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當第一縷晨光照入營地的時候,一場激烈的戰鬥卻正步入高峰。
整座營地中到處都是交戰的野獸人和人類軍隊。
硝煙,烈火,殘垣斷壁,所有的人類都拿起了武器戰鬥,就連公爵家的大小姐也全副武裝,雙手持一把騎士劍嬌喝一聲:“受死吧!”
一頭長矛劣角獸被女騎士的長劍斬成兩段,污穢的獸血迎面而來。
蘇莉亞身上的板甲閃出了亮光,附魔的能量形成了一層薄薄的護盾,幫助她擋住了那些污穢之血,女騎士舉起自己的騎士劍,高頌着湖中仙女之名。
劍上散發出了神聖的白色光輝,驅逐着她的疲憊。
她的騎士劍上擁有湖神先知的附魔,可以加快恢復她的體力。
“天,亮了。”蘇莉亞感覺到自己無論是精神還是體力都逼近極限了。
擡頭望向營地。
高大的人馬獸正邁動着它們的鐵蹄在營地內肆虐,雙持戰斧的牛頭怪大聲咆哮着,收割着農奴士兵們的生命。
擡起頭,一個巨型牛頭怪朝着女騎士戰斧劈下,蘇莉亞舉起騎士劍勉強抵擋,劍刃之上火花四濺,依靠着附魔和女騎士自己的腕力,蘇莉亞勉強後退了幾步,化解了攻勢。
“小姐!”蘇莉亞的侍女西爾維婭驚呼道,她立即放棄了和麪前劣角獸的糾纏,趕到了蘇莉亞的身邊:“小姐,你沒事吧?”
“嗚!哇哇!人類……死!”牛頭怪的鼻孔喘着粗氣,又要朝着兩個女騎士衝來。
“蘇莉亞!”正在被數頭角獸圍攻的尤利烏斯看見自己的妹妹陷入了危機,着急地大喊道。
牛頭怪的粗蹄才邁到一半,一把燃燒着白色火焰,散發着淡藍色光芒的長劍就從它的身後穿胸而過,牛頭怪慘叫一聲,轟然倒地,旁邊的遊俠騎士立即上來補了兩劍。
“蘇莉亞小姐!”萊恩臉上有汗,他將復仇女神從牛頭怪的身上拔出來,然後趕緊朝着女騎士伸出手,拉她起來。
“萊恩閣下,謝謝。”女騎士勉強站起。
“保護着你們小姐退下!”萊恩立即對着西爾維婭命令道,侍女點頭,她扶着蘇莉亞往後退。
“爲了女士!爲了溫福特!”溫福特逃犯團的士兵們悍不畏死地衝了上來,一排長槍突刺將後面過來支援的劣角獸們刺穿,鮮血灑滿了整個營地,已經分辨不出哪些是人血,哪些是獸血。
成百上千的屍體鋪滿了地面。
就在凌晨三點多的時候,野獸人部落對着萊恩率領的右路軍再次發起了襲擊,這次襲擊不再是小打小鬧,而是成羣地襲擊,角獸羣、大角獸、牛頭怪、人馬獸甚至鷹身女妖都加入了這場襲擊戰。
騎士們一直戰鬥到天明,他們的頑強保證了野獸人始終沒能擊垮這隻軍隊。
“嗚~嗚嗚~”連攻不克,森林深處傳來了號角聲,野獸人撤退了,和人類一樣,反覆的騷擾中野獸人也非常疲憊,奇襲不成,再打下去局勢只會對他們更加不利。
這次野獸人是真的撤退得很乾淨,騎士們派出斥候,發現方圓幾公里內都沒有見到任何野獸人的身影。
機會難得,右路軍立即拔營而起,強行軍了大約五公里之後,他們找到了一個溪谷,在此駐紮,騎士們清點着人數,原本六千多人的軍隊只剩下五千多人,十幾名騎士埋骨森林。
紮好營地之後,許多騎士累的倒頭就睡,萊恩在確認了附近沒有野獸人出沒之後也抓緊機會好好休息。
等到他被叫醒的時候,外面的天色已經太陽西下,接近黃昏。
是奧利維爾,這位年輕又樂觀的騎士看起來狀態很不好,他臉色蒼白,眼窩深陷,左手無力地掛在胸前,顯然是受了傷:“我的男爵,加布裡埃爾侯爵和尤利烏斯侯爵問你醒了沒有,他們想要召開新的軍議。”
“好,我馬上來!奧利維爾,你的傷勢沒事吧?”萊恩一個翻身就起來,他喘了幾口氣,詢問奧利維爾的傷勢。
“還好,休息了半天之後好多了。”奧利維爾表示已經不礙事了,這位遊俠騎士在今天凌晨的奇襲中受了傷,他被野獸人的砍刀砍傷了左臂。
“好好休息吧,接下來還有仗要打。”萊恩翻身起來,拿過一盆清水抹了一把臉。
走出帳篷,陣陣微風吹過聖盃騎士的臉,他看到大量的傷員正躺在營地裡面慘叫,許多的農奴們身上包紮着繃帶,後勤和隨軍的人員在燒水煮飯,更多的人僅僅只是隨便找了一個地方就矇頭大睡,什麼都不顧了。
“萊恩閣下!”許多農奴士兵見到聖盃騎士的出現,連忙問好。
“打得不錯,小夥子們,堅持住,我們能贏。”萊恩注意到很多農奴都已經受了傷,許多農奴都用期望和崇拜的目光看着他,他心裡有點難受,只得鼓舞着士兵們的士氣:“堅持住。”
聖盃騎士的鼓舞很有效,農奴們的士氣比較穩定。
來到中軍的空地之中,加布裡埃爾和尤利烏斯已經在了,康納利侯爵受了傷,並沒有參加這次的軍議,相反,蘇莉亞替代他參加會議,女騎士找了一把椅子坐着,看起來精神不好:“萊恩閣下?”
“嗯!”萊恩點點頭,四個人站在溪谷的小水塘邊上,商量接下來的行動。
“先生們,我有兩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要告訴你們,你們想要先聽哪個?”加布裡埃爾男爵笑得非常難看:“第一個好消息是,我們的糧食現在非常充足了。”
萊恩和蘇莉亞都苦笑,經歷瞭如此減員,糧食自然充足。
只有尤利烏斯還是板着一張臉,不說話。
“第二個好消息是,野獸人似乎真的消失了,我們派出的斥候沒有發現任何野獸人的蹤跡,甚至連普通的動物都沒有發現,在經歷瞭如此多年的征戰之後,諸位,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麼?”加布裡埃爾的眼神中神光熠熠:“這就是壞消息了,這意味着,下一次的進攻,就會是野獸人和我們的全面戰爭。”
“全面戰爭……”萊恩皺起了眉頭:“能預測出野獸人什麼時候進攻麼?”
“很難。”尤利烏斯開口了:“野獸人的行動我們很難揣測,我只能說,它們會在我們最虛弱,或者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進攻。”
“最虛弱,最意想不到的時候進攻……”幾個人都陷入了沉默。
那麼,會是什麼時候呢?
野獸人和綠皮的歐克獸人不是一個種族。
綠皮們的戰鬥方式,叫做生爲鬥毆死爲戰爭,野獸人更接近於讓對手感到痛苦的報復行動,它們會盡其所能折磨、羞辱敵人。
現在,野獸人就蟄伏於暗處,等待着給這支疲憊不堪的軍隊以致命一擊。
萊恩他們也不打算坐以待斃,士兵們仍有一戰之力,騎士們絕不會向這些混沌惡獸屈服。
可是,野獸人會什麼時候發動這場致命一擊呢?
這支軍隊不可能永遠處於警戒和待命的狀態中,這樣還未等到野獸人出現,他們自己就先崩潰了。
只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
幾個人都能感覺到沉甸甸的膽子壓在自己的肩膀上,在這個世界,統帥的一舉一動往往影響着整個戰局,他們的每一次決定都事關數千人的生死。
如果沒有辦法判斷出野獸人什麼時候進攻,這一隻部隊就不得不像驚弓之鳥一樣戰戰兢兢,那這仗還怎麼打下去?
“申請援軍?讓中路的昂希侯爵和我們匯合?”萊恩又提出了一個建議。
黃昏的涼風吹過幾個人的面龐,騎士們的目光都放在了加布裡埃爾侯爵的身上。
他的身上有湖神先知製作的魔法工具,可以進行魔法傳訊。
這位巴斯托涅公爵的第三子猶豫了一下,還是取出了一個像是短匕首一樣的長條形銀製道具:“現在就問麼?”
“早點問早有效果。”萊恩搖頭,他苦笑着說道:“也能早點知道答案。”
於是加布裡埃爾侯爵不再猶豫,他取出一枚寶石,按在魔法傳訊道具上,然後示意所有人安靜。
過了大約十秒鐘,傳訊接通了。
“這裡是昂希-德斯蒙德,是右路軍麼?請彙報你們的情況。”昂希侯爵年輕的聲音從道具中傳來。
“這裡是加布裡埃爾-德-巴斯托涅,我們遇到了麻煩……”加布裡埃爾言簡意賅地將右路軍目前遇到的困境告訴了主帥。
魔法傳訊需要的能量巨大,加布裡埃爾侯爵幾句話把現在的困境形容完,一枚價值不菲的寶石已經黯淡無光。
偏偏昂希侯爵沉默了好一會兒,直到寶石的能量快耗盡的時候纔開口:“也許我們沒法支援你了,我很抱歉,加布裡埃爾。”
“爲什麼?!”加布裡埃爾着急地說道。
“現在敵情不明,大軍纔剛剛上路,我們的斥候也偵查到了野獸人活動的跡象,我們無法確定你這邊遇到的是不是野獸人的主力部隊,這極有可能是一個陷阱,所以我們……不會……會師,就……樣。”說到最後,昂希侯爵的聲音已經模糊不清。
然後通訊就這樣中斷了。
“意料之中。”加布裡埃爾放下了通訊道具,嘆了一口氣:“我沒指望過他,當他將我們分配到一起的時候,我就知道我們只能靠自己。”
“讓我們討論一下,野獸人到底什麼時候會朝我們發起全面進攻吧。”
“也只有這樣了。”
…………
王國騎士們的討論還在繼續。
一旁,農奴們正在努力地幹活,在騎士老爺們的號令下,他們正在砍柴,然後點燃火堆準備做飯,許多農奴們正在紮起籬笆,建立木牆,加強營地的防守。
德尼在今天的遭遇戰中表現得不錯,這位獵戶的兒子在戰鬥中奮勇殺敵,還射瞎了一頭落單角獸的左眼。
騎士們爲了獎勵他的勇敢,分配他來到大營附近幹活、照料騎士老爺的精靈戰馬。
這對農奴來說是極高的榮耀,能爲高貴的精靈戰馬鏟屎,德尼如果能夠活着回到巴斯托涅的家中,他可以在村裡面好好地吹噓一番了,鄉老們也肯定會對他另眼相看的。
這可是一個爲騎士老爺的精靈戰馬鏟屎的農奴!他已經不是一般人了!
要是他能夠和精靈戰馬晚上住在一個馬棚,那他也許就是全村最有身份和地位的農奴,下一任的鄉老註定是他的。
獵戶的兒子努力地劈柴,就像身邊的農奴們一樣。
就在這時,聖盃騎士老爺的話語傳入了他的耳中:“一般什麼時候野獸人會進攻?”
“野獸人的進攻往往和圖騰和天象有關。”
“但是我們這裡沒有天空法師或者星辰法師,我們無法預估天象的變化或者預言出野獸人會什麼時候進攻!”
“該死,這個季節的天氣總是變化多端。”
砍柴的斧頭停住了,德尼想起了一件事,他的眼睛發亮。
旁邊的農奴趕緊用力拍打着他的肩膀:“哦!天啊!德尼!你在幹什麼?”
“今天是九月三日對麼?”德尼立即回過神來,他朝着旁邊的農奴確認着日期。
“是是是!沒錯,德尼,快乾活,記得,你要一直把注意力放在眼前的工作上,不然你會被騎士老爺責罰的!”農奴不耐煩地說道,可是接下來的一幕讓他目瞪口呆。
斧頭掉在了地上。
一位農奴朝着正在商討着軍情的萊恩幾個人衝去。
“聖盃騎士老爺!聖盃騎士老爺!我有個消息想要……啊!”德尼臉色興奮地才衝到一半,一位年輕的遊俠騎士就攔在了他的面前:“農奴!你幹什麼!注意你的身份!”
說完,遊俠騎士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臉上。
一陣劇痛傳來,德尼被這一巴掌扇得頭昏眼花,栽倒在地上,他努力地想要爬起來,腫着半張臉,口齒不清地說道:“唔……有些消息……想要告訴……萊恩老爺。”
“混蛋!”遊俠騎士一腳踢在德尼的肚子上,年輕的騎士簡直是氣急敗壞,這個低賤的雜種,居然妄想和聖盃騎士對話,他算什麼東西?
農奴捂着肚子在地上慘叫。
軍議停下了,萊恩幾個人看了過來:“怎麼回事?”
“媽的!這個狗雜種!居然打擾了幾位閣下的軍議。”又一個遊俠騎士衝了過來,他直接抓着德尼的脖子,將他提了起來,然後壓到正在燃燒着火焰的柴堆附近,高聲說道:“沒事的,萊恩閣下,加布裡埃爾閣下,一個低賤的農奴正在胡說八道,我這就讓他發生意外!讓他自己發生意外!”
“住手!”
“沒事,他自己會發生意外,不是我們做的,是他自己發生的意外……”遊俠騎士沒聽清萊恩在說什麼,他按着德尼的腦袋就朝着火焰衝去,想要讓這個農奴吃點苦頭。
“我說,住手!”萊恩怒喝道:“帶他過來!”
“是……是!”遊俠騎士被聖盃騎士的怒喝聲嚇到了,他趕緊提着德尼來到萊恩的面前:“我的男爵?”
“放開他!”萊恩接着說道,他示意所有人讓開,走到了德尼的面前:“擡起頭說話!”
遊俠騎士們才放開農奴,臉上腫了一塊,一片淤青的德尼這才跪在萊恩的面前:“男爵閣下!”
“你前面想要說什麼?”萊恩看着眼前的這個農奴。看得出他有事想要急着告訴自己。
“告訴我,你想要告訴我什麼?”
“明天晚上會下雨,我的男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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