢生所學已經毫無意義可言:儘管連第二軍團之主本人,都覺得他們的那些藝術品已經稱得上毫無瑕疵了。
可除了這些藝術家之外,其實也沒有多少人會將摩根的容貌作爲她身上最重要的元素:這位基因原體的四周已經縈繞着太多太多的輝煌光芒,和她的靈能偉力、她的新銳軍團和她的阿瓦隆王位相比,單純的容貌,真的不是一個多麼重要的話題,蜘蛛女皇也從不是靠着她的臉皮來成就她的事業的。
她所倚仗的,是一些更爲隱晦與強大的元素,而她的子嗣也正無聲無息地將這些優點學習過去,從而能夠讓自己向基因原體的高度再靠攏一些。
在這些學習者中,迪爾姆德就是比較優秀的那一個,最起碼他的確學到了某些要領,而他也毫不介意把自己的感悟,告訴給另一位值得信任的戰鬥兄弟。
比如說他面前的芬恩:這位第三十三連隊的二把手,此時就在真摯的提出他的一個疑問。
“我有一個問題,長官。”
“你是什麼時候,開始在意這些東西的,因爲在我的記憶中,無論是軍事行動還是指揮調度,你在之前是從來不在意的,畢竟你更習慣在戰場上獨來獨往。”
“之前是習慣,現在是責任,這兩點並不衝突。”
迪爾姆德緩慢地回答着,他的瞳孔因爲【曙光女神號】的緩緩現身,而膨脹出了一個代表着喜悅的弧度,身姿也不由得更爲挺直,就彷彿他的基因原體此時就站在他的面前,檢閱着他一般。
“這有什麼不好麼,芬恩?”
“當然沒什麼不好。”
副官微笑着搖了搖頭。
“你如果在這方面更爲上心一點的話,那麼我也樂得肩上的責任能夠更爲輕鬆:畢竟歸根結底,你纔是第三十三連的連長,我只是不幸被你拉過來,被迫挑起了天幕的赫拉克勒斯。”
“安心,我遲早會回到阿特拉斯的位置上的,我可不想逃。”
“那再好不過了。”
面對着長官的安慰,芬恩只能微笑着讓自己相信這些話語:不過比起這些場面話,他在內心裡反而更好奇另一件事情。
“我還有一個問題,長官。”
“是什麼?”
“我很好奇:你究竟是如何在軍事領域如此……進步飛速的?”
“畢竟你之前的指揮能力……”
“嗯……”
“很糟糕?”
“差不多吧。”
“幾乎爲零?”
“零?那您可是高估自己了。”
芬恩很樸實地點了點頭,換來了迪爾姆德的笑聲,這位第三十三連長隨即思考了一下,似乎在整理自己的話語。
“其實也沒什麼秘訣:芬恩,我問你一件事情,你對於那些待在我們艦船上,率領他們的凡人輔助軍來協助我們的凡人高階軍官們,有什麼看法麼?”
“他們是很不錯的戰友……然後我就想不到更多了。”
“你就沒有去關注一下他們?”
迪爾姆德的詢問讓芬恩有些本能地皺起了眉頭,他想了想,便坦然地搖了搖頭。
“沒有,長官。”
“雖然因爲我們原體大人的三令五申,我一直監督我們的戰士,不能對凡人表現得高人一等,但是實話實說:我本人對於那些凡人的行動不感興趣,我雖然不認爲我比他們高貴,但是我也不想和他們達成更友善的私人關係。”
芬恩說的很坦然,因爲他的話語正是破曉者中一部分沉默者的態度:他們對於凡人沒有惡意,這是因爲原體的命令和心中的高貴,但是他們對於凡人也沒有什麼更多的善意,因爲這是沒必要的。
相安無事,彼此作爲擁有點頭之交情誼的同事:這種關係在他們看來是非常合適的,挑不出毛病。
迪爾姆德點了點頭,他對自己心腹的回答並不驚愕,也並沒有呵斥這種思想,只是貌似無意地繼續着另一個話題。
“那你可能就不會知道,我的朋友:那些在我們艦船上停留的凡人軍官們,每隔一段時間,就會開啓一場研討會,用來討論他們在意的軍事問題,有時他們甚至會邀請其他的成名軍官來一起討論。”
“……所以呢?”
迪爾姆德拍了拍芬恩的肩膀。
“所以,答案其實很顯然,我的朋友:我也是這種研討會的參與者之一,我在軍事領域的飛速進步離不開這種參與和學習。”
“您是研討會的成員?”
“不,我只是學生,是一個純粹的求知者,把那些擁有豐富經驗的凡人軍官們看做是我的老師……別表現得這些驚訝,芬恩,成爲一名學生又不是什麼丟臉的事情,而且目前看來,效果很明顯,不是麼?”
芬恩張大了嘴,他花了幾秒鐘才理清迪爾姆德的話語,順便找回了自己的喉嚨。
“可是……可是長官,您爲什麼要去向那些凡人求學呢?要知道我們作爲阿斯塔特戰士,作爲我們母親的子嗣,我們所掌握的力量與知識都是遠勝於那些凡……”
“是啊是啊。”
迪爾姆德揮了揮手,善意地打斷了自己心腹的話語,他將自己的目光從舷窗外的那些艨艟鉅艦上收回,回到了芬恩的身上,用眼眸中的認真神色,耐心地解答着戰鬥兄弟心中的困惑。
“我承認,芬恩:如果從理論上來說,我們作爲阿斯塔特戰士,在力量、速度、意志、智慧以及身體素質等各個方面,面對凡人都會擁有碾壓般的優勢,這其中也當然包含了軍略。”
“但,告訴我,我的朋友:事實真的如此麼?”
“不說別的,就在理論上我們應該更強的軍略方面:你有信心勝過你見過的所有凡人麼,兄弟?包括埃爾溫和盧瑟閣下?”
芬恩眨了眨眼睛,他並不打算違背心中的答案。
“沒有,長官,我在智慧層面不如我見過的數個凡人軍官。”
“你看,你很清楚這個事實:要知道你可是一個阿斯塔特連隊的副指揮官,放眼整個破曉者軍團,也屬於中等偏上的職位,最起碼在軍略方面,肯定勝過了軍團中的大部分戰鬥兄弟。”
“但即便如此,你依舊在一個理論上你應該勝過的領域,實際上不如很多凡人軍官,那麼,我的朋友芬恩,你有沒有想過。”
“爲什麼會這樣?”
迪爾姆德的話語讓他的心腹陷入了沉默的思考之中,這對芬恩來說並不陌生,因爲破曉者軍團始終都在鼓勵着基層指揮官的思考,保證他們思維的活躍和涌動。
所以,很快的,芬恩就推測出了一個答案。
“我想是因爲:像我們這樣的阿斯塔特戰士,大部分都更傾向於用直接的力量和速度解決我們在軍事上遇到的問題,而凡人是沒有這種條件的,他們必須思考一些更爲取巧的方案,因此,他們最終在某些領域上超過了我們。”
“就是這樣,芬恩。”
迪爾姆德點了點頭,露出了異常滿意的微笑,他隨手伸出了自己的一根手指,輕輕地指了指他的大腦,又指了指芬恩的。
“那麼,我的朋友:既然這些凡人都可以通過不斷的努力、討論和思考,來實際操作中完成理論上不可能的事情,那麼像我們這些天賦更爲優秀的阿斯塔特們,又有什麼理由不像他們那般努力,甚至比他們更努力呢?”
“而如果想明白了這一點:那麼向締造了這些奇蹟,在軍略方面又的確強於我們的凡人取經,難道是一件丟臉的事情麼?”
“還是那句話:學習,在任何時候都不會是一種恥辱。”
“……”
“你說得對,長官,事實的確如此:下一個你去參加那些凡人軍官的研討會的時候,可以叫上我一起過去麼?。”
“這正是我的本意,芬恩。”
迪爾姆德笑了起來,他的快樂在眉眼間洋溢着。
“我甚至認爲,不應該單單是我們兩個,像這樣的求學精神應該成爲整個第三十三連隊的風氣,我相信我們的戰士能夠從中獲得更多的智慧與好處,我相信我們的強大會對軍團產生更偉大的作用。”
“一切,爲了破曉者。”
“一切,爲了基因之母。”
——————
就在【淚痣號】上的話語從原本的分歧,轉變爲了某種雄心壯志的時候,象徵着第二軍團之主以及阿瓦隆的權威,【曙光女神號】也徹底進入到了戰鬥狀態,它的身邊縈繞着超過三十艘戰艦,滿載三千五百名最好的破曉者戰士,與一位強大的基因原體。
在這樣的力量面前,艦隊腳下那顆名爲【佩迪圖斯末號星】的平凡世界,顯得實在是過於可憐,在場的不少破曉者連長甚至有些懷疑他們的基因之母如此大動干戈的理由:雖然這個世界此時已經被叛軍所佔領,但是以叛軍的人數和裝備水平,任何一個連長都敢向自己的基因之母立下軍令狀,能夠單槍匹馬地夷平這場小規模叛亂。
可是一向尊重自己子嗣意見的蜘蛛女皇,這次卻一反常態,她頗爲仔細地推演了戰爭計劃,以最大的精力投入到了戰陣之中,甚至親自降臨了第一線:這在以前,可是非常少見的舉措。
於是,在困惑中,破曉者們跟隨着他們的基因之母,將整個佩迪圖斯末號星的叛亂徹底粉碎,整個過程平淡到甚至不需要贅述,戰鬥的大部分時間都被花費在了那些錯綜複雜的通道之中:佩迪圖斯的人們被某種機器所奴役了,成爲了瘋狂的機械崇拜者,然後成羣結隊地倒在了摩根之子們的鋼靴下,甚至沒有給參戰的第二軍團連隊們造成超過個位數的損失。
在一個泰拉標準日之內,整個佩迪圖斯末號星上,已經沒有一個活着的凡人了,因爲他們通通參與了這場莫名其妙的叛亂,然後被破曉者軍團簡單地解決掉了。
依舊有些困惑的幾個連隊開始清掃戰場,而與此同時,蜘蛛女皇則是隻帶着她的室女座,以及拉納爲首的十幾名老近衛軍,一路深入到了地下,最終在地底洞穴中央處的某扇古老大門前,停了下來。
甚至不用基因原體開口,拉納和幾名攜帶着專門設備的老近衛軍便謹慎的摸了上去,先是檢查了大門有沒有什麼突然閉合的機關,才向他們的基因之母致敬,隨後自發地守在了大門外側。
【……】
她的子嗣懂事了呢。
在摩根的心中,居然閃過了一絲頗爲奇怪的欣慰。
在這種奇妙感覺中,基因原體邁入了那個房間,身後很快就傳來了拉納等人關門的聲音:顯然,首席老近衛軍和他的部下們,已經習慣了自己的基因之母在時不時的秘密之舉,他們也很清楚自己應該在這之中扮演什麼角色。
而在房間內,室女座已經呼喚出了自己的火力,開啓了全面的反侵蝕模式,與她的母親一起打量着這個已經很久無人踏入的地方。
這是一個高約七十多米,最寬處又兩百多米的溶洞,隨處可見那些古老的雕刻痕跡,穹頂處那五顏六色的岩層之間,似乎隱藏着幾盞長明燈,隱隱約約地點亮了這個神秘的空間,也點亮了房間之中那唯一存在的事物。
只第一眼,摩根就知道,那就是她要找的東西。
它是一個完美的球體,就像是行星一樣懸浮在半空中,由黑色和深灰色的大理石組成,其表面上有一些在緩慢移動的金色斑點,它的直徑也許超過了十米,但是肯定不到十一米,反射的些許光澤則是證明了它的堅硬,不會被任何普通的探查與攻擊手段所傷害。
蜘蛛女皇能夠感受到,雖然這只是臺機器,但它的的確確正在以一種異樣的眼光【注視】着她,散發出與凡人無異的情緒。
“你來了。”
突然,在亞空間,在靈魂之海中,在某種現實宇宙絕對無法察覺到的維度之中,一個平淡、毫無感情的聲音,傳到了摩根的耳旁,那並不是什麼惡意的探測,而是一句最普通的問好,甚至有一些多年未見的老友之間的情意。
“我已經等你很久了。”
它,或者說是圖丘查引擎,繼續開口,那不是一種聲音,而是某種直接在兩個強大的精神實體間實現交流的信息長河,通過直接將自己的意思發射到對方的思維中,來實現一種最高效的溝通。
上一次摩根能夠使用這種交流方式,還是在她面對自己的基因之父的時候:即使對於強大的靈能者來說,這也是一門學問。
但是考慮到面前之物的真實身份,摩根反而毫不意外。
她開口問好。
【我應該如何稱呼你:直接稱呼爲圖丘查引擎麼?】
“當然可以,我被設計成與人類形態同化,這也許就是我應該擁有的稱呼之一,那麼反過來,我可以稱呼你爲摩根麼?”
【當然。】
“很好,摩根。”
“歡迎你的到來。”
圖丘查引擎的話語速度似乎變快了一點,基因原體瞥了一眼那個異形球體,看到金色的斑點比以前移動得更快了,在暗色的旋轉過程中形成了短暫的圖案。
“你似乎很疑惑,摩根?”
蜘蛛女皇點了點頭。
【有一些,我因爲一次萬里之外的交易,而來到了你的面前,但在此之前,我一直以爲這場交易只是一次節外生枝,一次並不讓人感到滿意的驚喜:但是從你的態度上來看,似乎別有內容?】
圖丘查引擎沉默了一下,它似乎正在花費時間,來學習摩根口中一些話語的含義,但是它的回答來的還是很快的,而且很清楚。
“很抱歉,摩根,我無法解答你的所有問題,因爲它們中的一些同樣也超出了我的理解,不過有一點是我可以向你保證的:是的,一直以來,我都在等待着你,或者其他人的到來。”
“我等待着你們帶我離開,我渴望着離開這裡。”
【……其他人?】
“你不是唯一一個,摩根,根據我所遵守的命令來看,我擁有一份名單,上面寫滿了我能夠跟隨他們離去的名字,而除了這些人,我不能讓其他的存在掌握我的力量。”
“但你很幸運,摩根,你的名字在名單之上,我可以跟你走,讓你掌握我的力量:需要我現在向你演示一下我的作用麼,你們這些人類似乎都將有利於自己的,實際存在的利益看做至高無上的東西。”
【不……不需要。】
摩根搖了搖頭,她從圖丘查引擎的話語中,聽出了不少的弦外之音,比如說它奴役了這一整個世界的現實原因:但這些現在都不是蜘蛛女皇所在意的事情了。
【我從另一臺機械那裡聽說過你的力量,圖丘查:你不會受困於折躍的現實條件,能夠直接從實體空間鑽入到亞空間,又或者反其道而行之,並且不會有任何反衝或重力位移。】
【而且,你還能夠穩定以你爲中心的大片亞空間區域:掌握了你就相當於掌握了在亞空間中來去自如的寶藏,能夠輕易地掀翻銀河現有的海戰體系,讓任何強大的艦隊變成脆弱的無頭巨獸。】
“的確如此,摩根。”
蜘蛛女皇甚至能從圖丘查引擎的話語中聽到一絲驕傲:它對情感的學習未免太過於迅速了,甚至顯得有點喜怒無常了。
“但我可以提醒你一下:這遠不是我的全部能力,這只是你們暫時能夠理解與運用的那一部分,而且我也樂意用我的其他能力來配合你的行動,摩根,你比名單上的其他人要更特殊一點。”
【……特殊?】
“是的,你更……”
圖丘查似乎糾結了一下用詞。
“高貴。”
【……】
摩根差點被這個詞逗樂了。
事實上,她甚至能聽到一旁保持警戒的室女座,在她那柔軟的喉嚨中閃過一絲輕笑。
【高貴?】
【體現在哪裡?】
“很簡單。”
圖丘查引擎的聲音聽起來並不像是吹捧,而是在敘述着一種會發生在另一個世界上的現實。
“如果找到我的是你的血親,名單上的另一位人物,那他可能會花費你們口中的二三十個泰拉標準年的時間,才能與我溝通,運用基於計算、對數和密碼的語言,再花費幾條生命,與我建立在神經界面上的簡單聯繫。”
“但你不一樣:我們初次見面甚至不到五分鐘,你就可以與我進行如此複雜的對話,這證明了你比大多數人都適合帶走我。”
摩根皺起了眉頭。
【你的名單上,有着我的一位血親的名字?】
“我並不知道他的名字,但他們會稱呼他爲雄獅。”
“你瞭解他麼?”
【……略微。】
“那你們熟悉麼?”
蜘蛛女皇眨了眨眼睛,她思考了一下回答的方式。
【不。】
【我們不熟。】
“那真是遺憾,不過我想,這並不妨礙你會帶走我,並且允許我成爲你的朋友,對麼,摩根,你可以利用我的力量。”
蜘蛛女皇調整了一下呼吸,有那麼一瞬間,她的確想直接把眼前的亞空間神器帶走,儘可能早地運用起它的力量:但是心臟的謹慎終止了摩根的衝動,她決定還是先把一些問題問個明白。
【不要那麼心急,圖丘查。】
【你需要先回答我這裡的一些問題。】
“你不信任我麼?”
【你覺得呢?】
圖丘查引擎停頓了一下。
“那好,你問吧。”
蜘蛛女皇眨了眨眼睛,她的青藍色瞳孔略微轉動。
【我知道你的名字,我也知道你的部分能力,但是有一點卻是我不知道的:你到底是什麼,圖丘查引擎?】
這個問題似乎並沒有出乎亞空間神器的預料。
“我是一切,摩根,我是你所能想象到的一切,我是萬物都想佔有的存在,我也曾是效忠於死亡之海的僕人,但現在,我可以是爲你效力的朋友。”
【你似乎一直在強調,希望讓我帶走你,這是爲什麼?】
“只有你帶走了我,我的價值才能被實現,我已經受夠了被囚禁在這裡的日子,我的使命在不停的召喚着我,而且我的心靈與你是想通的,摩根,我知道你對我是有所企圖的:這對我們都有好處。”
【只有這一個理由?】
“不,還有一個。”
“因爲我在恐懼,恐懼你。”
它輕快的說出了這個答案,就像是一個懵懂的孩童,在無知中模仿着一個剛剛學到的詞彙,卻根本不知道它所代表的含義。
【恐懼我?】
【……爲什麼?】
“因爲你會毀了我:如果你不能把我帶走的話,你就會毀滅我的存在,我能感覺到,你的內心深處有這樣的準備,而且你實際上也擁有着這樣的力量。”
【……真的麼?】
“我不會對你撒謊,最起碼現在不會,我敬畏你的力量,這就是你和你的兄弟不同的地方,這就是你比他們更爲高貴的地方。”
“你和他們是不同的,你在亞空間中擁有着自己的王位,你的兄弟還需要用雙手與痛苦去博取他們的未來,但你不同,你要做的就是回到自己的位置上,繼承你現在遠離的那些可怕權柄。”
【……】
基因原體並沒有被這些話語所打動,她揹着手,在距離圖丘查引擎足夠安全的距離上,緩慢地來回踱步着,不斷思考着這些話語中可能的陷阱。
【你是一臺機器……你爲什麼對亞空間中的事情如此瞭解。】
“因爲我的創造者比你想象的要更爲強大,它們甚至能夠看到一些註定發生的事情,看到時間線上錯綜複雜的可能性:雖然這並不能挽回它們的死亡,而它們的一部分也並不抗拒死亡,但是卻可以讓我知曉更多的事情。”
【你都知曉什麼……在關於我的這些問題上。】
“我所知曉的那些有關於你的內容,大部分已經與你腦海中擁有的知識重疊了,但我的確可以告訴你一些更多的事情:希望這會確定我們之間的友誼。”
摩根點了點頭。
【是的,圖丘查引擎:這會是你被困在這裡時,所需要面對的最後一個問題,我已經沒有別的問題需要你來解答了。】
“很好。”
亞空間神器的聲音似乎更加歡快了一縷。
“我可以告訴你一些事情:有關於你所掌握的【權力】。”
【權力?】
“是的,權力,它們是構成那個屬於你的領域的關鍵元素,是你能夠更爲強大的基礎,也是你能夠發揚光大的核心力量:你對它的承認決定了你未來的道路重點。”
【……告訴我。】
“我無法用清晰地語言訴說一位亞空間大能的權柄,我只能用更委婉的話語來告訴你:你所掌握的權力是八個以太領域中,最爲特殊的那一個,因爲你理論上會是最後一位登基的王。”
“所以,你所掌握的不是某些更爲具體的概念,而是一種更爲模糊的權柄:你象徵的是混沌的本質被一點點揭露時,所留下的那些最後的迷霧,是其他的以太領主緊握住自己的權柄時,混沌所剩下的其餘部分,是一個又一個的亞空間概念伴隨着神明的不斷出現,而相繼塵埃落定的時候,那些其他還未被確定的概率的總和。”
“換句話說,當混沌的權能被一位又一位新生的神祇所瓜分了一部分,加以解釋與確認的時候,那些尚未被拿走的權能,就擁有着一個鬆散卻統一的概念。”
“未知。”
“這就是你的力量。”
“這就是你作爲最後一位亞空間之王,所掌握的權柄。”
“簡而言之,你的領域和權力存在於人類視野的盲區之外,是那些尚未被探索的領域,是那些尚未被掌握的知識,是那些尚未被條例整理的井井有條的混亂國度。”
“是潛藏在人們心中的無知和茫然,當然,用你們人類的口吻來說的話,那個詞,其實更應該被稱呼爲【未知】。”
“未知,就是你的力量,就是你的概念,所有能夠被這個詞語所覆蓋的領域,無論它們究竟是真的沒有被探索,還是大多數人的愚蠢讓他們無法涉足該領域,都讓你擁有着周旋的空間,可以讓自己的權柄在無數完全不相鄰,也沒有任何關聯的領域中紮根。”
“當然,以此爲核心,你還擁有着其他的力量,擁有着你能夠操作與竊取來的其他能力,單純的【未知】這一概念,無法解釋你的全部力量與權柄,但這已經是我能給你的最好答案了。”
“希望能夠讓你滿意。”
【……】
圖丘查的話語雖然算不上特別多,但蘊含着驚天的內容:最起碼一旁的室女座絕對震驚到了,但是相對的,蜘蛛女皇卻依舊保持着令人信賴的沉默與冷靜。
無論摩根的心中掀起了何等的巨浪,在表面上,她絲毫沒有冷落與推遲對圖丘查引擎的回答,萬般疑惑和思考被暫時封存,換來了第二軍團之主的完美面容。
【當然,圖丘查引擎。】
【我想,我們可以走了:順便談談我對你的使用。】
“我知道你想要我做什麼。”
圖丘查引擎的聲音就像是從蒼白嘴脣中翻出的,令人感到一種本能厭惡的洋洋得意。
“黑石要塞。”
“相信我,它們對我來說,並不是一件真正的難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