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錯,黎曼魯斯,我沒有在跟你開玩笑。】
【立刻,馬上,端起你的酒神之矛去走到馬格努斯的面前,朝着他的心臟、脖子、脊椎或者隨便什麼致命部位來上一下狠的,有多大力氣就使多大力氣,爭取下一秒就讓他魂歸天國:拿出你當初毆打莊森那混球的勢頭來。】
【當然,別朝腦袋捅,那是無法造成致命傷的。】
“爲什麼?因爲他腦袋裡有大腦防禦措施嗎?”
【不,我只是比較懷疑他的腦袋裡到底有沒有大腦。】
【所以,找個其他地方:爭取能一次性的宰了他,最好能讓他直接進入人生走馬燈。】
【相信我,對於帝國來說這就是最好的解決辦法了。】
“你……沒在開玩笑?”
【我的樣子讓你覺得我像是在開玩笑的嗎?】
摩根指了指自己的臉,由於她現在和黎曼魯斯靠得極近,可以強迫她的芬里斯兄弟,直視着她的瞳孔與面容:狼王照做了,他仔細端詳着摩根現在的表情。
兩秒鐘後,芬里斯人帶着某種恐懼的情緒,移開了視線。
“好吧,看起來你是認真的。”
“……能別看我了麼,摩根,你有點嚇到我了……”
【是麼?】
蜘蛛女皇好奇地眨了眨眼。
【可是莊森說他很喜歡我的這種狀態啊,他覺得我在這種狀態下是最認真,也是最可靠的,不會拒絕我的任何要求:在很多年前他就這麼做的了。】
“嘖……我就問一下。”
狼王咧了咧嘴,他對於這句話是百分百的不信。
“你一般是在什麼狀態下會對莊森露出這種表情?”
【當我站在一堆報銷清單中拎着他的衣領的時候。】
“伱夠得着他的衣領?”
【站在桌子上就可以,或者把阿斯特蘭打趴下也夠用了。】
狼王沉默了一下,他突然就不想討論這個話題了,原體那與生俱來的豐富想象力此時正在肆虐芬里斯人的腦海,讓他不由自主的構想着摩根描繪的畫面。
站在阿斯特蘭的【屍體】上揪着莊森領子的摩根,旁邊沒準還站着幾個暗黑天使的高階騎士長,以及遍地都是的報銷清單……
“咳咳咳……”
狼王重重的咳嗽着。
他恨他的想象力。
“算了,別扯開話題了。”
黎曼魯斯恢復了嚴肅:這對他來說並不容易,花了好幾秒。
“你爲什麼覺得讓我在這……捅死馬格努斯是個好主意?”
狼王吃驚於他對於殺死兄弟這個想法居然沒那麼牴觸了。
【你想聽場面話還是實話?】
“……先來點場面話吧,好歹讓我有點自信心。”
【好吧。】
摩根側過身子,指了指遠方兩個軍團的劍拔弩張。
【簡單來說,現在的馬格努斯讓我有點看不透了:如果說之前我還有信心以一己之力制衡甚至控制我的這個兄弟,那現在,我就必須叫上你或者安格隆,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勝算。】
“你是說他變強了?”
【太強了:幾乎可以肯定是在亞空間中獲得了力量,而且是從某個亞空間實體那裡,直接吸取來現成的力量:只有這樣才能解釋他猛然間暴漲這麼多的實力,我甚至懷疑他現在可以以一己之力對抗兩個甚至更多的羅嘉。】
“換個比較對象:羅嘉在這種問題上沒什麼參考性可言。”
【他很有可能打贏莊森。】
“草!”
狼王眯起了眼睛,殺氣從他的毛髮間升騰了出來。
“摩根,你能看出他到底吸取了哪個亞空間實體的力量嗎?我對這些東西並不瞭解,但我想你應該是這方面的專家,我可以聽從和依賴你給出的結論:你能辨別出那個實體的安全與否吧?”
【能倒是能……】
摩根轉過頭去,她輕易地看穿了馬格努斯的靈魂:這不比吃掉三箱油炸黃油球更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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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那個已經很久沒有來找摩根喝茶的小閨蜜,同時也是【曙光女神號】首席領航員的卡西婭小姐的口頭禪一樣:絕大多數的亞空間元素其實都能用色彩來表示,尤其是那些亞空間中的實體存在乾脆有着屬於自己的固定色。
就像是血色與紅色代表那位狂躁的戰爭之神,而所有藍色的變體皆爲萬變之主的意志,一切綠色的繁衍皆可追溯到污穢花園,粉色與紫色則是享樂銀宮的最愛,那種帶着冷色調的金屬色彩則獨屬於許久未曾露面的熔爐之主。
憑藉這些常識,摩根當然可以很輕易地辨別出馬格努斯身上的力量到底來自於何方,事實上,她早就這麼幹了,馬格努斯的靈魂對她是完全不設防的,哪怕感應到了蜘蛛女皇的看察,也會積極地向自己的血親展開他的內心。
換句話說,大巫師從未想過摩根會加害他的可能性。
但這種豁達卻讓如今的蜘蛛女皇避之不及:只因爲當摩根睜開自己的第三顆眼睛,向馬格努斯的靈魂看去時,卻發現縈繞在自己這位血親兄弟身旁的色彩,反而並不是那幾位邪惡神祇的象徵。
而是……金色?
黯淡的金色。
非常、非常、黯淡的金色:看起來正值垂死之際。
這抹暗金色彩與亞空間中那顆冰冷的太陽別無二致,但是給人的感覺卻很不真實,尤其是對於摩根這種曾經與那顆金色太陽多次近距離接觸的人來說:蜘蛛女皇能很輕易地辨別出來,馬格努斯身上的色彩只是一種反襯與模仿,就像是月亮通過反射太陽來發光一樣。
但無論如何。
馬格努斯的靈魂:在發光。
而他的靈能力量也在發光。
這些都是不容置疑的事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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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覺得,你最好還是別知道爲好,黎曼魯斯兄弟。】
摩根擦了擦額頭。
【反正我就一句話:現在的馬格努斯就像是一具倒在公共場合裡的新鮮屍體,你大可以轉過頭去當它並不存在,但是拖得越久所造成的影響就越惡劣,到時候的瘟疫可是會波及到所有人的。】
【所以,既然你都已經把酒神之矛拔出來了,倒不如現在就趁勢衝過去把它燒了,犧牲你一個幸福所有人:這就要看你有沒有賠上自己軍團的覺悟了,魯斯。】
“你是說,你建議我直接在這個地方把他給快刀斬亂麻了?”
【對你來說沒有好處,但對帝國來說有好處,就像我說的,這要看你的覺悟和冷硬心腸:如果現在站在這裡的是莊森的話,我想我都不用費這些口水。】
“別激將了,摩根。”
狼王有些無奈。
“我承認,我當時直接拔出酒神之矛是個爛主意,但馬格努斯這傢伙縱然有千般缺點,他的嘴巴還是很緊的,安格隆和你也都不是那種缺乏保密意識的人:咱們就當剛纔的那件事情不存在吧?”
“更何況……”
芬里斯人轉回視線,集中在了他的血親身上。
“別騙我,我的姐妹:我知道如果你想的話,你有足夠的手段與口頭藝術讓這件事情平安落地,就算我求你了,而且你也應該知道全父把你派過來就是爲了……”
【別提他了!】
摩根煩躁地擺了擺手。
【那個老魂球要是能擡一擡他尊貴的屁股,從他寶貴的人生中抽出五分鐘的時間,跑過來,把馬格努斯一巴掌扇在地上,拽着他的耳朵把所有事情都搞講清楚,還用着你和我在這裡頭疼嗎?】
“你要對全父有尊重,摩根。”
【我沒把他麾下的那羣黃金洋娃娃綁成龜甲縛然後一個個的發射到科摩羅裡面,就已經是我對他最大的尊重了:你還想我怎樣?給他捶背揉肩比心心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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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今天的心情好像的確不怎麼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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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既然場面話是爲了帝國犧牲小我,那實話是什麼?”
【我懶得管了。】
摩根癱着臉,甚至懶得露出那引以爲傲的完美笑容了。
反正黎曼魯斯這個人已經對她差不多知根知底了,蜘蛛女皇也懶得在他面前僞裝了,而且有一句話她完全沒有騙狼王,那就是摩根的確不想再當這種兄弟之間的倒黴和事佬加出氣筒了。
要是再當下去,她心裡積攢的怨氣都能支持她把那個半身不遂的狗臉瘋子踹下黃銅王座,然後自己坐上去了:摩根能感受到身後的粘稠視線在不安地扭來扭去,叫囂着反對她心中的想法。
總之,情況就是這樣:反正蜘蛛女皇也看明白了,帝皇能給她的東西沒多少了,而且既然那個老混球馬上就要回到泰拉了,那麼他和摩根之間也就沒有什麼直接的利益鏈條了,能帶給摩根的直接利益還不如馬卡多那把老骨頭呢。
既然沒有好處,這個便宜爹的命令也就用不着當回事兒。
摩根笑得囂張。
【說一千道一萬,是爲了帝國也好,外在影響也罷,其實都是糊弄人的屁話,我就是不想搭理你們的這攤破事兒了,尤其是不想搭理馬格努斯這傢伙的:最起碼我今天是不想搭理了。】
【想想看,我都換湯不換藥的管這種事情快一百年了,嘴皮子磨破了都沒改變什麼,自己更是丁點好處都沒有:這麼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其實早就幹煩了。】
【倒不如說,魯斯:你看哪個人能上百年如一日的幹同一件事情還不厭倦的?】
“呃……其實莊森直到今天還是非常積極的進行滅絕……”
【我們說的是:人。】
“……”
“莊森對你來說到底是什麼?”
【雙足行走的波斯貓,可以遠程雲養的那種:優點是好看、溫順還不鬧騰,缺點是有病、矯情還不愛幹活,而且還會掉毛,掉在裙子上怎麼洗都洗不乾淨。】
“掉毛?”
【啊,在我的私人寶庫裡其實有一件手工制的披風:頂裝的繩結是莊森在冉丹戰爭時期掉的毛,主要材料是多恩送給我的因維特毛毯絲線,色彩是用基利曼親自研磨的墨水描繪的,鈕釦是我從康拉德的嘴巴里借出來的尖牙。】
“咦……”
狼王覺得有點噁心。
“所以,你不想搭理這事,也不想摻和地太深,於是就在這裡把這件事情對我的好處以及壞處都給我攤開講明白了,並希望我能直接去和馬格努斯同歸於盡?因爲這對於帝國來說有好處?”
【應該有好處。】
摩根攤開手,然後面露笑容的拍了拍狼王的肩膀。
【但你有一點說對了:我對這件事情的態度就是如此。】
蜘蛛女皇豎起大拇指。
【上吧,魯斯,去跟馬格努斯那個混球爆了!】
【也別等什麼大會議了,早日解決早日享受。】
【我要看到血流成河!】
“你真的不是爲了阻止我而故意在我面前說反話嗎?”
【有一部分這個考慮。】
摩根無辜地撅起嘴。
【但我的確想發自內心的想看你和馬格努斯爆了。】
【講道理,給你倆收屍可比給你倆勸和省勁多了。】
【只能說,無論你接下來是犯了慫,收起酒神之矛,回去去跟帝皇告狀,然後在那場靈能大會上直接想馬格努斯開炮,還是在這裡當場和他血流成河,對我來說都沒有什麼壞處:我想安格隆也會尊重你們兩人的個人意願的。】
【看你啦,魯斯~】
再次拍拍狼王的肩頭,滿意地打量着原體發愣的神色,沒等黎曼魯斯說出什麼話來,摩根就已經取消了身旁的力場盾,毫不猶豫地扭頭離開了:直到現在,她纔有點兒理解聖吉列斯那種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快樂心態所在了。
或者說,她終於有點兒迴歸百年前的那種本色了。
爲什麼要一遍又一遍給這羣巨型嬰兒擦屁股啊?既然能快快樂樂站在旁邊,觀賞這羣傢伙撩撥着火種把自己燒着了,然後看着他們燙的直跳腳,豈不是更好麼?反正他們和她沒什麼關係嘛。
兄弟情誼?
去特麼的兄弟情誼。
她再這麼大包大攬下去,有沒有兄弟情誼不知道,反正這羣傢伙腦袋是快沒有了:家裡的單線程生物有一個莊森已經夠多了,再養幾個就是跟她脆弱的心臟、血壓和心腦血管開玩笑。
想通了這一點的蜘蛛女皇快快樂樂的離開了,只留下狼王在一堆狼崽子的簇擁下,不得不原地展開痛苦的思考:黎曼魯斯直到摩根徹底走遠的那一刻,才悲哀的意識到這位原體中的金牌調解人,似乎打算撂蹶子不幹了。
可……可……可這怎麼能行呢?
怎麼輪到他就這樣了?
你要生氣的話,不應該去找莊森或者基利曼那幾個混蛋嗎?馬格努斯也行啊,實在不行全父也不是不能湊合湊合……
狼王緊皺着眉頭,他顧不上在心裡自怨自艾,就開始加緊思考起了摩根跟他說的那些話:從帝國的角度而言,儘快除掉馬格努斯的確是很不錯的主意,那也是一個非常魯莽,極有可能帶來很多更糟糕結局的壞點子。
所以……
狼王呲着牙,痛苦的抓撓着自己的腦殼,伴隨着他不得不老老實實地開始梳理起事情脈絡,揣摩各種可能的結果,芬里斯人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腦殼裡面,好像突然出現了什麼東西:一個似乎原本就應該呆在這裡的東西。
它不知道什麼時候消失了,但現在好像又回來了。
因爲摩根的離開,剛好把原本的地方給騰出來了。
所以:在狼王眼中理所應當的調解人摩根離開後,於芬里斯人空蕩蕩的大腦裡面,又是什麼東西重新長了出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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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
原來是他的腦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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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就是這麼說的?”
馬卡多的筆尖停滯了,他轉頭看向了自己的侍從,後者正在爲掌印者唸誦着書信,分別來自於參與此次事件的四位原體:這些來源不同的信件共同搭建了整個伯勞星事件的後續發展。
“沒錯,狼王閣下在他的信中就是這麼說的:他重新長出了腦子並且意識到了到現在和馬格努斯爆發全面衝突不是好主意,所以他決定忍耐到尼凱亞會議上,並且將所有的事情都通報給全父。”
“馬格努斯無藥可救?”
“他是這麼認爲的:而且狼王還在信中建議召集全帝國境內,所有具有權威性的靈能者,一起對千子軍團的所謂基因病進行一次靈能方面的徹底檢查,他相信靈能檢查會給出正確的結果。”
“馬格努斯怎麼說?”
“馬格努斯怒斥這種檢查爲異想天開的胡鬧,他表示這就是千子軍團本身的基因病,雖然因爲靈能而有些變異,但根本上來說還是一個生物科學的問題:他呼籲我們要相信科學,用不着專門進行一次聲勢浩大的靈能會議,而是因爲關注於智庫和靈能者的福祉問題。”
“……”
“安格隆呢?”
“安格隆保持中立,他呼籲雙方通過和平對話的方式……”
“停!”
“說摩根的吧……”
“嗯……”
“血流成河?”
“嗯。”
“……真有意思。”
沉默了片刻,掌印者居然詭異地笑出了聲來。
“讓我看看……”
“黎曼魯斯建議使用靈能。”
“馬格努斯呼籲相信科學。”
“安格隆希望和平解決問題。”
“摩根……想要血流成河……只想讓她的兄弟們去死?”
“摩根閣下的說法是:讓原體憑藉他們自己的智慧去自生自滅。”
“那不就是去死麼?”
“……”
掌印者放下了信件,緩緩的扭過頭,看向了桌案另一側那直接堆滿了整個房間的文件,隱隱約約間已經堆到了走廊那裡,不遠處還能傳來穩定的送貨聲。
“終於啊……”
——————
他終於加班加出幻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