渾渾噩噩的走了幾日,來到海邊看到一條運山貨的船,他用那翡翠髮簪抵了幾餐和到下一站的船錢,最後到了那個他命中註定的地方——肖遠鎮的小漁村。
他在海邊尋了一處巖洞住下,在淺灘處挖了個捕魚坑,時常能有些小魚小蝦擱淺,餓的急了就生着吃了填填肚子。
直到金婆婆的出現,一次偶遇,金婆婆發現了這個吃生魚的小孩,便從家裡取來了吃的給他,可屢屢被壞人欺騙的他對誰都充滿敵意,遠遠的跑開了,金婆婆把吃的放下,便走了。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十幾天後,他沒再躲,坐在金婆婆旁邊把飯吃了。他話仍是很少,金婆婆問一句他答一句。
金婆婆還給他做了新衣,送來了鋪的蓋的。
一日,他爬上一棵樹午休,頭頂一隻蟬吵得他睡不着,他把蟬捉了,撕去翅膀,扔到了樹下,卻好巧不巧的砸到了路過的白衣少年。
幾滴雨打在了他的臉上,拉回了他的思緒,破月節,下雨了,月亮應該是看不到了。
他很想念方三向,那個改變他人生,全心全意對他好的少年。
而現如今,兩人天各一方,不知道他過得怎麼樣。
沒了張哥張大嫂和張漁號,日子過得分外慢,一切都空落落的,破月節後,一天涼似一天,去年的這個時候,鳳弗已給他做了幾套厚的新衣。
這一日,爺爺和張漁歌早早都睡下了,韓旺三看天色尚早,便來了鎮上的酒館,他想用酒緩解一下這些日子以來的疲乏,對着鬱鬱寡歡失去往日天真的張漁歌,還有強顏歡笑日漸憔悴的爺爺他的心疲憊極了,這些都讓他壓下去的痛苦慾念和隱忍不甘幾近爆發。
他第一次要了五壇酒,這鎮上最好的酒放在以前他是看也不會看一眼的,此刻他只想醉,酒入愁腸,還管他什麼味道。
他雖還是坐在最裡面的桌子,以往他都是背對大廳,但這一次他是面對衆人,他需要一點熱鬧,熱鬧這個詞在他腦子裡蹦過,這讓他想起了他的酒肉朋友。
兩壇酒空了,他感覺心臟鬆弛了一些,長長的舒了口氣,又倒上一杯。
“自己喝有什麼意思?”隨着說話聲,桌上放了兩壇酒。
驚到他的不是酒,而是那說話的人,他緩緩擡頭,果然是他,那個剛剛他還想起來的酒肉朋友。
他做了個請的手勢,並未答話,他的腦子在飛快思索着,要和他相認麼?他只是一個酒館老闆,又是他曾經的朋友。
“你很像一個故人。”駱紅塵在看他的眼睛。
“那便當是故人吧。”韓旺三舉起一碗酒,示意他一起喝。
“你怎麼會出現在這?”駱紅塵沒喝酒,有些詫異。
“我本就是這的。”當和駱紅塵說話的時候,他彷彿回到了一年前,那種熟悉的感覺有些疼。
“你的身世,查清楚了?”駱紅塵問。
“是,你的呢?”韓旺三問。
“我在八月溝找到了唱那歌的人,她沒回去過,但我知道了一些線索,中間有些事耽擱,最近才追到這裡。”駱紅塵答。
“如果她死了呢?”韓旺三問。
“你的臉怎麼了?”駱紅塵總是這樣,不想回答問題的時候就會反問。
“說來話長,懶得說。”韓旺三又舉起了酒碗。
“要一直在這呆下去了麼?”
“不然呢?”
“我還是想知道你的臉怎麼回事,我不懶得聽。”駱紅塵終於舉起了酒碗。
韓旺三真的是醉了,他把所有發生的一切一股腦的說了出來,他不想再忍着,他也相信駱紅塵是個好聽衆。
駱紅塵幾乎是沒有表情的聽完了,他沒有誇張的張大嘴或者打斷他提出自己的疑問。
酒喝光了,故事也講完了。
不知不覺間,酒館已就剩了他們兩個,小二靠在門邊打着盹,早已過了打烊的時間。
“韓旺三,你可知道方三向拆了鬼王殿後過得怎麼樣?”駱紅塵加重了喊他名字的語氣。
韓旺三的酒瞬間醒了,他懷疑自己犯了嚴重的錯誤,駱紅塵是誰?
他從未問過駱紅塵的身份,只知他是個失意的酒館老闆,但他仍相信他。
“他過得怎樣?”
“他過的好極了。”
“怎麼個好法?”韓旺三捏着酒碗的手指泛白。
“神魂歸位後,他便醒了,他從解酒那丫頭口中得知你死了,直接到鬼王界要你的命魂,鬼王說你的命魂在你自己手中,方三向不信,便把鬼王殿鬼王亭全拆了,一直逼他交出來,鬼王也不還手,一直揹着手躲避,從頭至尾笑眯眯的看他,這些都是鬼王界看到大戰的鬼差鬼卒傳出來的。”
駱紅塵看了看空了的酒碗,掂了掂空酒罈,喊小二再拿幾壇。
“但後來鬼王和他說了一些話,卻沒人聽見,方三向聽完後,離開了。”駱紅塵灌了口酒。
“後來呢?”韓旺三問。
“你還想知道後來?我以爲你不想。”駱紅塵歪頭看他,和他逗起悶子來。
韓旺三盯着他。
“你摘了面罩我告訴你,這個做交換。。。。”話未說完,一張滿是凸起紫紅色疤的臉展現在駱紅塵面前。
駱紅塵愣了愣。
“現在既然你沒我好看了,就告訴你。”駱紅塵嘴上說的輕鬆,眼睛卻快速的眨了幾下,似在掩飾什麼。
“不知鬼王和他說了什麼,他終於回了天龍界,日日吃喝玩樂,大宴賓朋,好不快活。”駱紅塵覺得碗喝的不痛快,直接抱起一個罈子。
“這些你怎麼知道?”韓旺三問。“因爲我就是賓朋。”駱紅塵直視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