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乖兒,我常乖兒,快醒醒,醒醒啊。”一蒼老婦人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誰?”常故人微微睜開雙眼,一張慈祥老人的臉出現了,挽着他的肩,竟是那金婆婆。
“乖兒你醒了。”老婦面露喜色。
“你又來?”常故人掙脫她的手臂,想站卻沒有力氣。
“常乖兒,我是金婆婆,那幾只小鬼捉弄你的事我知道了,便速來尋你。”老婦道。
“當真,你怎能信你。”常故人提高了警覺,想走,卻奈何沒有氣力。
“昨日我兒子,就是你金大哥,來我墓前已和我說了你來過,還有另外一男一女,你四年之前的事全都不記得了,也不記得婆婆我了。”老婦笑望着他。
“當真是金婆婆?”常故人臉色緩和了些。
“你和方乖兒一起習過一本書,叫《長燈之滅》,但四年多前,方乖兒和我說過,那書的捉妖方法太過無情,會影響人的性子,他打算和你一起修行另一本《長燈之渡》該滅的妖要滅,該渡的妖要渡。”老婦仍笑望着他。
“金婆婆,真的是您。”常故人握住了老婦的手。
“婆婆來到鬼王界之後,他們念我一生行善,還算個好人,就給了我個差事,這一帶的鬼們,都敬着我些,那幾個小鬼捉弄你的事有鬼卒來告訴了我,我預感便是你來了,既是來找命燈鬼,必是要救人的,婆婆只能告訴你,幾百年來,從這命燈鬼手裡取走藥引的人屈指可數,你要三思啊。”金婆婆擔憂的看着常故人。
“婆婆,我要救的是三向,他現在命懸一線,我是無論如何也要救他。”常故人道。
“啊,是我方乖兒,他並非一般人,誰能傷他?算了先不說這個,這路引子你拿好,婆婆送你一段,我們邊走邊說。”金婆婆把一塊發光的石頭遞到常故人手中繼續道:“這石頭裡的亮光便是你四面八方的路,哪一邊有類似霧氣那樣的陷阱迷障,便會暗下去,你不去走便是。”
“婆婆那無心塔還有多遠?”常故人站起身,金婆婆忙扶住他。
“走路的話可能還需一日多,我看你有疾行的寶貝,最多半日便可,有了路引子,這一路應是無礙了,見到不論家鬼野鬼儘量避開,他們若知你去無心塔,就知道你是活人了,都會想要你的陽氣。”二人緩步走着。
“婆婆,那命燈鬼很難纏麼?”常故人邊走邊問,體力似乎在慢慢恢復。
“哎,那也是個苦命之人呢,他生前是個郎中,救人無數,功德無量,一心都在這醫上,後來他的妻子得了重病,他卻未能救活,他勞苦一生,窮苦人看病他從不收錢,除了自己採的藥,微薄的診金都買了昂貴藥材,用這些再繼續治病救人,妻子也是積勞成疾,終成絕症,他恨自己雖是個好大夫卻不是好丈夫,不久也離世了,到得這鬼王界,鬼王親自見他,賜了他一座無心塔,來去自如,隨心所欲,他就想當年若有神藥便可救得妻子,便求鬼王讓他有給人間開方子之權,鬼王應允,賜名命燈。”金婆婆說到此處停下了腳步。
“原來是這樣,婆婆您要回去了麼?”看金婆婆停下,常故人問道。
“在鬼王界,各地有各界的規矩,我再往前送你,反而會給你惹麻煩,你去求藥引重要,不要旁生枝節,前面危險重重,一定當心,我就在這裡等你。”金婆婆擺擺手示意他快走。
“若五日之內我回不來,婆婆您便不要再等我。”抱了下拳,常故人躍上疾風筆。
“你一定會回來。”婆婆滿眼擔憂又語氣堅定。
跟着路引子繞了不少的路,卻果然沒再遇到麻煩,行了兩個時辰,前面出現一間大宅,越近便越清晰,門前的大榕樹竟茂盛的開了一樹的榕花,在這處處陰鬱的鬼王界,此處卻桃源般滿眼豔麗,那巨石牆壁,院中魚塘,熟悉之極,他剛要去推門,意識便把自己拉了回來,這定是鬼做的局,不能上當,想到此處,轉過頭,躍上疾風筆,剛待發令,大門卻開了,他忍不住回頭看去,一襲紅衣出現眼前,啞娘子站在門內一動不動,帽紗被微風輕拂。
“娘子,你怎麼在這裡。”常故人情不自禁的跳下筆,走了過去。啞娘子拿過他的手,輕輕寫道:“我是你的心魔,你仍是無法接受我便是方三向。”
“我,我現在只想救你,不,只想救方三向。”常故人明知他就是方三向,心卻仍是悸動不已。
寫:不要救我,不要去無心塔。”
“你若死了,世間從此也不會再有常故人。”
寫:若我不死,你我以後當如何。
“我。。。我們仍是兄弟。”常故人的聲音發顫。啞娘子的手指已開始輕顫,眼中溢滿淚水。
“我可以忘記你,以後只有方三向,沒有娘子,我不許你爲了我爲難。”
寫:你對我的感覺,方三向終是做不到。眼淚滴滴答答溼了衣衫。
“這是我最後一次爲你擦淚。”方三向悽柔的眼神,隨着拇指劃過啞娘子的臉頰逐漸變得冷冽,決絕,他快速的抽出劍,到退一步,劍尖直抵啞娘子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