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整個城池發生了一場大變動,花滿樓安月子姑娘走馬上位,一夜過去,沈老爺離奇死亡,安月子姑娘就任城主之位讓所有人大跌眼鏡。
一日之間,大街小巷都知道城主府發生了政變,有人斷言東方蓬萊仙島上會有仙人橫空出世,來阻攔花滿樓如此囂張的行徑,但是幾天過後,城主府大興土木,東方蓬萊的人卻是一動未動,沒有傳聞之中種種的出現。
“花滿樓的安月子姑娘究竟是什麼來頭,爲人撫琴,只爲等一人出現,後來我有聽說那人出現了,知道安姑娘的名字,但是相貌平平,讓人大失所望,所謂的江郎才子也不過如此,而進安月子姑娘搖身一變成爲城主,背後一定有勢力……”有人斷言,這背後是一些看不見的手博弈的結果。
一羣人又想起了那個晚上,城主府的變動,有人能夠立在半空中,全身圍繞雷霆之力,降下天罰,這種事情太過匪夷所思,必定有一些仙人的痕跡。一羣人打了個冷顫。
而再說安月子姑娘,葉生這一次算是看走眼了,她上位之後竟然並非毫無作爲,而是大動刀斧,不出一個月的時間,竟然贏得民心。
葉生留意了一下,做法很簡單,減少賦稅,尤其是一些貧農還有銀兩補貼,這些財政上的支出全部由花滿樓來承當。
家大業大,根本不怕這一點的流出,安撫民心,而後才能提高稅收,更何況花滿樓在東荒之上根基的穩定早就超乎所有人的想象,這一個城池的財政赤字對於花滿樓來說不過是九牛一毛而已,金銀花花流出,安月子連眼睛都不眨一下。
當然,凡人的金銀,對於修真者來說,自然也不具備什麼吸引力。
這一日,葉生在房間之中,聽到外面的騷動,無事可做,便出來看看。
當下就逮到一個在急匆匆走路的小生,問道:“今日何事?”
那小生看着葉生像是在看着另外一個世界的人一般,說道:“今日是玉蘭節。客官不知道麼?河上的畫廊今日有畫師出現,要給大家作畫。”
葉生啞然失笑,他自然不知道這裡的節日和習俗,這裡是東方蓬萊的地帶,自然跟東荒之地有極大的差距,葉生修煉枯坐無果,索性就此決定,要出去走走。
這一天的人潮洶涌,兩個月後,事情來得快去得也快,所有人已經接受了安月子這個新城主的存在,鎮壓民衆的準備全都派不上用場,今日更是迎來一個節日,時間沖刷下沒有什麼永恆的東西,所有的東西就這樣被遺忘在人們腦後,最經不起推敲的,還是一切繁華和虛景。
葉生從酒樓之中走出來,迎面都是盛開的桃花,已經是春天了,四季對於修真者來說也不過是轉瞬即逝的一個瞬間,所有人在河邊開始忙碌,走在畫廊之上,葉生的身體好似有一種緩緩的轉變,這兩個月的時間他總是在房間裡面打坐,卻總是無法找出自己和天地只見契合的那一抹契機,心中頗爲無奈,但卻是無計可施。
修煉之途,急躁不來,若是自己沒有契機進入那種層次,就算是枯坐百年,依舊如此。
葉生的身體開始慢慢蛻變,他一邊走動,看着這畫廊之上,一個個人影栩栩如生,更有山水畫在其中,清醒脫俗,讓人眼前一亮。
連葉生自己都沒有發覺,他在緩緩走動的過程之中,全身的氣息開始沉寂下來,原本是生人勿近的一絲絲凌厲的氣息,此刻卻是變成了一個普通不過的凡人,散發不出絲毫的威壓。
不知不覺之中,葉生自己的內心好像有了一絲絲明悟,這一絲絲明悟就好似閃電一般緩緩劃過,但是葉生抓不到,他根本不知道要從哪一個方面入手,無法捉摸,葉生心中並不着急,沉默少許,露出一絲微笑,修爲開始在這個時候如同積雪一般慢慢消失,沉寂在自己的身體之中,丹海在這個時候沉寂下來,穩如磐石,不再是波濤洶涌,電閃雷鳴。
葉生看到一副山水畫,上面有一絲絲靈氣的流轉,他眼中露出驚訝之色,伸出手來,想要觸摸,卻被人喝住了。
喝住他的人是一個老者,這個老者看上去有一種不怒自威的威嚴,此刻他看着葉生道:“不要亂碰,這是百年前逝世的黎大師留下來的真跡,要是磨損了,你承受得起麼?”
葉生啞然失笑,顯然不會因爲一幅畫跟人爭吵,微微點頭,欠了欠身算是道歉,那老者看了葉生一眼,在他的眼中,葉生就是一個柔弱書生,剛纔出手應該也是情不自禁,一時興起,沒有什麼惡意,如此一來,他也只是點點頭,並沒有多說什麼。
葉生繼續向前走去,他看到歷代的畫師流傳下來的名畫,一幅幅都刻在這個地方,看上去已經有了不少歲月的痕跡,有一些已經有了非常嚴重的磨損,但是讓葉生感覺到奇異的地方是,這些畫作上面竟然有一絲絲靈氣在流轉,並不隨着歲月的流逝而減少半分靈韻,這是一種達到了至高境界的表現,並非是修爲的最高境界,而是畫道的最高境界,葉生眼中露出驚歎之色,萬萬沒想到竟然能夠還在這個地方看到這種東西。
“先前也有坐船經過此處,但是心浮氣躁,根本沒有看到這畫作之上有什麼特別之處,今日一看,纔看到這些地方竟然有這等畫作的存在。”葉生心中頗爲奇異,他此刻還沒有察覺到,就是因爲這些畫作,讓他一瞬間好似沉浸入了其中一般,若是他修爲能夠達到半步元嬰的話,定然就會發現,這不是什麼畫作的奇異,這是一種意境的力量!
意境,誕生在無形之中,民間的傳說經常有一些得道的高僧,他們能夠運用無形的力量,許多修道者慕名而來,卻發現他們只不過會粗淺無比的一些法術,對於靈氣的運用也不過是一絲一毫,一個練氣層都不到的修真者,讓所有人失望無比。
例子比比皆是。
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一點,練氣層的修士,何來如此高的心境?這些都是凡人之中的意境,誕生在無形之中,能夠寄託在萬物之上,這事實上,就是一些金丹境界的修道者苦苦追求的意境的一部分!
意境虛無縹緲,一個凡人也可以在自己的感悟之中誕生出屬於自己的意境,一個金丹境界的強者,也可能困惑上百年,也找不到一條感應意境的道路。
葉生已經走入了瓶頸,看到這些畫作的時候,他好似看到了以前的自己一般,心態沉穩下來,無形間抓住了什麼東西,又好像沒有徹底抓住一般,心中困擾,但是不言於臉上,緩緩走上了一艘玉船。
葉生前腳剛剛走上去,目光流轉,卻是看到那掌船的小斯對自己說道:“客官,這船上已經有人了,如果客官要的話,可以到後面那一艘。”
葉生啞然失笑,沒想到自己走錯路,一直在思索一些東西,竟然走到別人的船上來了,鬧出一個笑話。
他點點頭,正要走下去,突然間,從船裡面傳出來一個聲音,一個書生從裡邊探頭探腦出來,看到葉生,露出喜色,連連說道:“兄臺,在下司馬昭,要是不嫌棄的話,可否共飲一杯?我一個人枯寂得慌……”
他的言語之中有懇切的味道,葉生欣然答應,書生大喜,直接叫進自己的船中,叫人擺下簡單的酒席。
“兄臺哪裡人?”司馬昭敬了酒,一口喝下,笑着問道。
“東荒而來……”葉生不多言,亦是喝酒,此刻一艘船已經在這個時候緩緩行駛到了河中,可以看到畫廊之中一幅幅的畫作。
“司馬兄,這些畫你看如何?”葉生看到其中的一副山水畫,指着問道。
司馬昭看了一回,卻是對葉生搖搖頭:“不怕兄臺笑話,這山水畫我欣賞不了,不就是幾個土包子畫出來,偏偏就是那麼回事,我看那些美女纔是真的豔麗無比,讓我垂涎三尺啊……”他說話不加掩飾,但是說着這等話語,眼中又不是那種污穢之色,而是清澈無比,就好似在講訴一件真正普通不過的事情。
葉生搖頭輕笑。
“說不來也不怕人笑話……”司馬昭嘿嘿一笑,“我父親讓我讀書,我只好去讀,但今日是玉蘭節,自然要出來作樂一番,但是又不知道怎麼個樂法。”他笑了笑。“你看,這不是剛好有兄臺陪我,自然就不無聊了。”
“賭場那麼大,風月場所也多,司馬兄卻說無聊。”葉生意味深長地笑道。
“那種地方,髒得不行,不去也罷……”司馬昭搖搖頭,他沒什麼心機,遇見什麼說什麼,倒是頗爲合葉生的胃口。
只是葉生尚且不知道,他這一次見面之後,多年後再一次見面,司馬昭已經是一個凡人國的君主,因爲沒什麼心機,卻是給人暗算致死……
當然,這些是後話。
此刻一股微風吹來,葉生杯中的酒微微盪漾,此情此景,不過是一首三月的暖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