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西沃道斯看了看自己的學生，提醒道：“雷恩，往後幾年你低調一些，當作自己什麼也不知道，但在私下卻要提高警惕，做好準備。”
雷恩默默點頭。
無論奧古勒維大師是否墮落，他都對威澤蘭有着極大的敵意。
他不但躲在幕後與死靈之主的爪牙合作，引來亡靈天災，意圖毀滅浮空城，還派人干涉龍裔在康加特羅的復辟，最重要的是，他顯然要置老師於死地，削弱帝國的超凡力量。
如果陰謀得逞，威澤蘭浮空城墜毀，接下來其它浮空城和聖魂巫師就會成爲新目標。
叛徒的破壞力，往往勝過敵人。
不用百年，帝國就會分崩離析，無數人被死靈之主收割靈魂。
這個結果想想就讓人不寒而慄。
雷恩問道：“老師，我是說如果，如果奧古勒維大師真的墮落了，我們要怎麼做？”
“自然是消滅他！”
安西沃道斯毫不猶豫的回答，神色堅定果決，說道：“我暗中調查他的時候，也會順便試探其他聖魂巫師，確認他們是否知情，跟奧古勒維有沒有牽連。一旦確定奧古勒維有問題，上報女神，和至高議會的成員連手消滅這個墮落者，絕不能讓他毀滅帝國。”
雷恩聽出老師的決絕，不禁爲他捏了一把汗。
奧古勒維大師在帝國的名望和地位太高了，不說對貴族和平民的影響力，光是他的耐瑟浮空城，實力在帝國排名第一，毫無爭議。
耐瑟浮空城是世上第一座浮空城，建立於新紀曆866年，至今已有一千六百多年，培養出不計其數的巫師。目前，耐瑟浮空城內的巫師將近兩千人，整整是威澤蘭的四倍以上！
這兩千多個巫師全是奧古勒維大師的門徒，超過六十位傳奇巫師，其中有十二位是傳奇高階，比威澤蘭所有的傳奇巫師還多ꓹ 他們組成了日常管理耐瑟浮空城的“長老團”，號稱“小至高議會”。
而這十二位傳奇高階巫師ꓹ 幾乎都是奧古勒維大師的親傳學生，只有兩位例外。
還有更多曾經在耐瑟浮空城學習，後來脫離浮空城的巫師。
這些巫師要麼加入其它浮空城和施法組織ꓹ 要麼自立門戶，或是在新大陸和諸多位面探險ꓹ 足跡遍佈艾倫厄斯世界。
他們秉承耐瑟派的施法理念，全部加起來ꓹ 奧古勒維大師門下的巫師超過三千人ꓹ 用桃李滿天下都不足以形容。
他一句話，就有無數巫師爲之效力。
相比之下，威澤蘭浮空城的整體實力弱了不止一籌，受困於經濟問題，巫師數量太少，摩都派理念因爲是後來者，影響力稍差一截。
唯一能與耐瑟浮空城媲美的就是老師本人。
如果要在帝國找出一位實力與奧古勒維大師最接近的巫師ꓹ 幾乎所有人都會想到安西沃道斯這個名字。
平衡派的蒂姆*凱南大師排在第三。
帝國至高議會三巨頭，奧古勒維大師是最強勢的ꓹ 紅石公爵ꓹ 康傑拉德大賢者是他最堅定的盟友。這兩個浮空城屬於耐瑟派ꓹ 又都在帝國北方ꓹ 天然關係緊密。
此外，最年輕的聖魂巫師黑袍公爵也是奧古勒維大師的支持者ꓹ 只是立場沒那麼堅定。
老師在至高議會也有自己的盟友ꓹ “先知”梅狄弗、風暴女王“星布”和銀星公爵ꓹ 這三人全是鐵桿盟友，加上自己總共四位聖魂巫師ꓹ 佔據議會成員的三分之一。
紫焰公爵瑪格娜*埃蘭，戰鬥學派的創始人歐羅因大師和常年隱居的萬圖斯瑞*霍懷大師，這三位聖魂巫師一般保持中立或棄權，多數時候偏向於平衡派的蒂姆*凱南大師，成爲第三方勢力，但不是不夠團結，也是最弱的一方。
奧古勒維大師針對威澤蘭和老師下手，很可能正是因爲老師對他的威脅最大。
無論是個人實力，還是在至高議會裡的支持者。
如果雙方徹底撕破臉皮，勢必分裂帝國與至高議會，雷恩無法預見到時候會怎麼收場。
稍有差池就是萬劫不復。
“老師，你要小心。”雷恩滿臉關切的說道，“要不然就直接上報給女神，讓祂來處理。”
魔法女神絕對不會任由帝國毀滅。
“沒這麼簡單。”安西沃道斯擡頭朝上看了一眼，神色凝重，嘆道：“奧古勒維不是神選者，但他跟女神的關係非常親近，像是認識了幾千年的老朋友，女神對他的信任比對神選者更深。”
“奧古勒維敢在女神眼皮底下玩弄陰謀，一定做了萬全準備，掩蓋自己的異狀和舉動。”
“貿然告狀，只會讓女神對我們產生懷疑。”
“就算女神相信我們，祂也要依靠至高議會出手解決。”
“神祗不能輕易降臨凡間，如果只是降下化身的話，很可能不是奧古勒維的對手。一旦化身被滅，造成神力削弱，就給了敵對神祗趁虛而入的機會，結果反而比帝國分裂更可怕。”
“除非我們有絕對的證據，否則必須對所有人保密，包括女神！”
雷恩謹慎的點了點頭。
師生兩人的對話，從頭到尾沒有提到魔法女神的真名，只以“女神”或“祂”來代稱。在艾倫厄斯世界，除了深淵以外的任何地方，只要有人說出“維婕斯翠”或“魔法女神”的尊號，這句話的前後九個詞都會被魔法女神聽見。
當然，女神不會一直有意傾聽。
祂只聽對自己重要或是感興趣的事情，絕大部分內容會被忽略。
安西沃道斯的一番分析，讓雷恩徹底意識到奧古勒維的可怕之處，這位聖魂巫師在凡間，連神祗都無所畏懼。
“老師，你要怎麼調查？”雷恩問道。
至高議會平時都是通過遠距離的投影見面，跟前世的視頻會議差不多，只憑投影，就算是自己的靈魂之眼也看不出端倪。
需要奧古勒維出手的事情極少，他又可以讓自己的學生代勞。
想見到他的真身太難了。
安西沃道斯卻是胸有成竹，“一般情況下，奧古勒維不會輕易出現，但有一件事，他肯定必須到場。”
“什麼事？”雷恩很好奇。
“新晉聖魂巫師的冊封儀式。”安西沃道斯淡淡回道。
雷恩大吃一驚，“帝國有巫師要晉升聖魂？”他腦中閃過多位知名的傳奇高階巫師，迅速記起了一個名字：“薩布拉院長？”
“沒錯。”安西沃道斯點頭，“最快半年，最慢也不會超過三年，‘薩布拉*布萊恩多’就能完全掌握聖魂級別的魔魂變形術，引發第七次魂變儀式，成爲帝國第十三位聖魂巫師。”
“真的是薩布拉院長！”雷恩驚歎一聲。
這位薩布拉*布萊恩多是帝國最古老的超凡學院，布魯沃茲學院的院長，他在三百年前就已經是十九級巫師，與聖魂只有一步之遙，號稱聖魂巫師之下第一人。
然而，薩布拉院長是御魂學派的變形巫師。
巫師三大學派八個專精，只有變形巫師沒有誕生過聖魂，他走的是一條從未有人走過的路，更加困難，寄託了無數變形巫師的期待。
從幾百年前開始，人們就在預測薩布拉院長什麼時候晉升，一代又一代人逝去，卻始終沒有傳來好消息。
終於這一天即將到來。
這對所有的變形巫師來說，絕對是振奮人心的盛事。
“第十三位聖魂巫師！”雷恩讚歎不已，“老師，你跟薩布拉院長的關係應該很好吧？”
否則的話，那位薩布拉院長也不會透露自己的晉升進度。
安西沃道斯笑了笑，“薩布拉能晉升聖魂，我是出了大力氣的，否則他也得不到那頭‘浴火鳳凰’的魔魂。”
“難怪……”雷恩心中恍然。
浴火鳳凰在《千魂之書》裡的篇幅不小，又叫做不死鳥，這種大名鼎鼎的元素生物只在火元素位面誕生，天生掌握幾乎所有的火系法術，能夠在火焰中重生，屬於最稀有的元素魔魂之一，當然也是最可怕的怪物。
老師是火元素專精的聖魂巫師，纔有辦法降服或擊殺浴火鳳凰。
如果薩布拉院長順利晉升，進入至高議會，必然加入老師的陣營，身邊又多出一位支持者。
那麼，摩都派在至高議會的勢力就超過了耐瑟派。
這顯然是奧古勒維不願意見到的。
雷恩問道：“除了您以外，還有人知道薩布拉院長的情況嗎？奧古勒維大師會不會也得到了消息？”
“應該不會。”安西沃道斯回道：“我是第二個知道的。”他考慮了一下，又說道：“但他知道我和薩布拉院長走得比較近，不管是否清楚，都會有所防備。”
“薩布拉冊封公爵的儀式，奧古勒維肯定要露面。”
“不到百年前，圖茲雷晉升聖魂的時候，他就出現了，但那只是一個分身，這一次我會想辦法讓他以真身出現。”
安西沃道斯沒有透露他的辦法，雷恩也沒追問，卻有點擔心：“要是薩布拉院長拖到了三年才晉升，會不會太晚了？”
“雷恩，你要有耐心。”安西沃道斯教誨道：“聖魂巫師之間的爭鬥，從來都不會在短期內結束，別說是三年，就算三百年都很正常。奧古勒維的墮落，絕不會是這幾年纔開始的，我猜測已有三四百年，這次他沒能阻止龍裔復辟，陰謀失敗，至少要沉寂幾年纔會有新動作。”
“我們也不急於一時。”
他看向雷恩，“我還是僞裝成身體出了問題，無法離開威澤蘭，迷惑對方的判斷。你的實力還在快速上升期，正好借這幾年時間再進一步。”
“我記住了，老師。”雷恩誠懇接受。
“還有別的事情嗎？”
雷恩直接說道：“艾蜜莉絲陛下有事相求，她要放棄對龍神的信仰，帶領卓耿堡公國的子民改信魔法女神，想請老師代爲向女神祈求迴應。”
他故意說出魔法女神的尊稱，想讓女神聽到自己的話。
安西沃道斯愣了一下，驚訝道：“龍裔要改信女神？”見雷恩確認的點點頭，“這可不是小事。”
“這位龍裔陛下的魄力真不小。”他回憶了一下資料，“我記得，卓耿堡公國的人口占據康加特羅三分之一，超過一千萬，想讓這麼多子民改變信仰，這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老師，請您翻閱。”
雷恩拿出了一份厚厚的計劃書。
這是他和艾蜜莉絲一起寫好的，包括一系列先在奧古斯都公國進行的舉措，建立學校傳播知識與智慧，打好民衆基礎，從威澤蘭引入巫師，建立巫師學院，同時建起魔法女神的祭壇與神殿。
奧古斯都公國是自己的領地，他原本就是女神的信徒，可以光明正大的建立神殿，要求民衆改信。
巫師學院的吸引力更不用多說，爲康加特羅人提供了一條最強大的超凡之路。
雷恩希望學院的畢業生，能有機會進入威澤蘭。
這對威澤蘭和康加特羅人都是雙贏。
此外，雷恩還準備改革奧古斯都公國的體制，除了自己是公爵以外，不再有實封領主，和帝國貴族一樣只擁有虛封頭銜。他現在手上有一千多萬的黃金，打算拿出一半建設公國，跟蒸汽與機械工會合作，全面提升公國五百多萬子民的生產力，從農業國快速推進到工業國。
任命市長，以市政廳爲中心展開建設，修路鋪橋，建立學校、醫院和工廠，農業機械化，完善司法制度等等。
這是一個長期計劃，至少要五年才能初見成效。
等到奧古斯都公國走上正軌，再慢慢往北滲透，一步步改變卓耿堡公國人民的信仰，需要更長的時間。
安西沃道斯越看越驚訝。
這份計劃書非常完善，某些用詞很陌生，比如“五年計劃”、“生產力”、“教育”、“工業化”、“技術革命”等等，甚至有些詞是自創的，但又極爲恰當，初次閱讀就能理解它的含意。
以他的經驗，隱隱察覺到了這份計劃書的沉重份量，它的背後隱藏着一套完整的思想邏輯，以及深不見底的巨大潛力。
如果將它擴散開來，不止應用於一個僅有數百萬人的公國，而是指導帝國發展……
這引發了安西沃道斯的無限遐想，竟然有些失神了。
“老師？”雷恩輕輕叫道。
安西沃道斯回神過來，眼裡充滿了驚歎，問道：“這份計劃書是你寫的？”
“是我和艾蜜莉絲陛下一起寫的。”
“你不用謙虛。”安西沃道斯笑了一聲，“沒有想到，你在治理國家方面的才能如此高超，不亞於你的修煉天賦。可惜你太年輕了，無法服衆，要不然可以去競爭一下帝國執政官的位置，施展你的才能。”
“老師說笑了。”雷恩連連搖頭。
帝國執政官，這個職位的權利和榮耀僅次於十二位聖魂巫師，從帝國議員中選出，經至高議會審覈批准，以十年爲一個任期，可以連任，但是最多隻能擔任四屆。
“人的命運可說不準，既看人個奮鬥，也要看歷史進程，我看你挺合適的。”安西沃道斯意味深長的笑了笑。
雷恩心頭微微一跳，沒有深入這個話題。
“這份計劃書就放在我這裡了，我會向女神祈求迴應，你回去等消息吧。”安西沃道斯收起了計劃書。
“好的，老師。”
雷恩起身行禮，退出了房間。
他傳送到自己的高塔，回想老師的那番話，似乎意有所指，不禁發出一聲輕笑，不愧是活了千年的智者，目光看得夠遠。
琢磨了片刻，雷恩召來學生們，一個個指導魔法學習。
很快半天就過去了。
學生們各自滿足的散去，雷恩回到城堡裡好好休息了一個晚上，第二天又用半天處理了格拉摩根領地裡的公務，傳送到金剛堡的鍊金室，開始提煉那三十五萬多磅源晶礦。
泰坦長老要求源晶純度在九十以上，才能兌換物品。
活化金屬可以輕鬆提煉到純度接近百分百，但是雷恩纔沒這麼好心，把純度控制在九十出頭一點點，剛好達標就行了，這能讓源晶的數量增加十分之一！
他在鍊金室裡兩天才把礦石全部提煉完畢。
提純好的源晶，加上以前收集的，總共有一萬七千多磅，源晶的密度很大，這麼大重量的源晶體積還不到半個立方米，連一個箱子都裝不滿，雷恩直接扔進了次元空間戒指。
他剛走出鍊金室，一個極限戰士迎上來報告，格拉摩根城堡那邊有一位尊貴的女士來訪。
“尊貴的女士？”雷恩有些不解，問道：“是誰？”
極限戰士搖頭說不知道。
他是法比安管家叫來通知的，那位女士沒有透露身份，連名字都沒說，可是法比安管家立即把對方當成最尊貴的客人，小心翼翼的親自伺候着，還不讓城堡裡得任何人靠近。
雷恩更加摸不着頭腦了。
能讓法比安這麼看重的女士，只有維歐拉和奧希麗雅，可是她們不會是這種做派，這也不像她們的行事風格。
如果是敵人僞裝的話，也很難隱瞞得過極限戰士的目光。
“我現在就回去看看。”
雷恩傳送回到格拉摩根城堡，剛出現在傳送大廳，立即察覺到城堡裡有些不對勁，可是哪裡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反正就是感覺很不自在，但是真理意志又沒有觸發危險警告。
他懷着疑惑走進城堡的客廳，卻沒有見到法比安。
只有一個窈窕的女性身影坐在沙發上，她聽見腳步聲，轉頭過來，雷恩看清她的面容，頓時，腦海中轟隆一聲掀起了滔天巨浪，剎時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