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洋鎮離中川城只有二十里。
尊瀚一門的道士中,除了道奴外,全都學會了遁術,無論好與不好,這短短二十里路程根本難不倒他們。
何況,事關這一系人日後的命運,誰也不敢掉以輕心,在申華和汞甫陽兩人的鼓動下,展開了聲勢號大的圍捕活動。
帶領大隊人馬的正是尊瀚。由於手臂被砍斷,他一直不敢出門,更嚴厲封鎖消息,生怕聲譽受損。
聽了申華訴說月丘事件,尊瀚知道消息已外泄,氣得暴跳如雷,想也不想就召集門人圍捕斬風,發誓要把斬風碎屍萬段,才能解心頭之恨。
“快點,把鎮子都給我圍住,不許任何閒雜人等出來。”
道君靜安走到尊瀚身邊,躬身稟道:“道仙大人,近萬道士已把整個鎮人困死,閒雜人等都被鎖在屋內,相信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好!”尊瀚滿意地點點頭,冷冷一笑,擺手道:“都跟我走,我要親自圍捕賊人。”
“是!”一羣高級道官圍在他身邊,往茶舍走去。
來到茶舍門口,尊瀚並不着急進去,回頭看了看列着兵陣的門人,滿意地點點頭,然後跳上半空,揮手着右手叫道:“外面有許多傳聞,說我被擊敗了,還斷了一隻手,大家看看吧,我的雙手有斷嗎?”
“沒有!”百名道士異口同聲,聲音如同雷滾九天,響徹大地。
“好!”尊瀚陰陰一笑,指着茶舍道:“雪恥就在今天,屋裡的小子敗壞我們的名聲,影響我們的前途,還敢對仙人不敬!他不但是我尊瀚的敵人,也是你們的敵人,無論如何,今天都要把他解決掉。”
“遵命!”
爲了鼓舞士氣,尊瀚再次放出龍玄刺,數十條黑色的巨刺,從空中直射茶舍,迅速穿透木牆,他用力一拉,木製的茶舍竟被他整個提上半空,並扔出兩裡之外。
沒了房子,茶舍變成一片露天茶鋪,放着幾張木桌,爐竈等煮茶用具也還在,一個孤冷的身影安然坐在桌邊,一動不動。
尊瀚心頭咕咚一聲跳了起來,臉色也有些蒼白,斷臂之痛心有餘悸,斬風越是鎮定,他越是不安。
在一萬道士的環視之下,斬風依然平靜無波,泰然自若地坐在方桌旁,隨意掃視了一眼道士的陣勢,提起茶壺,悠閒地爲自己斟了一杯茶,身邊縱使有千萬隻眼睛注意,此刻也與他毫無關係,只是偶爾用眼角瞥了一眼流千雪離開的方位。
“有神天令,她應該很安全吧!”想到此處,他更加安心,拿起小茶杯放在眼前,靜靜地望着淡黃色的茶水,不知在想些甚麼。
“你現在是走投無路了,我的一萬門人已把這個鎮子團團圍住,你休想逃走。”尊瀚大聲喝道。
斬風根本不跟他耍嘴皮子,尊瀚帶了這麼多人還是不敢圍攻,可見他也心怯,既然心怯,任何咆哮與吼叫都沒有任何作用,越是不理會,尊瀚只會越怕。
尊瀚叫了一陣,發現斬風無動於衷,分明是有意藐視自己,氣得渾身亂顫,但眼光一觸到斬風,一股寒氣不知不覺中便涌上心頭,令他坐立不安。
雖然身後有萬名弟子相助,他還是感到心怯,不由自主地摸了摸剛剛被道術治癒的手臂,暗暗罵道:“該死,我堂堂一位道仙,怎麼會怕一個無名小卒呢?不行,再這麼下去會影響士氣,這次若再失敗,我可再也沒臉見人了。”
申華的反應很靈敏,見空中的尊瀚氣勢全無,知道情況不妙,連忙鼓動士氣,大聲叫道:“尊瀚道仙!”
“尊瀚道仙!”一萬人同聲齊吼,威勢大得嚇人,再加上夜深人靜,聲音能傳出十里,嚇得小孩啼哭、野狗亂吠。
尊瀚頓時覺得面子又找回來了,滿意地笑了起來,坐着黑氣又回到地面,讚道:“申華,辦得不錯。”
“道仙大人,我們一起施術滅了這小子!”申華自知實力不夠,仗着背後近萬名道士,纔敢口出狂言。
尊瀚猶豫了一下,身爲道仙,地位崇高,卻帶着一萬名道士來抓一個青年,說出去實在不好聽,但如果不出這口惡氣,也沒臉去參加大道法會,硬着頭皮轉向斬風傲然喝道:“天網恢恢,你我又見面了。”
“這次想斷哪隻手?”斬風連正眼也不看他,拿着茶碗輕輕地呷了一口。
當衆多弟子的面被挖傷疤,尊瀚頓時窘紅了臉,面上火辣辣的,胸中一口惡氣上不來,堵得又悶又慌,顫抖了半天才大聲吼道:“你……你……你今天別想踏出這裡,一萬人吐口口水都能淹死你。”
“一萬!”斬風用眼角瞥了一眼,眼中反而有喜色。尊瀚的門人雖然多,但對尊瀚的幫助並不大,卻合適他的戰法,只要化身入影,擠入萬人堆裡,就算尊瀚能感覺到他也無法動手,除非他肯不顧門人的安危,肆意施術。
面對冷若冰山的斬風,尊瀚實在拿他沒有辦法,除了圍攻之外,他也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哼了一聲,冷冷地道:“敬酒不吃吃罰酒。”
斬風的手已摸上了刀柄,準備應付隨時而來的攻擊。
此時,一個紅色身影突然出現斬風對面的椅子上,笑嘻嘻地道:“好熱鬧啊!幸好沒來遲,否則看不到好戲了。”
“赤瑕璧!”
過於凝重的氣氛因赤瑕璧的出現爲之一變,慣於嬉皮笑臉的他不改往日的作風,嘻笑道:“嘿!好大的場面,這是要屠獅,還是要殺虎啊?難不成還要屠龍?”
尊瀚打心眼兒討厭赤瑕璧,整天嬉皮笑臉,既不穿道袍,又不梳道髻,髮型更是古怪,像是痞子,認爲這種人根本不配做道士,更不用說是道仙。
尊瀚每次想到被赤瑕璧壓在下面,心裡就有氣,因此一直都在算計着取而代之,這一年來不斷派人尋找,但赤瑕璧神龍見首不見尾,每次得到消息趕去,都晚了一步。
他臉色一沉,冷冷地問道:“你來幹甚麼?”
“我又沒缺胳膊少腿,又沒被人打傷,爲甚麼不能來?何況有這麼一場好戲,像我這麼愛熱鬧的人怎能不來呢?”赤瑕璧雖然滿臉笑容,話語卻尖銳如針,狠狠地刺在他痛處。
“你……”尊瀚氣不打一處來,赤瑕璧的笑容越多,越是恨得牙癢癢。
赤瑕璧意猶未盡,拿起斬風的長刀看了看,指桑罵槐般說道:“好刀啊,好刀!我想砍完一萬顆腦袋還是這麼鋒利呢!尊瀚,你信嗎?”
尊瀚知道他又在調侃自己,怒哼一聲,罵道:“紅髮鬼,別在這裡耍嘴皮子,本道仙不吃這一套。”
“不吃也沒關係,別打擾我和斬風老弟喝茶就行,半夜三更不睡覺,跑到這裡來擾人清夢,真是吃飽了撐着。”
看着赤瑕璧一直在與尊瀚敵對,斬風迅速收斂殺氣,平靜地看着他。
赤瑕璧親切地拍了拍他的肩頭,笑道:“別怕,你有神天令,他要是敢動手,戟布老大一定會摘了他的腦袋。”
“神天令!”尊瀚嚇了一大跳。
赤瑕璧擠了擠眼,小聲道:“老弟,快拿出來嚇唬他,我想看他帶着一萬人灰溜溜地離開這裡。”
“送人了。”斬風氣定神閒地喝着茶。
赤瑕璧吃了一驚,看着像沒事人似的斬風,除了搖頭苦笑,也不知道該用甚麼樣的表情,才能表達此刻的心情。
“你還真豪爽,連這種寶貝都敢送人,要是換了別人,早就當祖宗牌位供起來了。”
尊瀚一聽沒有神天令,頓時挺直了腰,耀武揚威地道:“既然沒有神天令,我就不客氣了。”
“少廢話,不動手就帶着你的人滾開,別浪費我的時間。”斬風顯得極不耐煩,冷冷地瞪着尊瀚。
“說得好啊!堪稱絕世名句,哈哈!”赤瑕璧彷彿聽到天下最好笑的笑話,拍着桌子大笑不止。
尊瀚氣得臉都紫了,憤憤不平地一甩袖子,轉身就走,可走了一半又停住了,心裡嘀咕道:“赤瑕璧這個混蛋,總是壓着我,現在又爲那小子跟我過不去,如果不教訓他,這口氣實在咽不下去。
“對!不如趁這次機會擊敗他,大道法會就能以第八的位置進ru,這可是大有面子的事情。”
赤瑕璧笑地嘻嘻調侃道:“喂,我還以爲你這些年有出息了,沒想到做事還是慢得像蝸牛,老弟說了,不打就滾,還猶豫甚麼呀?”
尊瀚知道他伶牙俐齒,原本不想與他鬥嘴巴子,但在萬名門人面前,怎麼也不肯丟這個臉面,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他攻擊仙人,當時你也在場,居然還敢護着匪人,要是告訴戟布,你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匪人!嘿嘿,敢說他是匪人!”赤瑕璧笑着一拍桌子,叫道:“好啊,我記下這一句,大道法會上我去問問戟布,他把神天令給斬風老弟,是不是也有結交匪人的嫌疑?”
“你!”尊瀚又被他抓住話柄,氣得暴跳如雷,卻又拿他沒辦法。神天令是甚麼他很清楚,如果把事情捅到戟布那裡,一定吃不了兜着走。但動用了近萬名道士,如果還是拿不下斬風,他的聲望更是一落千丈,只怕連門人徒弟都會捨棄自己。
無奈之下,他也只有硬着頭皮堅持下去,大聲嚷道:“紅髮鬼,我找你很久了,今天正好遇上,我要與你比試一番,看誰纔有資格坐第八的位子。”
赤瑕璧嗤之以鼻,不屑地道:“贏了我就做老八,輸了也還是老九,這筆買賣你有賺無賠,別把我當成傻子。”
尊瀚抓住機會,大聲譏笑道:“不敢打直說,我不會勉強。”
“既然如此,我贏了有甚麼好處?”赤瑕璧煞有其事地問道。
尊瀚假裝大方,隨口應道:“條件隨便你選,不過我相信你絕對不會有贏我的機會。”
“這個白癡,還真是囂張。”赤瑕璧撇撇嘴,笑着望向斬風,親切地問道:“老弟,幫我想想,有甚麼東西能要?”
“不知道!”斬風搖搖頭。
赤瑕璧歪着頭盯着尊瀚評頭論足,喃喃地道:“這小子地位沒我高,力量也沒我高,錢我也不需要,那羣無聊的門客更是煩人,怎麼想來想去都好像一無是處,真是頭疼……”
看着他認真的表情,尊瀚幾乎氣暈過去,沉着臉沒好氣地催促道:“紅髮鬼,別磨磨蹭蹭,你到底打不打?”
赤瑕璧翻起白眼大聲罵道:“急甚麼,趕着去死呀?這吃虧的買賣誰肯做,你到底長沒長腦子?不想清楚條件,我豈不是像你一樣白癡!”
尊瀚被他藉機連損帶罵,氣得肺都要炸開,但剛纔豪爽地一口答應,現在也不好拉下面子否認,回頭看了一眼層層疊疊的門人,心中大定,冷笑道:“你慢慢想吧,我不急。這一萬人也不急,都等你。”
赤瑕璧蹺起二郎腿,擺出一副悠然自得的樣子,一邊仰望星空,一邊念念有辭,似乎真的在思索。
斬風爲赤瑕璧斟了碗茶,遞到他的面前。雖然只相識一天,但赤瑕璧在這種時刻捲入糾紛,而且還要爲他激戰尊瀚,心裡自然向着他。
“謝謝!”赤瑕璧朝他笑了笑,但笑容突然一僵,眼睛緊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一拍大腿,喜道:“對呀!我沒有甚麼可要,可你有呀!”
“我?”
“他!”
尊瀚和斬風的反應截然相反,一個微感詫異,一個氣憤不平。
“尊瀚,我想好了,如果我贏了,你把道仙的位置讓給斬風老弟,這個條件不錯吧!”赤瑕璧嘻嘻一笑。
“該死的紅髮鬼!居然敢戲弄我!”尊瀚氣得吹鬍子瞪眼,顧不得甚麼禮儀,抽出黑尺就向他攻去。
黑絲般的龍玄刺疾如閃電,分襲赤瑕璧和斬風,轉眼已刺到桌邊,偏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道紫芒稍閃即逝,隨着一聲破布聲,龍玄刺消失得乾乾淨淨。
“可惡!”一擊不中,尊瀚憤怒地瞪着斬風,方桌邊冷冰的身影彷彿沒有動過半寸,但剛纔那道紫芒再熟悉不過,當日就是敗在這妖異的紫芒之下。
“果然卑鄙!”赤瑕璧滿臉的不屑,哼了一聲,笑臉朝着斬風道:“老弟,你先坐着,看我怎麼收拾他。”
斬風點點頭,懷抱着長刀安坐回原位,等着這場龍爭虎鬥。
“讓開!”尊瀚朝門人擺了擺手,隨着一聲令下,一萬道士如潮水般退開二十丈,讓出偌大一塊空地。
赤瑕璧嘻笑道:“用不着這麼費事,你我不是都能飛嗎?直接飛上天不就行了?”
“空地給你讓出來了,我們快開始吧!”尊瀚自知飛翔術不及赤瑕璧,飛上天勝算大減,當然不肯答應。
“來吧!”赤瑕璧清嘯一聲,雙臂輕揮,神靈火翼隨即出現在背上。
烈火熊熊的翅膀在黑夜中顯得格外耀目,尊瀚的弟子大都第一次見他施術,這個不穿道袍的道仙實在太特殊了,給他們留下了極度深刻的印象,因此當火靈神翼初現,都忍不住驚呼起來。
尊瀚很鎮定,在他的心裡,赤瑕璧並不比斬風難對付,畢竟都是施展道術,多少有些瞭解,而且赤瑕璧的身上也沒有斬風那股懾人心扉的氣勢。
只見他微微一笑,手中黑尺輕輕搖動,尺尖噴出一道黑氣,將黑尺變成一條墨色長鞭,鞭身長着無數倒刺,並不斷吐着淡淡的黑氣,顯得有些陰森。
斬風冷靜地觀察兩人,心裡開始評價道仙的實力。
赤瑕璧的道術輕靈飄逸,雖然只施展了一個火靈神翼,但他一定還有許多後續手段,尤其是腕上那三個奇特銀環,靡音鈴的妙用,一旦施展可見奇效。
而尊瀚的攻擊手段,他更清楚。那利用遠程攻擊擴大攻擊範圍的手段,一方面保護自己,一方面也削弱對手的攻擊力。
“道仙果然不同凡響,如果他們兩個同時攻擊我……”想到十大道仙聯手後的攻擊強度,他的心頭一陣緊縮。
赤瑕璧盯着長鞭搖頭道:“不用龍玄刺,你就沒機會了。”
“別廢話!”尊瀚怒吼一聲,長鞭化成千萬鞭影撲向赤瑕璧,但他的手卻一動不動。
赤瑕璧沒有急着摘鈴,只靠神靈火翼飛在三丈高的空中,滿臉悠閒之態,不像是在摶鬥,反而像是在看戲。而鞭影變成了他的陪襯物,在他身邊晃來晃去,就是打不中他,氣得尊瀚哇哇大叫。
“我要劈了你!”
“來呀!無用鬼!”
萬對目光凝聚在這十丈方圓的空地上,會飛的早已飛上半空,不會飛的都登上屋頂,居高臨下觀看這場即將開始的龍爭虎鬥。
斬風從主角變成了配角,除了幾名負責監視他的道士之外,沒有任何目光再落在他的身上,因此他可以悠閒地坐着喝茶。
“道仙實力果然不差,變化可真多,看得眼花撩亂,不過力量似乎不太強……”
他嘗試着尋找道術的弱點,但看來看去,除了力量稍微欠缺以外,其他都不易應對,特別是幻術部分,如果沒有準確的判斷力和豐富的經驗,幾乎不可能找出破綻。
場中的尊瀚打了半天,覺得佔不到上風,只好施展最拿手的龍玄刺。
“來得好!”看着數十支黑色長針撲面而來,赤瑕璧微微晃了晃頭,火翼急煽,如游魚般向下俯衝,靈動已極。
“想跑,沒那麼容易!”尊瀚怒吼着搖動黑尺,前端又噴出一團黑煙,但與上次不同,黑煙彷彿一件飛袍,附在身上後,立即帶着他衝上天空,然而速度明顯比不上赤瑕璧的火靈神翼。
“哈哈!你終於被騙上來了!”赤瑕璧要的就是尊瀚離開地面,有火靈神翼相助,他就像只紅色的大鵬鳥,在空中自由地翱翔,不受任何拘束,優勢更加明顯。
尊瀚飛上半空就後悔了,再想回去,卻被赤瑕璧堵住。
只見赤瑕璧右手一揮,一團紅色霧氣傳到背後,並附着在燃燒的火靈神翼上,神翼吸納了霧氣後,中部開始膨脹,不到片刻,一隻小火翼漸漸成形,並從火靈神翼上脫離。
“九蝶翼!”看着這隻小火翼,尊瀚的神色比剛纔更加凝重,再也顧不得攻擊,立即將龍玄刺化成黑色巨罩,如薄膜一般擋在身前。
“還是做個縮頭烏龜好啊!”赤瑕璧見他主動退縮,嘿嘿一笑,朝小火翼輕輕一招,小火翼有靈似的飛到他的面前。
他伸出右手,平放在火翼上方,掌心向下,漸漸溢出一團赤紅色的薄霧,如血如光,逐漸滲入小火翼。
剎那間,小火翼又化分成九隻更小的火翼,形狀似火色的小蝴蝶,在空中盤旋飛舞,錯落有序,不斷散發出耀目的紅光,在夜空裡顯得格外絢麗。
斬風看在眼中微微點頭。
道術的神秘之處似乎在於一個幻字,一生二,二生三,三生無限,一切力量都可以變成虛幻,直到接觸的一剎那纔會變成真實,即使力量有限,在沒有防備的情況下,仍可以造成致命的效果。
冥術完全是力量性的攻擊,雖然力量也分很多種,但都需要切切實實擊中對手,即使像冥神之眼或是冥殺氣之類的冥術,也不會因爲施術者而改變,由始至終都是同一種力量,以強制強,力量強的人總會是最終的勝利者。
藉着這一場道仙之爭,他看清了許多以前不瞭解或是不知道的事情。尤其是道術的神秘,的確令他大開眼界,同時也確定了一個事實:除了冥皇之外,冥界沒有人能超越道仙,即使是十大紫級冥帥也不過如此,甚至更弱一些。
空中的兩位道仙打得燦爛,根本沒有工夫想太多事情,火紅色的九蝶翼滿天飛舞,變幻莫測的黑尺伸長縮短,迴應着九蝶翼的攻擊。
“我說尊瀚,再這麼打下去,你的道力就會耗光了,別怪我不提醒你,我還有很多道術沒有施展呢!”赤瑕璧還是一副悠閒的神色,控制九蝶翼也是舉重若輕,一點也不花力氣。
尊瀚處理被圍攻的狀況,雖然實際上未落下風,但外人看起來,情況幾乎是一面倒,不過他自從敗給斬風后,作戰謹慎了許多,即使下方有萬對眼睛在看着他,也不能有半點分心。
“哼!放馬過來,我的手段也不止於此。”
“嘿!算我多事!不過我可提醒你,這一年,我的道力提升了四成。”
赤瑕璧雖然嬉皮笑臉,但實力不容置疑,摘下手腕上的三枚銀鈴向空中一拋,迷魂的鈴聲輕輕搖動,微弱的鈴聲纖細如絲,乍聽起來並沒有甚麼,但一盞茶的時間過後,靡音鈴的威力才漸漸顯現。
鐵桶般圍着鎮子的萬名道士無不心向尊瀚,看着尊敬的道仙處境堪憂,心裡自然不憤,有的大聲吶喊,有的更是吵嚷着要上前助戰,氣氛十分緊張,但靡音鈴一響,幾乎所有的聲音都消失了,人們被這無形的力量壓抑了心頭的躍動,爭鬥和殺性也大大減弱,不安的情緒也漸漸平和。
斬風還是波瀾不驚,他的元神經過修煉,已不是普通力量能撼動的,心神力更是強大,靡音鈴雖然厲害,也只是令他略感不適,並無大礙。
最吃驚的莫過於尊瀚,沒想到赤瑕璧擁有這種道術,雖然沒有攻擊力,卻可以化解戰意,絕不是一般道術所能比的,由此可見赤瑕璧的實力。
他也清楚,這些年自己專注於收納弟子、擴大勢力,修煉道術反而變成次要,此時面臨危險,不禁大爲後悔。
斬風雖然戰鬥的經驗不多,但也看出尊瀚處於劣勢,他飛上天已經註定要落下風,沒想到赤瑕璧的九蝶翼這麼厲害,不禁慨嘆道術的變化。
“尊瀚,這回你真的完蛋了,嘿嘿,連應付九蝶翼都這麼辛苦,其他的就更不必說了。”
赤瑕璧手裡不停,嘴也不停,使勁的嘮叨,嘴皮子開開合合,聽得尊瀚心煩意亂,情緒更加煩躁不安。
尊瀚壓了壓心頭的怒火,心想,在空中作戰實在太辛苦,連腳底下也要防着,道力消耗太大,時間一長肯定力不從心。爲了最後的勝利,他不顧一切往地面竄,九蝶翼雖然靈動迅捷,卻也沒能阻止他,被他一舉衝破陣勢。
赤瑕璧見他連面子都不顧,知道他真的豁出去了,接下去的戰鬥一定更加慘烈,臉上的笑容雖然不減,但神色漸漸變得凝重。
踏回地面的尊瀚,立即忘記了退逃的尷尬,意氣風發的他挑釁般朝天陰陰一笑,揚聲道:“剛纔不過是活動一下,現在纔是真正的開始。”
說罷,從懷裡掏出一件三角形綠色器物。
赤瑕璧細細看了幾眼,認不出是甚麼東西,這件綠三角從未見過,一定是尊瀚新得到的器物,但修道者以道力和道術爲主,器物只是借用,並不像武士的兵器那麼重要,對手在這個時候施展,絕不會是普通道術,他不得不小心應對。
“尊瀚,你的東西不少啊!沒想除了戒尺,你居然還弄了這件怪物。”
尊瀚揚了揚手中的綠三角,得意地笑道:“這個三角叫碧獸,上次我沒帶在身上,否則絕不會輸給那小子。”
斬風盯着三角怪器,綠盈盈的顏色看了就不舒服。雖然不喜歡仙人,但不能不承認仙人高貴的氣度,道士既然是仙人制造的,也應該有類似的氣質,戟布和麟雲就是代表,麟雲雖然高傲,但論起氣質,比尊瀚要優秀百倍。
尊瀚傲然一笑,將碧獸扔上半空,在他的道力促使下,瞬間化成一條人形大小的綠蟲,全身毛絨絨的,頭很大,瞪着兩隻空洞的眼睛。
赤瑕璧大感興趣,抱着肚子哈哈笑道:“尊瀚,你怎麼像個小孩,居然喜歡玩毛蟲,你也太……太可愛了吧?笑死我了,實在太好笑了。”
“嘶!”毛蟲的兩眼突然射出兩道晶瑩的碧光,似雲又似霧,朦朦朧朧,透着陰森詭異的氣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