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7章 終身執政官
“聖魂巫師不得擔任執政官！”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議事廳中迴盪，整個大廳落針可聞。
坐在臺下的三百多個帝國議員，看着發言的傳奇巫師，臉上無不變色，但是反應卻不一樣，有人震驚，有人緊張, 有人漠然，有人憤怒，也有人努力讓自己不要失態。
下一秒鐘，所有人都看向臺上的執政官。
這個提案就是衝着執政官來的，誰不知道，雷恩閣下是聖魂巫師？執政官不但是聖魂巫師，因爲摩都派領袖安西大師在過去十年很少露面, 讓執政官一手遮天, 主宰了整個帝國！
提出議案的是涅斯圖大師。
他是法蘭尼斯浮空城的八葉之一，灰鷹公爵的學生，另外還有一層身份，龍匹斯公爵領下轄的“拉迪亞伯爵領”的領主，拉迪亞伯爵自動獲得一個帝國議會的席位。
拉迪亞是公爵領中僅次於龍匹斯的第二城市，涅斯圖大師能夠被冊封伯爵，可見公爵大人對他的信任，絕對是自己人。
涅斯圖大師敢發起提案，背後的支持者一目瞭然。
帝國議員們頻頻看向蒂姆*凱南，見他面無表情，彷彿這一切跟他沒有關係。
大家的目光又回到執政官身上，發現執政官並沒有預料中的那樣勃然大怒，神色十分平靜，甚至看不出一絲波動。
“涅斯圖議員。”雷恩淡聲說道：“請闡述你這個提案的理由。”
“是。”
涅斯圖從自己的座位走出來，登上臺到演講臺前，面向帝國議員們，高聲道：“諸位同僚，我發起這個提案並不是要針對執政官閣下。執政官過去十年的政績, 我們所有人都看在眼裡, 雷恩閣下是帝國史上最好的執政官，我對執政官只有欽佩和敬意，絕無任何不滿或是敵意。”
說到這裡，涅斯圖還轉身向旁邊的雷恩鄭重行禮。
雷恩微微點了下頭。
“但是……”
涅斯圖話風一轉，特意加重了語氣，繼續說道：“奧瑞恩瑟帝國之所以能發展到今天的地步，依靠的是至高議會的領導，爲我們指引方向，爲人民鎮守帝國。這是制度的勝利，更是帝國上下所有人的努力，而不是某一個人或某一派系的功勞。”
“諸位，你們可以想象一下，如果帝國仍有皇帝在位，今天的奧瑞恩瑟會是什麼樣子？”
此言一出，臺下許多議員的眼神都變了。
涅斯圖一臉沉重的說道：“從艾爾法大帝失蹤的271年，到至高議會成立的1368年，這將近一千一百年間，帝國經歷兩次內戰, 前後四次分裂又統一, 大大小小的戰爭超過兩百次, 幾乎每一次戰爭都是皇位更替引起的，造成多少殺戮，給帝國人民帶來了多少傷害？”
議事廳中響起了低聲議論。
雷恩的臉色終於有了一絲波瀾，打量幾眼涅斯圖，不得不說，這位傳奇巫師的發言很有說服力。
最關鍵的是，他的話中暗指自己要當皇帝。
偏偏還被說中了！
雷恩不禁懷疑，灰鷹公爵是不是猜到了自己的計劃，還是涅斯圖妄加揣測，藉此增加自己的演講力度？
“你的意思是我要當皇帝？”雷恩淡聲問道。
議事廳瞬間安靜了。
涅斯圖頓時感受到了巨大的壓力，背後流出冷汗，雙腳也在打顫。
他趕緊解釋道：“我相信執政官的高尚品格，絕不會有這種荒唐的想法。但是，帝國的權力不能集中在一個人的手中，長此以往，執政官這個職位就變質了，地位反而在至高議會之上，破壞了千年以來行之有效的穩定製度。”
“這對帝國不利，也有損執政官的個人聲譽。”
“我希望執政官爲大局着想，放棄這個頭銜。我也希望諸位同僚一起維護我們的制度，讓帝國能夠再發展一千年、兩千年，甚至一萬年，成爲人類史上最偉大的萬年帝國！”
涅斯圖說完朝臺下的議員們深深彎腰，維持了十幾秒鐘才直起身，臉上充滿了誠摯與懇求。
他的姿態令人動容。
但不是所有議員都被說服，一個坐在後排的議員站起來，大聲問道：“涅斯圖大師，你也知道執政官對帝國的貢獻有多大，才一個任期，就做了這麼多事情。如果執政官沒有連任，他推行的那些政策怎麼繼續下去？”
“雷恩閣下是聖魂巫師，在至高議會中一樣也能指導帝國政策的執行。”涅斯圖立即回答。
另一個議員馬上反駁：“你怎麼保證接任的執政官就有這個能力呢？”
“執政官是在諸位中選出來的，能力自然不差。”涅斯圖笑道。
議員們並不買賬。
有人高聲道：“在雷恩閣下之前的四十四位執政官，也是從帝國議員中選出來的，怎麼就沒有一個能做到雷恩閣下的政績呢？”
“就是，我可不敢跟執政官比肩。”旁邊有人附和。
大多數議員點頭表示認可。
能夠成爲帝國議員，在場的三百多人沒有一個是易於之輩，但是執政官的功績實在太耀眼了，即使是再有自信的議員，也不敢說自己能做到雷恩所做的事情，甚至連十分之一都不如。
一片議論紛紛之中，忽然有人冷聲道：“萬一新執政官有自己的想法怎麼辦？”
“對啊！”一個議員看向臺上，質疑道：“涅斯圖大師，如果新執政官反對雷恩閣下的政策，那該聽誰的？”
涅斯圖遲疑了一下才回答：“自然是聽雷恩閣下的。”
“那還不如讓雷恩閣下繼續擔任執政官！”
“有道理。”
“涅斯圖大師的提案多此一舉。”數十位帝國議員紛紛附和，他們的位置都很靠近，形成一片區域，屬於摩都派的成員。
一個貴族議員站起來，再次質問：“要是新執政官堅持自己的意見，又該如何？”
涅斯圖搖頭道：“不會有這種情況，雷恩閣下代表了至高議會的意志。”
“怎麼不會？”
這個貴族議員冷笑一聲，“你敢站在臺上反對執政官連任，是因爲有公爵大人的支持。新任執政官可能也是你們的人，到時候，他當然也敢中斷雷恩閣下的政策，甚至反着幹！”
前排也有議員站起來，指責道：“涅圖斯你口口聲聲說爲了帝國，誰不知道，其實不過是爲了平衡派的私利。”
“如果執政官沒能連任，打斷帝國發展勢頭，這個責任你負得起嗎？”
“你就是帝國的罪人！”
一個接一個帝國議員起身表示反對提案，羣情激憤，完全不給涅斯圖辯解的機會，他的表情很難看。
“胡說八道！”
平衡派的議員眼見涅斯圖被圍攻，反對的聲浪幾乎將他淹沒了，終於坐不住起來聲援。
兩個陣營的議員陷入罵戰，議事廳吵吵鬧鬧，猶如菜市場。
如果不是至高議會的聖魂巫師就在臺上，一些衝動的帝國議員很可能會忍不住動手。
“肅靜！”
雷恩冷眼旁觀了一會兒，這纔出聲喝止。
議事廳恢復了安靜。
“都給我坐下。”雷恩的聲音中蘊含着可怕的威壓，帝國議員們感覺像是被掀開了頭蓋骨，當頭澆下一盆涼水，頓時噤若寒蟬，趕緊閉上嘴巴坐回自己的位置。
雷恩的目光掃過臺下的議員們，最後落在涅斯圖的身上，平靜道：“初步支持圖斯圖大師提案的議員，請舉手。”
臺下左側立即有二十幾只支舉了起來，都是平衡派的議員。
按照帝國議會的法律，一個提案只要在初步表決中獲得十個人支持，那就可以進入投票流程。
如果支持者低於十人，執政官可以直接否決。
“那就投票吧。”
雷恩一揮手，一張簡略的桌子出現在臺上，桌上有兩個透明容器，分別寫着贊成與反對，旁邊擺着三百多枚寶石。這就是帝國議員用於投票的工具，跟選舉執政官的投票形式不同，更簡單一些，並且是記名的。
“同意涅斯圖大師的提案，立法禁止聖魂巫師擔任執政官的，請投贊成票。”
“反之，請投反對票。”
雷恩宣佈了投票流程，退到了旁邊。
涅斯圖第一個過去，拿起一枚寶石注入魂力投了贊成票，然後退到臺下返回自己的位置。他下去以後，前排的議員起身有序上臺，在聖魂巫師們的面前，一個接一個拿起寶石投入容器。
有人贊成，有人反對，也有少數人把寶石放到一邊表示棄權。
剛開始的時候，贊成票明顯更多一些。
蒂姆*凱南的眼裡閃過一絲笑意。
帝國議會的提案需要三分之二的議員贊成才能通過，這一屆帝國議員總共329位，今天全部出席，贊成票要達到220票纔夠。
至高議會三大陣營所屬的帝國議員人數差不多，每個派系約佔三分之一，但有一些議員的態度不堅定，經常變換陣營。這類搖擺議員有三十多個，自己過去幾個月私下召見了大部分搖擺議員，確保他們投贊成票，加上平衡派和耐瑟派的基本盤，穩穩能得到240票以上！
一旦帝國議會通過了提案，上交到至高議會，當場做出表決。
雷恩的執政官就到頭了！
蒂姆*凱南心裡冷笑一聲，目光掃過雷恩，發現雷恩也在看向自己，嘴角上揚，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他什麼意思？”
蒂姆*凱南忽然有些不安，還沒想清楚怎麼回事，就見一個帝國議員投了反對票，臉色頓時陰沉下來。
這個人帝國南方的卡思因子爵，搖擺議員之一。
他半個月親自到卡思因的領地拜訪，許諾了衆多好處，包括給卡思恩家族一個進入法蘭尼斯浮空城學習魔法的機會，對方感激涕零，表示一定會在帝國議會上投贊成票。
結果，卡思因當着自己的面，投了反對票！
“好膽！”
蒂姆*凱南臉上不動聲色，心裡卻已經生出怒火，冷冷盯着卡思因子爵，但對方投票了以後直接下臺了，連看都不敢看自己。
他正想着要怎麼懲罰卡思因子爵，看見又一個議員投下了反對票。
這也是自己召見過的搖擺議員！
“又一個……”
蒂姆*凱南看着越來越多的反對票，很快超過了贊成票，並且迅速拉開票數，終於察覺到了不妙。
已經上臺的幾個搖擺議員，都毀約了。
當耐瑟派的帝國議員上臺時，竟然有許多也投入反對票，頓時讓紅石公爵凱爾斯通和大賢者也變了臉色。投下反對票的耐瑟派議員，多達五十幾位，超過了一半！
這意味着提案失敗了。
蒂姆*凱南心中大罵，凱爾斯通這個廢物，竟然連自己下屬的帝國議員都控制不住。
沒過多久，他就愣住了，然後臉色一片鐵青。
因爲平衡派的帝國議員也開始投反對票了，並且不是不數，而是多數，超過六十位，其中包括一些多年來忠心耿耿的帝國議員，竟然在最關鍵的時候背叛了平衡派！
蒂姆*凱南和凱爾斯通對視了一眼，看見對方眼中的震驚與憤怒。
兩人很快發現，這些背叛的帝國議員有着共同的背景，要麼是次大陸貿易公司的股東，要麼在雷恩的執政體系下得到了晉升，或者參與了新大陸的領地建設。
總而言之，他們跟雷恩有着千絲萬縷的利益關係。
兩人後知後覺，這才發現雷恩不但掌控了至高議會，還收買了大部分帝國議員！
整個帝國上下都是雷恩的人！
投票很快結束。
所有人一看便知，反對票的票數遠遠超過了贊成票，而且相差幾倍，離提案通過所需的220票差得太多了。
雷恩立刻宣佈：“贊成85票，反對244票。涅斯圖大師，你的提案被否決了。”
涅斯圖一臉茫然，不明白爲什麼會這樣。
雷恩臉上露出一絲笑意。
平衡派和耐瑟派的聖魂巫師們都沉默了。
蒂姆*凱南沉着臉，雷恩的笑容在他眼裡特別扎眼，彷彿狠狠抽了自己一個耳光，這幾個月的策劃都成了笑話，尤其是那些答應了的搖擺議員，當時估計都在心裡嘲笑自己。
“哼……”
他看了一眼旁邊的凱爾斯通，兩人眼神交流達成一致。
帝國議會的提案沒有通過，並不意味着就沒辦法了，還可以直接在至高議會上提起表決。之所以要在帝國議會上投票，是想站在輿論的制高點上，利用民意對雷恩和摩都派形成壓力，既然這一計不成，那就直接在至高議會上通過表決，效果是一樣的。
蒂姆*凱南已經安排好了，讓馬友夫來提出表決。
馬友夫正要開口，一個人搶在了前面。
臺下有一個帝國議員站起來，高聲道：“執政官，諸位同僚，涅斯圖大師的提案雖然沒有通過，但是給了我一個啓發。”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過去。
發言的是歐司安行省總督莫瑟里奧，他大義凜然的說道：
“爲了確保執政官能夠連任，給帝國做出更大的貢獻，造福於全體帝國人民，在此，我向議會發起提案：請任命雷恩*奧古斯都大人擔任‘終身執政官’，直到雷恩閣下升入女神的神國那一天！”
“譁……”
議事廳中一片譁然。
臺上的聖魂巫師們也是表情愕然，無論是摩都派、平衡派還是耐瑟派，都被這個提案震驚到了。
唯有安西沃道斯輕輕搖頭，發出一聲低嘆。
蒂姆*凱南霍然起身，對着臺下的歐司安總督喝斥道：“莫瑟里奧，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
“我很清楚，公爵大人。”莫瑟里奧面對聖魂巫師夷然不懼，“我的提案完全是從帝國人民的福祉出發，毫無私心。”
“一派胡言！”
蒂姆*凱南勃然大怒，儘管這只是他的投影，但在一怒之下爆發的恐怖氣息還是讓議事廳震顫起來。
“公爵大人，這裡是帝國議會，請注意你的儀態。”雷恩的聲音響起來，身影擋在蒂姆*凱南的面前。
“雷恩，你想幹什麼？”蒂姆*凱南怒視雷恩，半步不退。
兩人的臉幾乎要貼在一起。
雷恩沒有回答。
凱爾斯通起身上前，沉聲道：“雷恩，我勸你否決這個提案，否則你不但不要妄想終身執政官，連至高議會也沒有你的容身之地。”
雷恩轉過頭，“伱在威脅我？”
“我是在提醒你。”凱爾斯通哼了一聲，提高聲音說道：“你今天當上了終身執政官，以後是不是還要當皇帝？議員們，涅斯圖剛纔的話你們也聽到了，帝國絕不能再有一個皇帝。”
臺下的帝國議員們表情各異，但沒有一個人敢說話。
“諸位。”
凱爾斯通大聲道：“至高議會成立的初衷，就是將帝國從皇帝的手中解放出來，我們不能容許有人獨攬大權，生出不該有的野心。”
聖魂巫師們沉默以對。
平衡派和耐瑟派的成員反應較爲激烈，摩都派的成員則顯得很平靜。
凱爾斯通說道：“我提議罷免雷恩*奧古斯都的執政官……”
“閉嘴！”
雷恩直接打斷了他的話，“這裡是帝國議會，不是至高宮殿，還沒輪到你說話。”
他揮手控制檯上的符文法陣，讓凱爾斯通的投影發不出聲音，接着說道：“提案是否通過，要讓帝國議員們來投票決定，然後提交給至高議會表決，你一個人在這裡大放厥詞，你算老幾？”
雷恩沒有再理會凱爾斯通，轉身面對臺下的帝國議員們，“初步支持莫瑟里奧總督提案的請舉手。”
他要強行進入投票流程。
話音剛落，上百隻手舉了起來。
“投票！”
雷恩高聲道：“我很樂意擔任終身執政官，這是我的榮幸，更是無上的榮耀，但是決定權在諸位手上。誰贊成，誰反對？”
帝國議員們迅速上臺，一枚枚寶石投入容器，幾乎都是贊成票。
最終結果顯而易見。
蒂姆*凱南和凱爾斯通都沉着臉，但他們只是投影，無法阻止投票，甚至發不出一點聲音。
雷恩一邊盯着投票，一邊冷漠的看了看聖魂巫師們。
隨着投票進行，贊成票越來越多。
與此同時，遠在數萬裡之外的幽暗地域，黑曜塔第九層，早已等待多時的雷斯林睜開了眼睛。在他身邊，站着十個外貌、年齡、氣質都不一樣的施法者，每個人都是大法師。
傳送陣被啓動了。
雷斯林帶着十個大法師踏進去，前往幽暗地域下層，目標：靈吸怪城市伊萊恩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