疾行四日,這天一早,終於到了賓侯大城西門。
這賓侯城四四方方,街道集市甚是規矩,裝飾古樸排列有序,幾條主街都有幾里長,常故人看到一個鐵匠正坐在鐵匠鋪門口啃着一個羊頭,滿嘴的油,樣子甚是豪放,便上前抱拳問道:“這位大哥,打擾了,請問那從商的王家怎麼走?”
“王家?你去做甚?”那鐵匠不答反問,眼裡似乎滿是戒備。
“我是王家舊友,前來探望王家老爺。”常故人道。
“我還當你是找麻煩的歹人,王家老爺昨日過世了,看不着了。”那鐵匠答了一句又低頭繼續啃那羊頭。
“什麼?王老爺過世了。”常故人呆立在原地。
“本來今日要下葬,唉,誰知,算了,你自己去看看吧,順着這條路走到第四個大路口往南,一直走,你自己便看到了。”這人搖了搖頭,似是也很惋惜。
“謝謝了。”常故人抱拳一揖,快步離開。
第四個路口往南走了將近半里,一所坐北朝南的大宅慢慢顯露出來,穿戴孝衣的人進進出出,牆上靠着幾個紙幡。
走到正門,向內望去,一口紅木大棺擺在院子正中,棺蓋已經蓋上,棺木後面大廳此時已成了靈堂,常故人一眼便看到,跪在靈堂裡的王仲壽,他眼睛通紅,雙手握拳,直直的盯着地面。
常故人幾步便進了院子,幾個家丁模樣的人急忙跑過來攔住他。
“這位客人,您是來弔唁的麼?還請報了姓名和與主家的關係,哦,你是,你是我家公子的同門韓公子吧。”領頭的一個老人對着常故人施完一禮竟認出了他。
“正是。”常故人也認出了這便是月瞳國府外王仲壽那宅子的老管家。
而此時王仲壽已聽到二人對話,疾步跑了過來。
“韓師弟。。。”王仲壽一句話沒說完,兩滴眼淚便掉了出來。
“公子啊,你小心自己身子。”老管家勸着王仲壽,自己也掉下淚來。
“王師兄,我前幾日一聽說你家中變故就趕來了,你要節哀。”常故人道。
“韓師弟,我父親一生樂善好施,愛護鄉鄰,卻是結了怎樣的大仇,遭了此等毒手。”王仲壽極力剋制住自己的悲傷,拉着常故人的手道。
“公子啊,您和韓公子到內堂慢慢續話吧,這裡人多眼雜,不是說話的地方。”老管家對着後院指了指。
“韓師弟,你隨我來。”王仲壽當先向後院走去。
後院相比前院,肅靜了許多,二人來到一間廂房,王仲壽回身關上了門。
剛一坐定,常故人便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你快講給我。”
王仲壽也緩緩坐下,長長的喘了一口氣給常故人講了事情的經過。
月考後的第二天,一收到信,王仲壽與董佩琦三人打了聲招呼便火速趕回家裡,當時父親已經奄奄一息,說話都很費力,是母親把前因後果告訴了他。
一個月前,商號裡收了一批玉器,成色極好,價格也算公道,賣家也是老相識,便沒有細看。
幾天後那批貨開始售出,誰知又過了幾天,那些買家紛紛找上門來,拿回來的玉器都變了顏色,由綠轉黑,仔細鑑別竟是普通的白石做了手腳。
店裡掌櫃的找上了那賣貨的老相識,質問於他,結果那人說是幾個客商模樣的人給了他佣金,讓他將這批貨賣給商號的。
再問他那些商客在哪,那人只說你惹不起,掌櫃的心想王家在地人界許多大城都有一號,誰敢如此造次,邊誇下海口說你只要說出那些人在哪,我給你雙倍佣金,那人便給掌櫃的說了那幾人的住處,掌櫃的帶着幾個夥計找上門去,卻都被打傷,還扣下了掌櫃。
得到信兒時,母親和父親正在家中與大伯商議擴展商號之事,父親一聽便急了,帶着大伯和一衆家丁上門要人,誰知對方竟是修士,父親受了重傷,大伯也昏迷不醒。
請了幾個醫館的大夫,都說父親五臟六腑都被震壞,回天乏術了,母親這纔給王仲壽修書,他於五日前到家,父親只是看着他流淚,母親講完這些經過,王仲壽便要找那些人算賬。父親死死拉住他的手,就是不讓他去,捱了五日,昨晚便去世了,臨走前用盡力氣說了一句,讓他好好活着。
從昨晚他便一直跪在靈堂,直到今早要出殯了,才渾渾噩噩出了門,結果棺木剛出了大門沒多遠,來了幾個潑皮無賴,攔住隊伍說些不三不四的話,不用想一定是那羣修士派來的,王仲壽將幾人打散,剛要繼續出發,那幾個修士現身了,王仲壽看不出對方實力,那定是在自己之上了,但也顧不得那麼多,這些天淤積的怒火一下子爆發了。
交手中,王仲壽屢屢敗退,苦苦支撐,最後不敵被打暈了。
那些人看他暈倒,便悻悻的走了,還揚言要讓他父親的屍身爛在棺中,說他如此黑商欺騙鄉鄰,兜售假貨,想找他們當替罪羊,沒門。
王家人有口難辯,只得將王老爺先擡回了宅院,多年的鄉鄰自是知道王家爲人,但礙於那些人實力強悍,卻沒人敢說話。
王仲壽一醒過來,便看見母親守在他牀旁,他還要去找那些人,母親竟以死要挾,還說那些人太過厲害,去了也是死,她已經給父親幾個密友修書,讓他們來主持公道,好在現在是初春,等幾日再下葬也不打緊,不要再折騰王老爺子了。
說到此處王仲壽又流下淚來。
“韓師弟,我竟如此無用,對不起父母。”
“王師哥,你隨我來。”說着他抓住王仲壽的手,不等他反應過來,二人便進了玉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