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師姐擔心了,我沒事,就是不小心……”姬淮直接坐了起來,發覺身上的傷竟然不疼了,撩開衣服一看,傷口不知什麼時候癒合了。
此時早已等在一旁的風情開口解釋道:“昨天夜裡來了一個叫文中流的人,自稱是你的朋友,想着這裡這麼多高手看着也沒關係,這就讓他進來了,誰知道他竟奇蹟般的幫你治好了傷。”
這是墨墨師姐神情凝重的低語道:“衍血籙居然又重現江湖了,我就說怎麼這連雲山上如此烏煙瘴氣,看來不少人是爲了那個文中流來的。”
“師姐知道衍血籙?”
“哼!別以爲是什麼好東西,看你的模樣應該不是第一次通過那手段治療傷勢了,雖然這功法確實神奇,但你不是修行此功之人,所以每一次通過此法癒合傷口,都會極爲消耗你的元氣,難道你就沒感覺到身體格外疲憊,四肢無力?”
聽師姐這麼一說,姬淮這才察覺到自己的身體的確很是疲憊,就好像很久沒有睡好覺一般。“師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那功法通過加速血液循環來再生癒合,你沒有衍血籙心法護體,自然傷元氣,不過也沒什麼大礙,有得必有失,總的來說利大於弊,我只是希望你明白,不能過於依賴這種手段,否則容易動搖你的修爲根基。”
姬淮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此刻不再多言,此時天色已亮,將來今日的比試快要開始,他不想錯過,所以起身便要穿衣。
與此同時,姬南風走了進來,臉色陰沉,再看到姬淮時,纔好了些許:“兔崽子,傷好了?”
姬淮行了一禮,恭敬言道:“回稟父親,已沒什麼大礙了。”
“還能參加大會嗎?要不要……”
“不必,有勞父親憂心,我自有分寸。”姬淮的回答生硬中帶着一絲冷漠,連忙穿好衣物,起身便要出去。
“站住!你就這麼不想跟老子說話?”
“父親多心了!孩兒不敢違逆父親,只是今日比試在即,不想再耽擱。”
姬南風看着自己兒子冷漠的臉,心中氣不打一處來,畢竟知子莫若父,他怎能不知這小子還在因爲其姐姐的婚事而賭氣?再回想到昨日姬淮的話,他也實在無奈,生怕因此父子關係生出裂痕,心下也是決定做出讓步。
“昨夜你說的,老子答應了,柔兒的婚事取消了,給你十年,無論如何,回家承襲爵位!”
此言一出,姬淮立刻變臉,像個孩子似的笑了起來,轉過頭試探道:“當真?”
“狗日的小兔崽子!就知道你跟你爹玩兒心思呢!”
“你自己說的!莫不是要反悔!?”
“哼!老子說話便算話,從今以後,不再幹涉柔兒的事,今日一早,我就去找沈文昭把婚約取消了!少爺你可滿意了?”姬南風陰陽怪氣的說着,臉色很是難看。
姬淮傻傻地笑了起來,連忙說道:“父親您可別折煞兒子了,謝謝您老了!對了,姐姐知道了嗎?”
聞言,姬南風一副弄不清情況的神情。“柔兒那丫頭我也幾天沒見到了,上次分別後她便說要去後山拜別一位授業長老,這些天也不見她人,不知是否還在同爲父置氣啊。”
“不至於啊,上山我就見了阿姐一面,按理說她定會來見我的,怎麼這麼多天沒見人?”姬淮同樣納悶兒,心中隱隱生了一絲擔憂。
這時大師姐走上前來,看了姬南風一眼,輕聲問道:“姬侯爺,你可知是何人傷我師弟?”
此言一出,姬南風楞了片刻,雖然這林墨墨風輕雲淡的說出這句話,但任誰聽來也有幾分興師問罪的意思。“林真人,我已然調查了,不過是沈家那小子想要取消婚約瞞着他爹做的,也沒想着傷楓兒性命,所以念着兩家往日情分,便讓沈兄自行處理了。”
“哦?你可以念及你們的情分,我逍遙宗和沈家可沒什麼情分,看來是得去沈家走一趟了。”林墨墨很是平靜的說道,但總人皆是捏了一把汗,生怕這位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兒闖入沈家大鬧一場,畢竟逍遙宗大師姐護短的性子,誰都有所耳聞。
好在姬淮並不將此事放在心上,更何況仔細算來,沈眠風此舉也是幫了自己姐姐一把,加上他沒有因爲昨日之事爲難姬家,而是選擇瞭如此蠢笨的辦法,找人行刺自己,徹底毀掉兩家的關係,這麼一看,他僅僅只是不願娶自己姐姐,這般想來,他也沒這麼讓人討厭。
於是連忙制止了大師姐,輕聲說道:“師姐的關愛,師弟心中明白,但此事不如就此作罷,何況那沈眠風現在也身受重傷,不見得比我好哪兒去,所以……”
大師姐看了他一眼,沉默片刻,直接回了一個字。“好。”
姬淮見師姐答應,也鬆了一口氣,挨個打了招呼,便要趕往會場,師姐卻是有些放心不下,跟了上來。
……
問道大會已然進行到了十六進八的局面,這眼看沒多久就要結束,前來觀賽之人反而比前兩日多了起來,畢竟這連雲山離京都不遠,自有好熱鬧者前來湊一湊這修行界的盛世。
今日姬淮的對手,乃是昨日另外一組的勝者,東方靈玉,在知曉對手名字的時候,風情連忙上前來提醒他,一定要千萬小心此人。
這個人乃棠州東方家的嫡長子,也是東方家傾盡全力培養的下一任家主,和他二弟東方明玉完全不是一個級別的,年不過十八,已入第四大境界“劫境”,一手幻術更是出神入化,被世人譽爲當今天下少年一輩中最有潛力的修行者。
說起東方靈玉,就不得不提起此人的品行,世人皆說他是君子,年紀輕輕,知書達理,棠州人誰不知這位常年拿家中銀錢救濟平民的東方長公子?
雖然名聲這個東西不能代表一個人的品行,可這個人也是實實在在做過很多好事,姬淮上臺時與他一個照面,就發覺此人目光清澈,清明無垢,不似僞裝,何況那般純質的眼神絕不是能裝出來的。
東方靈玉人如其名,似一塊晶瑩剔透的美玉,渾身上下流露着書卷氣息,行爲舉止皆是中規中矩,像極了一位多年寒窗苦讀的書生,手中一紙摺扇握於掌心,抱拳行禮時又頗有幾分儒俠氣概。
姬淮對此人心有好感,自小飽讀詩書的他很是憧憬文人氣概,也時常以君子之風鞭策自己,雖然很多時候並不如願,甚至在和三師姐相處久了之後更是不知不覺地多了幾分匪氣,但他就是想要做一個如東方靈玉這般君子無雙的人物。
這時,東方靈玉突然開口道:“聽聞姬兄有傷在身,今日一戰可有勉強?”
“已無大礙,東方兄不必介懷於此,大可全力施爲!”
“既是切磋,自然求個公平,想來姬兄聽過我的手段,不如你我改一改比試之法?”
姬淮愣了楞,遲疑片刻後講道:“還請東方兄賜教!”
“你若要贏我,始終需要能破解我的幻道手段,既然如此,不如我布一局幻陣,若姬兄能破解,我自當認輸!”
姬淮搖了搖頭,並不贊同。“如此於你而言不公平!”
“在下對自己的幻道手段極爲自信,再者說,你若真的能破除我的手段,我也沒信心再同你打下去,山海劍之威,前幾日已然見過。”
“那好吧!來吧!”
東方靈玉見狀點了點頭,擡手示意開始。“姬兄莫見怪,在你上臺時我便佈置好了,現在您可直接出手了。”
話音一落,姬淮這才警戒,這四周不知何時起,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仔細一看,臺下早已經沒了觀衆,此間天地,只剩下他和東方靈玉二人。
心下也不得不由衷感嘆,此人手段當真出神入化,自己居然一點都沒察覺到異常,便陷入了幻境之中。
迎面吹來的風,很輕,很溫柔,就像那年月下,同丫丫坐在後山一起仰望星空之時,那般的悠然自在,心中再無雜念,什麼姬家長子的責任,什麼心中嚮往的道,或是對於白王府的仇恨,在這一刻,都好像沒那麼重要了。
如此安靜的環境,姬淮是發自內心的喜歡,所以也是無比的輕鬆,哪怕心知此刻是在東方靈玉的幻境之中,卻也並沒有那麼警惕。
或許這就是東方靈玉強於他弟弟東方明玉之處,這樣的幻境此那些個天崩地裂,洪水猛獸要可怕的太多,它沒有那般在外的恐懼,因爲那些所謂的恐懼對於真正的強者而言是很容易克服的。
但安逸卻不一樣,這是情緒的一種,只要姬淮沉浸在這樣舒適的環境中,心智便會越來越懶散,從而淪陷,把人性的弱點作爲突破口,讓姬淮成爲自己的敵人,這是多麼可怕的幻境。
畢竟只是少年,並非得道高人那般可以擯棄一切堅定道心。