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少林帶着他僅有的半瓶百寶丹鑽入了地道之中,在經過穹屋之後便從二號棚屋的牀板下鑽出來。
黑夜如漆,史密斯上尉的牀邊坐了不少美國戰俘,其中還包括一些戰俘長官,戴維斯阿莫斯也在其中。
“怎麼樣?”劉少林輕輕地來到阿莫斯旁邊,俯身去看史密斯的傷口。
讓劉少林不解的是,史密斯並不像李淮山他們對謝洪鼎的傷口處理。史密斯竟然還在血肉模糊地躺在牀板上,被鞭子抽破的衣服與血肉粘連在一起。
史密斯已經嚴重昏迷過去,只有胸口的微微起伏,還證明他還在活着。
“你們怎麼不處理呢?”劉少林就着窗外掃過的鬼子探照燈的餘光看到了史密斯身旁牀板上放着的鹽水。
“他說自己不行了。”阿莫斯哭泣道,“他的傷口太多,很多傷口很深。他不讓大家動手,似乎對自己已經放棄了。”
“不能的,”劉少林反駁道。這個時候,李淮山也從一號棚屋經地道鑽了過來,這讓劉少林的信心大增,“救救史密斯先生,我有百寶丹。”
“就你們中國的那種草藥嗎?”一旁的戴維斯懷疑地說道,“就現在上尉的傷情,就是放在美國也有些棘手。別說咱們現在根本沒有那麼多的條件。比如這傷口,最少要用酒精消毒,還要縫合,然後吊上點滴,一連吊數天的消炎針。但是咱們現在有什麼?酒精有嗎?縫傷口的針有嗎?連縫衣服的針都沒吧?點滴現在只有日本鬼子纔有資格使用。什麼都沒有,憑什麼給上尉治療。你們當成寶貝的百寶丹,在還沒有更多的科學證明之前,我們還是感覺不可信。”
“但是中尉,”李淮山有些聽得不耐煩了,“我們中國有句話叫做死馬當作活馬醫,別說我對史密斯上尉不敬,我們現在就要試試中國的土方法,能不能把史密斯先生救過來。不試,史密斯在這種情況下三天之內就會死去,一旦試了,只要有萬分之一的把握,難道對史密斯本人和美國戰俘和我們十二國戰俘,不是一個幸運嗎?”
“戴維斯你是不是不想救史密斯先生,你不想救,我劉少林要救!”劉少林竟然在黑暗中狠狠地瞪着戴維斯,並且聲音中充滿着極度的不滿。
戴維斯沉默了。他不是不想救史密斯長官,而是實在感覺現有條件無能爲力。但是面前的這兩位傷痕累累的中國人說的不無道理,他如果再說什麼,那不是他真反對救治史密斯上尉了。那是他不願意的。
“老李。”戴維斯緩和了語氣,平時他與李淮山經過多天的生死接觸,兩人的關係十分親近和睦,經常兄弟相稱,“如果能救治史密斯上尉的話,我希望不過。現在就麻煩你和少林兄弟幫助上尉先生了。並且我問一下,我們要做什麼,你儘管說,我馬上執行!”
“老戴,這纔是兄弟。”李淮山在黑暗中笑了起來,露出白白的牙齒,“你派一些兄弟把着門窗,看着日本鬼子接近馬上放暗號。並且需要三十位兄弟舉着被子,把這裡嚴密地圍起來,絕不能透光出去,以免引起鬼子的注意。”
戴維斯聽後馬上命令執行下去。在上來三十位戰俘舉着背子把史密斯上尉圍在中間之時,劉少林說道:“莫斯哥,把蠟燭點上!”
阿莫斯很快點燃蠟燭,他與李淮山劉少林一起,開始處理史密斯上尉的傷口。
他們同樣脫去史密斯身上的血衣,用鹽水把餘血擦拭乾淨,並且用另外一份鹽水把那些比較大的傷口再次擦拭了一遍。
劉少林執掌擦拭工作,李淮山與阿莫斯一個在頭一個在腳,負責給史密斯翻身。
不知是鹽水對史密斯傷的蟄蝕還是什麼,史密斯忽然睜開了眼睛,他第一個看到劉少林正在處理他的傷口,接着看到李淮山與史密斯戴維斯在幫忙。
“少林,不要弄了,沒用了,我活不了了。”史密斯極其虛弱地說。
“上尉,你一定要活,我和戴維斯先生說了,我一定要把你救出來。”劉少林說得十分地堅定。
“不用……了……”史密斯搖着頭,竟然把右手忽然在他的左胸胸肌上,摸着一個咧開像小孩嘴的傷口說道,“沒有醫療工具縫起來,很快就感染了,你上藥也沒用處!”
說罷,史密斯的那根手指,竟然插進了傷口裡。
“沒事的,上尉先生。”劉少林連忙拿開史密斯的手,那根手指竟然從他的傷口裡帶出一串鮮血,在他的左胸上滴出了一條血路,“我們一定要把你救過來,我們還指望你呼喚B29過來轟炸日本鬼子呢。雖然沒有針把你的傷口縫起來,但是用了我的藥後,那些傷口痊癒後雖然長像不好看,但照樣可以結痂康復。上尉您一定記住,你的命,我劉少林救定了!”
史密斯不再說話,他可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他的臉上浮現着笑意,靜靜地躺在那裡,任憑着劉少林的擺佈。
劉少林出於安全的考慮,他用生鹽水,再次把史密斯上尉的全身傷口擦拭一遍。然後,他開始用一根去了火藥的火柴梗,從他那還在散發着微微臭氣,但他卻當成寶貝的百寶丹瓶中,挑出土黃色的藥粉,一點一點地給史密斯的傷口上撒敷着。
戴維斯愣愣地看着這一切,有些不懂於東方兄弟的治療方法。他這樣能把史密斯救出來?戴維斯有些不相信,甚至於阿莫斯也不相信。但出於對上尉的共同對於活過來的盼望,他們也不敢說着什麼。人家就說了,死馬當成活馬醫,萬分之一的機會醫過來,那是大家都迫切盼望着的結果。
劉少林終於把半瓶百寶丹的藥粉全部用在了史密斯的傷口上。碰巧的是,他把最後一點藥粉倒入史密斯最後一個稍淺的傷口後,百寶丹藥粉全部用畢,而史密斯身上的大傷口也處理結束。
他終於站起身,長長地舒了一口氣,一頭汗水也流了下來。幸好沒有流在史密斯的身上,不然史密斯少不了一陣子蟄痛。
“行了嗎?”戴維斯看着劉少林。
“行了,他的傷口不要沾水。”劉少林有些喘息地叮囑,“應當沒問題。”不過他忽然陷入一陣沉思,但最終還是咬了咬牙。
他從他破舊的軍服口袋裡掏出一瓶百寶丹,不過沒有藥粉,裡面只有一個黑色的像老鼠屎的東西。
這個東西就是百寶丹的保險子,一瓶藥只有一粒的分配。上次這瓶百寶丹劉少林在給那些腳傷的戰俘使用時,因爲他們腳傷不重,所以保險子一直留在那裡。他當時還有一個私心,那就是等他自己有大傷之時,那粒百寶丹,是給自己救命用的。
但他現在下了決心,把這粒保險子從空瓶子裡倒了出來,並示意請求李淮山弄開史密斯緊閉的嘴脣,然後把保險子倒進史密斯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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