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查德城堡外五公里,騎士道大軍中軍大帳,勞恩等人立即返回大營之內,見到了這次調兵前來相助的蒙特福特公爵弗爾卡德和吉索萊奧克斯公爵哈根,這兩位公爵都率領一支軍隊前來協助勞恩進攻穆席隆,只是因爲春耕臨近,再加上蒙特福特和吉索萊奧克斯都受到亡靈大巫師海因裡希-凱姆勒進攻布列塔尼亞時的影響,所以這兩個公國只是各派出了一千人的軍隊,當然他們都表示這是我們公國的精銳。
蒙特福特公爵弗爾卡德看起來精神好了一些,去年斧咬隘口重新通關,儘管稅收相比起赫姆加特被破壞前下降不少,但是總算是恢復了一些收入。
吉索萊奧克斯公爵哈根也帶來不少糧食,在被凱姆勒嚴重破壞了公國生產之後哈根一度非常焦慮,幸好萊恩和貝勒加及時伸出了援手,在矮人的幫助下和貿易站的建設中,公國的經濟也開始慢慢地恢復。
他們帶來了從帝國進口的大量糧食,這些糧食很大程度地緩解了勞恩的糧荒。
衆人隨即入座,勞恩-里奧康沃爾作爲聖盃騎士+公爵+王國攝政+全軍統帥的地位最高,然後是聖盃騎士+擁有公爵頭銜的哈根公爵,接着是弗爾卡德公爵和阿爾德雷爾德公爵,卡拉德坐在了第五個位置之上。
衆人開始議事。
“我們目前已經包圍了理查德城堡。”作爲勞恩任命的副將,德-里歐涅斯,一位強壯而勇敢的聖盃騎士對着所有人介紹着軍情:“理查德城堡建立於布列塔尼亞立國之後兩百年,是穆席隆北方的重要據點,這個地方由吸血鬼男爵德拉克統治,城堡的守衛非常森嚴,我們的投石機數量不夠,只能對城牆造成有限的傷亡。”
“最好的神佑投石機安裝在庫羅納,我們不可能將那裡的神佑投石機拆掉送來,就算是現在下令,想要拆掉投石機也要好幾天。”勞恩正坐在馬紮上,他明白這其中的問題:“我們還是等煙火學院傭兵團抵達之後再發動進攻,否則我們缺乏重型攻城武器,又缺少精銳部隊,哈根閣下,弗爾卡德閣下,我本以爲你們會率領更多的援軍……”
“就要春耕了,里昂科爾。”哈根公爵立即搖頭:“我的攝政讓-哈倫伯爵告訴我,他只能派出這麼多人。”
“我也一樣。”弗爾卡德也附和道:“我們沒想到你會急着出兵,春耕需要人手,我們徵召不到那麼多農奴步兵。”
“里昂納賽的南方來了多少援軍?”勞恩接着對阿爾德雷爾德問道。
“一個人也沒來。”阿爾德雷爾德有些不安,他太年輕了,里昂納賽公爵今年到現在都沒滿三十歲,他根本不知道要如何處理這些糟糕的情況,他一遍一遍地寫信讓里昂納賽南方那些昔日的穆席隆貴族們出兵,但是極少有貴族響應,他們給出的理由也很簡單,北方的叛亂不解決,他們不可能抽調軍隊前往穆席隆。
現在的里昂納賽,只要是理智之人都懂得要躲在城牆後面,里昂納賽南方的貴族們在之前的戰爭中也損失慘重,各大家族都拒絕出兵,他們的軍隊要用來維持治安。
勞恩聽着幾位公爵的訴苦,他將目光放到了中軍大帳之內的軍旗上,軍旗上書寫着他先祖到現在的偉大事蹟,而在他的背後,湖中仙女的神像正在閃閃發光。
他們表面上聽我號令,可實際上卻只爲自己考慮,我的女士,我該怎麼辦?
勞恩在內心深處發出了無聲的祈禱。
沒有人回答,他能感覺到他神聖不可褻瀆的女主人正在注視着他的表現,可她卻不願意給予自己指導。
也是,這是一場公平的決鬥,我的對手是萊恩-馬卡多,女士是公正的,她不會給予我指導,她只會注視着我們的表現,勞恩心裡漸漸有了新的感悟。
“說起軍隊數量,諸位,我們必須正視我們這隻軍隊的戰鬥力問題。”勞恩接着說道:“如果按照現在的情況來看,北方三公國的三千人,蒙特福特的一千人,吉索萊奧克斯的一千人,這就是我們的所有戰鬥力,帝國方面的五千人也即將抵達,我的建議是,在帝國盟友抵達之前,我們不要主動進攻。”
“不要主動進攻是對的!”弗爾卡德奇怪地問道:“里昂科爾,你帶着這麼多的難民做什麼?他們就連當苦力和運夫都嫌不夠有力氣!”
“就是啊,這些難民們一天還要吃不少糧食吧!”哈根公爵也跟着說道。
“我不帶着他們不行!”說起這個問題,勞恩也感到非常無奈:“如果不帶着他們,他們隨時有可能暴動!而且我們的補給點就設在里昂納賽境內,只要一走,我可以肯定,這些難民們會第一時間襲擊倉庫和城堡奪取糧食!所以我們必須帶着他們,否則大軍一旦開入穆席隆就極有可能面臨來自後勤的問題,在我們面對穆席隆的毒蛇時這無異於自殺!”
勞恩的分析顯然是非常有道理的,大軍征戰,最害怕的就是前線在打仗,後勤出問題,聽了勞恩的解釋,大帳內的衆人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那麼現在的問題在於,我們是否需要訓練這些農奴,讓他們掌握一點基本的戰鬥技巧,比如說長槍突刺?”哈根公爵接着問道,這位聖盃騎士不太明白,在他看來,既然這些農奴們不堪用,那趁着這段時間好好訓練一下怎麼樣?
大帳之內都沉默不語,哈根公爵有些奇怪,他接着問道:“怎麼不說話?我也知道這些難民不都是身強力壯,但是我們可以從中選取那些強壯的和聰明點的啊?”
無論是勞恩、阿爾德雷爾德、弗爾卡德還是別的大貴族都一語不發,尤其是負責後勤的軍需官,他張了張嘴巴,擡起頭看了看哈根公爵,復而低下頭,不敢言語。
哈根公爵今年也已經近八十歲了,他不僅是公爵還是一位傳奇巔峰的聖盃騎士,擁有豐富的資歷,敢應他話的人不多,尤其是這位公爵對於內政非常不瞭解,他這一問沒人敢說,也沒人想說。
卡拉德左看看右看看,見到沒有人出來接話,這位聖域聖盃大騎士是真的感到失望了。
他和萊恩等人並肩作戰的時候,南方的騎士貴族們可謂暢所欲言,無論是萊恩還是弗朗索瓦都是極有謀略和想法的人。
想了想,卡拉德開口了,他並沒有直接回答哈根公爵的話,而是朝着軍需官問道:“現在,大營中對這些難民步兵團的配給是怎麼樣的?”
“都是稀的”軍需官恭敬地回答道。
“對,都是稀的。”卡拉德有些按耐不住了,他接着說道:“如果我們只是想要穩住他們,全是稀的也就勉強對付了,但是如果我們要訓練這些難民,讓他們掌握一些基本的戰鬥能力,那就至少要一頓乾的和一頓稀的混在一起吧?”
大帳內的衆人又不說話了。
卡拉德所說的乾的和稀的不是指人的某種排泄物,而指的是食物配給,乾的指的是黑麪包,稀的則指的是使用少量穀物和野菜混合的粥。
現在這一萬七千人的難民每天都靠着喝粥混日子,這種程度想要訓練他們簡直是在開玩笑。
“但是……我看過萊恩伯爵的農奴步兵團戰鬥啊。”哈根公爵也跟卡拉德槓上了,他反駁道:“萊恩伯爵訓練的農奴步兵團可很有戰鬥力,我們爲什麼訓練不出來?難民們已經得到了我們的憐憫,他們活不下去我們都給他們一日兩餐吃了!這些人還不滿足,營地之內我看還有爆發點騷亂,這就是農奴對我們憐憫的報答麼?我們爲了讓他們吃飽都從帝國進口糧食運過來,這些農奴們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恩賜?他們理應爲騎士精神而戰!”
“那是因爲你根本就沒有搞明白萊恩和弗朗索瓦他們是怎麼訓練士兵的!”卡拉德冷笑不止,他鋒芒畢露地朝着哈根公爵說道:“萊恩手下的農奴步兵團,兩頓都是乾的!每天都有蔬菜配給!三天有一頓肉湯或者烤肉,然後每個禮拜日還有烤餡餅吃!”
“如果開戰,那麼這些士兵們每天都是實打實的一公斤麪包,半公斤蔬菜水果,一百克肉食和一百克雜肉(動物內臟),一週十二個銅幣的軍餉從不拖欠足額發放,上陣吃飽了,這些農奴組成的士兵們自然拼死作戰,不敢有任何怨言,因爲他們找不到不賣力的理由!而且只要立下戰功就可以成爲自由民!”卡拉德站了起來,他氣得臉色都漲紅了:“萊恩會發一點軍餉這是特殊情況,我們不說這個了,但是要訓練農奴讓他們上陣卻連吃飽都做不到,農奴們怎麼可能願意使出全力?”
說完,卡拉德不解氣地補上了一句:“難道全仰仗着女士的神恩來鼓勵農奴們餓着肚子拼死一戰?”
“卡拉德,你真是個瘋子!你居然拿女士來做比喻!”哈根公爵也站了起來,他同樣氣得感覺大腦一片混亂:“你知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我看你是……”
“我說得有錯麼!用萊恩的話,又要戰馬拼命,又要戰馬不吃豆子和胡蘿蔔,這怎麼可能?!”卡拉德也根本不打算退讓,兩位聖盃騎士就這樣頂住了。
衆人趕緊相勸。
就在這時勞恩身後的湖中仙女神像突然光芒大作,女神只是輕輕地哼了一聲,在所有人反應過來之前,神聖的光芒就已經褪去,留下的是雕刻師在石像上留下的平靜容顏和不可捉摸的微笑。
以勞恩爲首,大帳之內的所有騎士立即跪下,沒人知道女神是什麼意思,但是顯然她不希望衆人再吵下去了。
“好吧,我只能說一句,那就是南方佬真有錢。”哈根公爵自然也是非常虔誠的湖中仙女信徒,他立即放棄了爭執:“我向我的不理智向你道歉,卡拉德閣下。”
“是我衝動了,哈根閣下,請原諒。”卡拉德也無意在大戰之前內訌,而且哈根並不是他的對手,真要來一場榮譽對決卡拉德把他打下馬,很容易將問題變得複雜。
而哈根卻有一種優秀的品質,這位吉索萊奧克斯公爵和前面提到的前阿圖瓦公爵齊爾弗羅伊本質上來說有點像,即擁有極爲出色的個人勇武和統軍能力,卻在內政上表現得非常低能和天真。
但是哈根公爵比起齊爾弗羅伊來說有自知之明,他清楚自己的內政水平實在是不行,所以他從不親自管理,而是放權任命攝政和代官,聽取他們的意見和採納他們的決定,哈根公爵的觀點就是既然他不懂,就讓懂的人來管,他只要控制住軍隊和人事的任免就行。
在短暫的爭吵之後,衆人重新回到了之前的話題上,勞恩愁眉不展,他知道這羣難民能帶給這支軍隊多少麻煩,但是他卻不得不用帶上他們以絕後患,而聽到卡拉德的言論之後,勞恩也明白短時間要訓練出一羣能戰的農奴軍隊也不太可能,他這裡沒有多少肉,就算從帝國進口了不少糧食也會很快吃完。
他陷入了困境,而導致勞恩困境的因素有很多,現在南方的騎士道軍隊已經攻下了尖頂宮,勞恩心裡本能地有些着急,可事到如今,他也只能冷靜下來,命令大羣士兵先將理查德城堡圍困,等待帝國援軍抵達同時修築防禦工事,而且勞恩的計劃是,在帝國援軍抵達之前,他絕不和亡靈打野戰或者攻城戰。
陷入困境的不止有勞恩,還有馬休巴德。
穆席隆的毒蛇剛剛兵敗尖頂宮,這位黑騎士在他的生命中再次遭到了重大打擊,在馬休巴德看來,當時城門已破,守軍已經疲勞到了極點,而他的亡靈大軍源源不斷正準備開入城堡之內。
天鬼和驚懼獸騎臉,怎麼輸?
可他就是輸了,面對萊恩的反衝鋒,馬休巴德輸的十分乾淨利落,當他還想反擊時,理查德城堡遭到圍困又讓馬休巴德遭到當頭一棒,在權衡之後,他唯有選擇撤退。
因爲尖頂宮已經失守,有湖神戰旗的激勵,他沒有把握能夠靠着一波反撲再度奪回尖頂宮,而理查德城堡還在手中,如果要是理查德城堡再失守,那麼穆席隆一南一北的門戶都將打開,那時局勢將非常不利。
馬休巴德的頭腦非常清醒,失守的尖頂宮是沉沒成本,他必須儘快止損,於是亡靈大軍立即掉頭,趕往理查德城堡。
一路上,馬休巴德只覺得心頭有一股無名之火,他越想越氣,他反思着自己,爲什麼總是在萊恩的面前敗下陣來?
如果沒有萊恩,他肯定會在之前和蘇莉亞女侯爵相識,沒有萊恩重傷的激勵,他也肯定會在騎士大會上奪冠,並有極大機率贏得蘇莉亞的青睞。
如果沒有萊恩,湖神女巫莫吉安娜此時應該早已被獻祭給了納伽什!如果沒有萊恩,他肯定已經從拉-梅森內爾修道院中奪取了納伽什之杖!
該死!該死!該死!!!馬休巴德只感到自己的憤怒到達了極點,他伸出自己的雙手,想要將一切撕碎,無名之火幾乎將他的思維吞沒了。
我還能戰勝萊恩麼?!
能!一定能的!但是我需要改變!穆席隆的毒蛇思維開始了某種深刻的變化,某些東西開始侵蝕他的靈魂。
而他不知道的是,當他狂暴和劇烈的情緒在亞空間中迴盪時,虛空中,某個存在朝馬休巴德投來了目光。
祂是詭道之神,祂在魔法方面的造詣堪稱魔法之主,同時還通曉命運,歷史,和各種陰謀詭計,祂通曉宇宙萬物間的變化和規律,祂的計劃橫跨千年,祂甚至知道每一個遙遠的星辰最終的命運,每一個人的最終命運對他來說簡直就微不足道。
馬休巴德的無盡絕望,崩潰的心態和重生生出的希望讓祂感受到了巨大的能量,祂知道自己的計劃可以開始了。
“改變,就是好事兒!”
“我的計劃,要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