戟布感覺到殺氣更勝上次,心裡駭然,一個人的殺氣能達到這種層次,可見那場殺戮對他的刺激,遲疑了片刻,溫言答道:“知道那事的人很多,但知道真相的人卻不多,我現在不能想告訴你答案。”
“爲甚麼?”斬風揚起了長刀,擺出隨時應戰的架式,但心裡卻是平靜的,因爲他知道自己現在未必是戟布的對手,只不過想逼他說出當年慘案的內幕。
“告訴你也沒甚麼,只是不想讓你把好局給攪了。”戟布不慌不忙地坐回原位,面帶微笑地看着他。
“可惡!”斬風心中的怒火被點燃了,不但灼痛心靈,還灼痛神經,挾着寒潮般的殺氣撲向戟布。
戟布反應極快,瞬間已滑出百丈之外,卻發現斬風的攻擊沒有以前凌厲,心裡微微有些詫異,但沒有多想,只是以爲他重傷未愈,影響了攻擊力。
沒有力量種子的幫忙,斬風明顯感到力不從心,除非利用心神束縳術吸取力量,否則連戰鬥的資格都沒有。
“你殺不了我。”戟布悠然出現在座位上,淡淡地道:“不是我小看你,你的實力雖然不錯,但我既修道又修靈,雙管齊下,你學會飛之前根本對付不了我。”
“我一定會報仇!”斬風已被怒火包圍,甚麼理智都被丟在一旁。
“報仇!當然可以,不過……”戟布輕輕一笑,提議道:“不如我們定一個約。”
“約!”斬風詫異地望向他,情緒突然冷靜了下來。
“我不想看着你攪亂朱雀國內的秩序,也不希望你成爲道官勢力發展的阻礙者,但我們同爲修靈士,我也不想殺你,因此想和你談個條件,如果你達到條件的要求,我就把當年的事情全部告訴你。”
“輸了呢?”
戟布微笑道:“這個約沒有最後期限,所以你不會輸,成敗與否全掌握在你的手裡。”
斬風尋思,憑自己現在的實力,想逼戟布說出口幾乎是癡人說夢,遲疑片刻後問道:“甚麼條件?”
“既然是修靈士,我們就以修靈爲約,在你沒有練至凝絡府之前,不許你向任何人報仇,包括道士和朱雀皇帝。”
“凝絡府!”斬風算了算,凝絡府是靈元九府的第五層,離現在還有四層,不知何年何月才能修煉成功,冷冰冰地問道:“有這個必要嗎?”
“以你的年齡和實力來看,修煉成功不會是甚麼難事,只不過晚幾年報仇而已,這對你沒有任何壞處,而且你得罪了仙人,眼下最重要的似乎不是報仇,而是提升自己的實力。”
深邃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劍,破開了斬風的思緒,他很討厭這種被人看透的感覺,因此默不作聲。
戟布笑了笑,話鋒一轉,問道:“你好像與逆黨走得很近是吧?可惜他們現在的情況不太安全。”
斬風神色大變,被怒火包裹的心突然冷卻了,森然喝道:“堂堂道仙也用這種手段!”
戟布微笑道:“你誤會了,我沒打算要脅你,只不過想提醒你,他們是道官的敵人,隨時會有人對付他們。”
“哦?”斬風將信將疑地看着他。
“千霞島在哪裡我很清楚,但我從來都不把這些人放在眼裡,更沒有興趣圍剿他們,但其他人不是這麼想,麟雲的事情你應該記得,如果你答應,我會頒佈道仙令,禁止手下圍剿逆黨,你可以把他們帶出朱雀國,等你擊敗我之後,大概也沒有任何道官敢阻攔他們回來了。”
斬風知道他不是恐嚇,心裡開始替弓弛等人感到擔心,沉吟片刻,問道:“這對你有甚麼好處?”
“剛纔我說過了,不想看見你在朱雀裡大開殺戒。”
“就算我不動手,可向我尋仇的人只怕不在少數,尊瀚的兩萬弟子還會找我麻煩,還有其他道仙、道聖也會圍捕我,難道要我束手就擒?”
“放心,我會頒道仙令,禁止任何道士主動與你動手,否則會被驅逐出道官勢力,相信朱雀國內還沒有一個人敢違反,何況你現在已經是道仙,又擊敗了仙人,整個朱雀國都不會有人打你的主意。”
斬風細細琢磨了一陣,雖然血仇要推遲,但弓弛等人安全了,自己也少了許多麻煩,可以從容地趕往天漩島爲幽兒治病,還要前往青龍國尋找失落的冥術和冥武技,以及戟布所說的修靈,事情繁多,任何麻煩能免則免。
“好,一言爲定。”
“一言爲定。”
啪!兩隻手輕輕拍在一起。
兩人都在凝望對方,心裡都很清楚這個盟約代表着甚麼。
斬風沒有再回鎖春谷,也不想再去理會道官事務,眼下最重要的就是修煉,只有找回力量種子,才能處於主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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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踏出山路,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不是別人,正是赤瑕璧。
“老弟,怎麼去了這麼久?”
“和戟布說了點事。”在赤瑕璧面前,斬風顯得很輕鬆,說話也不必多想。
“你現在是道仙了,又戰勝仙人,幾天內消息就會傳開,到時候天下的人都會知道你的名字。”赤瑕璧越說越興奮,滿面紅光,眉開顏笑。
“我不是甚麼道仙,那是戟布的安排,我並沒有接受。”斬風搖了搖頭,只有仙界纔是大敵,道官只不過是人生道路上的一片荊棘而已。
“反正戟布已經下了道仙令,接不接受已不重要了。”赤瑕璧笑了笑,好奇地又問:“對了,戟布到底找你來幹甚麼?不會只是讓你成爲道仙吧?”
斬風的腦海中又浮現出戟布的話,修靈者纔是他現在的身分,只是沒想到戟布竟然也是修靈者。
赤瑕璧見他依然沉默,並不介意,笑了笑,問道:“你是不是擔心仙人會找你麻煩?”
“嗯!”斬風點點頭,沉聲道:“從此以後,我的身邊只會有麻煩,不如你先走一步。”
赤瑕璧不以爲然地道:“仙人也要講道理,你約戰,他應戰,既然輸了就要認輸,難不成仙人也會耍賴?”
“麻煩不是虎極,他不是那種人,我說的是霧隱。”
赤瑕璧這時纔想起被斬風擊敗的霧隱,臉色微變,盯着他問道:“你不會殺了他吧?”
“仙人修的是元神,不會死,我只毀了他的肉身。”
赤瑕璧聽得呆了呆,無奈地苦笑道:“這個禍可不小,被普通人毀了肉身,對仙人來說簡直是奇恥大辱。”
“所以你還是先走吧,免得替我受過。”斬風真誠地看着他。
赤瑕璧滿不在乎地笑道:“沒甚麼大不了,聽說仙人從未在人界殺過人,我倒想成爲第一個,不知有沒有這個福氣,說不定我也能擊敗仙人。哈哈!”
赤瑕璧爽朗和豪放的性格讓斬風十分喜歡,看着這個偶然得來的朋友,再也不勸了,道:“我要去寧州城,然後去天漩島。”
“我陪你騎馬去,路上走走說說,也好有個伴。”
“紅髮鬼。”菊寧坐着玉色菊花飄然而至。
“小菊!”赤瑕璧又驚又喜,興奮地問道:“你特地來找我嗎?”
菊寧嫣然笑道:“想得美,我是來找他。”玉手指着斬風。
“哦!”
菊寧從懷裡掏出一張白色的布卷,扔進斬風的懷中,含笑道:“這是戟布的道仙令,你帶着吧,有人敢對你不敬就拿出來,就連皇帝也不敢動你一根頭髮。”
“我不需要。”斬風看都不看,隨手丟還給她。
菊寧大爲驚訝,盯着他半晌,忽然抿嘴一笑,揶揄道:“想不到你還挺有傲骨的。”
斬風默然搖了搖頭,他並不是討厭道仙這個名位,只是家仇未報,拿着這卷東西只是對家人的不敬,也是對自己的不敬,因此不願沾手。
赤瑕璧想起他的家仇若有所悟,笑嘻嘻地接下布卷,道:“反正我和他在一起,還是我收着吧。”
“你要陪他走?”菊寧怔了怔。
“我答應陪他上天漩島,現在大道法會已完,我沒事幹,自然要信守諾言。”
“你們要去天漩島!”菊寧更是驚訝。
“嗯!”
“你不怕仙人找你算帳?”
“仙人!那裡有仙人?”斬風最擔心的就是見到仙人。
赤瑕璧猛地一拍前額,驚道:“對呀,我怎麼把這事給忘了,人界的仙人大都駐留的華雲羣島,離天漩島不遠,而且經常到天漩島去修煉,萬一認出你,恐怕會有大麻煩。”
斬風聽了反而沒有半分猶豫,義無反顧地道:“我答應了救人,天漩島非去不可。”
赤瑕璧大爲感動,拍着他的肩頭讚道:“嘿嘿,果然是有情有義的漢子,爲了救人,連命都可以豁出去,我服。”
“我果然沒看錯人。”菊寧用欣賞的目光看着斬風,提醒道:“雖然戟佈下了道仙令,禁止任何道士與你動手,但那斯然他們也許不會遵守,一路上你還是要多加小心。”
赤瑕璧涎着臉嘻笑道:“小菊,不如和我們一起去吧。”
菊寧妙目白了他一眼,調侃道:“你就不怕我那百花譜把你給淹了?”
赤瑕璧厚着臉皮笑道:“有你在就好,其他人交給老弟處理。”
“才過幾天,臉皮越來越厚了。”菊寧熟悉他的脾性,不但不以爲意,反而和他調笑了起來。
斬風誠懇地求道:“有件事想拜託你們。”
看着那不安的目光,赤瑕璧自然心領神會,拍着xiōng部笑道:“放心,我和小菊會盡量打聽你那小情人的去向。”
“嗯!”菊寧盯着斬風笑道:“你不說我也會去問,我倒想看看是甚麼樣的女子把你的心給拴住了。”
斬風又看了看赤瑕璧,忽然擡腿向大道走去。
“想不到老弟還真識趣。”赤瑕璧嘻嘻一笑,深情的目光隨即落在菊寧的靈眸上。
菊寧卻望着消失的身影輕嘆道:“如此隆重的大道法會竟然變成他的演武臺,真是始料未及。”
赤瑕璧嘻笑道:“太陽始終會發光,即使沒有大道法會,也會有其他的地方讓他功成名就,小菊,這次我的表現也不錯吧?”
“別美了,你還是快走吧。”
“小菊,法會之後你去哪裡?”
菊寧白了他一眼,道:“別想甚麼鬼主意,我的事情多着呢,可沒功夫陪你閒逛。”
“有時間不如來天漩島吧?”
“天漩島?”菊寧突然沉默了。
赤瑕璧看出柳眉間藏着的憂色,心中一緊,小聲問道:“出了甚麼事嗎?”
菊寧搖頭不答,幽幽地嘆了一聲,飄然而去。
帶着空虛的心網,斬風踏上了去寧州的道路。
沒有了力量種子,不但不能施展冥術,就連影術和兩項冥武技都受到限制,直接攻擊力幾乎等於零,唯一慶幸的還是進ru了冥元九府的第一府--環氣府,白色氣流成爲了護身的奇術,能夠阻擋仙術的攻擊,他把這種力量喚作“雪神氣甲”。
另一方面他還擁有心神束縳術,這是吸力化力的,在元神不斷增加的情況下,效用也在逐步上升。
然而,一個暫時只能防禦,另一個卻要等待別人攻擊。
一切都彷彿顛倒了,以前的他只有攻擊術,沒有防禦術,現在卻只有防禦術,攻擊則受到了限制,因此他調整了戰術,沒有必要絕不出手,一則是減去仙人的注意,一則是免去不必要的麻煩。
路上很平靜,鎖春谷的消息還沒有傳開,道士們大都仍在鎖春谷裡,因此沒有人找他麻煩,何況他身邊還有一個赤瑕璧。
走了十幾天,兩人終於來到寧州城郊的平原,遠處的寧州城城牆隱隱約約,周圍則是一片青綠,生機勃勃。
赤瑕璧忽然嘻嘻一笑,停下身子,轉眼望向南面。
“怎麼了?”
“你先進城吧,那裡好像有人打鬥。”赤瑕璧展開火靈神翼向南面撲去。
“打鬥!”斬風猛地想起弓弛和硯冰等人,暗中忖道:“難道是冰姐姐和幽兒她們被發現了?還是左明的人來尋仇呢?”
無論哪一種解釋都讓他坐立難安,隨即催馬向南趕去。
穿過一片廣闊的田野,一條河攔住了去路,河對岸是一片綠油油的草地,草地之後則是鬱鬱蔥蔥的樹林。
河面大約有十丈,因此馬衝到河邊就停住了。
斬風無奈之下只有駐足觀察,不一會,就聽到一陣轟鳴聲從樹林裡傳來,似是有人在激鬥。
忽然,一片黑雲躍上半空,沿着林冠表面向河流方向衝來,隨着距離越來越近,斬風終於看清楚了雲上之人的面容。
“麟雲!”
“是你!”
麟雲也看到了他,臉色大變,當初的慘敗記憶猶新,幾乎天天都盤旋在腦海中揮之不去,如果不是仙人全力相救,他現在已是亡魂了,再次見到戰勝自己的對手,內心百感交集,滿不是滋味。
斬風雖然不喜歡他,但麟雲沒有參與風家的事情,因此不算結仇,只是麟雲親自帶人撲殺硯冰一門,而硯冰又是長兄的未婚妻,這種淵源使他也把麟雲當成仇人之一。
長刀扛在肩頭,戰馬踢腿長嘶,他像往常一樣擺出了懾人的氣勢。
麟雲緊張地回頭看了看樹林,又看了看斬風,臉色漸漸恢復正常,卻不敢下地,端坐在雲上淡淡道:“你居然還敢出現。”
“你都沒死,我又怕甚麼?”
麟雲怒哼了一聲,冷冷地道:“上次你是受了天雷之助,所以才能勝我,現在萬里晴空,我就不信還有天力助你。”
斬風一臉從容地道:“想戰就戰。”
麟雲的心裡着實有些寒意,上次垂死的情況歷歷在目,使他不敢再魯莽行事,尤其是在斬風面前,更需要小心謹慎,這個青年似乎擁有截然不同的力量。
“你們在幹甚麼?”赤瑕璧也出現在林冠上,豔紅的九蝶翼在他身邊上下飛舞。
“赤瑕璧道仙!你沒事吧?”麟雲獨自成勢,沒有道仙的後臺,經常受到那斯然、尊瀚等人的排擠,因此與沒有勢力的道仙關係較好,赤瑕璧就是其中之一,只是他爲人拘謹,不太習慣赤瑕璧的放làng形骸,相交的機會並不多。
“沒事。”赤瑕璧飄然落在斬風身邊,含笑:“老弟,你也來啦!”
“老弟!”麟雲大吃一驚,沒想到擊敗自己的青年竟能與赤瑕璧稱兄道弟,身分地位驟然不同。
“麟雲,別那麼小家子氣,不就是吃了一場敗仗嗎?沒甚麼大不了,連尊瀚都不是他的對手,你輸了也不算丟臉。”赤瑕璧到底是道士,不想過分宣揚仙人的失敗,因此只提了尊瀚。
但這已足夠了,麟雲自然清楚尊瀚的力量達到甚麼地步,一聽斬風擊敗了他,心頭的結突然打開了,臉色也漸漸平和。
斬風問道:“發生了甚麼事?”
赤瑕璧一改嬉皮笑臉,沉着臉正色道:“遇上了一個高手,不像是道士,我用九蝶攻了一手,他們沒打就走了,不過我感覺到他們實力非凡。”
麟雲應聲附和道:“不錯,他的實力非常強大,我和他激戰了很久,卻連他的面貌都看不見,只覺得他的手段陰險詭異,還不時地施展出刺殺術,非常神妙,幾次殺得我手足無措。”
“這麼厲害?”斬風吸了口涼氣。
赤瑕璧輕嘆道:“天下臥虎藏龍,你就是最好的例子,也許還有許多未知的強者存在。”
斬風的心忽然跳起一絲不祥的念頭,忖道:“難道出了甚麼事?”
“我覺得……”
就在此時,一個黑影突然出現在斬風面前,手中的黑匕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刺向他的咽喉,下手又快又狠,勢不可擋。
斬風的心裡一直有些不安的感覺,黑影的出現給了他答案,黑匕的速度太快了,眉頭一皺,鋒利的匕首已劃開了他的咽喉。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雪神氣甲再次出現,氣流產生的巨大能量竟把黑影彈出了幾丈,重重地墜落在河水裡。
事故的發生只在頃刻間,當赤瑕璧和麟雲動手的時間,黑影已經隨着河水流走了。
“老弟!沒事吧?”赤瑕璧擔心地問道。
“沒事!”斬風很沉着,伸手摸了摸咽喉,血已涌了出來,而且是黑血,還散發着濃烈的臭味,聞着很不舒服。
“毒!”赤瑕璧呆了呆,臉色勃然大變,急忙湊上去細看,一看之下更是吃驚,叫道:“好像是屍毒!”
“屍毒!”斬風並不擔心甚麼毒,因爲血液對他而言並不是致命的東西,心裡卻在納悶,自己似乎沒有與人結仇,但對手行刺的對象卻是自己。
事情是偶然還是預謀呢?若說是預謀,對手不太可能查到自己的行蹤。若說是偶然,可動機又是甚麼?
麟雲見他一動不動,既不包紮,又不止血,任由血流滿胸,直至黑血變成紅血,不禁想起那日天雷劈頂的場面,心裡着實有些駭然。
赤瑕璧見血又變回紅色,露出燦爛的笑容,讚道:“你小子還真沉着。”
斬風擡眼望向潺流的河水,喃喃地道:“到底是甚麼人呢?”
赤瑕璧也是一臉茫然,苦笑道:“真是個怪人,先是刺殺麟雲,隨後又是你,似乎沒有固定目標。”
“不好!”斬風的腦海中突然跳起一個念頭,殺手的氣質似乎與左明和硯冰十分相似,“難道是姐姐出事了?”
“你想到甚麼?”
“在這裡等我。”斬風滿腦子都是硯冰的安危,不加思索地一挾馬身,策馬向寧州城狂奔而去。
寧州城,一座繁華的城市,踏入城門就可以看見到琳琅滿目的商店,絡繹不絕的馬車,狀如流水的行人。
“站住!城內不許奔馬。”十幾名士兵攔住了去路。
“雲觀茶坊在甚麼地方?”斬風記起弓弛說過的據點,大聲喝問道。
士兵們都感到一陣寒風吹來,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再擡眼望去,發現馬上的青年滿臉殺氣,無不嚇出一身冷汗,有的更一屁股坐倒在地。
“快說,雲觀茶坊在甚麼地方?”有了戟布的保證,斬風不再擔心泄漏四大逆黨的行蹤。
看城門的小官戰戰兢兢地問道:“在……在城西。”
斬風不再多言,策馬繼續向城裡奔去。
來到西城,果然打聽出雲觀茶坊的位置,茶坊是一座莊園,門面不大,前院是給客人品茗閒聊用的,而後院則是居所,茶坊在城裡小有名氣,所以不少人都特意前來。
踏入硃紅色的茶坊大門,斬風立即感受到一種清新淡雅的氣息,院子兩側是迴廊和雅室,並不設門,只有竹簾或是木屏風遮着,周圍還種着青竹,牆側有不少名人碑文。
“客官,您幾位?”店夥計走上來熱情地招呼。
“我找店主。”
“哦!”夥計上下打量了他幾眼,陪笑道:“店主正在午睡,不如您在雅座等一會兒吧。”
斬風心裡着急,片刻也不敢等待,一把揪住夥計的衣領喝問道:“一個月前,是不是有幾位客人來了,其中包括了夜鷹團團長,還有一個少女名叫幽兒。”
“幽兒!夜鷹團團長!”夥計嚇了一跳,以爲是官府的人,臉色驟變,極力辯道:“沒有,沒有,我這裡是正經茶鋪,絕對沒有甚麼夜鷹團的人,那是逆黨,我們不敢招惹。”
斬風見店中茶客都看着自己,不願在此惹事,剛想表明身分,門口突然傳來一陣粗豪的叫聲。
“幽兒呢?把我的幽兒叫出來。”
“幽兒!”斬風冷冷地掃向門口,發現一羣大約五、六個人正走入院中,爲首的是一名青年,身材略胖,一身富家子弟的打扮,盯着夥計問道:“我是斬風,這怎麼回事?”
“您是盟主!”
斬風呆了呆,想起逆風盟盟主的身分,這才點了點頭。
“原來是您,我當是官府來查事的,差點沒嚇死。”夥計長長地鬆了口氣,隨即換上一副笑臉。
富家青年蠻橫地掃了一眼店中茶客,傲然叫道:“夥計,把我的幽兒叫出來。”
“他是甚麼人?”
夥計小聲道:“那男的叫駱書,城裡的富家子弟,前兩天來這裡喝茶,正好遇上幽兒姑娘,頓時喜歡上了,當場就要提親,被硯團長打了出去,沒想到今天又來了。”
“提親!”斬風又是一愣,在他的心裡,幽兒只是個可憐的小女孩,現在才意識到幽兒已經十五了,而且出落的嬌美動人,再加上天真的笑容,更加俏麗可人。
“快把幽兒叫出來,快呀!”駱書的隨從們也都叫囂了起來。
“你給我走。”隨着一聲嬌喝,一張俏麗的小臉蛋出現在後門,噘着俏嘴叫道:“醜八怪,你再來我就不客氣了。”
看着幽兒那張俏臉,斬風立時想到怪病,心頭一陣憐惜,同時也燃起一陣溫情。
“噫!風哥哥!”幽兒正縮頭回去,眼角忽然瞥見斬風,頓時露出狂喜的神色,兔子般跳了出來,一頭栽進斬風的懷裡,摟着他又跳又叫,“風哥哥你終於來了,太好了,想死幽兒了。”
駱書看得臉都青了,瞪着斬風怒目大喝道:“你敢動我的未婚妻!快放手,不然我宰了你。”
“鬼才是你的未婚妻!”幽兒朝他做了鬼臉,親匿地挽住斬風的手臂,“我風哥哥是大大的高手,你快滾吧,不然把你打成豬頭。”
“好幽兒,我把聘禮都帶來了,嫁給我吧!”駱書被罵反而笑了起來,居然厚着臉皮捧起一堆禮物遞向幽兒。
“風哥哥,我們到後院說去,別理這個醜八怪。”幽兒拉着斬風頭也不回地衝向後院。
斬風一直擔心幽兒等人的安危,沒想到剛進門就遇上這種奇事,緊張的心情頓時消失了,問道:“你冰姐姐呢?”
幽兒笑嘻嘻地打趣道:“一回來就問姐姐,也不問我一句。”
“人都看見了,還有甚麼不放心的。”斬風親匿地拍了拍她的頭。
“嘻嘻!”幽兒甜甜笑了,揚聲叫道:“姐姐,風哥哥回來了,快出來呀!”
“風!”一道黑影從側房飄出,迅速衝到斬風身邊,靈秀的眸子裡流露出興奮和狂喜,在場只有她知道斬風去刺殺皇帝,心中一直忐忑不安,擔心他的安危,見人安然回來,心中的大石也放了下來。
“姐姐!”經歷了幾番生死搏戰後,再次見到親人,斬風感到很舒服,就像回到家似的。
“血!”看着斬風胸前的黑色血斑,幽兒和硯冰驚得忍不住大叫。
“我沒事。”
幽兒顫抖的手摸了摸傷處,噘着俏嘴怨道:“是哪個壞蛋做的,我一定不放過他。”
斬風想起那個黑影,目光又移向硯冰,沉聲問道:“姐姐,最近沒發生甚麼事吧?”
“沒……沒有啊!”硯冰被目光一懾,頓時有些慌,言語含糊其辭,目光閃爍,一看就知道藏着甚麼。
斬風不是好事的人,又熟悉她的脾性,見她不說也就不再追問,摸着脖子的傷口道:“剛纔在城外遇上一個黑影,刺殺的手段極度高明,我差一點就沒命了。”
“啊!”硯冰的身子猛地顫了一下,原本就沒有血色的臉更加慘白,滿眼憂色地盯着他道:“他……怎麼會去殺你……”
“姐姐果然認識他。”斬風詫異地看着她。
“他不是去殺麟雲嗎?怎麼會……”硯冰表現出慌張、不安以及神不守舍,與之前那個冷若冰霜的冰美人大不相同。
“走屋裡說吧!幽兒,你帶路。”斬風掃視了一眼平靜的院落。
“我和姐姐是一個房間,跟我來吧!”幽兒只覺得氣氛有些古怪,並不清楚發生了甚麼事,蹦蹦跳跳地向側屋走去。
片刻之後,一個黑影悄然出現在房頂,面戴黑紗,打扮與硯冰相似,只是手裡橫握着一把黑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