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無聲的劃過,黎曼魯斯大大咧咧的笑容依舊讓人熟悉:他看起來和安格隆處的不錯,倆人正在議論着些什麼事情,你的視線沒敢在魯斯這裡停留太久,畢竟你們之間的關係總歸是有些尷尬的。
而且你知道,黎曼魯斯是一個拎得很清的傢伙,他不會把別的什麼事情藏在心裡,當初選擇莊森擔任戰帥的理由,也早就跟你說的清楚了,某種意義上來說,他和那個卡利班人其實是很像的。
他們都不會改變。
你逐漸緩和下來的目光,與伏爾甘對視着,火龍之主總是令人安心的,他並沒有選擇盛裝出席,依舊是那幅深綠色的甲冑:他是迄今爲止對你成爲戰帥這件事情表現的最爲激動的一個兄弟,巨掌握成拳頭,輕輕的拍打着胸膛,你則迴應了一個完全發自內心的笑容。
有這樣的兄弟真好:伏爾甘贈與你的友誼是無價之寶。
你笑了,但是下一個兄弟讓你的笑容有些僵硬了:佩圖拉博依舊保持着他喜歡在細枝末節的小事上與多恩對立的習慣,帝拳之主站在了十一點鐘的方向,他便蠻橫的佔據了五點鐘的位置,如大理石雕塑般屹立着。
如果不是沒戴頭盔。露出了底下的面容,那佩圖拉博與你前幾天看到的,替他露面的那些智能機器人相比,幾乎沒什麼區別:他的手法愈加巧奪天工了,但總讓人有種瘮得慌的感覺。
畢竟,那些東西太像人了……
奧林匹亞之主看着你,他擠出了一個還算友善的笑容,對於你成爲戰帥這件事無悲無喜,姑且,算是一種勉強的默認吧:你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他所說的,那句登頂衆神的宣言,你對此非常感興趣。
你很確信帝皇是知道佩圖拉博的豪言壯志的,但他卻並沒有給出任何的迴應:在與鋼鐵之主短暫的交談中,他的理論也的確在某種程度上讓你着迷。
發掘你們真正的力量嗎?
也許……這會很有效果。
你不得不承認你爲之心動。
但是,你很快就要面對一個切實的困難:那便是佩圖拉博口中的追溯本質幾乎必然會圍繞着亞空間來進行,而你們並非是靈能這方面的專家,在兄弟中,唯有摩根和馬格努斯的意見纔有價值。
在他們兩人中:馬格努斯無疑是更好說話的那一個。
當然,摩根是最佳的選擇。
但你和她缺少合作的基礎。
至於馬格努斯麼……
你轉動着腦袋,來到了時鐘的另一側,身材高大的普羅斯佩羅之王站在距離帝皇以及他的兄弟們最遠的位置上,孤芳自賞,他在看向你的笑容中也許是最純潔的,他對自己的打扮也是最花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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僅次於福格瑞姆:畢竟鳳凰可是和費魯斯緊緊地站在一起,有醜陋的戈爾貢做對比的話,精心打扮過的切莫斯如自然豔壓羣峰:你甚至覺得福格瑞姆比摩根還要更具有女性化的特徵。
兩人雖然同等美麗,但摩根給你的感覺更多是順眼,是一種令人心曠神怡的氣質與雍容,是那種即使抹去了性別,你也願意和她長談或者交友的相見恨晚,至於福格瑞姆則是要更加的……
嗯……奔放?
你禮貌的將自己的目光從三位兄弟的身上離開,他們對你來說實在是太過於熟悉了,甚至不需要思考與之有關的更多事情,再往前的羅嘉也是同樣如此:這些兄弟的道路早已註定,無法再更改,也許在細節上還會有些不同,但外人已經無法改變大的方向了。
讓他們自行發揮吧,你更注重的人在最前方。
你本能地挺起胸膛,驕傲地目光一點點地踱步過去,最信任的四位兄弟在那裡微笑的看着你:能目睹到聖吉列斯、察合臺可汗、多恩與莫塔裡安共處一地,彼此之間靠的如此近,實乃幸事。
四位兄弟的穿着都與平日裡沒什麼區別,唯有察合臺可汗穿的要更莊重一些,就像是你的子嗣所描繪的那樣,他的確找了一件有長袍的衣服穿上。
這是喬戈里斯的傳統服飾,只在莊重場合纔會穿戴,你在內心裡暗暗感激者可汗,因爲你知道對於他來說,穿上這種會讓行動產生不便的衣服是多麼巨大的犧牲:他可是白色傷疤的基因原體,他的軍團是一羣會把穿戴終結者甲當做刑罰的極速信徒。
(察合臺可汗的榮譽衛隊名爲怯薛,分金與黑兩隊,金怯薛穿的精工動力甲騎着噴氣摩托,在某種意義上是真正的原體衛隊,而黑怯薛更像是罪人的服刑軍團,他們雖然穿戴終結者甲,但這就像是午夜領主的紅手套一樣,是一種軍團內部刑罰的標誌。)
大汗正嚴肅盯着你,他是所有人中爲數不多將這場儀式看的很重要的參與者:儘管他也是在場所有人中最不看重這些儀式的人,但你們之間的情誼決定了,察合臺可汗總會將你的事情,看得比他自己的想法更重要。
你知道,這是一份沉甸甸的信任與情誼,有些時候,你覺得它壓的你喘不過氣來,草原雄鷹的信任和友誼不是無償的,但凡他的誓言遭到了背叛,草原漢子的反擊一定會讓任何人終生難忘。
可汗此時的鄭重其事,何嘗不是一種無聲的誓言?
而在嚴肅的可汗身邊,天使倒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看起來尤爲輕鬆愜意:你知道,帝皇原本是想讓聖吉列斯來端着摩根手裡的紅墊的,但很明顯,聖吉列斯成功的讓這個苦差事,落在了他摯愛的血親姐妹的腦袋上。
而天使的從容似乎刺激到了站在他身旁的莫塔裡安,巴巴魯斯之主全程都緊繃着他的面容,除了在看向你的時候,發自內心的點了點頭露出微笑外,在剩餘的絕大多數時間裡,莫塔裡安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人類之主:這讓他與旁邊的多恩顯得有些劍拔弩張。
你有些啼笑皆非:你比任何人都清楚莫塔裡安是原體中最不滿意設立戰帥頭銜的那個人,他憎恨在地位上成爲了你的下屬,但是私人情誼讓他不會怨恨你,便轉而將更多的怨恨轉移到了帝皇身上。
莫塔裡安就是這樣一個人,幫親不幫理,他是你最可靠的助力。
而另一邊,即便與死亡之主保持着緊張的摩擦,多恩還是擠出時間向你表達了敬意:你記得在你成爲戰帥的消息傳出後,羅恩曾經專門來找你,爲了這個捷報和你簡單的碰了個拳。
也許在外人看來,這樣的慶祝毫無誠意,但是你很清楚,多恩的碰拳對於他來說,就像是開懷大笑的意思:他真的是在發自內心的爲了你的勝利而高興。
他是你最真摯的兄弟,但與可汗一樣,多恩也是你最沉重的誓言對象,違背了他的信任,後果甚至比可汗還要嚴重。
你希望自己不會犯這個錯誤。
你知道,他們四個纔是你貨真價實的支持者:倘若你真的打算在有一天行使戰帥的權力,也許增強他們的軍團和力量,是對於你們所有人來說最好的選擇。
畢竟,誰又知道你們在未來的敵人究竟會是誰呢?
諸如此類的想法將你的目光引向到禁軍首席瓦爾多。
你與他的目光在一瞬間,摩擦出了碰撞的火花,然後又飛快的錯開了,雙方都感受到了對方心胸裡那股毫無保留的敵意和警惕:禁軍萬夫團的代言人,就站在你的父親的身後,與馬卡多靠的極近,代表着黃金衛隊的態度。
他們的導向似乎有着危險?
你沒有太過憂慮,你知道忠誠也許是這些保鏢身上,唯一值得稱道的優點了,掌印者沒有能力讓禁軍去反抗帝皇:你真正擔心的是帝皇的這些黃金衛士,實在是太過於單純,或者說愚蠢了。
他們若是被蠱惑了怎麼辦:當你們這些子嗣紛紛遠在大遠征的前線時,面對馬卡多,唯有禁軍纔是保衛帝皇的最後一條防線,倘若掌印者能夠聯合這些力量,那泰拉上的所有事情都會失控的。
那你連勤王都來不及:詛咒這個世界低能的通訊效率。
除非……除非多恩能夠……
保持更多的【主動性】。
你又瞥了一眼帝拳之主。
有軍團和山陣號在手,面對禁軍也不是毫無一戰之力:只要多恩的心中能夠有一個預案,他就一定有能力在泰拉異變橫生的第一時間控制住現場,不需要多久,你們的勤王大軍便會趕回去。
帝國之拳的防守揚名銀河,他們一定能堅持到那個時候。
也許你該找時間和他聊一聊。
但不是現在。
你擡起頭來,儘可能讓自己笑得更自然一點,心中的長篇大論不過是眨眼間的事情,也許你的基因之父能夠看出你內心的憂慮:但此時此刻,當你們再次對視時,他給你的只有滿溢的安全感。
你佇立在原地,等待着宣講員冗長的佈道後,才能夠步行到你的基因之父面前:歌功頌德的儀式真是件漫長的事情,你感覺時間也許過去了兩個小時甚至更久,就連你的兄弟們都明顯有些不耐煩,但在他們身後,坐在觀衆席上的各個達官顯貴卻依舊淡定非常,這些凡人中的官員對於權力和典禮的精力可真是令人驚歎。
在你的耳旁,神聖的樂曲奏響了一遍又一遍,卻淹沒在了大殿外戰士們興奮的歡呼聲中:你喜歡傾聽這些發自內心的吶喊,因爲你知道除了這些戰士的歡呼之外。儀式中的一切都是早就預定好的,現在的歌功頌德是,待會會出現的掌聲雷動同樣也是。
比起這些富麗堂皇的繁瑣。影月蒼狼和其他戰士的狂野的呼喊聲纔是你真正需要的東西。 王座在上啊……
你知道儀式會進行多久,但已經有點等不及了。
也許你的父親也是這樣。
因爲你看到,到宣講員剛剛結束又一段冗長的發言,急切的呼吸了幾下,然後迫不及待地打算翻開下一篇章的時候,你的父親伸出手輕易的制止了他。
人類之主的威望在這個他親手打下的帝國裡是如此的厚重,只要他想,他就可以隨時隨地的更改整個帝國內政部彈精竭慮,才制定好的方案流程:在他身後的掌印者明顯深呼吸幾下,面色陰沉,這反而讓你感到了真切的快樂。
你愛死帝皇的這份任性了。
尤其是爲了你的任性:只有滿懷慈愛的父親纔會爲了他的孩子而這樣做,馬卡多永遠不會懂的。
+過來,我的孩子。+
父親向你招手,他鮮明的態度比接下來幾個小時的歌功頌德更能說服人心,當你邁步上前時,你能感覺到你的大部分兄弟看向你的目光已經有了最細微的變化,而那些凡人們的則更加明顯:他們愈加敬畏的遙望着你,一時間,就連殿堂中的呼吸聲都變少了許多。
一切都靜的要命:你的腳步聲都彷彿在地動山搖。
你走向了帝皇,直到他的榮光鋪滿了你的每一寸視野,你再這個時候站定,單膝跪下,聖吉列斯與莊森在你的左右兩旁,阿巴頓與阿斯曼德拖着你的天鵝絨斗篷,帝皇就在你的面前,身邊是摩根:所有人都是如此的嚴肅,他們的面容在你眼裡閃耀着聖潔。
帝皇站在比你高了一個臺階的王座前,他微笑地看着你。
+荷魯斯,我的孩子。+
聲音並不大,但是在這大殿中的每個人肯定都能聽得清楚,你看到就算是百無聊賴的摩根,也不得不露出一副正襟危坐的表情:因爲帝皇在微笑,沒人有資格打擾人類之主此時喜悅的心情。
+你是我在離開泰拉後第一個遇到的失落之子。+
父親的聲音將你拉入到了那最美好的年代中。
+我親眼目睹了你的成長,你的蛻變,你的每一次最微小的學習以及進步:你在我的面前成長爲令我驕傲的子嗣,很快,你便不再需要我給你遮風擋雨,你成爲了可以獨掌一方的將帥,你成爲了我在大遠征中最得意的助手。+
“這是我的榮幸,父親。”
你的聲音有些乾澀,但很快就良好地不可思議:你感激的瞥了一眼向你微笑的摩根。
大殿中一片寂靜,每個人都能輕而易舉的感覺到,帝皇話語中那獨一無二的厚愛:不止有一位基因原體的目光中增添了嫉妒,而你只是心安理得的承受着它們。
+當我完成了我能夠給予你的最後一次教育之後,我便目睹着你離開了我,奔向羣星,執行你天賜的使命:引導你的兄弟、執掌你的軍團、協助我將人類的榮光重新揮灑在銀河的每一片土地上。+
+你完美的完成了這一切,我的荷魯斯,我的牧狼神,我們所有人共同開闊了帝國的疆土,而你是我的將軍中,功勳最卓著,表現最突出的那一個。+
+最忠誠的那一個。+
+最執着的那一個。+
+最重要的那一個。+
+因此,我決定將我最後,最偉大的期盼賜予你。
帝皇轉過身去,身旁的摩根適時的上前一步,讓人類之主絲滑地拿起了那頂象徵着他無上權威的黃金桂冠,在大殿的每個角落,所有的見證者們自發的站了起來,空氣中安靜的落針可聞,就連鑄造世界的代表們都強行讓他們的齒輪和零件停止了躁動,彎下腰來,爲了這神聖的儀式而祝福。
+荷魯斯—盧佩卡爾。+
帝皇的聲音洪亮,那是父與子之間的親密,而是君與臣之間的託付,那是親與情的火花。
+影月蒼狼的基因原體。+
“我在,帝皇。”
你大聲的迴應着,聲音如響雷般在穹頂間久久迴盪。
+從今日起,我將卸下大遠征對於我的期盼,我今天不再統御銀河間的龐大軍隊,我將返回到神聖泰拉的皇宮裡,着手於締造人類永恆的統治。+
+爲此,我將我肩頭上的榮譽和重擔一併託付給了你。+
+所有的基因原體,所有的阿斯塔特軍團,所有的遠征艦隊,所有的凡人輔助軍,所有的帝國世界與領土,所有的合法公民與人類文明的效忠者:從這一刻開始,你將接受領導他們的榮譽,你將擁有指揮他的權力,大遠征的每一支軍事力量都需要服從你的指揮,向他的指揮官和士兵宣佈,你的命令,就是我的命令,你的意志,就是我的意志。+
+但同樣的,你也將肩負起他們的生命和榮譽:他們的恥辱便是你的恥辱,他們的失利便是你的失利,你將與整個大遠征中的每一位英勇戰士同舟共濟,共同肩負起全人類的未來。+
+我想象不出比這更沉重的職責。+
帝皇向你微笑,他的最後一句話是發自內心的感慨。
+那麼,告訴我,荷魯斯。+
他盯着你:多麼的嚴肅。
+你準備好用盡你的生命與靈魂,去保衛我們所有人爲之流血犧牲的一切了嗎?+
在這句話裡,你竟聽到了如此之多的悲哀與傷感,你幾乎是不假思索的擡起了頭,巨大的眼睛盯住了你的基因之父,你的帝皇:對榮譽和權利的渴望在這一刻徹底的煙消雲散了,你只想用盡你的一切,你的力量與誓言,卻撫平帝皇的瞳孔中哪怕一絲的哀傷。
你咆哮着,爲了確保烏蘭諾上的所有人都能聽到你的聲音。
“我的榮幸!父親!”
“我宣誓:我將戰鬥到我的生命的最後一刻!”
“我將爲此而生。”
“我將爲此而死。”
“我將滌淨銀河中的一切邪獰!讓帝國的事業永恆不滅!直到你回到我們的身邊!”
帝皇點了點頭,欣慰與一滴淚水佔據了他的面容。
+我的孩子。+
+我的荷魯斯。+
他拔高了視野,向着在場的所有人高聲地宣佈。
+從今日起:你!荷魯斯—盧佩卡爾!+
+便是我在大遠征的化身!+
+便是神聖泰拉、帝國與人類的守護者!+
+便是……帝國的戰帥!+
話音尚未落地,響徹寰宇的歡呼聲尚未響起,你便能感受到父親的胳臂垂下的氣息,他似乎比你更加迫不及待的想要看到:那抹奇怪的、堅硬的、高貴的、曾令你魂牽夢繞的戰帥桂冠,便這樣毫不猶豫地落在了你的頭顱上。
它是你的了。
父親在這麼說。
你聽到所有人都在這麼說。
你本能地擡起了頭,想要去感受一下它的重量,也想能再看一眼你的基因之父,而正是這個動作給予了你一個新奇的感覺:這是你對於戰帥這個頭銜的第一感覺,也是最直觀的感覺。
它比你想象的還要沉重。
如此沉重,似乎有千兩萬斤。
如此緊迫,彷彿在時時逼近。
如此頭痛,好似在刺入靈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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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無疑是一頂桂冠。
但也像是一座……牢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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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奇怪的觀感久久不散。
在困惑間,你看到了蜘蛛女皇隱藏在陰影裡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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