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額不足
朝陽照在大地上,帶來一絲暖意,只是蕭瑟的冷風無情地刮在臉上,化開的雪使大路變成了泥漿路,在大路上形成兩條人流,一條是向前開進的柳軍,隊伍中夾雜着大批騾馬和火炮,士氣也很高漲。
另一條人龍則朝着相反的方向行進,剛剛退出山東內戰的戴米連工走在人羣之中,把大衣往身上裹了又裹,吃力地走在泥漿裡,不由暗自慶幸自己趁早投降,否則這一下起雪來非凍起不可。
看押俘虜的任務是由戰鬥力較差的保安部隊來負責,可省軍沒有多少脫逃的想法,誰要想動彈一下,那寒光閃閃的刺刀和黑洞洞的槍口可不是吃素的。
十七師也不食言,凡是主動投降的部隊,既有白麪又有肉,戴米覺得唯一不好的就是昨晚見到的那個傢伙,叫什麼來着,對,叫黃羊,等大家一吃完就開訴苦大會了:“省軍弟兄,我是楊家溝村,我叫筱棟啊……弟兄們肯定聽說我的一個黃號,對,人家都叫我老黃羊……今天我給大家講一講王自齊的種種罪行……”
接下去就是黃羊的拿手好戲:“我們土匪真是苦啊……在王自齊的迫害,被逼走上了這條絕路……雖然當上了土匪,還是沒得吃沒得穿……”
最後是他的陳腔爛調:“幸虧來了救星柳師長,我們土匪也有了活路……現在柳師長決心解救水深火熱中的山東人民……”
黃羊唱工俱佳,而且最擅長將故事講成豔史野史,很是感染了一批人,跟着他大喊:“打倒王自齊!打進濟南府……”
戴米是個聰明人,不信黃羊講的這套,只是聰明人是不受歡迎,他對幾個士兵講了自己的想法,昨晚預定的連長夜宵就不見,而幾個發表不同意見士兵的早飯似乎也比其它降低了半個檔次,所以戴米也只能閉口不說,正想着,那邊黃羊見到戴米戴連長,不知是不是清楚了戴米的說法,又是點頭又是哈腰:“戴連長好啊!等會大休息,我給大夥兒講一講王自齊的罪惡實質……”
看着押送下去的大隊俘虜,槍聲也是越來越稀疏了,幾個旅長都顯得特別高興,臨時開個見面會,蕭如浪一見韓信海的面就說道:“這次我們們可是啃到肥肉,可不象你們光吃骨頭……”
韓信海旅這一役傷亡不小,俘獲戰果卻不大,韓信海也只能苦笑道:“下次我們多吃點肥肉就是!”
陳策在一旁插嘴道:“還怕什麼,還有的是肥肉!看樣子,龍文美要跑了,就看我們的了!”
比起蕭如浪戰果大傷亡卻在可容忍的地步之內,陳策旅這次是既啃了骨頭又吃到肥肉,他說道:“聽陳副官長說,師長準備立即各個連隊立即補入補充兵,全軍不休息,徹底把龍文美幹掉!”
他是柳鏡曉的嫡系,說的話自然有幾分權威性,這時候那邊李何一說話了:“陳策啊……你這是哪門子的舊消息啊……放跑了龍文美,我們一起上吊自殺吧!”
這一次出擊,四個旅長都是平級,誰也不服氣誰,柳鏡曉也設不了一個前敵總指揮,前線沒有統一指揮,遇到問題,還好十七師素來無論勝敗都對友軍鼎力相助的傳統,加上大夥兒都是深知這一戰事關生死存亡,只許勝不許敗。
蕭如浪頗有才幹,他聽李何一說完廢話,開口說道:“請示一下參謀長,咱們把部隊拉出去打龍文美,剩下攻不下的據點交給蕭馬熊的保安部隊困住就行了……”
大家對於蕭如浪的這個意見都表示贊同,這次出擊動用了一百五十個連隊,現在才使用了七十個連隊,其餘八十個連隊原本對付省軍的援軍,只是現在援軍連個影子都沒見到,都一槍都沒放過,自然是不能浪費了,郭俊卿審覈之後表示同意:“由蕭馬熊部派遣三十個連隊繼續圍困,各團至少留一個連隊以應萬全……各部作好接移之工作,絕不可放跑一個敵軍……”
快!快!快!
誰說在戰役撤退最難組織的,龍文共果真是撤退的好手!一聽到撤退的消息,龍共文和洪斌一起撒腿就跑,連物資沒來得及破壞,只是事事不順心,一出門就聽見有膽大的毛賊打槍!
誰這麼大明,把他們幹掉,大軍在混亂中停止了前進,派兩個連隊輕輕鬆鬆將敵軍驅逐,只是右側又出現了毛賊打槍……
再派!毛賊又跑了,只是槍聲越來越密集,龍共文也沉醉於本大將軍所向無敵的美夢時,洪斌看到風頭不對了,也不請示一聲,就是那裡叫道:“龍代師長,兄弟先走一步,在曲阜等着……”
話還沒說完,他的胸甲騎兵已經跑得比免子還快,眼見跑得沒影了,突然一排排槍打了過來,接着炮彈鋪天蓋地蓋地落了過來,把胸甲騎兵炸得人翻馬仰,軍馬發瘋地叫個不停,甚至還把騎士摔下馬來,這時洪斌勇氣十足,沒看清敵人就大喝一聲:“兄弟們,殺出去啊……殺到曲阜要女人有女人,要……”
話還沒有說完,聽着對方轟隆轟隆的馬蹄聲,再加上寒光閃閃的馬刀,望着正面出現的大量騎兵,洪斌的膽氣就少了一半,丁寧衝在最前面,高喝:“騎兵團……全團突擊……”
幾百騎兵的對撞衝刺,那真的是壯觀極了,這時候丁寧的騎炮連又發射一波炮彈落在洪斌的後方,雖然沒有什麼傷亡,但對士氣造成了很大影響,洪斌不由勒住馬繩
丁寧第一個衝入敵軍,戰刀一揮,雙方的兵器撞擊在一起,火星迸射,那邊洪斌站在原地大叫:“上啊!弟兄們上啊……”
副團長方初明也是大吼一聲衝了上來,伴隨着兵器的碰撞,他身上全是鮮血,對面的騎兵摻呼一聲,落下馬去,方初明這時候大聲吼叫道:“跟着團長上啊……”
雙方殺在一塊,片刻之間就各自倒下了十幾具屍體,洪斌一見到前方鮮血飛射,膽氣一時間就寒了,當即調轉馬頭高呼撤退,然後一路狂奔到龍共文身邊,氣喘吁吁地說道:“兄弟想來想去,還是和龍代師長你同甘共苦爲好!”
龍共文大罵道:“你這個混賬啊……”
洪斌這才仔細一下,原來自己剛纔的那次衝鋒實在猛不可當,直接擁入了龍共文部的隊形之內,把整個隊形給衝亂了,丁寧是見到便宜了,率着騎兵掩隊追殺過來,整個部隊都失去控制了,一時連長找不到排長,營長找不到連長。
正想說話,巨大的人流已經把他們衝散了,龍共文還大聲叫道:“到曲阜再和你算賬……”
這時候殺聲遍野,到處人馬翻滾,四散逃竄,軍官得亂叫亂罵,士兵們哭爹叫娘,滿地亂跑,這時候柳鏡曉的主力也殺到,第一次衝到的是韓信海旅,只見大隊敵軍正以最密集的隊形不過的隊形朝這邊衝來,根本不用瞄準,四飛的彈丸落在省軍的當中,成片成片的省軍倒了下來,後繼隊形驚惶失措,看看前方勇猛無比的騎兵,又向右方退去,沒想到又撞到蕭如浪的部隊,最後是四處捱打,紛紛跪在地上舉起雙手,只有洪斌帶着小半個團的騎兵突了出去,龍共文的運氣也不錯,硬是讓帶幾百人從十七師的縫隙之中突了出去。
聽着那邊的槍聲越來越遠,後來乾脆停了,龍文美師繼續困守的少數殘部也大多失去了信心,交槍投降,剩下幾個寧死不降的部隊!用老辦法了,蒙定國的大炮狂轟一陣,然後保安部隊仗着人多勢多一哄而上解決戰鬥,真不行還有十七師的主力連隊在後押陣。
江蘇南京。
“王自齊吃了個不小的敗仗……”一聽到這個消息,田直明那是樂開懷了,他估量着柳鏡曉肯定是所有的部隊都帶到前線,後方根本沒有兵力留守,現在出兵既可搶到魯南的地盤,又可以賣給王自齊一個大人情,而且聽說柳鏡曉現在有槍無人,自己那三個師的裝備說不定還會弄回。
共和八十九年一月五日晚。蘇北。
天空又落起了雨,臨時坐車趕到前線的田直明興致很好,望着臺下黑壓壓的騎兵,大聲叫道:“我是田直明……也是你們的衣食父母……我平時養活你們,你們現在要打個漂亮仗給我看看……”
下面是程式化的迴應:“願爲督軍效勞……”
田直明叫道:“這次突襲棗莊,是大夥兒建功立業的好機會……只要你們首先拿下棗莊,我們再在後面接應,不管連長、營長,一律連升三級……”
下面一時間是人叫馬歡,亂成一團,個個大叫起來,田直明這不由皺起眉頭,不過他繼續大聲講道:“大家此去必能一路順風,馬到功成……”
等訓完話,這支馬隊當即口嚼枚,蹄裹布,一路北上,這支騎兵可以說是田督手裡騎兵的精銳所在,計有兩個騎兵團六個參兵大連一千一百多人馬。
柳鏡曉的防區也似乎是根本沒有設防,照着地圖走,雖然半路上險些迷了路,才還是一路順風,後來騎兵開始撒開丫子跑了,唯一的意外就是泥濘的路面,出發前陰雲密佈,氣溫由冷轉暖,天氣十分溼潤,後面淅淅瀝瀝地下起雨來,最後又飄起了雪花,這路全是泥漿,馬一走動就是帶動許多飛濺的泥漿。
走着走着,路面越來越泥濘,不過騎兵們倒在不在意,這點泥濘路面算不得了什麼,這時候帶隊的一個蘇軍騎兵旅長陳自銳問道:“現在到哪了?”
下面的人答道:“應當是到了蒼山,過了嶧縣就可以直抵棗莊了……”
正說着,前鋒已經朝天開了一槍,接着響起密集的排槍聲,飛射的彈丸四飛,旅長大人大叫道:“有敵軍,準備戰鬥……”
他有一千多人馬,自然不怕少量敵軍。
這時候雨雪越下越大,人都很難睜開眼,路上濺着泥漿,溝裡流滿雨水,陳自銳軍刀一揮,頓時喊殺們沖天,騎兵們就準備冒着蜂擁而上,
柳鏡曉躺在病牀,徹夜不眠,就正等着前線的消息,雖然陳醫生埋怨了數遍,可柳鏡曉還是硬要等消息,還好郭俊卿帶着笑臉進來,柳鏡曉的心神全定了下來:“真進了漏汁湖……”
陳自銳是真急了,沒衝出幾步,戰馬已經整個陷進了淤泥之中,有的軍馬還好,可越往前跑,泥水越稀,也給陷住了,對方倒好,以密集的排槍伺候着這邊行動緩慢的蘇軍騎兵團,他大聲吼叫道:“這到底是什麼地方?”
下面有人答道:“這應當是漏汁湖了!”
陳自銳想了半天,纔想到一個地方:“就是糖稀湖?”
下面的人答道:“對!”陳自銳後悔得不得了,自己早聽說過這漏汁湖位蒼山縣新興,這是一片大沼澤地,南北有八九里寬,裡面縱橫交叉着許多水溝,平時地面就很鬆軟,看現在的情形,整個地面經過雨水、雪水浸泡之後變成了泥漿池,他大罵道:“哪個傢伙定的行軍路線圖,老子回去跟他算賬!”
只是這行軍路線圖是王督親自定的,這話也只能嘴上說說而已,而雨雪越來越大,騎兵卻展不開衝鋒,只能被動挨打,而且對手準備好了火炮,不斷在騎兵中飛嘯着,有些騎兵急地下馬,可是一腳踩下去,就帶動了無數粘泥,連腳都拔不動了。
這時候對方的喊殺聲越來越密集,傷亡也越來越大,陳自銳痛苦地說道:“這支騎兵是田督的本錢,不能扔在這裡了……派人過去聯繫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