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追伸手接過,那帕子帶了她掌心裡的餘溫,他將帕子揭開,裡頭一塊糕點已經被她捏得有些變形了。
他撕了一塊下來塞進嘴中,另一半則朝她嘴邊遞去:“吃!”
雖說並不是多麼稀奇的東西,甚至這糕點是傅明華給他的,可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的人還不知什麼時候來,有可能下一刻,有可能明日後日,他卻將東西與自己分享,傅明華頓了頓,這才擡起手來。
“吃。”他又說了一聲,轉過頭望着頭頂看,外頭雨點打落到樹葉上的聲音夾雜着一串腳步聲傳來:“跑到哪裡去了?”
“再搜一次!”另一道沉穩的聲音說了一句,也就是說江嬤嬤等人凶多吉少了。
傅明華身體緊繃,燕追伸手將她握緊的手掌抓住,將她手指一根根掰開,與她十指緊扣。
“此事郡王並不知情,若是得知世子……”
有人擔憂的說了一句,那開始說話的人又道:“再搜一次,若是找不到,便唯有先回西京了,以免郡王發現。”
後頭的聲音壓得極低,可能這些人都沒想到在這裡會躲得有人。
半晌之後有隱約呼喚的聲音傳來,那幾人臉色一變,揮手道:“有人來了,走!”
很快的凌亂的腳步聲響起,一羣人漸漸消失不見了。
到了這個時候纔算是脫險了,傅明華沒想到燕追的人會這樣快就來。
之前緊張時發現不了,此時冷靜下來才發現手腳冰冷。
“我令人去尋你的下人。”他輕聲開口,傅明華由他握着手心點頭。
燕追看她神情,突然伸手落在她細弱的脖頸之上,微微一用力,將她腦袋壓在自己肩膀之上,她幾乎沒有掙扎的就靠了。
這個時候她確實需要有人依靠一下。
傅明華頓了半晌,將心裡的痛恨壓了下來開始回想之前這些人嘴裡說的話。
“郡王?”她這樣快的功夫冷靜下來了,燕追就點了點頭。
戚紹領人過來時,他爬了上去將頂上蓋着的草蓆揭開。
戚紹臉上的焦急之色頓時化爲喜出望外,將他拉了出去。
下人拿了黑色厚實的鬥蓬爲他披上,他又恢復了冷傲的三皇子模樣。
戚紹讓人下去,好使傅明華能踩着爬上來,燕追卻彎腰伸出手,將傅明華也拉出了坑中。
之前她乘坐的馬車倒並未損毀,只是門上的紗簾被損毀,灌進了些風雨,地上鋪的厚毯已經有些浸溼了。
這樣的情況下也沒辦法爲她再另行準備馬車,可是讓她騎馬肯定是不行的。
燕追扶了她上去,自己也跟着坐了上去。
雖說燕追騎來時的馬匹已經被他趕走,不過已經有人讓出了馬匹,準備與人共騎,卻沒想到燕追棄而不用,反倒上了馬車。
戚紹愣了一下,燕追卻裝着沒看到一般:“去找找,大娘子侍候的幾個下人在哪裡。”
他神色危險,戚紹也就點了點頭,命令衆人先護送燕追等人前往河南府,自己則是領了一小隊人四處搜索。
拉車的馬匹好在未受傷,這些人只爲殺人,並不是搶劫。桌上的糕點都還在,只是上面落着一片草葉。
傅明華看了燕追一眼,他坐上來並不是那麼名正言順,可是這個時候有人陪她是件好事。
“這些人來自西京,鎮守在那,又有爵位封賞的,只得忠信郡王凌家。”
她之前明明是受到了驚嚇,卻又很快能平靜下來,燕追有些欣賞似的望着她看,點了點頭。
傅明華將車內的桌上抽屜拉開,摸索着取出點火的摺子,將桌上的油燈點燃了。
燕追望着她看的目光毫不避諱,看她轉過頭來,反倒衝她一笑。
“是忠信郡王府的世子?”
傅明華問了一句,燕追就點了點頭。
她沒問凌世子爲何要殺她這樣的蠢話,他既然要出手,那麼必定就是有原因的了。
今日若是江嬤嬤等人出事,她要這凌世子不得好死!
“元娘。”燕追緩緩開口,“我可以幫你一把。”
她眼角堆積着陰隱,與平日溫和規矩的模樣有些許不同,像是露出了自己爪牙的貓,讓他饒有興致。
“多謝殿下。”傅明華點了點頭,這事兒長樂侯府是靠不上的,燕追若是能幫她當然是再好不過。
燈下看美人兒,美人兒更美。
她今年虛十五了,養得婀娜多姿,燕追眼中閃過詭秘之色,誘哄似的問:“那你如何報答我?”
傅明華坐在榻上,那細腰款款,照理來說這個時候不是他天馬行空亂想之時,可是兩人共處一處,他想起之前牽起的柔弱無骨的手,頓時眼珠就有些發紅了。
他換了個坐姿,掩飾自己有些尷尬的狀態。
“殿下想要我怎麼報答?”
傅明華目光直直望着他看,她不覺得自己身上有什麼好值得燕追覬覦的地方。
她有的東西他也有,甚至比她更多。
財富、地位、權勢,燕追哪樣都不缺。
“你過來些。”
他招了招手,看少女猶豫了一下,朝他靠近了些。
燕追可以看到她白皙的鵝蛋似的臉,杏仁似的眼,那潤澤的粉嫩小巧的嘴脣,似是透着若隱似無誘惑的香氣一般,被她這樣一望,就覺得脊椎酥麻。
她在燕追面前就像是一個毫無防備的兔子,要被他吞吃入腹。
鬼使神差的,他問道:“五兔子呢?”
“在長樂侯府裡。”傅明華以爲他要說什麼機密之事,卻沒想到他問出這樣一句話。
她要坐直身體拉遠距離,燕追卻伸手將她撐在榻上的手按住。
那根根指頭細嫩綿軟,這是一雙世家大族的女兒才能養出來的手,毫無瑕疵。
不是瘦得纖纖細長,而是微帶了些肉,軟得像是上好的荔枝果肉一般。
“殿下……”傅明華想將手收回去,燕追俯過身來,望着她看:“元娘,你怎麼不跟我說說話?”
傅明華跟崔貴妃說過的話恐怕都比跟他說的要多。他從來沒有這樣費盡心思討好過人,也沒有像這樣將一個人放在心裡記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