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陣水流聲把常故人引出了梅花林,他竟不知這裡還有溪流,左右看了看,也沒看到盡頭,蹲下身去,在溪水裡一捧:“鳳弗你看。”那困在手心裡的,竟是一尾金紅色小魚。
“呀,主人您真厲害,水流的這麼急,您都能捉到。”鳳弗竟小女孩般的拍了拍手,隨後伸手在眼前一抓,一個小瓷盆握在手裡:“主人把它送我吧,我養着。”說着把盆遞了過去。
“活了幾百年,什麼沒見過,還稀罕這一尾破魚。”說着手一鬆。
一聲驚呼,鳳弗在他鬆手的同時,竟撲了過去,那盆穩穩的端在了常故人的身前,魚兒掉在了盆裡。
“主人捉的自然不一樣,稀罕。”邊說邊往盆裡捧了幾捧水,也不顧剛纔撲到身上的泥水。
常故人欣賞着鳳弗頑童般的爛漫,搖了搖頭。
“咱真的任她自在啦,她道行毀個鎮子可是富富有餘的?”兩條身影一個沉穩一個蹦蹦跳跳。
“青樓有什麼自在。”常故人察覺到鳳弗說的是“咱”。
“您還要去查查那方三向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麼?”鳳弗手指追逐着盆裡的魚。
“總會知道的。”
“唉,可惜他那宅子設了屏障,我想進去探探都沒縫兒鑽。”
“方三向要那解酒,到底是爲何呢?娘子竟然能深夜出來與我一見,他也不阻攔,娘子打聽我去沒去過青樓,卻也不避諱他。”
“他來時氣勢洶洶,一副怕您奪了他女人的樣子,可您一說條件是要啞娘子,他立馬變卦了。娘子能深夜出來見您,說明,他懼怕娘子,或者說他不敢管,至於打聽您去沒去過青樓的事,想不通,難道是對您有意,在亂吃飛醋,不過看前面兩點,方三向應該是對啞娘子又愛又怕。那這啞娘子定是個更加厲害的人物。”
被鳳弗分析的更懵了,常故人不願再想,他想找駱紅塵喝酒。
桌子上已空了幾個罈子,鳳弗還在幫他們添着酒。
“明日我就走了。”駱紅塵說。
“有線索了?”常故人來了精神。
“火裡的華服,鍋裡的蒸煮,銀花落雪樹,長長幔帳裡伊人的毒。”駱紅塵竟哼唱了起來。
“這歌,她唱過?”常故人問,他常哼的這首歌,本就從駱紅塵這學會的。
“昨天我自己小酌了幾杯,哼唱了幾句,一個酒客,嗯,就是那桌的一個酒客說他聽過這歌。”他邊說邊指了指一張桌子。
“然後呢?”常故人繼續問。
“我追問他在哪裡聽到誰唱過,他說在崇山國一個叫八月鉤的地方,他是個藥商,一年四季在外販藥,那日坐船渡江,聽江邊一個漁民在唱,只覺得歌詞怪奇,就記住了。”駱紅塵道。
“你怎麼想的?”
“一定和她有關係,她說過,這詞是她填的。”駱紅塵仰頭喝了杯酒。
“無論找到與否,會回來吧。”常故人拿起酒杯和他碰了碰。
“嗯。”
“你還未去過我家,也沒問過我家在哪。”常故人抽出玉簫。
“你若想說,我自會知道,你若想讓我去,我自會去。”駱紅塵看着玉簫。
白霧散去,已置身玉簫內,常故人領着駱紅塵來到屋前石桌石椅處坐下,指着小屋說:“我住的地方,簡陋了。”
“沒有比你再闊氣的家了。”駱紅塵四下看看。
“我的酒要不要嚐嚐。”他拿出懷中玉瓶,此時的玉瓶妖已不用棲身玉瓶,而是住在玉簫內,和鳳弗結個伴,照料發芽的種子。
“我到想嚐嚐比我的冬歌釀如何。”
“我們倆在一起似乎永遠都是在喝酒。”常故人端着酒杯望着遠處的梅花林。
“酒肉朋友嘛,不喝酒還能做什麼。”駱紅塵把酒湊在鼻子上聞了聞,一飲而盡,讚歎道:“你有這等好酒,自己藏着,卻去喝我那貓尿。”
“酒肉朋友嘛,沒朋友喝的算哪門子酒,這瓶酒我也才得來。”常故人微笑。
推杯換盞,兩人喝的有些醉了,駱紅塵忽道:“從剛一進來,我就有種熟悉的感覺,還有種熟悉的氣味,卻說不上來,這會兒那感覺越發濃重,你這裡可還有其他人。”
“你看到的活物都在了,除了我們,空空如也。”常故人四處指指。
“是我醉了吧,有一瞬間,我以爲她在我旁邊。”駱紅塵嘆口氣。
“我這沒有晚上,外面估計天也快亮了,一會兒你便走吧,早點去早點回。”
遠處,鳳弗和玉瓶妖守着那株樹苗,不知道聊着什麼,駱紅塵望着她們感慨道:“縱然散盡千萬貫,換得年少不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